「你敢罵我……」她聽見自己磨牙的聲音。
顧雲凰只淡淡道:「難道你認為你問的這個問題有什麼深度麼?」
「那你也不能說我是腦殘。」斂著眉低聲呵斥了他一句,而後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瑾玉倏地抬眸看向他,「不對,你知道腦殘其實是什麼意思?」
「你之前果然是忽悠我的。」顧雲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是誰與我說腦殘的意思是滿腦子血雨腥風思想殘忍?只怕真正的意思比這個還要難聽得多,我要是沒猜錯,應該是同白癡蠢貨的意思差不多。」
瑾玉:「……」
她忽悠他?該是他忽悠她才對吧?
「你以前就是這麼罵我的。」顧雲凰朝著她笑,笑意不達眼底。
瑾玉只覺得被他的眸光看的背後一涼,默默別開了目光,「收拾東西去,明日該走人了。」
顧雲凰眼見瑾玉將話題扯開了,便也不再對這個詞進行深入探討,幸好他敏銳,否則有時真是被她罵了也不知道。第二日,二人起了大早,帶著珍華坐著行駛出皇宮的馬車。
「葉茫會帶著他那位梅姑娘與我們在城西會合,珍華,走之前你可叮囑好了儀仗隊?」
「殿下且放心好了,我早便叮囑過了,隊伍不能在咱們之前到廖城,他們人多,總是比不上咱們走得快。」望著坐在正對面的瑾玉,珍華有些不解,「陛下調派了儀仗隊協助殿下擒海寇,有儀仗隊的護送殿下為何要將他們甩在後頭?」
「儀仗隊前往廖城的確能起到很好的鎮壓作用,也許海寇見了官兵便不會那般猖獗,但不排除他們會想出別的法子,例如躲藏起來,或者將目標轉移到別的城鎮。」瑾玉道,「所以咱們必須在儀仗隊前去那兒打聽一下,先熟悉情況,不要打草驚蛇。」
若是不帶官兵去,單憑他們幾個人,拿下一窩海寇未免有些扯淡。
「轉移目標的這個法子他們應當不會用。」顧雲凰坐在瑾玉身側,悠悠開口,「廖城的天運河是許多商船的必經之路,於海寇而言誘惑力可謂不小,再則每每劫持貨物之後都能全身而退,可見他們對地形的熟悉。」
瑾玉聽聞此話沉吟片刻,而後道:「也許老窩就在附近也說不定。」
「殿下,到了。」馬車停了下來,三人下了馬車,一個抬眸,便看見了不遠的前頭站立的二人。
男子一身簡單的白衫,烏髮綰起只用一隻玉簪固定了住,眼見瑾玉三人走近,桃花美目微微彎起帶上了笑意。
「等了多久了?」瑾玉走上了前,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頭。
「我們也才到一會兒。」葉茫說著,淺淺一笑,而後偏過頭對身旁的女子道,「也許不用我介紹你們也相互認識了罷。」
「自然是認識,黑市裡的梅姑娘,說過話,卻沒有親眼見過,只因美人如花隔屏風。」瑾玉看著葉茫身側的女子,淡淡一笑,「就是不知道姑娘還記不記得我?」
想當初還是林蕭銘帶著她去見這梅姑娘,才將在黑市裡頭鬧事的蕭九月給救了出去,她對這女子的印象便是彈得一手好曲子,聲線輕柔,卻以一道屏風隔著,無法看到她的真容。
「記得。」歐陽清梅朝著瑾玉低眉道,「當初不知道是六殿下,只以為是林公子帶來的朋友,不過我與景王很早便認識,只是他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後來恢復了真面目與身份,我才知原來當初的金公子竟是六殿下,現在改叫湘王殿下了。」
除了眼睛之外,二人的面貌少說也像了八成,但凡是見過葉茫相貌的,便不會看不出瑾玉與他的關係。
「無須客氣。」瑾玉隨意地道了一句,而後打量著跟前的女子。
簡單卻又能看出採用的是極好的布匹制的羅裙上繡著幾朵初綻淡梅,未見奢華卻見恬靜。眉如墨畫,眸光清靈,有一份天然去雕琢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間的氣韻,吸引人卻又不顯招搖。
見瑾玉毫無架子,歐陽清梅淡淡一笑,「湘王當真如景王所說,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呢。」
「不是和你說了叫我名字便好,你以前不是叫的挺順口的麼,景王景王的多顯生疏。」葉茫有些不悅地望了一眼身側的人,似是對她的稱呼並不滿意,在瑾玉看不見的地方,伸手輕輕掐了一下歐陽清梅的掌心。
歐陽清梅眼角幾不可見的一跳,而後低聲道:「好了好了,別讓殿下看了笑話。」
「他從來這這般隨意,我早已習慣了,哪裡會覺得好笑。」將二人的互動納入眼中,瑾玉微微挑眉,「咱們該上路了,你們東西可收拾好了?」
「早收拾好了,在馬車上。」葉茫說著,笑著轉過了身,「我們準備的馬車極是寬敞,走罷。」
「嗯。」瑾玉淡淡一笑便跟了上去,而原本走在她身側的顧雲凰卻落了幾步下來,瑾玉自然察覺到轉過了身,卻見他已經又走了上來,神色如常。
「阿音,你怎麼了?」眼見珍華與葉茫二人走到了前頭,瑾玉也不用顧忌,直接道出了她平日對他的稱呼。
「無事,方才不小心走神了。」顧雲凰朝著她淡淡一笑,「落了好遠了,快點跟上去。」
言罷,反手握上她的手心便跟上了前頭幾人的腳步。
瑾玉望著走在前頭的顧雲凰,桃花美目中劃過一抹狐疑。
很快便走到了馬車跟前,她不著痕跡地將手抽回,不讓葉茫等人看見,顧雲凰見此什麼也不說,只在她上了馬車之後,才道:「殿下,下官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未處理,殿下且先行,下官會追上來的。」
言罷,朝瑾玉淡淡一笑,隨後轉身便直接離開。
瑾玉怔了一怔,眼見他直接走了,將頭探出了馬車便喊,「顧……」
然而她所看到的便是顧雲凰已然走到了好幾丈之外的樹下,而後一個躍身而起身形若輕煙一般朝遠處掠去,不過片刻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俊的功夫。」葉茫不經意間看見這一幕,只覺得那少年的輕功當真是極好,不禁誇了一句,同一時,眸中劃過幾許思索。
如同這樣的身手,他見過的不止這個少年。
但是那一個——
「皇姐,聽說這位是陛下新封的御醫?這樣的身手我都不及呢。」葉茫看向了瑾玉,卻見她眸中好似隱隱有怒意浮現,不由得有些疑惑。
瑾玉努力壓下自己心中的怒意,只淡淡道:「不必管他了,他既說了有事就隨他去,咱們先行。」
言罷,她將馬車的布帳放下,不冷不熱道:「出發。」
顧雲凰,你又有事瞞我。
再遇之時,若是不給我解釋清楚,看我如何收拾你。夜涼如水,樹影婆娑。
月色的朦朧,在豪華的府邸磚瓦上灑下一片月輝。
裝潢華貴的房屋之內,月光透過半敞的窗,映照房屋中央一襲襲黛藍錦衫的俊逸男子,膚色宛如溫玉,三千青絲綰梳端整,以銀冠嵌住,看似分外高雅卓然。
「火雲夜明珠。」望著手中那一顆瑩潤而剔透的珠子,東方榮澤淡淡道,「本王怎麼看不出這顆珠子與其他的夜明珠有何區別?」
他這話是對著此刻坐在自己正對面,年紀約莫三十上下的中年男子說的。
那男子身形壯碩,身著一件厚大的黑色大氅,國字臉上一雙眸子黝黑之中隱隱帶著一絲冷冽,聽得東方榮澤這般說,便起了身到了他跟前,「王爺,請看。」
說著,他將東方榮澤拿著珠子的手拉到了身前,而後將黑色大氅掀起了遮擋在珠子之上,失去了光線,卻見那顆明珠倏然間散發出紅色光輝,如火焰一般,東方榮澤幾乎能感受到那緊貼著珠子的手掌心也微微發熱。
男子將黑色大氅收了回來,那火雲夜明珠在白晝之下便又極其迅速地褪去了紅色,不過片刻便又變得晶瑩剔透。
東方榮澤只覺得手掌的溫度又變的冰涼,不禁笑出了聲,「真是個寶物,這便是你們前幾日截獲的那艘珠寶船上的?」
「這正是本月初九截獲的那一艘商船,此船運的儘是珠寶首飾,但是雖都是貴重的物品,於王爺而言卻是不稀奇的,我知王爺什麼寶貝都是見過的,但就在夜裡,手下來說在貨物之中看到一抹紅光,因此便發現了這顆夜明珠。」男子道,「聽聞這火雲夜明珠極為珍稀,而王爺又喜愛收藏寶物,那麼我何豹自然是不會吝嗇,如今看王爺這反應,想來先前也是未見過的。」
「不錯,本王還是皇子的時候,在宮中可謂見過無數寶物,每年進貢來的貢品,都非一般珠寶可比擬,但是要說很讓本王中意的,除了你今日獻的這顆珠子,還有便是我六妹的一塊蛟龍白玉。」東方榮澤似是十分隨意地說道。
曾經不經意間瞥見瑾玉腰間掛著的白玉,只一眼便讓他很是喜歡,只是那個時候,六皇子與皇后在宮中一手遮天,他倒是沒想過奪過來的心思。
如今,他那六妹都是湘王殿下了,留在望月的宮中,而他遠在廖城,那麼更是沒可能了。
思及此,東方榮澤不免有些遺憾。
「王爺喜歡,那麼我就放心了。」何豹說著,拱手笑道,「以後的生意,還需王爺仰仗。」
「本王是斯文之人,沒有殺敵剿匪經驗,對於商船被劫自然束手無策。」東方榮澤分外淡然地道。
他這般說,便是完全不去干涉關於劫持商船一事。
「多謝王爺。」何豹笑道,「上一回劫持的商船中有幾名南越的美人,與望月這兒的很是不一樣,王爺若是需要,我送幾名過來如何?」
「美人就不用了,對於異國美人本王倒也沒什麼興趣。」東方榮澤垂下了眸子,腦海中劃過一張傾城絕艷的臉龐,那人向來一襲淡紫色衣裙,冷艷傲然。
這世上哪還有什麼美人比得上那個女子。
「我倒是忘了,王爺的王妃就已經是傾國傾城了。」
「她?」東方榮澤聽聞何豹提起花秋靈,眸中劃過一絲輕嘲,而後道,「這樣吧,若是有特別出挑的,你再帶過來給本王看看。」
先不論他能不能中意,能氣氣花秋靈那瘋婦倒也是不錯。
何豹聞言只道:「這沒問題。」
「王爺,大事不妙!」正在二人交談之間,東方榮澤的貼身侍從走了進來,到了東方榮澤跟前,直接俯下身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幾句。
正對面的何豹只見原本還面色平淡的男子倏然間神色一變,眸光泛冷。
「下去。」東方榮澤將貼身侍從屏退了,而後才陰著臉龐道,「從濟州傳來消息,湘王景王即將前來廖城擒拿海寇,儀仗隊已經到了覃州,不出意外的話,兩日之內就會到廖城。」
何豹聞言驚詫,「這……」
「你們這幾日盡量不要有動作。」東方榮澤冷聲道,「驚動了東方瑾玉和東方璇玉,他們可不是什麼善茬,尤其是我這位如今當了攝政王的六妹,心狠手辣詭計多端。」
「可我們已經得到了確切消息,這兩日會有蒼藍的商船經過天運河,他們要前往覃州,那麼不經過天運河根本無路可通,而蒼藍那般遙遠,想來還未聽說劫船一事,這可是個好機會。」何豹斂了斂眉,「等這一艘劫下了,我們再決定隱藏。」
「莫怪本王沒提醒你,不要因小失大。」東方榮澤道,「不如這樣,你們等商船過了天運河到了覃州再去劫持,廖城目前不是作案的好地方了,覃州是明逍郡王的地盤,那傢伙閒散得很,約莫也不會管。」
「王爺您有所不知,大伙在廖城才安置下來,若是要搬遷定然許多人反對,且我們劫持下來的絲綢珠寶數目龐大,在短時間之內無法搬運到覃州,如今天運河被朝廷盯住了,那麼大伙只能藏起來,這最後一艘劫完,我們便不再動作如何?」
東方榮澤靜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一聲,「你們的事你們自己拿主意就好,而關於湘王景王來廖城一事,本王這裡還有個主意。」
「王爺有什麼主意?」
東方榮澤冷冷一笑,「截殺儀仗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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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再半個時辰大概能到廖城了。」將馬車的窗簾放了回去,珍華道,「珍惜飛鷹傳信來說,廖城有一個富商姓李,這兩日原本要運一批綢緞到出去,也要是經過天運河,聽聞海寇劫船一案,便不敢運了,但若是一直拖著定然會虧損生意,咱們的人與他談好了,將他的商船借來一用,咱們便假扮成他的家屬,聽聞殿下要借船,他自然是同意了。」
「那便好。」瑾玉道,「他的商船什麼時候出發?」
「明日中午之前。」
瑾玉道:「那麼今夜就到他家中暫居吧,儀仗隊應該會比我們遲上一天,算算時間差不多。」
臨近夜晚,一行四人下了馬車,到了事先談判好借船的李員外家中,李員外將四人迎進府內安排了住所,用過飯後,眾人一起坐在了正廳裡商議。
「聽聞你有一個夫人以及一兒兩女?」瑾玉望著李員外問道。
「正是。」
「那麼這樣。」瑾玉道,「明日,本王與皇弟扮作你女兒,本王的丫鬟扮你夫人,梅姑娘扮作你的公子。」
「我扮他女兒?」不等李員外反對,葉茫便直接跳了起來,「這……你在與我說笑?為何不是我扮他兒子?」
「海寇喜歡美人,咱們這幾人中就你與我身手最好,你不做些犧牲怎麼行?再說了,憑借你我的容貌,不正好是一對雙生姐妹花?」瑾玉輕描淡寫道。
葉茫聽得咬牙切齒,「見鬼的姐妹花……」
瑾玉只笑道:「還是說你同意讓梅姑娘與我一起假扮李員外的女兒,共同做誘餌?扮女兒需要以自身為誘餌,得盛裝打扮一番吸引海寇的注意力才行。」
葉茫聽聞此話果然不作聲。
「二位殿下可使不得。」李員外聽聞瑾玉的法子自然是誠惶誠恐,「小人不敢讓二位殿下扮小人女兒啊,小人怕折壽了。」
「扮就扮。」葉茫冷哼一聲,「不用多說了,就這樣罷。」
夜裡,瑾玉躺在寬敞的大床之上,身側沒有了熟悉的人,只覺得分外不適應。
他不是說,很快會追上來,他的很快是多快?
磨了磨牙,閉上眼,她不信沒了他他還睡不著!
第二日,眾人起了個大早,葉茫被瑾玉直接拉到了她房裡的梳妝台前。
「你,別給我亂塗亂抹。」葉茫冷硬道,「還有,事情解決了以後不許說出去。」
「知道了,話多,是珍華幫你,你該相信她的手藝。」瑾玉說著,朝身後的人道,「珍華,你幫他打理,我的我自己來便好了。」
言罷,她轉身出了房門到了李員外另一個女兒的房中,坐在梳妝鏡之前,開始思慮著該如何裝扮。
葉茫她已經吩咐了珍華,淡妝便好,如大家閨秀的模樣即刻,否則打扮的過了頭,那傢伙必然炸毛。
妖嬈,清純,海寇那般的兇惡漢子大概會中意什麼樣的?小家碧玉還是冷艷尤物?
瑾玉思慮了片刻,拿起了描眉畫筆。
哪知還未觸及到眉毛,鏡子裡頭便又出現了一人,一襲與她一樣的黑衣,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樣貌——
削肩柳腰,烏髮垂洩,眉目如畫,美若妖孽。
「我來的不晚吧?」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了一句,而後伸手拿過她手中畫筆,抬到纖長的睫羽之下,輕輕勾勒,「兩個一樣的美人,不會比兩個風情迥異的美人來的有吸引力,阿瑾,你會梳頭麼?」
瑾玉微微一愣,「你……」
「我自然是不捨得讓你盛裝打扮去做誘餌。」他在她耳邊歎道,「所以,誘餌我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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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最後你們懂的,把黃鶯和夜盲女裝都放出來,別吐槽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