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潢華麗的屋子內,床上身著白色中衣的少年正在閉目淺眠,忽聽耳旁的窗子震了一聲,立即便睜開了眼。
這聲音,不像是風弄出來的啊——
一個挺身坐了起來,望著那扇窗子外頭,半掩著的窗戶外竟有月白色的衣衫一角隨著輕風翻飛,瑾玉見此瞇了瞇眸子。
來人分明是不打算掩飾自己的行蹤,甚至可以說,光明正大地敲他的窗戶。
「太子皇兄,別來無恙啊。」朝著那頭淡淡道了一句,「你怎的就不敲門。」
「自然是考慮到你現在的衣著許是不方便,下來開門還得換件衣衫。」窗戶外頭響起花未寒淡漠的聲線,「就這麼說吧。」
她的衣著不方便?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所穿的白色中衣,若換成是女子,這樣的確是不方便的,但她此刻還是男兒的裝扮,綰起的髮冠亦沒有拆下來,就算這麼走出去也是看不出女兒身的。
再則,花未寒應當是不知曉她的秘密,為何有此一說?
「大家都是男子,皇兄你怕什麼。」她說的輕描淡寫,「即便是光著膀子出去,本宮也不覺得有什麼啊。」
窗戶那頭的人在她說了這句話之後沉默了好片刻,才開口道:「六殿下倒是……豪放。」
「話不是這麼說的,本宮不是豪放,只不過沒有那麼死板而已,反倒是皇兄你,倒是挺講究的啊。」有些不能理解為何花未寒進個男子的門,還要考慮到人家方不方便,莫非他潛意識裡真的還講究男男授受不親?
想到這一點,便很難不聯想到一類人——斷袖。
要說花未寒那位太子妃雖說看著不像什麼好東西但要說貌美如花那倒是真的,可卻長期坐冷板凳,認識花未寒也有一段時日了卻沒見他與那太子妃有多少來往,兩個人的交集可以說少的令人訝異,瑾玉心道莫不是花未寒其實不喜歡女人將那顧芷晴冷落了太久才導致了她心理變態了?
窗戶外的那一頭又是靜默好片刻,趁著這個空檔瑾玉已經下了床披上了外衣,走到了窗邊將那窗子完全地打了開,望著窗外那人眉眼如畫的臉龐,她淡淡道:「皇兄這個時候過來,莫不是聽說我受了傷,前來探望的?」
「不是。」花未寒十分不客氣地否認,客套話都懶得說,只輕輕斜睨了瑾玉一眼,「未安不見了。」
「什麼?」聽聞花未寒的話瑾玉的第一反應便是道,「她不是說出宮幾日麼?且著話還是你自己同珍華說的,怎麼這會兒又說她不見了?」
她真真切切的記得珍華的回稟是這樣的。
「我當時不能跟你宮裡頭的人說未安不見了。」花未寒道,「凰音與未安同一日失蹤,相隔了不差多少的時間,我若不那般說再過幾日宮中許是會傳出什麼流言蜚語了,宮中那麼多張嘴,總有不安分的藉機作亂。」
「同日失蹤,你的意思可是說我若是將未安失蹤的消息放了出去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謠傳本宮的男寵將准皇妃拐跑了?」瑾玉眸光微閃,花未寒的考量不是沒有道理。
「他二人失蹤相隔了不差多少時間,也就是說凰音前,未安後,其實二者並沒有什麼關係?」她捕捉到了花未寒話裡的關鍵字。
「不錯。」花未寒道,「未安之所以會失蹤是因為有宮女打著你的旗號說凰音昏迷不醒讓她前去查看,可她才離開片刻我便得知了凰音失蹤的消息,試問上一刻還昏迷的人如何下一刻便失蹤了,我察覺有異,出門去尋未安的蹤跡,卻是再也尋不到了。」
「永陵宮中的人?」瑾玉瞳光一冷,「那你可還記得那人的模樣?」
「自然是記得,但是現在卻再也找不著了。」
「未安的身手也不差,即便是上了當後來也該會發現的,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消息。」瑾玉眉頭蹙起,有些訝異於一個宮女竟然能暗算到花未安。
「誰知道呢?」花未寒唇角牽起一抹弧度,極淡極淡,卻讓人無端覺得那笑容裡有幾分危險的味道,「我與她發生了一些爭執,忽然來了人叫她,她巴不得看不見我,自然便跟著人家走了,要知道人在最高興或最生氣的時候總是會疏於防備。」
「來人用那樣的理由做借口,顯然是在我這宮裡呆過一段時日的,知曉未安常常替凰音診治。」說到這兒,瑾玉冷笑一聲,「這永陵宮竟混進了好幾個奸細,從今日開始我這宮裡便不再收新的宮人了,即便要收,也得讓人看著,至於那幾個已經混進來的,總會露出馬腳的。」
「我此番來找你是要一張皇宮的格局分佈圖。」花未寒斂起了笑容,一瞬間又恢復了漠然地模樣,「只要未安還在這皇宮之中,小狐與黎鴉總是有辦法找到的。」
「太陽落山之前我會給你。」花未寒到皇宮至今為止大多時間都是呆在永陵宮,他是很靜的一個人不喜四處遊走,自然也不清楚皇宮的規格是什麼模樣的,對於他提的要求,瑾玉欣然應允了。
「那便好。」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他便轉過身走了。
轉身之際,眸中迅速地掠過一絲寒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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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石室中,有一襲白色裙衫的女子臥在冰涼的地面之上,緊閉著的睫羽顫了顫。
花未安有些費力地睜開了眼皮,望著眼前的場景,眸中有一瞬的迷茫,然下一刻她眸光一凜,一個挺身便要坐起來,哪知用了力氣卻是渾身發軟,丹田之中在這一刻似乎空空如也,驚覺到這一點,她也不再使力,以手肘支撐著地面緩緩地坐起了身子,而後試著提起身上的內力。
嘗試了片刻,她發現自己真的是沒多少力氣了,索性不試。
抬目望了一下四周,這石室看起來四面全是石牆砌成,一處縫隙也沒有,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出去恐怕不易。
挪到了牆角處以背抵著牆,她靜靜地靠坐著,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面上浮現一抹失落之色。
她警覺性什麼時候差到如此地步了。
身為百草谷的弟子,精通藥理,不想卻被旁人給下了藥,那名帶她出門的宮女腳步虛浮她原先沒有注意到,後來注意到了卻是來不及了,人家一個手袖揮過來就弄得她暈頭轉向。
原本她出門總是會帶一些解毒藥防身,但因為和花未寒起了爭執,走得急了什麼也沒帶,只這麼一次便讓她栽了。
「皇宮果然是險惡之地,不管在哪裡的都一樣。」望月的皇宮,夕照的皇宮,都是如此,稍有不慎便遭人暗算。
「果然還是回百草谷的好。」如若可以真是不願意當這個公主,總有一日她會想辦法擺脫現在的一切。
正陷入在自己的想法中,忽聽耳畔傳來石塊的推動之聲,原本昏暗的石室忽的有一抹亮光闖入,那是——陽光。
她轉過頭朝聲音的來源處看去,只見身後那原本該是沒有縫隙的石牆開了約莫容一人的頭能鑽出去的洞,一張秀氣的臉印入了眼簾,來人濃眉杏眼,聲音嬌脆,「吃飯。」
只說了這兩個字,便將一個食盒從外頭遞了進來,花未安起身接過了那食盒,那女子待她接過了便轉過了身,轉身之際,那方形大小的洞又合了上去。
原來這石室並非密不透風,且還有人每日都按時送飯過來?
望著手上的食盒,她唇角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自己要出去的話也許這個東西可以派上大用場。
將那食盒打了開來,一陣飯菜的香氣撲鼻而來,她並不先吃,而是從袖間取出了一支銀針,照平日裡那般檢測飯菜。
她不出門的時候通常不愛將瓶瓶罐罐之類的帶在身上,但銀針卻是隨時都備著的,無論她身處何地。
檢測到了飯菜裡頭並沒有異常,她拿了筷子夾起一塊筍以舌尖輕嘗了一下。
有些東西銀針未必能檢測的出來,但若是嘗一嘗她便能確定有沒有問題了。
「篤——」就在這時,一聲清晰的石門開啟之聲在前方響起,花未安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淡淡地抬眸,看見來人的那一瞬,她的眸中劃過一抹輕嘲,卻並沒有太多的驚訝。
好似原本就猜到了一些,如今不過是證實了而已。
「放心,飯菜沒有問題,知道你的本事,本宮又怎麼可能在菜裡做手腳。」溫和的男子聲線響起,來人緩步踏了進來,「這地板似乎有些冷,一會兒讓人給你加蓆子與棉被可好?」
「三殿下可否說說關押未安的理由?」見來人走近,花未安垂下了眸子,「再過不久你我二人都要大婚了,三殿下把我關著,屆時瑾玉娶誰。」
「本宮是很不想將你關到那一日的,畢竟我三兄弟同日成婚,這當中一個出了問題也不大好看。」東方榮辰輕笑道,「本來是想客氣點將你請到溫德殿來,可依未安你的性子想必是不願意的,本宮唯有出此下策了。」
花未安頭也不抬,「那麼殿下有什麼事開門見山直說罷。」
「說來也不是什麼大事,連未安你的皇嫂都看出來了,你醫術如此精湛想必不會看不出來。」見花未安垂著頭不看自己,東方榮辰右手輕抬將花未安的下巴托起,指尖並未多做停留便撤離了,但這樣已經足夠讓花未安與他對視。
「本宮聽說自己的額頭被人注入了無影針,但本宮毫無印象,這點未安你作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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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還有一更,犯困傷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