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迅速往下墜落的感覺那般清晰,耳旁是風聲凜冽作響,她眸中霎時浮現一絲茫然……
就這樣,結束了麼?她還有那麼多未完成的事……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再看那人一眼。
在這個時候,腦海中浮現的竟然是那道絳色的身影。
他們之間,協議,恩怨,過節,歡樂,一個一個畫面在腦海裡掠過,此時想起來竟然有些不捨。
但這些記憶終究會隨著她的隕落而消逝。
真是可惜,才在這個世界安居下來,便又要赴一回黃泉路,想想,還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身體依舊在往下墜著,目光所及之處是蔚藍的天際,廣闊而遙遠,但下一瞬,眼前竟出現一道絳色身影,隨著自己正墜著而下,愈發接近,如記憶裡那人一般,眉目如畫,鳳眸深邃。
這個時候眼前竟然出現他的身影,這是幻覺麼?她能看到隨著他愈發接近時眸光裡的冷冽幽涼,忽然覺得這幻覺也未免太過真實。
「阿瑾。」忽然一聲輕喚將她的思緒扯回現實。
瑾玉乍然一驚,如果說是幻覺也便罷了,如今又出現幻聽了麼,可那聲音一如他平日的語氣,傳入耳中清晰而真實。
下一刻,腰間一緊,有一雙手驟然將她攬住,下墜之中將她擁進懷中。
「真的是你?」她的眸中是震驚之色,望著身前的人亦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是我。」他只是輕輕道了這一句,而後將她的頭按進懷裡,「別說話。」
從他也從崖上跳躍而下的那一刻他眼前的情景是一片輕霧,這崖從上往下望深不見底,他望不到瑾玉的身影便是將渾身的真氣在體內運轉遊走,讓身體更快速地下墜,雙眸定定地尋找著那個最先墜下的身影,不多時便透過了輕霧看見了正在墜落中的瑾玉,卻見她面上無悲無喜只是雙眸睜著裡頭帶有一絲遺憾。
兩人之間的距離正在慢慢縮小,她也看見了自己的到來,眼中卻依舊是一片茫然甚至帶著些許疑惑,他見此不知為何有些好笑,她這是傻了還是想不到自己也會跳下來?
她一直是處於迷茫的狀態,直到他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她才驚覺叫喊出了聲。
果然先前是沒反應過來麼。
風聲依舊在耳邊呼呼作響,墜落的速度依舊不減。
他的懷抱並不溫暖。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冰涼的,但瑾玉此時心中一絲惶恐也無,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
她想問他為什麼會跳下來,可耳邊的風刮得愈發的猛,他們墜落的速度愈發得快,竟是連開口都有些困難,她想即便是她說了他也聽不見的罷。
忽然聽見有河水翻騰的聲音在耳旁響起,這懸崖之下竟是河麼?
思及此心中猛然起了一絲希望,伸出雙手緊緊地回攬住凰音的腰,不多時——
相擁的身影重重地砸落在滾滾河水之中,二人齊齊落下的重量帶得水花飛濺而起——
懸崖之上。
滿地的黑衣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只餘趴在崖邊的白衣少年與他身後的數十道身影站在崖邊默然地望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
「這裡應該有通往崖下的路,跟我去崖下找。」白衣的少年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冰涼,「留下幾個,回宮去稟告皇后,無論如何,也要找到人!」
說完,他已是率先起身離去,珍惜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方纔那一瞬的冷冽氣勢,跟殿下倒是像極了。
「就按他說的做,去尋去崖下的路,你們幾個,即刻回去稟報皇后娘娘,再多叫些人來。」挑了幾人回宮去報信,珍惜帶領著剩下的人跟上了前頭葉茫的腳步。
午間的風,輕的拂不動那天上的卷雲。
「什麼?」御陽宮中傳來一聲茶盞破碎之聲,而後是女子憤怒而尖利的低吼,「什麼叫六殿下落崖,你們這群廢物,連殿下都護不好,還活著做什麼!」
內殿之中,金紅鳳袍披身的女子美艷的面容幾乎扭曲,望著身前跪了一地的暗衛面色不見半分平日的端莊模樣,「來人!給我把這群廢物拉出去斬了!」
「皇后,你冷靜些。」一聲低斥自身旁傳來,望著那己經全然失去鎮靜的女子,男子的聲線低沉而冰冷。
「冷靜,呵,你倒是夠冷靜!」蕭皇后轉過身冷冽地望著一旁的人,「也是,你兒子女兒那麼多,可我跟你不同,我就只有玉兒!」
她此時怒到極點,竟是不顧對方的身份便這麼直接朝他低吼出聲。
東方珩面色當即變得十分難看,「你這說的是什麼胡話!」
「陛下。」這正這時門口傳來東方珩隨侍太監的聲音,「影衛來報,六殿下所落懸崖之下是一條河,通往濟州東面順流而下。」
聽聞此話,東方珩當即沉默下來。
「那還不讓人去找,找到不玉兒便提頭來見本宮!」蕭皇后一聲怒喝頓時讓那通報的太監一邊應是一邊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皇后!」低斥了一聲,東方珩沉聲開口,「尋找玉兒的事朕不會放棄,方纔他不是說了那懸崖下是河流,玉兒懂水性,你就不能冷靜些往好的方面想?」
蕭皇后聞言只是緊咬著牙,面色依舊沉怒,卻是不再開口了。
「皇后姐姐,瑾玉吉人自有天相,自會沒事的,姐姐若是因此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溫柔低婉的聲線響起,說話之人正是岳淑妃,原本是因為皇帝今日新作了一副畫請她與皇后一同前來觀賞,哪知才到御陽宮沒多久便傳來了六皇子遇刺墜崖的消息。
瞥了一眼那一臉陰沉的蕭皇后,她歎了一聲,而後轉頭向東方珩輕聲道:「皇后姐姐也是因為太過焦急才衝撞陛下,陛下也別因此責怪她了。」
「淑妃你閉嘴,本宮哪需要你在這說好話!」冷笑一聲,因著氣急她連表面功夫也不做了,只朝著東方珩身邊的女子道,「聽到這個消息,恐怕最開心的便是你了吧。」
岳淑妃聞言當即瞪大了眼,「皇后姐姐,你怎能這麼說我?」
「本宮沒心情跟你在這假兮兮地客套,你給我閉嘴!」哪怕是東方珩在場她也依舊能說出這般難聽的話,瑾玉的失蹤已經令她失了冷靜,抑制不住地要斥淑妃,「你再多嘴一句話,別怪本宮掌你的嘴。」
「你真是太放肆了。」東方珩斂起眉頭看了蕭皇后一眼,「淑妃分明沒有惹你,你罵她做什麼?你即便是再生氣也不能這般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對我就是無理取鬧!」蕭皇后彷彿料定了東方珩不會將她怎麼著,冷笑著道,「要是玉兒找不回來了,本宮跟淑妃沒完!你就且當我是無理取鬧遷怒於她,臣妾告退!」
最後幾個字咬的極為重,她一個轉身甩袖離去,金邊廣袖在空中劃過一抹華美的弧度,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御陽宮。
留下身後的東方珩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眸光冷然卻無奈。
「陛下,臣妾不是有意惹皇后姐姐生氣。」眼見皇后氣走,岳淑妃走近了東方珩似是委屈似是自責地道,「早知皇后姐姐擔心瑾玉,我便不該說話惹她生氣的。」
東方珩聽聞她的話,轉過了頭歎息般的道:「如果不是事關玉兒,皇后也不會這麼對你,你且忍她一忍別搭理她就是,等玉兒回來了,朕會讓她以後待你好些,相信她回頭也會發現是她做的不對。」
「臣妾知道了。」柔柔地應了一句,那低垂著的眸底卻是不加掩飾的怨毒光芒。
世人都說你寵我不寵皇后,可如今她這般對我你卻不是苛責她反而叫我忍!你容許她那般頂撞你,容許她那般欺侮我,這些年無論她做了什麼她依舊還是皇后,東方珩,你心裡到底可有我?
「嗯,若無事便回去吧,等玉兒的事有著落了朕再去看你。」東方珩揉了揉眉心,轉身到椅子上坐下。
「臣妾告退。」輕聲道了一句她轉過身緩緩邁步出了御陽宮。
「母妃!」走在回漪卿宮的路上忽然被一道清脆的女音叫住,她轉過頭看到的便是東方念琴正一路急跑過來。
她當即收起了不悅的神色,朝著東方念琴道:「跑得這麼急做什麼?」
「母妃,六哥墜崖的事你可知道?」東方念琴跑到她跟前便是扒拉著她的袖子,面色焦急而擔憂。
瞅著她的神色岳淑妃當下眸光一冷,卻只是一瞬,沒有叫東方念琴捕捉到,她盡力使自己的神色看上去也帶著擔憂,而後輕歎道:「知道了,現下還沒有消息,因為這事兒你父皇心情十分不好,母妃剛才勸了他了。」
「怎麼辦,六哥掉下去,還有活的希望麼,懸崖……」東方念琴低喃著,語氣焦躁,「凰音和他都掉下去了,聽說那下面是通往濟州東邊的河流,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他們會不會出事?!」
「不會的不會的,你莫要自己嚇自己,你六哥識水性呢。」見東方念琴擔憂,岳淑妃心裡不悅面上卻還得好聲安慰。
「六哥識水性我知道,可是凰音識不識水性我就不知道了……」
她低喃著的最後那半句岳淑妃沒聽清,只道:「你說誰?」
「沒有。」東方念琴搖了搖頭,而後道,「母妃,我要和紫雁一起去找,她聽到這消息的時候臉都白了。」
「紫雁公主?」岳淑妃斂了斂眉,想不通這事和她能有什麼關係。
「母妃,不和你說了,我要和暗衛一起去找。」東方念琴說完轉過身就要走。
「站住!」岳淑妃開口將她喝止住,「找你六哥的事暗衛們自會全力以赴,你跟著過去瞎湊什麼熱鬧,跟母妃回漪卿宮。」
「我不,我這次就要去!」岳淑妃哪裡知道她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凰音也墜了崖,見著她那越跑越遠的身影,咬牙道,「來人!」
邊上的侍衛聞言到了她跟前,她道:「去攔住八公主,把她給本宮帶回漪卿宮。
言罷,冷哼一聲,轉過身繼續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中,見貼身侍婢錦瑟正在沏茶,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走近了開口道:」錦瑟,星月閣那頭還有動靜麼?「
錦瑟聞言抬起了頭,見是岳淑妃來了,忙停下動作垂首道:」星月閣那邊也找不到六皇子的蹤跡,只說會再繼續找。「」再給他們去催,就說去濟州東面圍堵,這次本宮不想再聽見六皇子活著回宮的消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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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眼皮好似灌了鉛一般睜不開來,耳邊似是還回想著那河水翻騰的聲音,記憶中有一雙手緊緊地攬著她,饒是河水冰涼心中依舊泛起一絲暖意。
有些艱難地撐開眼皮,起初還泛著一陣眩暈,不多時便能清晰地看清眼前的場景,夜已高懸,餘光瞥見似有火光微微跳動,她轉過了臉,見到的便是由樹枝砌成的火堆,明黃色的火光分外亮眼,身體因為離那火堆近也感受到了溫暖之意。
脖頸下似是靠著什麼什麼東西,她又將頭轉了個方向,還泛著濕意的絳色衣裳印入眼簾,眸光往上抬,所見的是精緻如玉雕的下頜,他的唇有些許泛白,閉著眸子也不知是暈了還是睡了。
她是正躺在他腿上?」凰……音「一出口才發現連說話都有些困難,聲線細小而瘖啞,她想起身,卻覺得身體彷彿散了架一般,動彈起來亦是分外困難。
費了好半天的勁依舊是起不來,她卻沒有放棄,抬起了脖頸,哪知才挪了一點便是身體又支撐不住地倒了回去,這一倒不再是倒在凰音身上,而是直接栽倒地面上去了。
這麼一跌只覺得渾身更疼,一聲悶哼自鼻尖逸出。
這般動靜終是驚動了那閉目的人,他一睜開眼便見懷裡的人不知什麼時候滾到地上去了,有些無奈地望了她一眼,一個傾身抓上了她的手臂將她撈回懷裡。」疼。「瑾玉小聲的低喃。」疼就少動彈些。「凰音道,」那懸崖太高,這般落下的衝擊力可不小,加上咱們在水中呆的太久,此時無力也十分正常。「
他內力深厚能保自己無事,可瑾玉卻不同,瑾玉在武學方面的擅長是輕功與劍法,她本身的反應敏捷,應付敵人雖是很有一手,但要論內功卻不足,那般高的懸崖墜下加上河流的兇猛,若是沒有他護著只怕會凶多吉少。
聽聞凰音的話,瑾玉倒是安分了一些不再亂動彈,二人都靜默了片刻,而後瑾玉開口問道:」你怎麼樣?「
他是跟著她一同跳下來的,雖說他明顯比她有力氣但是從臉色看估計他的情況也不會多好。」我還好。「凰音聞言望著她唇角牽起一抹淺淡的弧度,」你現在該關心的是,咱們要如何回去。「
她這才發覺與他不知所處何地,轉動著眼睛看了看周圍,有火光的映照能看出是一片的枯木雜樹雜草叢生,」這是哪?「」不知。「凰音搖了搖頭,而後道,」不過照著我們落下的河流的流勢,是朝著濟州東面而去,這麼看來如果一直朝著東走咱們是可以回到皇宮的。「」東面……「瑾玉思索了片刻後道,」與地下黑市相反的地方,是朝著宮裡的那方向,只是這兒我們又不知道是哪裡,珍惜他們定然會在崖下搜尋。「」我們被衝上岸時就是這兒了。「凰音道,」恢復了力氣應該是能走出去的,河流是一路順流而下,方向並未改變,咱們只需一直朝前直走下去,總有出路的。「」嗯。「瑾玉輕輕應了一聲,半磕上了眸子,」為什麼要跳下來。「
話一出口片刻之後依舊沒有聽到凰音的回復。
也許他是不想回答吧。她心中這麼想,而後換了個話題,」我餓……「
凰音聞言抬眸看了看四周,而後道:」你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說著,將瑾玉輕輕擱在了地上。」去哪?「她小聲問道。」找吃的。「有些無奈地望了她一眼,他起身邁步離開。
瑾玉望著前方的身影良久視線未移開。
月夜之下一抹絳紅,周圍是無邊的黑,彷彿他最耀眼,那身影看上去分明很纖細,卻是蘊藏著不小的力量。
他幾次在她有難之時相助,他只當他有其他目的或者是他們之間的協議維持著所以他才會出手,可這次……九死一生的情況之下,他卻隨著她一同墜落懸崖,如果說這也是有目的,那也太說不通了。
他與她之間,或許不僅僅是協議的維持了。
黑東珠、皎月、解密圖騰、在墜河的那一刻,她認為這些東西已經不具備任何意義了。
凰音,你心中究竟是怎麼想的?
在原地躺了一會兒,有倦意漸漸席捲而來,她想磕上眸子睡一會兒,卻聽見有腳步聲響起。」只捉住了兩隻夜鶯,沒有其他的東西可吃了。「凰音的聲音傳入耳膜,」你先睡,一會兒喊你起來吃。「」夜鶯,噗嗤——「聽到這兩個字她便是抑制不住噴笑一聲,笑了幾下卻覺得有些笑不動了,只因實在是沒力氣,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想說,」阿音你這算不算在吃自己的同類了?「」夜鶯與黃鶯還是有差距的好麼?「聽聞她的話,他有些無言,」虧你這時候還能想到這個,笑得不累麼?「
說完便在地上尋了一處地方坐下,用樹釵穿過了那兩隻夜鶯,清理過後放在火堆之上燒烤。」我送你的那隻小黃鶯現在如何了?「閒著無聊,便談及了這個話題。
凰音隨意道了一句,」活得挺好。「
瑾玉的唇角悄然勾起,哪知下一刻,凰音又道:」本來想將它紅燒了送給你吃的。「」你敢!「聽到他這麼說她那原本細弱的聲線拔高了幾分,」你怎麼不將自己紅燒了送給……「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略為激動她一時有些喘不過氣。」把自己紅燒了送給你吃?「將她原本要說的話接了下去,而後他微微斜身湊了過來,」阿瑾很想吃我麼?「」走開。「忙不迭道了一句,只聽他一聲輕笑又回去繼續烤那兩隻小夜鶯了。
原本只是說的好玩,被他那麼一接下去……加上那語氣真是能讓人莫名地浮想聯翩。
不多時一陣烤肉的香氣撲鼻而來,而後是凰音走了過來將她從地上扶起靠坐在自己身上,從那烤熟了的夜鶯之上撕下一塊肉遞到她嘴邊。
瑾玉怔了片刻,而後張嘴吃了下去。
她現在確實是沒有什麼力氣,有個餵她吃東西的人她只需張張嘴何樂而不為?
沒有調味劑所烤出來的肉不大有味道,嚼起來卻還是很香。
凰音見她嚥了下去便是又撕了一塊餵她吃下去,直到瑾玉將第一隻小夜鶯吃完了,他撕下第二隻遞到她唇邊時她卻是別開了頭,」我夠了,你吃吧。「」我不餓。「他笑,」你是女孩子體弱,該多吃些。「」你以前耍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是女孩。「回想起認識到現在她也上過他好幾次當了,這時他反而想起她是女孩了?」那時候不一樣。「凰音淺笑,」你那時候的惡霸模樣哪有現在這般柔弱。「
說著,他抬起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臉,」難得看見阿瑾也能有這麼一副惹人憐惜的時候。「
惹人憐惜……
她眼角一跳,當下轉過頭怒目而視,一如原先的惡霸,囂張之時瞬間顯露無遺,」滾……「
滾蛋二字還未說完便是一口肉塞到了嘴裡。」不吃了。「她扭過了頭,」你還是吃一些的好。「
他的身子也那般清瘦,以前看了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看著竟然心中不忍了。
凰音見她態度執著不願再吃也不說什麼,只道:」累了便睡一覺,也許醒了力氣能恢復了些。「
瑾玉『嗯』了一聲,而後頭一仰倒在他肩頭閉上了眼睛。
後半夜,瑾玉是被一陣的頭暈給弄醒了。
原本只是體虛無力,現下卻是連頭也脹痛了,睜開眼睛只覺得眼前的場景都是暈眩的,額頭與臉頰傳來的熱意令她有些難受地閉上了眼。
她在心裡無力哀歎,這是發燒的節奏啊……
估計是在被河水沖多了,這身體向來養尊處優被這麼一折騰便不行了。
朦朧之間,還能聽見有人在耳旁呼喚著『阿瑾』。」凰音……「下意識地叫出他的名字,」我,頭疼……「
才這麼說完,便有一隻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掌覆上了額頭,原本只是有些涼意,漸漸地卻是愈發冰涼,那冰涼之感附在滾燙的額頭之上竟分外舒服,起到了甚好的緩解作用。」你的手,還會降溫?「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句,難受的感覺雖還未散去但她發覺手臂已是有力氣了,便抬手抓住了凰音附在她額頭之上的手,拿到臉頰邊蹭了蹭。
跟隻貓兒似的動作莫名地帶上了依賴感,凰音見此眸光泛起一絲奇異的溫柔。
只是手掌的溫度只能緩解自然無法退燒,瑾玉窩在他懷中,即便臉上的熱意得到了緩解可腦子裡依舊是混沌且脹痛的。
他抱著她許久她的燒一直未退,而在這樣的地方什麼藥物都沒有,他從未照顧過人,自記憶以來七歲以後他便極少生病,即便是生病了也沒有會來管他照顧他,連他自己都不曾去管,可他就是那麼頑強地活到了至今。」唔。「懷中的人難受地嘀咕了一聲,而後抬手緊緊地揪著他的衣裳,他下意識地將她攬得更緊了幾分。
猛然想起懷中錦盒,他騰出一隻手將它掏了出來,這裝有碧血七葉花的錦盒是密封性的,他將盒子打了開,裡頭並未進水,那株火紅根莖七片葉的小花躺在裡頭,他將它拿了出來張口咬下了一半的花葉。
有帶著些許苦澀的味道在嘴裡縈繞,那是花葉裡頭的汁。
這花是藥中絕品,這些份量應該也足夠了,剩下的留著沒準接下來還有用處。
將花葉在口中嚼了幾下,直到有些細碎了他這才將瑾玉埋在他懷裡的臉扳了過來,俯下頭將唇覆上她的,她本就處在迷糊之中,牙關鬆懈,他很輕易地就撬了開而後將口中細碎的花葉用舌尖一定就喂近了她的口中。
瑾玉迷糊之中察覺到唇上傳來的一片柔軟,而後有什麼東西進了嘴裡,又苦又澀味道十分不好,不由得皺了皺眉,想吐出去卻又覺得嘴巴被人堵上吐不出去。
片刻之後她只能妥協將那東西嚥了下去,哪知那東西一入口便是忽然覺得有一股舒暢的感覺遊走在經脈血液之間,腦子裡的混沌之感漸漸消逝,額上的滾燙也在緩緩地降下,就連原本沒有力氣的身體也在漸漸的恢復氣力。
不多時腦中恢復了清明,她倏然睜開了眼便見到一張渾然天成的精緻容顏淡笑著望著自己,」好些了沒?「」我……好了很多。「瑾玉雖然之前燒的有些糊塗,但現下清醒過來依舊記得自己半夜發燒的事,」這破地方什麼東西也沒有,我的燒怎麼退得這麼快?「
出口的話咬字清晰也不再低弱,瑾玉察覺到這一點便是抬起手腕轉動了幾番,這才發現力氣竟然在漸漸恢復。
原本明明就很虛弱。
猛然想起迷糊之間好似吃了什麼又苦又澀的東西,她一個轉身便見地上散落的錦盒中躺著那朵七葉花,卻是少了一半。」你,你把它給我吃了?「望著那盒子中的話她訝異不已,反應過來後便是轉過身怒瞪凰音,」這麼珍貴的東西你拿來給我退燒?簡直浪費!「
退個燒而已,她自認為一個發燒還不至於燒死她,頂多挨過這一夜便好,沒想到這傢伙把她一手替他設計而來準備給他解毒的七葉花拿來給她退燒。」浪費?何出此言?「凰音望著她斂起了笑意語氣淡然,似是對她的話有些不悅,」難道說這東西吃下去對你沒有效果,你看你如今不是挺有精神了。「」你究竟有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望著他她斂起了眉頭,」我的意思是發燒只不過是一件小事,誰讓你拿這個給我……「」我樂意。「不等她說完他便搶過了話,語氣淡漠卻不容置疑,」你自己都說送給我了,愛怎麼用也是我的事情。「」你!「桃花美目裡泛起怒意,她看著他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的生什麼氣。「凰音見她反應有些過激,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朝她勾唇淺淺一笑,而後伸手要去探她的額頭,」莫不是腦子還沒清楚……「」啪!「一掌將他的手打開,她眸光冰冷,」腦子不清楚的是你吧,你還好意思跟我面前嬉皮笑臉,知不知道我最討厭你這樣。「
將他的手揚開的力度有些重是他所意想不到的,恢復了力氣的瑾玉此刻這麼一揚手也能將他打的生疼跌倒了一旁,他原本就消耗內力過多加之沒有休息如今是沒有多少氣力了,可瑾玉的反應與那冰涼的話語聽在耳中只讓他覺得心中莫名不順暢。
他很少對一個人這麼好,對方卻絲毫不領情。
他向來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對瑾玉卻已是容忍頗多了,許是連他自己也未發現她落崖她發燒他會著急會不管七葉花有多珍貴直接給她吃,沒想到她恢復了不但不欣喜反而來責怪他。
眸底,有陰鶩寒冷的情緒要湧出。
同一時瑾玉見自己的力度將他直接揮到了一旁,瞥見他那有些蒼白的臉色與靜謐的面容她忽然有些後悔。
這神情,她極少在他臉上看見,通常他這樣一定是生氣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站起了身,漠然地望了她一眼便轉頭要走,那眸子裡的冷漠疏離看得她心裡無端一抽。
在那抹絳色要離去之時她忽然想也不想的抓住他的手腕。
凰音的步子一頓,面色依舊陰鶩,不管是她的話還是她的反應都讓他生氣。
本是要甩開她的手逕自離開,不想那捏著自己手腕的力度越發得緊,而後是她難得輕柔的語氣在他身後響起,帶著無奈,」凰音,你能告訴我你對我究竟是什麼態度麼?「
他默然,一時不知她想表達什麼,但下一刻,她的話讓他身形一僵——」喜歡我的話你現下就告訴我,莫隱藏,不喜歡我的話也請你直接明瞭的說,莫欺騙,也好讓我心裡有底。「她聲線不高卻不容敷衍,」不管怎樣我需要一個答案,因為,我好像喜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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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