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音垂下眸子,望著她淺淺一笑,「招魂舞。」
「這般別具風格的曲舞,果真配得起這個名字。」毫不吝嗇地誇讚了一句,瑾玉轉身走向了正在恢復神智的東方榮澤身前,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領拖著他便往花秋靈所在的方向走,到了花秋靈跟前,直接將他扔了過去。
凰音見此淡淡一笑,而後走上前望著地上依舊神志不清抓撓著自己的花秋靈,俯身餵了一顆藥丸到她口中。
「你給她吃的什麼?」瑾玉見著他的動作,腦際忽的劃過一絲想法,而後便是咬了咬牙,「她之所以這樣,是不是與你先前扶她之時做的手腳有關?」
「嗯,我給她吃的是我的解藥,至於東方榮澤的我可是解不了。」凰音很直接地便承認了,「我下的那味藥名喚無癢不歡,沾水不多時發作,發作之時全身麻癢難忍,本來是打算讓她抓下自己的一層皮,哪知道東方榮澤也插一腳,如此便變成這副模樣了。」
「他倒是很樂見我娶花秋靈。」知道這事怪不得凰音,瑾玉也不再計較,畢竟誰也沒想到這樣的變故,於是只能衝著地上那二人冷哼,「那便讓他自食惡果,想來花秋靈醒來絕不會善罷甘休,且由著他們兩人爭去吧,我瞅著他們倒是很般配呢。」
同樣的心思歹毒,同樣的卑鄙。
「我剛才若是不來,你是打算殺了東方榮澤?」凰音說道這兒,似笑非笑地望了瑾玉一眼,「阿瑾你的膽子是愈發的大了,現在連親兄長都敢明殺了。」
「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還。」瑾玉只是漠然地道了這麼一句,「當時也是沒有辦法,我私會異國公主被皇兄當場撞見的事要是傳了出去這多沒面子,這可是給我東方皇室抹黑的,他東方榮澤絲毫不顧及這一點只想著害我,便要付出代價,原本真是想了結了他,雖然事後的處理會很麻煩,但相比較娶一個不喜的女子以後成天干擾我來得好。」
說到這兒,她瞥了凰音一眼,「怎麼阿音是覺得我喪心病狂冷血無情麼。」
「不。」凰音聞言只是朝她勾唇笑了笑,「阿瑾你雖狠了點,可是我喜歡。」
「……」她完全不想回答他。
「若不是聽寶玉跟阿瀾說你設計花秋靈掉下荷花池,我也不會及時趕到,與其殺了東方榮澤,倒不如讓他自食惡果,如此一來順便解決了那討人厭的公主,她雖是神志不清但聽覺還在,聽了我那攝魂曲,思想也會照著紫雁公主說的話走,估摸著她醒來自己都會認為自己與東方榮澤有染了。」凰音說到這兒眉眼彎彎,「喏,他們快醒了,你該恢復狀態了,記住現在的事實就是,你帶著侍衛們抓了他現行。」
「嗯,多虧阿音來的及時了。」朝著他輕笑了一聲,瑾玉轉過了身走至那漸漸恢復清明的侍衛跟前,哪知卻忽然發現顧紫雁不見了。
她來的時候像只蝶,走的時候也悄無聲息。
瑾玉垂下了眸子,改日要找個機會同顧紫雁說清楚才行,她那般的女子可不能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阿瑾,剩下的交給你自己了。」凰音將地上的琵琶攬回身前,緩步走向了藏書閣的門口。
與瑾玉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瑾玉只覺得心底深處有什麼在輕微跳動,她轉過了身望著那抹優雅的身影,視線追逐著他,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見。
來的從容,去的輕快,好似從來就不曾出現過一般。
到底又是他幫了自己。
將視線收回,眸子輕抬望著前方不遠處那地上的二人,花秋靈已不再抓撓著自己,卻依舊難忍地蜷縮著身體,而她身旁的東方榮澤坐起了身子,眸中的迷濛還未散開,直到他又晃了晃腦袋,這才算是清醒了。
清醒過後他便是覺得那裡有些不對勁。
他記得自己是帶了侍衛要去抓東方瑾玉與花秋靈在藏書閣私會,而那之後的記憶便是一片空白,而現下,他是在哪兒?
耳旁忽然傳來女子難忍的呢喃聲,他下意識地轉過了頭,哪知這一看險些跳起。
此刻在他身旁的這個面色微紅軟的像灘泥且還衣裳不整的女子可不就是花秋靈?
她此刻不是應該與東方瑾玉一起?現下是怎麼一回事?
「四皇兄,原來是你。」前頭忽然傳來一道輕描淡寫的聲音,「我就說剛才怎麼有人說藏書閣中有一對男女私會,本來以為是膽大的侍衛與宮女,沒想到是皇兄你啊。」
東方榮澤回過頭朝前看去,只見自己原本欲害的那人此刻竟站在自己跟前,而在他身後的,承福殿的侍衛怎麼會站在他的身後?
「東方瑾玉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東方榮澤斂眉怒喝,「不應該是你……」
話說到這兒便是不知該如何說了。
此時他反應了過來與花秋靈在一起的莫名其妙變成了自己,而那原本該是被他抓現行的少年現在卻是反過來抓他?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東方榮澤撫著額頭只覺得莫名地有些疲憊,細細去想他帶領著侍衛前來,而後……而後躺在了花秋靈身旁?
簡直見鬼!
可中間那段記憶是一片空白,他堅定著自己一定是失了一段記憶,如此,看向前方少年的眸光愈發冷冽。
「你對我做了什麼?!」
「我對你做了什麼?四哥,你這話說的多好笑。」瑾玉說著也毫不客氣地低笑了一聲,「這話應該是我問四哥你吧?你與秋靈公主鬼鬼祟祟地在這藏書閣裡頭幹什麼?」
「休要胡言,本宮與她哪裡有什麼關係!」東方榮澤站起了身,不想下一刻手臂卻被另一隻手抓上,而後是女子難忍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救我,幫我……」
「別扯著本宮!」毫不客氣地將那難受地扯著自己的花秋靈一把甩開,他抬眸大步上前便要去揪瑾玉的衣領,「東方瑾玉你這混賬,你對我究竟做了什麼?」
「拿下!」瑾玉看著東方榮澤走近,朝身後低喝一聲。
身後的侍衛見此刻帶領著他們的人是瑾玉,後知後覺地拿起了手中的刀便要架上東方榮澤的脖頸。
「反了你們!」東方榮澤見自己宮裡頭的侍衛竟拿指向了自己,憤怒地低喝出聲,「你們還記得自己是誰的人!」
這句話吼出來的效果倒是不錯,那些侍衛果真有一瞬間的怔愣,但又仔細想想,他們雖是承福殿的侍衛,可六殿下命人來承福殿借人去捉拿藏書閣裡的人,他們自然不能不去。
這些人哪裡知道,在顧紫雁跳舞結束之時便已經被徹底改了記憶,從東方榮澤帶領著他們去捉人起,記憶中的東方榮澤全被瑾玉替代。
「哦,這些是皇兄你宮裡的人不錯,但是承福殿離藏書閣較近,臣弟路過你宮門口隨口讓人叫了幾十號人,就是怕藏書閣裡私會的人給跑了,沒想到,這裡頭的人竟然就是皇兄你,臣弟真不是故意要擾皇兄興致的,若皇兄只是和宮女……那臣弟全當沒看見了,可是你這竟是和鄰國公主……」瑾玉頓了一頓,歎息了一聲,「臣弟也沒法子了,隨我去見父皇。」
「你這混賬給我閉嘴!」和宮女……竟把他想的那麼低賤,望了一眼不遠處還癱在地上的花秋靈,東方榮澤咬牙,「本宮和她什麼也沒發生!」
「嗯,還差一點。」瑾玉語不驚人死不休,「所以臣弟便帶皇兄和公主去見父皇,雖說少不了挨批,但今日皇兄與她還沒發生的不久後就有機會發生了。」
話一落下,身後當即響起了幾道憋笑聲。
「你,無恥!」瑾玉的說法讓東方榮澤臉色鐵青,「那花秋靈分明是被……」
話說到這兒他又不知該如何接下去,只因原本花秋靈的藥就是他下的,而他根本就不會想到這一變故以致於藥包還留在承福殿裡,如果他自己將此事抖了出來,那麼一查承福殿必然查到。
「嗯,皇兄與公主製造情趣的事本宮就不說了,皇兄且放心。」瑾玉並不想抖出花秋靈被下了藥一事,只因這事若是抖出來那麼花秋靈便是無辜的了,若是屆時夕照國找望月討說法那可怎麼是好,她便幫東方榮澤這個小忙隱瞞下來,且就讓人認為是他二人兩情相悅**好了。
「弟兄們,本宮知道你們原本是承福殿的人,讓你們捉你們的主子有些為難,但今日四殿下確實犯了錯,你們是擔心回到承福殿遭他懲罰麼,不必擔憂,我永陵宮的人手還不夠呢,你們當中如若有想來的,本宮隨時歡迎,每月的工錢翻一倍,年底五倍,你們自個兒考慮吧。」瑾玉閒然地說完這一番話,而後懶懶的抬了抬眼皮,「拿下四殿下。」
如她意料般的她這話說完,身後的人便蜂擁而出——
「你們這群奴才,本宮絕饒不了你們!」男子的低吼之聲響徹整個藏書閣。
他不說這句話還好,一說更是無人敢回承福殿,也就導致了今日之後的承福殿守衛大缺,而永陵宮更加熱鬧了。
「殿下,秋靈公主該如何?」花秋靈此時的模樣自然是無人敢上前去碰她。
「殿下,秋靈公主交給屬下即可。」正在這時從門口的方向掠進一道黑影,有身著黑色勁裝的女子落地,正是珍惜。
不用想也知道該是凰音叫過來的。
「珍惜來的正好,將秋靈公主帶去冷水裡泡一泡,相信會好些的。」瑾玉說到這兒,視線一轉,似笑非笑地看向眾人,「先前本宮說的可以入永陵宮的話定然算數,入了我永陵宮,以後可不能再想著承福殿了,你們對外頭,也不許亂說今日這藏書閣裡的事,尤其是關於秋靈公主,若是讓本宮聽見了什麼不該聽的……」
花秋靈那模樣實在太不正常,若說是與四皇子暗通款曲以媚—藥助興聽上去實在太沒有說服力,因此,她只能選擇封口。
「小的們明白,六殿下且放心!」
有一人說著,眾人便都跟著附和起來。
「東方瑾玉,今日這筆賬我定然記得。」東方榮澤望著自己宮裡頭的人轉了陣地,而花秋靈又落到了自己頭上,竟是氣笑了。
「臣弟等著皇兄來算賬。」瑾玉滿不在意地轉過了身,悠然邁步,「帶走。」
=四哥好倒霉的分界線=
日光透過半敞著的窗,映照著御書房內的三道人影,有身著墨色錦衣的男子站在堆滿了奏折的御案前垂眸不語,聽著正前方那端坐著的男子的斥責。
「朕怎麼會養了你這麼個混帳東西!」御書房響起的男子的低斥從語氣中不難聽出聲音的主人有多麼生氣,「做出這種事,東方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父皇,兒臣沒有!」東方榮澤咬著牙,怨憤的眸子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瑾玉,而後朝那坐在前頭書桌旁的人道,「兒臣並未與秋靈公主發生什麼……」
「你還有臉說?」東方珩陰沉著臉怒斥他,「你自己做出這等不知恥的事情,瞪玉兒做什麼,莫不是在心裡恨他逮著你做的混帳事?事到如今你還有何話說?」
「父皇息怒。」望著東方珩那鐵青的臉色,瑾玉適時地站出來道,「其實父皇也大可不必責怪皇兄,情之一字令人淪陷,事到如今也只有讓四哥娶了秋靈公主,也算是給秋靈公主一個交代。」
「父皇,不可!」即便早就得知了瑾玉會藉著這個機會讓他娶花秋靈,但真到了這一步東方榮澤還是不願意,「其實兒臣與秋靈公主當真沒有……」
「四哥,現在不是你與她有沒有發生什麼的問題,關鍵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你與她孤男寡女呆在藏書閣,若是你不對此事負責,那你置秋靈公主於何地?屆時也只怕會有人說四哥你始亂終棄。」瑾玉輕描淡寫地道,「為保公主名節,也為了四哥今後還能堂堂正正做人,臣弟認為,還是趕緊將婚事辦了。」
東方榮澤當即惱怒,「你……」
「給朕住嘴!」低斥一聲將東方榮澤的話打斷,東方珩道,「來人,將四皇子帶回承福殿,沒有朕的允許,不准他踏出一步。」
「父皇……」東方榮澤還想說什麼,卻見東方珩在這時投遞來一個冷眼,當下便噤了聲,也不忤逆他,安靜地任由人帶下去了。
「玉兒,你現下可是滿意了?」東方榮澤才離開,東方珩說出的這麼一句話便讓瑾玉當下心中一緊。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不想成婚,如今秋靈公主與你四哥發生這種事,你心裡只怕是很開心吧?」東方珩望著那對面抿唇不語的少年,冷哼著道,「你可知那秋靈公主很得夕照國國君疼愛,此次讓她來聯姻便是為了表示誠意,朕原本是想將她指給你,你別跟父皇說你不知道。」
「兒臣知道。」還以為是讓東方珩看出了什麼,聽他這麼一說瑾玉那吊著的心也放了下來,而後便是撇了撇嘴道,「可是您想指給我的人卻跟四哥出了這種事情,這也說明那秋靈公主是個不自重的,這樣的女子兒臣才不要。」
「現在你可高興了,她是斷然不可能再給你為妃了。」見瑾玉說的極有底氣,東方珩斂著眉頭道,「別以為這事就這麼算了,給你選妃的事情,朕可不會落下。」
「父皇你是為何這麼急著要給兒臣選妃?」瑾玉咬著牙,似是萬般不情願,「兒臣還小,不想娶!」
「父皇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已經有你大皇兄了。」東方珩說到這兒忽然滯了一下,而後忽然靜默了下來。
瑾玉見他眉眼間失落的模樣,應當是想起那早早夭折的大皇子,忙道:「父皇先將三皇兄與四皇兄的婚事處理了,屆時再處理兒臣的,兒臣絕無異議。」
瑾玉心知要他打消給自己的選妃的念頭十分不易,索性先退一步不與他爭,回去再從長計議,免得跟他爭的多了惹他生氣。
即便是再疼愛的兒子,身為帝王也是斷然不會由著他屢屢忤逆自己,這是高位者不容挑釁的權威。不得不說瑾玉說話的尺寸拿捏的極好,東方珩正是在傷懷之際,他忽然作出的讓步倒是令他欣慰了一些,抬起眸子望著瑾玉,再次開口的語氣也比先前好了許多,「如今你四皇兄的已是解決了,你三皇兄的也不遠了,趁著這幾日,朕給你時間讓你找自己心儀的女子,若是到時再沒有人選,朕便親自替你選了。」
「兒臣懂了。」撇了撇嘴道了這麼一句,他道,「兒臣先行告退。」
瞥見瑾玉面上不滿的神色,東方珩也不再說她什麼,只應了一聲。
瑾玉轉身緩步踏出御書房,直至門口,唇角勾起一抹冰涼的弧度。
東方榮澤,接下來可是有你好過了。
不過回過頭來再想想自己——
選妃選妃,心下冷哼,實在躲不過,她只能娶阿瀾了,畢竟阿瀾知曉她的身份,也不會妨礙她什麼。
一路走回了永陵宮,回到了屋子還未坐下,便聽有宮婢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殿下,丞相公子的拜帖。」
瑾玉挑了挑眉,蕭九月又找她,莫不是又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進。」開口道了一句,外頭的宮婢推門而入,將手中拜帖交給瑾玉,瑾玉拿過一看,果真是——
六殿下:
地下黑市今日舉行拍賣會,特邀殿下一同前去,蕭九月字。
「拍賣會?」瑾玉斟酌著,不知有什麼好東西,不過能讓蕭九月那般熱衷的,想來是不差。
「將寶玉喚來。」對著那呈拜帖的宮婢道了一句。
「是。」宮婢退了下去,瑾玉在房中等了沒多久,寶玉便來了。
「殿下喚我何事?」
瑾玉問道:「寶玉,地下黑市的拍賣會你可見過?都有什麼?」
「拍賣會?」寶玉聽聞這個詞怔然了片刻,反應過來便是道,「殿下要去地下黑市?」
「嗯,從未見識過拍賣會,所以此番想去看看。」瑾玉道,「拍賣會上可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麼?」
「有,每次拍賣會壓軸的定是好東西。」寶玉點了點頭道,「拍賣會向來都是價高者得,即便是參加第一輪也要準備上萬兩的白銀,越到後頭價格會抬得越高,上一次拍賣壓軸的是武林之中人人爭奪的利器歟血刀,被據說是被星月的首領得去了。」
「星月?」瑾玉聽聞這個詞當下眸子一瞇,若是她沒有記錯,那被關押在地牢中,吃了蕭陌宸給的藥而死的刺客,臨死前招供出來的就是這麼兩個字。
後來她才想起了,星月,江湖最大的殺手組織。
「殿下何時要去?」就在瑾玉思索間,寶玉問道,「可是要我陪殿下一起去。」
「那個地方麼你就不用去了。」考慮到那是曾經虐待了寶玉數月的地方,瑾玉道,「我帶珍惜去便好了。」
寶玉聞言也不執著,瑾玉朝她笑了笑,而後起身邁步走出房門。
未想,這一走出房門,便撞上了一人。
「阿瑾,那事如何了?」凰音見著她的第一句話便是眉眼彎彎地問道,「可是稱心如意了?」
「自然如意,相信不用等多久,咱們便能聽見我那四哥與秋靈公主的婚期了。」瑾玉說到這兒低笑了一聲,而後道,「我要出宮一趟了,你還有什麼事麼?」
「出宮?」他攜著疑惑的眸子望了過來,「去哪兒?」
瑾玉也不瞞他,「丞相公子,我那紈褲的表哥邀我去城西的地下黑市,今天聽說有拍賣會,想去見識一下。」
「拍賣會?」凰音聽聞這三個字,好似來了興趣,「我也從未見識過,阿瑾帶我一起去可好?」
瑾玉聽他這麼說怔然了片刻,但看見他眸中好奇的光芒,便笑著應下了,「好。」
叫上了珍惜,攜同著凰音一起才要走出永陵宮,不想身後傳來一道男子的叫喊聲,「殿下,你們這是要去哪?」
身後那人一邊問一邊追了上來,瑾玉也不回頭,只漫不經心地道了一句,「出宮。」
「出宮?我也要去!」身後的聲線驟然拔高,下一刻有白色身影晃到了跟前,「呆在宮裡頭很悶的,殿下帶我一同去可好?」
瑾玉幾乎是想也不想便回道:「不好。」
這傢伙喜歡湊熱鬧又聒噪,有他在一路上都沒個安靜。
凰音聽聞葉茫的叫嚷,一絲反應也無,只是逕自邁步行走,連話也不說一句。
「你帶他出去,不帶我出去,你,你太過分了!」瑾玉只管著自己走,葉茫卻是不依,在她身後大聲嚷嚷,「帶我去,你要是不帶我去我也不呆在永陵宮了,我會溫德殿去,到時候,你請我我都不回來,哼!」
「行了,要跟就跟上來,再多幾句廢話我就找塊布把你的嘴賭了。」終是聽不下身後人的嘰歪,她語氣惡劣地道,「一路上不許話多!」
瑾玉不知的是,即便她對葉茫再怎麼不好,他也不會回溫德殿去。
「好。」葉茫見她答應了倒是也應得爽快,「我保證安靜。」
出了宮一路去往丞相府,不想到了府門前,迎接自己卻不是蕭九月,而是一名年約四十的錦服男子,神色剛毅目若朗星,他見瑾玉到來,便笑道:「六殿下,九月今日身體不適。原本答應殿下的事恐怕是做不到了,還請殿下見諒。」
「舅舅這是說的哪裡話?」這男子正是蕭皇后的親兄長,丞相蕭宇,瑾玉聽著他的話竟聽出了一絲磨牙的意味,不禁道,「九月表哥是怎麼了?」
「四處跑沒個安分,這不,受了風寒。」蕭宇說到這兒朝瑾玉歉意地笑了笑,「真是有些遺憾不能陪六殿下去玩了。」
瑾玉聽得眼皮一跳。
四處跑沒個安分受了風寒……這語氣不帶一絲擔憂,再細細觀察這位舅舅,皮笑肉不笑的神色,蕭九月這是被禁足了呢。
瑾玉心下明瞭,面上也不點破,「既然如此便請表哥好生休息,我自己去就是了。」
蕭宇道:「恭送殿下。」
蕭九月估摸是太過活潑惹得丞相生氣這才被禁了足,如此一來沒有引路之人,好在瑾玉是記得地下黑市的地點與規則,帶著其餘的三人到了記憶中那條一個不起眼的巷子裡,走到一間破舊的木屋前,她抬手敲了敲門。
開門的依舊是上一次那位小廝,見著瑾玉便笑了,「公子,今日竟沒與蕭公子一同前來麼?喲,帶了這麼多位朋友。」
小廝的眼神掠過瑾玉望向她身後的人,眸中自然少不得起驚艷之色,尤其是再看見凰音的時候還多停留了兩下,卻被對方一個輕抬的帶著涼意的眼神給驚得收回了視線。
這一行三男一女可真賞心悅目,尤其那絳衣公子方纔那一眼隱隱讓他察覺到一股子難以言喻的壓力,看來都不是身份簡單的人物。
「四條金線。」瑾玉只這麼道了一句,便讓珍惜給了那小廝四錠金子,小四笑著收過,而後將四條金線給了瑾玉四人。
「一人一條纏在臂上。」一路朝裡走,瑾玉道,「這金線可別給掉了,綁著它黑市裡的人會對咱們客氣點。」
凰音聞言輕笑了一聲,「阿瑾倒是熟門熟路呢。」
「來過一次,自然記得這裡的規矩。」
四人一路走著,沒一會兒便看到了一個拐角處,待四人拐過了那地方,霎時眼前便是燈火通明,一片敞亮。
「想不到這兒這麼。」葉茫有些訝異地掃視了一遍四周,而後便見迎面走來了一名年輕男子。
男子望著瑾玉四人道:「四位可是來參加拍賣會?請隨我來。」
瑾玉聞言挑了挑眉,邁步跟了上去。
想來黑市裡的這些負責招待客人的一見綁著金線的立即便知曉是為了拍賣會而來,很自覺地便將他們帶到了拍賣會現場,可一到那現場,瑾玉便有些無言了。
這裡三層外三層圍著的人都快將那最裡頭的拍賣檯子給擋了,他們看來還是來的不夠早,那麼現下這情況是沒位子坐了?
「四位客人,我們這兒的位置也是採用競拍的形勢。」那男子悠悠開口,「最外層的起拍價是一千兩,最裡層李拍賣檯子最近的起價是一萬兩。」
瑾玉聞言冷笑,「先告訴我今日的壓軸是何物,我再考慮我出這個錢值不值。」
好傢伙,連個位子都是用錢搶拍,若是今日沒有她感興趣的東西,她可不花這冤枉錢。
一聽是衝著壓軸的物品來的,年輕男子當即眸光一亮,「今日的壓軸物是碧血七葉花。」
「碧血七葉花?」聽聞這幾個字最先驚訝的是葉茫,「你是說,那被稱為藥中絕品,能解百毒,通經活血,加快功力的提升,但凡還有一口氣在都能拉回鬼門關的碧血七葉花?」
年輕男子點頭笑了笑,「正是,公子倒是清楚。」
「瑾玉,這樣的東西可一定得拍下來!」由於在宮外,葉茫也是改了稱呼喚瑾玉的本名,「不拍下來太可惜了。」
藥中絕品,能解百毒?
解毒?想起這兩個字眼她下意識地轉過頭望向了凰音,卻見他朝她微微一笑,而後搖了搖頭。
這搖頭是什麼意思?是讓她不用拍,還是說這東西對他起不了作用?
「最裡頭的位置競價到什麼程度了?」瑾玉朝那男子問道。
那男子笑著回道:「最低的已經競到四萬兩,最高的六萬兩,公子如果出五萬兩便可競得一個位子,不過在下不保證不被後頭的人給擠下來。」
「十萬兩。」瑾玉眼也不眨地道,「十萬兩一個位置,要四個。」
這般的大手筆,令那年輕男子怔然了片刻,而後立即伸手道,「請。」
四十萬兩的價位,瑾玉四人直接拿下了離拍賣會最近的那一圈的位子,待落座之後,瑾玉看向了那拍賣台,圓形的檯子之上擺放著一個方形桌子,桌上的物品用紅綢蓋著,而那站在桌子後的是一名身著華服的中年男子,他抬手掀開了那層紅綢,這次競拍的是一座一尺高的雕成山狀的紅珊瑚。
瑾玉懶懶地瞥了一眼,沒有興趣。
這東西看上去華美珍貴,皇宮中也許都沒有這麼好看的紅珊瑚,但這玩意買回去一點用都沒有,她是不會競價的。
那中年男子道:「本件物品起拍價,十萬兩。」
「十二萬兩!」
「十二萬五千兩!」
一聲高過一聲的競拍,直到有人呼喊了一聲「二十萬兩!」周圍霎時寂靜。
饒是瑾玉也忍不住抬眸望向那呼喊之人,那人正是坐在她對面一名看上去二十餘幾相貌俊逸體格卻……有些圓潤的公子哥?
旁人競價大多五千兩一加一萬兩一加,這廝直接加了八萬兩,當真闊綽。
那一聲之後再無其他回應,台上的中年男子一敲定音,紅珊瑚當即歸了對面那男子。
接下來的幾樣物品,或是稀有會是價值連城,瑾玉一聲也沒喊過價,而這些東西卻無一例外的進了對面那男子的手中,只因此人喊價每一加價數目從來就不少於五萬兩。
瑾玉暗自搖頭,看什麼拍什麼,敗家子不就是這樣的麼。
「現下到了本次拍賣會的壓軸物品,碧血七葉花,競拍價,一百萬兩。」隨著中年男子一聲落下,四周當即是一片唏噓。
一百萬兩絕不是一個小數目,因著之前的物品起拍價都未超過五十萬兩,以致於這碧血七葉花一出,價格高的令人有些反應不及。
瑾玉望向了那桌子上錦盒中呈著的一朵碧綠的七葉小花,它的根莖竟是如血一般的紅色,那七片葉子卻碧綠的耀眼,難怪叫碧血七葉花。
「一百二十萬兩。」意料般的,大把加價的又是對面那男子。
瑾玉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開口道:「一百二十萬零一兩。」
「噗嗤」這一加價頓時讓不少人笑出了聲,加價加一兩,拍賣會起始到現在還從未出現過,眾人只當瑾玉是捨不得錢的吝嗇主。
這只加一兩的話聽在對面那男子耳中,對方當即朝瑾玉皺了皺鼻子,「一百五十萬兩。」
瑾玉望著那人,笑道:「一百五十萬零一兩。」
眾人:「……」
「一百八十萬兩!」那人又是一口氣加了三十萬兩的數目。
瑾玉這次眼也不抬,「一百八十萬零一兩。」
「哈哈。」身旁的葉茫終是忍不住笑出聲,「該說你是闊綽好還是小氣好,明明每次你都肯接下他的價,卻每次只加一兩。」
「我窮,加不起那麼多。」瑾玉涼涼的一句話頓時讓葉茫無言。
「兩百萬兩!」對面那男子此刻已是吹鬍子瞪眼了。
瑾玉依舊道:「兩百零一萬兩。」
「我說你到底想怎麼樣?」對面那人已是抑制不住地暴走了,「你競個價就不能好好競麼!」
「本公子講的還不夠清楚?」瑾玉望著地面那男子疑惑道,「還是說這拍賣會不讓人加一兩。」
這一規矩確實是沒有,但如同瑾玉這般的加價亦是沒有。
可對面那男子不依,「你為何就不能果斷一些,爽快點?你這樣一次加這麼點聽得本公子多鬱悶!」
「行。」瑾玉道,「那你繼續喊。」
那人咬牙切齒,「三百萬兩!」
「四百萬兩!」瑾玉這次終於扔出重磅炸彈。
這麼一句話又是驚起一片人,連對面那男子也是驚愣不小,「你,你一次加一百萬兩?」
「怎麼,嫌少?」瑾玉望著他,輕輕一笑,「六百萬兩。」
噗——
這一句話下來頓時讓不少人噴了茶水。
對面那男子愣愣地望著瑾玉,直到瑾玉認為他反應過來會繼續加價時,另一道優雅的聲線自左邊響起——
「八百萬兩。」
瑾玉聞言眼角一跳,當下轉過身看說話之人,這一看,霎時呆住。
一頭醒目而拉風的五色髮型,從左到右依次按紅黑綠藍紫排列,那人的臉俊美異常,望向瑾玉這頭只道了一句,「閣下,又見面了。」
「妖怪!」一聲驚呼頓時從瑾玉身旁響起,白色衣衫的少年幾乎整個人跌下椅子,他穩坐了身便是一把揪住瑾玉的袖子,「瑾玉……那,那是山雞精幻化的人麼。」
瑾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