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耳畔傳來方纔那持刀女子的聲音,伴隨著刀劍的砍殺聲。
看來,只有這一個自己人。
她並不知道這群人是什麼原因要殺這個公主,但她只知道,既然現在是她主宰這具身體,那麼,就不允許任何人傷她分毫。
不過,剛才胸口的鈍痛是什麼原因?
正疑惑間,腦子忽的一沉,她下意識抬手扶住額頭,下一刻,一連串不屬於自己的混亂記憶湧了進來——
雪色瀉灑一地的白霜,銀色皚靄下,有深紅色華貴滾邊金袖的女子擁住紫銀錦袍的少年——
「玉兒,在人前你只能扮作男裝掩住女兒身,母后從你年幼就以男兒的方式教養你,這一世母后虧欠於你了。」
「母后說的什麼胡話,這麼多年我早已習慣了。」
「但你終究不是男兒,總有一天你會怨恨我。」
「兒臣不會。」
……
畫面一轉,蝶影紛飛,一眼望不到底的繁花綠意,諾大的蓮花池邊小亭內曲韻悠揚,白玉石桌上有一爐輕煙繚繞著撫琴少年,恍然回頭他眉眼含笑,無端攝人心魄。
「六皇子殿下,婉兒今年才十歲,待我及笄之年,殿下娶我可好?」
「婉兒姐姐乃高將軍千金,我等如何比擬,但瑤兒不在乎名分,婉兒姐姐過門後,殿下若不嫌棄,要我做妾也可以!」
「瑾玉哥哥,我以後要嫁給你!」
一眾年紀輕輕尚不知男婚女嫁的少女均是迫不及待地對少年表明心意,然而那人卻輕飄飄地道,「不可以。」
「為何!」
「為何?」
「本宮……有心上人了。」真正的原因自然是不能道出,只能隨意找了個尚可令她們死心的借口。
「殿下喜歡誰?」一眾貴女氣憤。
「佛曰,不可說。」
……
原來,她是望月國當朝皇帝的第六子,東方瑾玉。今日是元景三十一年六月十六,柳貴妃逝世的第二天。
若非她借東方瑾玉的身體生還,那麼這元景帝,剛痛失愛妃,又得痛失愛子了。
不屬於自己的紊亂記憶只是在腦海中躥了片刻便已停息,瑾玉回過神來,耳畔同一時刻響起驚慌的女音——
「殿下小心!」
倏地抬手,將來人的手腕狠狠擒住,瑾玉抬眸。
珍珠,東方瑾玉少數信任的人之一。
「還不死心。」冷笑著道了一句,手上力道一緊,扣著珍珠的手腕一個翻轉,高抬起,將她手中的簪子轉了個方向狠狠地刺進那雪白的玉頸!
「呃……」鮮紅的血液流出,珍珠瞪大了眸子,依舊死死地盯著面前的人。
瑾玉不以為然,「嗤——」將那支玉簪子抽出,看著緩緩倒地的女子,深色淡漠。
東方瑾玉既然是死在這珍珠手上,那麼她不會留情。
至於幕後的人——呵,她有的是時間將他們揪出來。
宮中人人只以為東方瑾玉幸運,她倒是覺得不幸才對。
記憶裡,皇后蕭氏原本不是皇后,是生了六皇子之後才被立為後,東方瑾玉即便三千寵愛在一身,卻連真實的性別都要隱瞞於世,身為女兒,卻要背負男兒的責任。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發現這六皇子其實是六公主,那麼於她又是怎樣的威脅?皇后與她同犯欺君之罪,事情敗露後更是於皇室所不容。而即便能一直隱瞞下去,她的歸宿,又該何去何從?
東方瑾玉,你的事還真不是一般的難辦,瑾玉暗道。
罷了,用了你的身體,以後,就來替你好好活,不過是在原來的名字前加了個姓氏而已,有朝一日,定要將你真實的身份公諸於世。
刀光劍影依舊在持續,對方人數眾多,而她們只有兩人,長此下去,恐怕會體力耗盡。
「殿下,你先走!」珍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瑾玉眉頭斂起,掃了一眼四周,此處是臨近山林的地方,難怪人煙稀少,在這裡動手,確實是不錯的時機。
眼前的黑影一閃,瑾玉眉頭也不動一下,簪出,直取咽喉——
黑色的身影轟然倒地,她奪過那人手中的劍後一腳踩上那人的背,縱身一躍,直接落在那被利劍刺得面目全非的馬車上,將髮簪收於袖間,提劍將馬匹與馬車中間的繩子斬斷——
「珍華,過來!」她落在馬背上,抬腳踹開又撲上來的一人,沖那正在浴血的女子喊道。
她的騎馬術並不是很好,即便原主有那技藝,卻也不是一時半刻就學得會的。
鵝黃色的衣衫從身前拂過,珍華已坐在她身前,提起馬韁,馬蹄高昂,一聲低喝「駕——」馬匹已然飛躍出去。
「殿下可有受傷?」
「沒有。」東方瑾玉搖了搖頭道,「我們要快些離開山林,往集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