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四皇子連棭。
他躬身垂眸,高瘦的身軀有絲不穩的與三王爺連燊並排站在太子身後兩步之處,額間碎發垂下,遮住了他小半邊臉,別人未敢直視,御座上的皇帝卻幾不可見的瞇了瞇眼睛,這張臉
太子連翀聞言側身衝他略微揚了下唇角,統共三句話,這人中間喘了兩次,直聽得一票人提心吊膽超級貼身保鏢最新章節。
連棭這稍帶喘息的聲音一落,其他幾位皇子立即回過神來。
老三連燊一聲輕嗽,臉上已是一片平淡。
他往左側踏了一步,道:「父皇早在競舟之前就提過綵頭一事,只是兒臣們剛還浸在方纔的賽事之中,一時倒有些被這綵頭驚著了。」
皇帝目光略沉,輕捋鬍須:「你倒老實。」
「父皇面前,兒臣不敢妄言。太子殿下自幼便是兒臣們的楷模,今日得父皇如此器重,兒臣心中自是萬分歡喜,日後也定當更加嚴待己身,以求為父皇和殿下分憂。」
連燊說完,眼梢往老大連晟那一掃,見他除了唇線繃了緊了些外,還是一貫的面無表情。
剩餘的五六七一聽,立即附議。
臣工們暗下裡各瞄幾眼,不管是哪一黨的,眼下主子們口風一放,他們立即跪成一片,當下「恭賀」與「分憂」之聲齊飛。
御座上的皇帝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摩挲:如今老三在戶部、老四在吏部領了個虛職,但因三五不時便病上一病吏部之人基本沒見過他;老五剛到刑部、老六是個嗜武的,一直想進軍中;老七年紀還不到,又是個單純性子,尚未讓他接觸朝中之事這分憂一說,倒是落在了實處。
他往跪著的大臣裡看了兩眼,忽而笑道:「很好,你們兄弟間能友愛至廝,朕很是欣慰。魏德木,傳朕旨意,今日參賽的兒郎們不論輸贏,一應有賞。」
高台之下,四百多名剛剛上陣的橈手們俱是精神抖擻,燕瑾是三王一隊的領隊,站在最前面,聽到旨意時一眾兒郎齊刷刷跪身叩拜,聲如洪浪:「謝皇上隆恩。」
皇帝在帳內一抬手,似乎突然想起什麼,指著帳中一人說:「朕記得季卿剛剛也在太子一隊吧,既然所有人都賞了,總沒有獨獨落了季卿的道理,季卿倒說說,想討個什麼賞啊?」
娘了個喂的!
眾臣們還在各皇子的肚皮官司裡猜來猜去,冷不丁聽皇帝又來了這麼一句,大家立時將目光都轉向了某季卿。
這位素來深得聖心,大家都想從他的回答裡聽出點什麼,因全部灼灼的看著他。
季桓也不料突然被點了名,他心念電閃,一面揣度皇帝的心思一面提衣上前,皇帝對太子尤為偏愛,今日藉機將兵符賜了他,可這兵符只得一半,得與統帥的另一半並在一起才能起到實用,如今太子力單,皇帝有心為他選一隻自己的力量。武舉在即,兵部中並沒有太子得力之人,那些完全無門路的怕是要在前幾場就被有心的人拉攏過去或完全剔除,難道皇帝是想將他調至兵部?
季桓心中定了定,剛要開口,卻聽前面有人古怪的笑了聲,然後聲音平平的道:「兒臣得聞季大人月前剛提了大理寺少卿一職,人人都知季大人玉面無私,侍君為民,兒臣想季大人定也不會喜歡一般的賞賜。」
眾臣抬眼看,說話的竟是一直木著一張臉的老大連晟。
皇帝也有些意外,蹙了眉看他。
連晟又是一笑,只不曉得是否因不常開口的緣故,他的笑總讓人覺得難受莫名,似是從齒縫中發出,還帶著吱吱的磨牙音,讓人很想將渾身上下都搓上一搓。
他笑完又接著道:「兒臣聽說今日京中很多閨閣千金都來觀賽了,有不少可是專為了一睹季大人風采網游之零紀元。呵呵,父皇若真要賞,兒臣看不若給季大人欽賜一門好親事。」
季桓微微瞇眸,臉上神色絲毫未變。
三王爺連燊在一旁接了話續道:「大哥所說確是個好提議,兒臣也替季大人一請,算起來季大人為父守孝三年的孝期也將結,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兒臣想季老爺在天之靈也一定不願季大人因此而耽誤了終身大事吧。」
——一句話,將季桓的借口堵死。
太子連翀在一旁張張嘴,他本來也是想跟著附和的,他心裡覺得季桓雖深得父皇信任,但畢竟無家族依靠,如今若能得父皇欽賜一門婚事那也是一份莫大的榮耀。不過他開口前習慣性的朝父皇瞥了一眼,卻見他嘴角略沉,他雖然不知父皇心中到底作何想法,但知道這並不是高興的訊號,遂悄悄閉了嘴。
皇帝目光一轉,看向下面的季桓,見他面目坦然,無喜無憂,心中不禁讚了聲,——確是個可提攜之人。
老皇眉目一舒,話中帶了笑:「晟兒燊兒說的在理,只是這男女婚事須得講求你情我願才好,朕雖為天子,卻也不能強人所難。季卿啊,朕問你,這許多閨閣千金之中,可有你心儀之人?」
後面有幾個老臣一陣眼泛綠光,眼珠子跐溜溜亂轉。燕老爺也在其列,他甚至輕輕咳嗽了兩聲。
幾個皇子笑意隱隱,一副關切模樣,實則各懷心思猜度。
不論季桓選了哪家,勢必會得罪其他有此意的,如此他們即達到了阻止皇帝另有所賞的目的,又可看出哪家是太子勢力,還能趁機拉攏分化另外幾家。
——真是個只賺不賠的買賣。
皇帝心中也有絲拿不準,幽幽看著季桓,見他似乎是糾結了一通,而後一掀衣擺聲音發悶的跪地回稟:「皇上與眾位王爺的好意臣銘感五內,感激萬分。只是臣父親如今喪期剛過,母親猶在悲痛之中,臣不想在此時」
話未說完便被連晟接了口:「哎,季大人此言差矣。正因季夫人猶自悲痛你才更應該借此事讓她老人家喜上一喜,分分她老人家的精神,如此也有人盡心侍奉,季大人更可安心為父皇分憂啊。」
立即有人跟著說「大皇子言之有理」,說完還要猛烈點頭,然後一副今日若推脫賜婚就是對不起父母對不起聖上一番栽培的臉色。
季桓挑了挑眉,臉上似乎更加糾結了些,無聲了半晌,像是終於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一般,徐徐吐出一口氣,聲音艱澀的道:「大皇子好意臣心領了,能得皇上親指婚事是莫大的殊榮,並非臣不想,實在是臣身有隱疾,不想害了哪家小姐。」
身有隱疾?!
靜湖投石。
瞬間帳內安靜了在列的都是男人,自然都明白這身有隱疾是什麼意思,一時間各人臉上神色數變,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
反觀那位季卿也頗有些難為情,向來清雋的臉上也露出絲郁卒的表情。此種事極是私密,對男人來說更是種十分丟臉的事,這季桓今日竟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說了出來,不管是真是假,眾人心裡都打了鼓,更有幾個大臣目瞪口呆。
可惜、慶幸、懷疑各種情緒蔓延皇帳。
還是皇帝先開了口:「咳咳咳,這個,季卿、季卿也不必如此絕望,凡事無絕對,朕明日指派御醫給你好好瞧瞧,慢慢來,總是能治好的。」
說道「瞧瞧」皇帝似乎覺得這話不妥,忙喝了口茶,掩飾一下尷尬女人,乖乖讓我寵。
下首坐著的四皇子在季桓回話時正在喝茶,聞言狠狠嗆了一下,猶自咳到現在,他吊著剩下的半口氣有氣無力的問:「先前聽季大人說識得一位專治疑難雜症的游醫,可是就因此事?」
季桓咬咬後槽牙:「回四皇子,正是。」
又是一片抽氣聲。
老大和老三皺著眉,卻也不吱聲了。
皇帝整了下臉色,他今日本想借此讓季桓在兵部兼任一職,日後太子才能不掣肘他人,不料被老大橫插了這麼一槓,心想看來今日也不能一下而就,等等再說,因便道:「如此季卿的賞賜先行記下,這賜婚的旨意仍在,只等愛卿他日痊癒之後,朕必定為你指一門良緣。」
季桓舒出一口氣,立即謝恩。
折騰了大半日,皇帝也乏了,吩咐擺架回宮。
臣工們等皇帝出了帳子方退。
平日裡總會有人上前與季桓閒聊兩句,今兒卻都很有默契的與他保持了距離,季桓笑笑,看見燕瑾在高台之下正往他這邊看,眼神微寒,細究之下目光所及的並不是他,季桓稍稍留心,燕瑾的目光卻是看向前方幾位王爺。
他心裡一動,往左側女眷那邊瞥了一眼剛要上前說話,一個小太監卻匆匆跑過來道:「季大人,皇上宣您隨駕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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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這邊並不知道剛剛皇帳內的一番暗湧,她們只在說著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楚寧在沈芳菲身後站得有些累,不停的換著腳。一直同燕婧和沈芳菲說話的季二小姐似乎終於看到了她,指著問燕婧:「咦,這位姐姐也是你們一起的麼?」
燕婧看了沈芳菲一眼才說:「這是我七哥房裡的楚姨娘。」
季二小姐將楚寧認真看了眼,說了一個字:「哦」,隨即又轉過頭去了。
楚寧直翻白眼,這個反應是什麼意思?
她默了一會兒,見上面的幾位女眷已經起身要走,沈芳菲和燕婧也起身福禮相送,隨即沈芳菲便道:「咱們也回吧,在馬車上等一等七爺。」她見燕婧似乎和這位季小姐十分投緣,雖不知何因,口上仍說:「季小姐不若也到府中坐坐,我看你與我家九妹甚是投緣,做個伴也好。」
季小姑娘一臉正經,擺了擺手:「今兒就不過去了,出來大半日也有些乏了,馨兒改日在到府上叨擾燕姐姐。」
開玩笑,她要趕緊回家和哥哥報告軍情啊,沒有指示她不敢擅自行動
燕婧不好勉強,說了幾句告別的話。
到了馬車旁,沈芳菲突然對楚寧道:「聽顧媽媽說,你身邊的青歌也不小了,該到了許人的年紀吧?」
楚寧心裡一沉,笑說:「才十七,還不到放出去的時候。奶奶平日裡事忙,卻還記掛著妾身院子裡的丫頭,妾身真是感激。」
作者有話要說:補昨天的……晚上應該還有一更今天的。
這章主要是楠竹的戲份,女主出來打了個醬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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