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呵呵'的楚姑娘這兩日不太高興,一則因為自那日見了季小姑娘之後她連連做了好幾日偷跑然後被抓再然後被關黑小屋的噩夢,二是因為她正被命令著做一件自己不喜歡也不擅長的事情——縫製香囊。
這事的起因源於她給女兒縫了兩件衣裳,說實話,雖然這近兩年來她勤加練習,可有些事情到底要講天分的不是,楚寧用事實證明她在這方面,天分真的很低。
不過自己女兒身上的東西,總希望是親力親為的好,因此楚同學最近都十分敬業,整日裡拉著劉婆子和青歌不恥下問。
這天晌午她又在研究新的花樣,正趕上燕小七過來。燕瑾盯著她的繡盤看了半晌,然後道:「恩,這個老鼠繡得不錯,給爺也繡一個。」
楚寧手一抖,看著他牙疼的道:「七爺,妾身繡的是兔子。」
「」
燕瑾掩唇輕咳了兩聲,猶自鎮定的說:「那也不妨事,反正爺既不要老鼠也不要兔子,香囊嘛,你看著給爺繡個簡單些的就成。」
——關鍵是有難度的怕她駕馭不了,還是先從簡單的來好了。
楚寧皺著眉往他腰間覷了一眼,燕瑾是習武之人,甚少掛這些文氣的東西在身上,不過今兒腰間還真掛了一個。黑色的織錦緞面,五彩絲線所繪,繡著一隻昂首欲嘯的小老虎,香囊的端口用金線鎖住,鑲著幾顆小小的寶石,這一看就是女子精心繡制的,七房裡能將香囊做的如此精美又能讓燕瑾如此張揚的帶出來的也就只有沈芳菲了。
楚寧端詳了一陣兒,由衷的讚了聲,抬頭不解的問:「七爺不是已經帶了一個麼?」
燕瑾瞪她一眼,臉色發黑:「我想再帶一個不成麼?」
當然成歡樂神農全文閱讀!楚寧暗下嘀咕,別說再帶一兩個香囊了,您就是再抬進一兩房侍妾來也沒什麼不行的。
正要再說什麼,身後的青歌忙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提醒道:「姨娘,過兩日是端陽節呢。」
這一提醒楚寧想起來了,過幾日就是五月初五的端陽節了,她給女兒準備了無毒香包、七色線和肚兜,倒不記得在這裡男人們也是要帶香囊的,而且裡面還要裝上白芷、川芎、芩草、排草、山奈等配成香料,以驅毒避邪。
楚寧咧咧嘴,不好說她壓根沒想起來應該給燕瑾準備,只好訕訕的道:「妾身是怕自己這蹩腳的針線活兒上不了檯面,沒的帶出去損了七爺的顏面。」
「哼,你既知道那就繡的認真些。」燕瑾衝她發發狠撂下話就逕自走了,只苦了楚寧這幾日天天埋頭苦幹,手腕子都發酸。
楚寧本來想燕瑾可能就是那麼個意思,她真繡好了雙手奉上,那廝被巴結的心裡得到滿足也就罷了,未必會真戴,於是便惡作劇的選了個騷包的亮紫色,繡了個荷花的圖案,當然以她的水平別人能不能看明白她繡的是荷花那得另說,但楚寧自己還是很滿意的。
她心想燕小七要是真敢帶就算他厲害,所以當燕瑾板著一張臉一襲深藍錦衣站在她面前,十分嚴肅甚至小心的將香囊掛在腰間時,楚寧石化了一分鐘
作為獎賞,燕瑾允楚寧跟著沈芳菲一起去看競龍舟,這對楚寧來說倒真的喜歡的,不過她那會還不知道今年的賽龍舟是空前盛大的。
——競龍舟,是端陽節一項最熱鬧最不可少的活動。
因今年開春後災情總算得以緩解,聖上龍顏大悅,不適了很久的龍體也好了大半。太子有心讓他的父皇好好高興高興,便提出今年的競龍舟由他們兄弟幾個親自領賽。
當今聖上有八個兒子,最大的長子今年二十有七,最小的老八才不滿十一。太子連翀序齒第二,今年二十有五,他說這話時御書房裡除了身有腿疾的老大、抱恙在身的老四,還有年紀最小的老八外都是一個賽一個的英姿男兒,皇帝捻著鬍鬚微笑,欣然應允。
——因此這一年上京城的競龍舟可說是最為精彩熱烈的了。
為了達到與民同樂的目的,皇帝並沒有禁止百姓前來,只是命人在下面維持秩序,自己與一些陪同官員遠遠端坐高台之上。
這些人中還有皇帝未能參賽的三個兒子。
皇長子連晟自幼患有腿疾,行動有些不便,此刻坐在皇帝下首面無表情。
坐在他對面是個身著松青色團雲暗紋錦衫的安靜少年,二十歲上下的年紀,頭微微低垂,看不清正面,然只見其側面輪廓便要人倒抽一口氣,真乃天人之姿!
這少年是皇帝的四子連棭,只是他此時臉色有些蒼白,明顯傷病未癒。
挨著他坐的不太老實時而還要探個身子朝皇帝笑一笑的是最小的八皇子連暻,這孩子不僅瞅著皇帝笑,還瞅著自己的師傅季桓笑。
皇帝看他一眼,目光中顯露出些許慈愛,笑著道:「小八到父皇這裡來吧,你再看季卿也不會免了你明兒的課業。」
季桓忙出列回道:「皇上英明,八皇子明兒的課業要加倍。」
皇小八一聽立即垮下小肩膀,跑到父皇身邊可憐兮兮的眨眼睛,眾臣一看都跟著笑了闡教第一妖。
皇帝也朗朗一笑,轉而對著下首的連棭問:「你的傷病怎的這許久還未好,可是未按太醫的叮囑用藥?」
連棭忙起身回稟:「是兒子夜裡貪涼,吹了幾回風,有些反覆了,叫父皇擔心,是兒子不對。」
他一說話在座的臣工不禁又悄悄抬眼看去,這聲音清冽,宛如一股清泉涓涓而入,讓人身心舒暢。
大臣們對這位四皇子瞭解並不多,實在是這位皇子一年四季基本有三季都病著,平時又低調的緊,沒事不出府,見到他的次數著實有限。
皇帝似乎也習慣了,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極輕微的歎了口氣。
然而在座的都是什麼人,他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大老闆的臉色,見皇帝面色有些可惜,立即有人道:「四王爺的身體皇上倒也不必憂心,臣識得一位游醫,專治體寒之症,雖未必及得上宮中的御醫們,但偏方還是有,四王爺若信得過,下次他雲遊回來時臣便請他到四王爺府一探。」
此人話一說完,其他人立即附和。
皇帝一看,說話的卻是季桓,他立下連連點頭,道:「就如季卿所言,老四這病症已有多年了,若是真能治癒,朕重重有賞。」
季桓躬身謝恩,前面的連棭似是笑了下,他慢慢側轉身看向季桓,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定,慢慢回道:「那便有勞季大人。」
季桓剛還了一禮,就聽連棭轉身對皇帝道:「今日太子哥哥領著幾位兄弟競舟,京中年紀相仿的公子們也都有參加,季大人少年風華,父皇不若也讓季大人也去參一隊,兒臣聽聞這京中不少閨閣少女可都是衝著季大人來的。」
連棭話音兒一落,便有幾位年長的大臣連連看了季桓幾眼。
今兒這競龍舟難得一見,皇帝也說讓京中女眷們助威,這活動本就是越熱鬧越有趣,因此在不遠處還專門為女眷們辟了觀賞之處,四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大多在其列。
皇帝哈哈一笑,似是經他一提才想到般,道:「棭兒說的對,朕倒把這茬給忘了,季卿與你們年紀相仿,確也應如你兄弟們一般行些熱血之事,朕不能老將人拘在這,白白看著。季卿你自己選一隊,也去參賽吧,朕在這裡等著看你們誰能搶了這個綵頭。」
季桓用眼角掃了連棭一眼,見他又虛弱的扶住椅子了,不由笑笑回道:「臣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去了哪隊都是平添累贅,還請皇上體諒,收留了臣吧。」
在他說到「手無縛雞之力」時,連棭低垂的臉上輕輕勾起了唇角,不過這笑容太淡,他又低著頭,沒人注意到。
皇帝眉眼含笑的領著小八連暻自御座上走下來,眾臣忙站起身,他在季桓面前停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翀兒那隊剛好少了一人,季卿就去他那吧,你既說自己手無縛雞之力那朕將你補過去,也免得別人說朕偏心。」
皇帝話說完眾臣忙低頭稱「英明」,老大連晟也同樣附了一句,依舊是面無表情;老四連棭掃了季桓一眼,依舊病弱。
季桓心中明鏡一般,賽前人數都是配好的,若是之前他被分到太子一組也還罷了,如今當著這多人的面皇帝明擺著是告訴了眾人季桓是誰的人,站的是哪一隊。
——當然,同時皇帝也用這種方式告知季桓,你只能是我的人,也只能是我為太子選的人,輔佐太子同時需要倚仗太子庇護。
他躬身一禮,領旨道:「臣謹遵聖意。」
作者有話要說:這是補前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