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重重樓台迭起,隱在最深處一方靜謐院落,暗暗燭火照的室內兩人臉色晦暗不明。
「蕭老大人對秦衛帶來的消息還有什麼顧慮不成?」其中一個人年約四十左右穿軟袍常服,聲音平穩,身材魁梧有力,相貌並不起眼,若仔細看去一雙眸子卻精銳凌冽,威勢十足。
蕭重淵聽他一言,蕭重淵道,「秦大人千里迢迢帶來消息,蕭某感激不盡豈會再有顧慮。」
「那就好,秦衛消息帶到,要即刻趕回大漠。」
「秦大人連夜趕路,還是休息幾天再回。」蕭重淵再三挽留秦衛鬮。
秦衛皺眉仍舊拒絕,「南溟帝王突然來你府中,他行事詭異猜不透心思,我不便呆久。」
蕭重淵也不再挽留,送秦衛出去時只說,「犬子遠兮過幾天出發去大漠,還望秦大人回去在閣主面前多美言幾句。」
「這點請放心,最重要的是蕭老大人能盡快查出密詔下落,並且順利得到交給閣主,亂了這南溟天下,此事才最為關鍵。哦」
蕭重淵神色凝重,秦衛剛走,藏在暗處的蕭遠兮現身出來低聲問道,「爹,什麼密詔?」
「你不要多問。」蕭重淵帶著警告。
「難道和皇上有關?」蕭遠兮目露狐疑,什麼密詔能亂了南溟天下?
「此事你就當沒有聽見,不准再提起,若不然,蕭家將來必然比連氏一族更淒慘!」說這話時他已帶了三分厲色。
蕭遠兮會意笑了笑,「兒子不再提就是。」爹爹都諱莫如深的東西,必然是驚天的秘密。
蕭重淵聽他保證才哼了聲,片刻他道:「遠兮,閩越王心思縝密深沉不在皇帝之下,若你拉攏不成,也萬萬不要輕易得罪他。說不定將來,還需要他出手幫忙。」
「兒子可不這麼認為,他再厲害也是個人,必然有弱點。」蕭遠兮帶有得意之色,他相信慕容碧霄說的出做的到,但是他豈會白白等著人來殺自己。
「你別打常寧郡主的主意,她,你動不得!」看見兒子露出得意之色,蕭重淵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爹爹雖老,但眼睛沒有瞎,閩越王與皇上對她不一般。你做事也要顧及你姐姐,她在皇上身邊能得寵說上話,我們父子在朝廷裡才能站的更穩。」
蕭遠兮連連點頭稱道,然後笑著湊在蕭重淵身邊,「爹爹,聽說先帝在世,也曾經寵愛過自己的一個侄女,還納為妃子。可再寵愛,到最後還不是姑姑勝了。如今姑姑給姐姐撐腰,皇帝仁孝,再怎樣也要顧忌親娘的心。」
聽兒子提起宮闈秘事,蕭重淵眉頭皺的更深,「夠了,記住別打常寧郡主的主意!還有幾天你就去大漠,安分在府裡呆著,大漠那裡爹爹托秦衛打點,往後你自己小心行事。」
「兒子知道了。」
父子兩人又秘談幾句,然後離開院子。
屋簷上趴著一道黑影將屋裡一幕幕對話聽的清楚明白,黑山白水似的眼眸泠泠。忽地坐起身,掀開蒙面黑巾對身後躍來的人揚起一點笑意,「秦大人,好輕功。」黑巾下的年輕男子,天生骨秀清雋。
「王爺過獎。」秦衛眼若鷹隼,快速張望四下。
「皇上今夜來不了,本王代為傳話。」
「王爺想聽到的,秦衛已經對蕭重淵說過。」
「天涯海閣尋找的是什麼密詔?」提起密詔,事關南溟。
「不知道,閣主只吩咐將話帶給蕭重淵,說他聽了自然會明白。」
慕容淮秀又問了些問題,秦衛一一如實回答。
秦衛說完該說的,轉身離開走了幾步他突然轉身,整個人湧現出那種征戰沙場無所畏懼的氣勢,「告訴慕容尉遲,信守當年答應過我家連將軍的承諾,不然將來他必然後悔,秦衛有生之年將會不顧一切弒殺慕容尉遲!」
真是個固執的人,慕容淮秀挑眉,對那堅毅挺直的身影噙了笑意,雖然他不喜歡有人威脅自己的皇兄,不過對那份忠勇他卻很佩服。
回到慕容尉遲住下的地方,慕容淮秀瞅著渾身長滿紅點的皇兄,嘖嘖有聲。
「明知道自己不能碰辛辣,佔小侄女的便宜付出代價了吧。」他扮作車伕替皇兄和小侄女駕車。
小侄女在街市不知偷吃了什麼,辣的嘴巴嫣紅回來,後來車裡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曉,可他耳力聰敏,細微聲響盡數聽見,大致瞭然。
慕容尉遲止住咳嗽,坐在桌邊,對慕容淮秀的話充耳不聞,目光冰冷。
慕容淮秀收斂笑意直接進入正題,將今夜所見還有秦衛的話複述給慕容尉遲。
「等了這些年才動手,真有耐心。」慕容尉遲冷笑。
「皇兄早知道密詔一事?」
慕容尉遲點頭,「先帝駕崩不久,朕就得知先帝臨終提及曾寫過一封密詔放在一處安全的地方,交託給某一個人保管。保管的人是誰?還有密詔內容無跡可尋,後來傳聞密詔內容是關於慕容氏的一個秘密,可影響到南溟國運。」
「連利揚年少就和父皇私交甚好,皇兄召臣弟回來醫治他,是不是準備」慕容淮秀只說一半,他本就聰明剔透,皇兄的用意他立即明白。「臣弟知道該怎麼做了。」
「王爺最好趕緊給皇上開帖藥,天快亮了。」離開好久的宗霆走進來,一向素淨的他白衣沾了泥土。
「臣弟去開藥,天亮前皇兄臉上的疹子能消除。」慕容淮秀說著經過宗霆身邊眼神詢問。
宗霆無奈搖頭,無聲道:小郡主。
「呀這麼晚了,小侄女睡了嗎?」慕容淮秀故意開口問。
宗霆裝作隨意回答,「才睡著,剛才摔傷了腿。」
兩人說著眼神皆是瞧著慕容尉遲,他卻闔了眼簾不再出聲。
------他是你名義上的叔父,你怎麼不怕被人說閒話了?
------我喜歡他。
------為什麼喜歡?
------就是喜歡他,沒有為什麼。
------那朕呢?
------他和舅父不一樣,我不能喜歡舅父,舅父更不能愛我,這輩子我們只能一種關係,舅父與外甥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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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那小巧精緻的小臉蒼白,眼裡含淚,卻那般堅定的說著她喜歡慕容碧霄。
慕容尉遲攏在衣袖中的手,掌心攥著撕碎的紙片,狠狠用力。
她怎麼能一邊哭著說心疼他,還在護身符上寫願意幫他承受傷痛,惹得他心頭憐惜不捨;另一邊她卻告訴他,她喜歡別的男人,永遠不會愛他,寧可與他對立,也要與慕容碧霄相守。
感情他開了頭,她不接受卻用行動亂了他的心,她不能這般對待他,不能!
蕭府那一夜漫長難熬,連映瞳想起他撕碎護身符丟向她,並且冷聲說讓她滾,心委屈異常,痛的彷彿撕開。
她選擇與玄之,等於永遠失去了舅父,今生她的親人只有下落不明的娘親和他,一下子她又彷彿成了孤零零一個人。
如今,她只有在漫無邊際的孤寂中等待玄之的消息,她的決定惹怒舅父,她不怕慕容尉遲為難自己,只怕玄之會被連累。
這些壓力一併落在她心頭,短短兩天她清瘦不少,嗅著屋外傳來的濃重藥味,連映瞳覺得嘴裡好像冒出苦味。
厲璇熬藥,藥罐裡不斷鼓出小氣泡,苦澀難聞的氣味充滿整個她住的地方,都飄滿關雎宮。
「璇姑姑你病了嗎?」連映瞳忍不住跑過來看,「請太醫過來瞧瞧吧。」
厲璇對著藥爐薰紅了眼,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熬藥,「奴婢沒事,這藥是阿麟的。」
舅父的?連映瞳張張嘴沒發出聲音,想起他冷漠的眼神,她低垂了頭。
她本想走,本來忙個不停的厲璇,突然身子傾倒一側,她眼明手快跑過去扶厲璇坐下。
「唉老了,以前再怎麼忙,身子也撐的住,現在連熬藥也不成。」厲璇揉著輕微眩暈的頭自嘲歎息。
「你照顧舅父那麼辛苦,自己身體也得當心,為什麼不喊太醫院的人煎藥?」璇姑姑為人冷淡不多言,可她對舅父的好就像娘親對孩子,有時她見了都好生羨慕。
厲璇柔了聲音難得對她笑笑,「奴婢能照顧皇上是修來的福氣,你不知道吧,阿麟小時候可難帶了,經常半夜生病,一病就是十多天半個月的,又討厭吃藥,只有奴婢熬的他才肯喝。」提起慕容尉遲小時候,她整個表情好溫柔祥和。
原來從小慕容尉遲就這麼矜貴難伺候,一轉念,連映瞳想,自己還真不知道他小時候是個藥罐子,如今變的又冷漠又殘暴無情。
「到時辰了,阿麟該敷藥了。」
「璇姑姑你這樣怎麼能去,讓別人幫忙敷藥吧。」
厲璇瞧著她關切的神情搖搖頭,「宗霆有事在大理寺,淮秀王爺也不在。」想了想她語氣不無擔憂,「奴婢知道郡主受了委屈,看在瑞安長公主的份上,若可以,郡主還是去看看他吧。」
「舅父恐怕不想看見我。」不是她不去,只怕去了她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麼。
------那好,從現在起朕不會管你想做什麼或者要做什麼,同樣的,朕所做的也不會再給你留情面。」
他雖然有時也對她很凶,卻從沒有像那晚,他冷了臉說這麼絕情的話。
沒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可聽到他這麼說,連映瞳仍覺得難受。
厲璇也很無奈,阿麟對這個丫頭心疼到骨子裡,她不是沒有感覺,卻跨不過那道血脈相連的坎。
確實太為難她,換做別人也不一定能處理妥當,也許更慘烈,厲璇親眼見過,最終的那個結果誰也不是贏家,還平白枉死了人命。
「奴婢多言了,郡主不要放在心上,奴婢去去就回來。」
剛走到關雎宮外,連映瞳卻跟了過來,垂著頭她小聲的好像自言自語,「他不想見我,我就站在外面不讓他看見好了。」
見到慕容尉遲她明白為什麼璇姑姑勸說她來看看他。
他病了,比以往哪次都嚴重。
臉上疹子退了,身上卻密密麻麻連成一片,璇姑姑說他是對辛辣過敏,加上過多喝酒一下子發出來,伴著低燒。
他睡的很沉,她們進來都沒有察覺,以往慕容尉遲睡覺極為警覺,只要稍有動靜,他馬上驚醒。
「糟糕,藥忘記端下來!」
「舅父睡著了,我來幫他敷藥,璇姑姑你快去快回。」
厲璇囑咐她要注意什麼,趕緊匆匆回關雎宮。
連映瞳打了熱水先替他擦拭身子,盛夏,他見不得風,熱出一身汗。
「水」慕容尉遲舔著乾涸的唇低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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