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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6 遺憾終生 文 / 憶江

    蕭昊天當然知道凌東舞已經成親了。但見她笑的志得意滿的跟自己說出來。只覺得心中如同被細針密密麻麻的扎過。又酸又疼。眸光不覺得有些黯淡。勉強笑著說:「恭喜你了。凌丫頭。」

    凌東舞本想在說幾句。但見蕭昊天如此慘然模樣。還怎麼忍心說下去。想自己是來給他雪中送炭的。怎麼現在卻落井下石起來。

    凌東舞因為連日趕路。身體困乏。吃過飯以後就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蕭昊天見她精神不支。就讓人服侍她睡下。這裡的房間。自然是他居住的地方最為豪華舒適。他把自己一直居住的暖閣讓給凌東舞。他自己睡到隔壁房間。

    蕭昊天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樣都無法入睡。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認床的毛病。於是乾脆起身。站在窗前的廊下。看金烏西沉。看玉兔東昇。

    在這寒冷寂寞的夜晚。他就這樣站在哪裡。月光清輝打在他的身上。映出一抹模糊的靚影。從他站到那裡到現在都沒有換過姿勢。是誰讓思念變的如此罪惡。時間變的如此緩慢。彷彿能聽到內心深處。迫切的想接近那份溫暖。不甘如此的聲音在叫囂。

    明天。明天凌東舞就要離開自己。從今以後。天各一方。相見無期。他只是想多看她一眼。只是想在離她近一些。

    最終。蕭昊天如困獸一般掙扎著走到凌東舞所住的房間門前。猶豫著握住門把手。終於輕輕的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凌東舞睡著的樣子很甜美。蕭昊天看著忍不住微笑起來。自己這是第幾次偷偷的站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的睡顏。多悲哀。曾經的同床共忱。變成了現在只能在旁邊偷偷的窺視。

    疲憊的凌東舞睡得很沉。抿著嘴巴。睫毛微微上翹。本來小小的臉蛋。不知為什麼益發瘦了起來。連下巴也尖了起來。白皙的膚色在屋裡暖暖的溫度下顯得有些緋紅。有幾根髮絲落在她的鼻尖。蕭昊天俯下身去。輕輕為她撥開了髮絲。在那瞬間。他覺得他離她好近好近。

    蕭昊天微微笑了笑。彷彿極為滿足。但笑容馬上隱了下去。隱約帶了說不出的苦澀。他有時候也實在想不通。世界上這麼多的人。這麼多的女人。為什麼他會遇上她。而他會對她動了心。生命裡有很多東西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擁有。然而沒有就沒有。也不會覺得有任何的遺憾。有一些東西擁有過了。卻最後失去。卻是終生遺恨。

    屋子裡面很靜很靜。依稀可以聽見他緩緩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在行圍守獵時。他見凌東舞如此討厭自己。以為自己一輩子都錯過了凌東舞。可是卻在一個毫無準備的時間裡。得到了這份天賜的禮物。

    蕭昊天一直在凌東舞的床邊上站了很久。後來微微一動。感覺到自己竟然腿都有些麻了。他見天光有些發亮。打算起身離開。但是藉著室內的燭光。看見凌東舞的臉比剛才更紅了。有些不太正常。

    他伸手在凌東舞的額頭上一摸。滾燙。果然她是發燒了。

    蕭昊天急忙出去。叫侍衛傳大夫來。大夫進來時。蕭昊天已經把床上的青蘿幔帳放下。只留下凌東舞一隻白玉般的皓腕在帳外。

    大夫從蕭昊天守靈開始。就跟隨他來到景山。從沒聽說蕭昊天帶著女眷過來。今天見這女子躺在蕭昊天的寢床上。自然知道和蕭昊天關係非同一般。急忙斂目凝神。開始為凌東舞把脈。

    「王爺。這位。這位病人是感染了風寒。可是依照脈象來看。她以前一定有過風寒入侵的病根。餘毒並沒有清除。所以她會很容易就濕寒入體。引起發燒。又因她現在身體極度匱乏。虛弱。最好是多吃幾副藥。將養些時日。」

    蕭昊天知道。凌東舞這些年無數次在戰場上廝殺。無數次在危險中求生。身體自然是千瘡百孔。傷及肺腑。他也知道。凌東舞這次絕對不是路過這裡。而是專程千里迢迢的來看自己。北國冰天雪地的天氣。她又日夜兼程的趕路。身體當然吃不消了。

    如果當初自己把她留在身邊。如果當初自己不狠心放手。她又怎麼會受這麼多的苦。自己和凌東舞又怎麼會走上這條不歸路。無法回頭。

    「好。你現在下去馬上開藥。如果可以就在藥裡給她加些調理身體的補藥。庫房裡面的千年人參。靈芝。雪蓮隨你使用。」

    「是。」大夫躬身小步退了出去。

    蕭昊天掀開帳子。見外面這麼說話。依然沒有把凌東舞吵醒。她只是翻了個身。兀自睡去。

    凌東舞一頭烏黑的頭髮散散的落在雪白的枕頭上。襯的臉色玲瓏剔透的。因發燒的關係。面若桃花。櫻唇微啟。她剛才的一個翻身。被子有些滑了下去。身上的內衣微微鬆開。沿著脖子滑下去。依稀能看到起伏的曲線。蕭昊天看著如此一副美人春睡的樣子。只覺得他口乾舌燥了起來。忙移開目光。

    不一會兒。侍女把藥煎好了送了進來。蕭昊天輕輕推了推凌東舞。溫柔的喚著她:「凌丫頭。吃藥了。凌丫頭。醒醒。」

    凌東舞恩了一聲。卻轉了個身。繼續睡。

    蕭昊天無奈的。愛憐的失笑。他拍了拍她的臉。執意要將她弄醒:「起來。凌丫頭。一定要吃藥。不然你會燒的更厲害。把藥吃了在睡。」

    凌東舞在蕭昊天百折不撓的呼喚下。總算是醒了。迷濛的睜開眼睛看著他。蕭昊天笑了笑:「總算醒了。凌丫頭。你發燒了。來。把藥吃了。」

    凌東舞看著眼前散發著苦味的藥水。不覺的皺緊了眉頭。蕭昊天見她如此模樣。只覺的心裡一疼看。聲音更加溫柔起來:「凌丫頭。乖。把藥吃了。然後本王去給你拿好的。」語氣如同呵護著自己最寵愛的孩子。

    凌東舞本來不想喝這苦藥水。可是突然發覺自己現在和蕭昊天坐著的姿勢和說話的語氣都曖昧至極。急忙聽話的張開嘴。將他遞過來的藥碗放在嘴裡。連著喝了幾大口。將藥嚥了下去。蕭昊天急忙端過來漱口的清水。凌東舞又喝了兩口。他柔聲問道:「凌丫頭。你想吃什麼。」凌東舞搖搖頭。聲音有些暗啞:「我什麼都不想吃。只想睡覺。」

    「好。那你先睡吧。」蕭昊天滿意的將她放倒。為她掖了掖被子。柔聲道:「快睡吧。」他只覺得攻下一座城池的滿足感也不過如此。

    蕭昊天一直陪在凌東舞身邊。靜靜的看著她沉睡中的臉。或者。他內心其實是寧願這樣的。寧願凌東舞就這樣睡著。他每時每刻都陪著她。不再擔心她會離開。不再擔心她的心愛的是其他人。

    凌東舞如此昏昏沉沉的又睡了一天一夜。燒才漸漸的退了下去。人也有了些精神。臉上還帶著一副病容。她卻大聲嚷嚷著喊餓。

    蕭昊天見她終於好了起來。急忙吩咐下人準備飯菜。

    窗外寒風呼嘯。屋內卻溫暖如春。室中地炕本就極暖。又另有熏籠。那熏籠錯金縷銀。極盡華麗。只聽到炭火辟叭的微聲。內侍輕手輕腳的添上菜餚。凌東舞舉目眼中。只覺褥設芙蓉。筵開錦繡。卻是富貴安逸到了極致。

    菜一樣樣送上來。各色羹餚擺了一桌子。因為凌東舞病著。蕭昊天特意囑咐人上了幾道清淡的小菜。其中一味脆醃瓜凌東舞特別愛吃。和著稀飯。挾著吃了好些。酸甜脆鮮可口。不由讓她想起在現代生活時吃的朝鮮鹹菜。

    內侍在旁邊為蕭昊天斟好酒。蕭昊天揮揮手。內侍們垂手退下。他自己慢慢的將杯中的酒飲乾了。

    屋子裡一下子靜下來。只聽到熏籠裡的炭。燒得嗶嗶剝剝。

    凌東舞見內侍沒有給自己斟酒。便自斟了一杯來飲。一口酒喝進去。只覺得又辛又辣。禁不住別過臉咳嗽了幾聲。

    蕭昊天柔聲道:「你別喝酒。感冒還沒好。對身子不好。」

    「怎麼會不好。喝點酒。發點汗。病會好的更快。」凌東舞含笑狡辯。她只穿著小袖掩衿銀鼠短襖。蕭昊天只覺她纖腰不盈一握。軟玉幽香襲人。慧黠靈動的眼睛。讓他一下子想起多年前。她和自己也是這樣在月下喝酒吟詩。暢談人生。

    也是在那一天。他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一個人。和自己情投意合。還有這樣一個女人與眾不同。也是在那一天。她把自己給了他。但是。他終究是太不明白自己的心。太不知道珍惜。把自己最愛的人弄丟了。

    「凌丫頭。大夫說了。你的身體需要將養些日子。不如你就留在這裡多休息幾天吧。」

    凌東舞嘻嘻一笑:「就是感冒風寒。也沒什麼大礙的。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明天天若放晴。我就起程離開。」

    「凌丫頭。你就那麼不願意和本王在一起多呆些日子嗎。」蕭昊天一雙眸子炯炯。燈光下藍得如同大海。深不可測。流動著破碎的光。

    凌東舞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二人對著一大桌子菜。都只是默默無語。

    過來半晌。凌東舞開口說道:「王爺。上次我出使北漠的時候。多謝你在暗中幫著我。保護我。」

    蕭昊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會兒。眼底淡淡的嘲弄。「本王又怎麼會不管你。你是不是覺得本王真的可以把你當成敵人來看。」

    凌東舞不自然的傻笑兩聲。實話實說的道:「也沒有一直覺得。只有在衡陽城外的時候。我以為你要把我當營妓。當時候我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蕭昊天不禁皺眉。想起這件事情他就有氣。不覺語氣有些嚴厲:「你腦子到底怎麼回事。本王帶軍出征。一向都是關押囚犯的地方和營妓呆的地方放在一處。你怎麼會以為本王要把你當營妓。而且還攛掇著周澤放你逃跑。」

    「我。我。其實這件事情不能怪你。我當初被人掠回綠珠城。兩次被那個魔頭同那些營妓一起綁在樹樁上。你不知道當初的情景有多可怕。我真的是嚇破膽子了。」凌東舞說著。不自覺的身體打了個哆嗦。

    蕭昊天見凌東舞現在說起這件事情。還是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心猛疼了一下。像是突然陷進了地獄。都是自己當初太無情。把凌東舞陷入人間地獄。將她推進痛苦的深淵。同時也讓自己萬劫不復。如今自己被思念折磨的幾乎瘋狂。也是報應。

    「凌丫頭。都是本王不好。害你受苦了。」蕭昊天艱澀的說。

    凌東舞喝了一口酒。毫無規矩的用手抹了一下嘴。笑著無所謂的揮揮手:「都過去了。在說你沒有對不起我。反而是我欠王爺的太多。在江夏城中王爺救了我兩次。救了我師父一次。在恆州城裡王爺救了我一次。在衡陽城裡王爺放了我一次。」凌東舞聰明的沒敢在這個時候提穆紫城。「在我出使北漠的時候。王爺更是救了我無數次。是我欠王爺的太多。太多了。」

    「你是因為覺得欠我太多。這次才千里迢迢的來看我嗎。」蕭昊天淡淡的語氣。卻彷彿帶著千金的重量。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不是。我。我只是路過這裡。聽說你在景山上守靈。就想著來看看你。順路拜祭一下老王爺。」凌東舞小心翼翼的回答。

    「是嗎。」蕭昊天輕輕吸了一口氣。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收緊。關節泛白。

    只要他稍稍收起對凌東舞溫情脈脈。凌東舞立刻覺得有種無形的寒意。即使被奪了兵權。但蕭昊天依然是蕭昊天。他迫人的氣勢是無法改變的。凌東舞發現他冰冷的眼中帶著疑問。平時臉上冷硬的線條重新繃了起來。嘴角微微抿著。

    凌東舞一見蕭昊天如此。立刻覺得坐立不安起來。無措的撓撓腦袋。小聲說道:「王爺。我。我困了。」

    蕭昊天此時才發現自己的怒氣讓眼前這個小丫頭害怕了。盡量的鬆弛緊繃的面容。讓聲音聽起來柔和起來。給凌東舞到了一杯酒。「凌丫頭。這酒是桂花釀。你能喝的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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