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濕的空氣中有血氣絲絲滲透。血腥味隨風擴散。不出片刻定會招引來大蟲。因此蕭昊天才不取那鹿的性命。
凌東舞想著小鹿無辜的清澈眼睛。狠狠的瞪了蕭昊天一樣。悲憫地睜大眼睛。想著找機會救下小鹿。
突然。一陣陰風過。伴隨著一聲地動山搖的咆哮。一隻龐大的猛虎從林中一躍而出。厚重的虎掌拍落在地面上。幾乎整個大地都因這百獸之王而顫抖起來。
凌東舞還是第一見到真正的猛虎。只嚇的臉色發白。而身下的戰馬更是嚇的瑟瑟發抖。
獵物已出現。凌東舞抬頭看了一眼樹上的蕭昊天。他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完全不準備出手。正在凌東舞疑惑時。一陣大風從樹林的另一個方向裹挾著碎石呼嘯著傳過來。隨著一隻黑熊伸著黑乎乎爪子向小鹿拍去。
那猛虎既是獸王豈能同他人分食。大吼一聲。便與黑熊嘶咬起來。
凌東舞的心『噌』的提到嗓子眼兒。吼叫聲。風聲。還有被兩隻猛獸疏忽捲起的飛沙走石。填滿了每個人的眼睛和耳朵。
最後。黑熊不敵猛虎。被廝打得奄奄一息。老虎也只不過略佔上風。雖勝猶慘。身上傷痕纍纍。慢慢的站起身子。頭漸漸的低下。喉嚨裡發出令人恐怖的低吼。
凌東舞和焦宏亮正在聚精會神的看著眼前的一幕熊虎都。突然感覺身後一陣陰風襲來。她禁不住的打個冷戰。見一隻雪豹以迅捷靈巧的姿勢向自己撲來。凌東舞都嚇得傻了。眼睜睜看著雪豹對著自己張開血盆大口。
「嗖。」利箭破空的聲音幾乎是擦著她的耳畔過去。勁風竟打得她臉頰隱隱生疼。她只覺得眼前血霧迸散。受傷的雪豹狂吼聲和它的動作一樣的快。帶著身上的傷閃電一樣又向凌東舞撲來。焦宏亮一個撲躍。向凌東舞壓來就地一滾。
蕭昊天的連珠箭幾乎是瞬息並發。不給雪豹任何喘息的機會。那頭雪豹最終咆哮著摔倒在凌東舞面前。
躺在地上的凌東舞還沒等喘口氣。眨眼的功夫。見那頭受傷的猛虎爪子已經搭在因為心急救凌東舞。跳落地上的蕭昊天肩頭上。因為蕭昊天急著救凌東舞。顧不上自己的安危。猛虎已經張開血盆大口。低頭咬在蕭昊天的脖子上--噗。幾縷鮮血濺了出來……
「不要。」凌東舞絕望的大叫。
蕭昊天袖中一甩。幾枚暗鏢沒入虎腹。殫盡力竭的獸王在悲吼聲中轟然倒下。
他們這邊的聲音驚動了不遠處的皇上。宣冉守緒帶著人奔了過來。周澤也帶著大隊的衛士跟了過來。周澤見此情景。立刻摔弓下馬。跑到凌東舞身邊問長問短。蕭昊天帶著脖頸上不斷湧出的潺潺鮮血。如旋風般往凌東舞身邊急跑幾步。看見周澤緊抱著被嚇的大哭的凌東舞。又生生站住。
湧上來的軍醫官替蕭昊天包紮著傷口。他只是眼角餘光驚鴻一瞥看著凌東舞。她身邊已經有了周澤。今生今世自己在也不能向她身邊走近一步。
劫後餘生的凌東舞。驚魂未定的撲在周澤的懷裡。心裡詛咒著該死的行圍。等她稍微穩定了心神。在抬眼找尋蕭昊天時。蕭昊天已經沒有了蹤影。
行圍終於結束。拔營迴鑾。千軍萬馬緩緩逶迤向西南。回到北漠京城尚都。
***
凌東舞等人回到驛館時。夏文玄的病已經好了。他早就從不斷傳回的消息中知道了行圍中的一切。當然也知道了凌東舞和周澤的兩情相悅。他心裡不覺的又酸又妒。
凌東舞喜歡穆紫城也就罷了。他們是一起從沙漠中逃難出來的。患難與共。感情自然和別人比不了。可是她怎麼會又和北漠國的周澤攪合在一起。
見凌東舞等人回來。夏文玄迎了出來。此時已經是北漠的晚春時節。夏文玄穿著一身薄衫。很是俊美出塵。見到凌東舞微微一笑:「凌將軍。這一路辛苦了。」
凌東舞見夏文玄突然這麼正式的叫自己凌將軍。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是深施一禮。「末將不敢稱苦。王爺的身體可是大好了。」
「本王的身體都好了。多謝凌將軍記掛。凌將軍此次行圍表現出眾。真的是替我們南詔爭光啊。」夏文玄似笑非笑的稱讚著凌東舞。
凌東舞此時才反應過來。夏文玄之所以和自己一直這麼打官腔。還不斷的稱自己為凌將軍。就是在提醒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南詔使節。是南詔國的凌將軍。
凌東舞見夏文玄這麼對自己。心裡不覺氣苦。他可知道自己這一路上的九死一生。她可知道如果沒有周澤的保護周旋。也許自己早就一命嗚呼了。凌東舞心性耿直。心裡有了惱意。臉上立刻顯露出來。她對夏文玄淡淡一笑:「王爺。末將一路騎馬勞頓。有些累了。如果王爺沒有什麼事情。末將先告退了。」
夏文玄本來對凌東舞心中就有些不滿。見她現在這麼跟自己使臉子。耍性子。也有些不悅。想來她一定是仗著周澤在北漠的勢力。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了。他為人深沉狡猾。臉上不動聲色的依然對凌東舞笑著:「好。凌將軍請回房休息吧。」
凌東舞氣哄哄的走回自己的房間。四仰八扎的躺在床上。想著夏文玄的樣子就生氣。跟她擺官架子。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這次回去和穆紫城一起辭官不做了。卸甲歸田。種地砍柴又能怎樣。總好過這樣一會兒生。一會兒死的。見了誰都要下跪。說好話。只要可以和穆紫城在一起。就是吃糠咽菜也是好的。想到了穆紫城。凌東舞又開心的笑起來。
北漠皇帝回宮後。一邊休息。一邊簡單的處理一下積壓下來的公事。三天後。設宴款待夏文玄和諸位南詔使節。
此次的宴席依然設在延慶殿。此時已經是春末夏初。皇宮裡的景色已經百花爭艷。鶯飛燕舞。一步一景。美倫美奐。放眼望去。一切樓台亭閣煥發出不真實的明亮光澤。
延慶殿裡一派歌舞生平。推杯換盞。
宣冉守緒在問候著夏文玄的病情。夏文玄在祝賀著宣冉守緒的行圍成功。
凌東舞聽著他們虛偽的客氣寒暄。不厭其煩。她現在是一分鐘也不想在北漠呆了。這裡實在太危險。太討厭了。而她也太想穆紫城了。恨不得肋下生出雙翅。立刻飛到穆紫城身邊。
彼此客套了一番後。凌東舞終於聽他們說道了正題。宣冉守緒說道:「因為朕的行圍。耽誤了三皇子南歸的日期。真的很是歉意。朕已經派人準備下去。兩日後三皇子就可以帶著南詔國的諸位皇親。官員返回南詔。」
太好了。凌東舞坐在一邊高興的差點沒蹦起來了。終於要回南詔了。自己終於可以看見朝思暮想的紫城哥哥了。
「謝謝陛下。微臣敬陛下一杯。表示謝意。」夏文玄起身。禮貌的敬了宣冉守緒一杯酒。
凌東舞想到即將見面的穆紫城。美得正對著桌子上的菜盤子傻笑。宣冉守緒高高在上的聲音響起:「凌將軍既然和我北漠的巴圖大人兩情相悅。這次就先不要回南詔了。」
啊。凌東舞聽了宣冉守緒這句話。臉都白了。如同晴天霹靂一般。他竟然想把自己扣在北漠。
慘了。慘了。自己當初和周澤假鳳虛凰的演戲。只想到避開宣冉守緒的魔掌。怎麼沒想到他還會有這麼一手。怎麼沒想到他會把自己扣在南詔。她可沒想到要嫁給周澤。更是一分鐘也不想呆在北漠。
凌東舞現在幾乎要哭出來。求助的看向夏文玄。因為夏文玄是南詔使節團的頭。還是南詔國的王爺。他是有權利為自己說話。不容許自己留在北漠的。
可是夏文玄就像沒看見凌東舞求助的目光一樣。臉上帶著微笑。悠閒的用小刀子切著盤子裡面的烤羊腿。夏文玄現在自有計較。凌東舞你不是能和我耍臉子嗎。我就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擺脫今天的困境!想讓我幫你。你就要求我。我要讓你知道知道誰才是真正的王爺。如果她不肯求自己。就讓她留在北漠。也好過每天看著她和穆紫城卿卿我我。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這男人歹毒無情起來。比女人還要狠上數倍。
凌東舞見夏文玄無動於衷的樣子。心裡慌亂。北漠皇帝宣冉守緒見夏文玄沒有說話。心裡更篤定些。笑著說:「南詔國的凌將軍和北漠的巴圖大人結為連理。可不又是一段佳話。」
席上眾人忙溜須著皇帝。跟著附和交口稱快。
凌東舞此時幾乎要哭出來。焦急的看著周澤。周澤也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來這一手。當初是自己在眾人面前說喜歡凌東舞。現在怎麼能出爾反爾的反駁皇帝。神色尷尬的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
凌東舞的眼神瞥見蕭昊天。見他尊處優、貴氣雅然的坐在那裡。他的每一處眉眼動作都讓她覺得盛氣凌人。嗆得她眼鼻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