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漸行漸遠的馬車匆匆離去,直至望不見影子,皇上才微微垂眸轉身離去。一旁的皇后攙扶著太后,所有的妃嬪緊跟其後。剛走入宮門內,皇上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城樓上走下,那身影微微顯得有些落寞,頭髮及肩膀上已經有了一層厚的雪,顯然他已經在那裡呆了很長時間了。
「景琰?你怎麼在這裡?」皇上與孩子們不算親切,平時也沒有太多的接觸,然而對於這個機靈聰慧的孩子他還是很喜歡的,因為這孩子的性子像極了孩時的他。
「見過父皇!」景琰低低的開口,聲音有些悶悶的。這女人當真無情,直到走都不曾告訴自己,都沒有來看自己一眼。
「景琰,不是說要來送憶妃的嗎?方才怎麼沒見你,去了哪了?」賢妃走到景琰的跟前,伸手為他拂去身上的雪花,看著景琰凍的通紅的臉頰很是心疼,便伸手為他暖著臉。頓時,賢妃感覺到一片的冰涼,這孩子哭了嗎?
「兒臣只是在城樓上而已,在這裡一樣是為她送別。父皇、祖母,兒臣凍的有些冷了,就先回去了!」說著快步向前走去,看著前方等候他的馬車迅速登車離去。
「景琰他?」皇上一皺眉微微思忖,景琰這個樣子是為了憶妃?從小到大景琰落淚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今日竟然為了憶妃哭泣,並且那種哀傷是掩飾不住的。看來,憶妃對景琰來說竟也是特別的存在。
「景琰他不懂事,皇上切莫怪罪!臣妾想著他平時與憶妃交好,此時定然是捨不得,而景琰又好面子才會如此吧!」賢妃有些誠惶誠恐,就怕景琰對憶妃表現出的過多的在乎惹了皇上生氣。()
「無事,這孩子倒真是像朕!走吧!」
雪已經越下越大了,天也愈加的灰暗,陰陰沉沉仿若已是淒涼的黃昏。駛向皇陵的馬車正馬不停蹄的趕著路,就怕雪積得厚了不便趕路。
昏昏沉沉,搖搖墜墜,終於在第二天的晌午到達了皇陵入口。撩開厚厚的車簾,看到的是一個銀裝素裹的世界。昨夜她們在路過的客棧做了休息,今天一早天還不亮就繼續著趕路,只是礙於路滑雪厚的,所以速度慢下許多。
下了馬車就看見前方已經有了兩個人在等待,柳兒一手挎著行李一手攙扶著蕭君憶,一腳一步的踩在那尚未被沾染的蓬鬆的積雪上,留下一串串腳印。
「奴才見過憶妃娘娘!」等待的兩個嬤嬤看到她們走來,急忙前去迎接,伸手拿過柳兒手中的包袱。
「快起來吧!以後我們之間不在乎任何禮節,不必麻煩的!」蕭君憶柔柔一笑。
「奴才不敢逾越,況且太后娘娘早就吩咐過,憶妃在這裡的一切都必須按照規矩來,所以還請娘娘以身作則!」
「呵,知道了,那我們走吧!」蕭君憶不由得一失笑,越發的覺得寒涼。原來,即使到了這種地方她仍舊被束縛著,連這裡都不能給她放任的一片天。
嬤嬤先安排了她們的住處,是很簡單的兩間小屋子,旁邊有一個小小的倉庫,放置著一些零碎的東西。這裡的冷清與荒涼真是比冷宮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到了傍晚蕭君憶才收拾好了住處,大概的瞭解了皇陵的佈局,坐在寒冷的屋子裡,只有桌前那一盞燭光在孤零零的閃爍著。蕭君憶冷得不行,柳兒忙給她拿出厚厚的衣服加在身上,於是兩人都窩坐在桌前,哈著氣、搓著手,不住的瑟瑟發抖。
風不斷的吹來,房門「砰砰的」直響,那聲音在這蕭瑟的夜裡顯得格外的淒寒恐懼,人的心也亂亂的。突然間聽見了幾聲規矩的敲門聲,只是那聲音在風中顯得細微恍惚。
「進來!」門被打開了,進來的是一個嬤嬤拎著一個小小的食盒,嬤嬤從食盒中端出兩碗米飯,拿出兩個饅頭以及一盤的青菜,還有小小的一碟鹹菜丁。
柳兒看著放在她們眼前的東西睜大了眼睛,而蕭君憶只是無聲的笑了笑,「有勞嬤嬤了!」
嬤嬤一福身便要離去,柳兒慌忙叫住了她,「嬤嬤請留步,請問這裡有炭火嗎?這天寒地凍的我怕娘娘受不住。」
「沒有,不過柴房內有木材,奴才可以抱來給娘娘生火,不過柴房的木材都是奴才們自己在林子裡撿的,日後若再用就必須姑娘你自己去撿。」
嬤嬤離開了,柳兒一臉愣怔的柳兒和哭笑不得的蕭君憶。「柳兒,這還不算太難,就當是鍛煉自己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撿柴的。」
之後嬤嬤抱來的木柴,柳兒找了一個廢棄的銅盆來燃火,等到木柴燒的透了,只剩下煤炭時才將火盆端入室內,兩人擠在一個床上,勉勉強強的睡了去。
蕭君憶本是答應了柳兒陪她一起去撿柴的,後來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時間。當柳兒的清理工作已經做完時,她還沒有整理好祭祀的祠堂,所以柳兒便隨著嬤嬤一同撿柴去了。當柳兒背著一捆柴回來時,她還沒有挨個拜祭完先皇的靈堂,之後又要抄經誦佛、聽老嬤嬤將皇家秘史,總之她的時間被安排的很滿。
當晚上收拾好一切去歇息時就看到月已升至半空了,寒寒涼涼的月光灑下來,將她們所有的情感都在地上凝成了霜。誰知如此生活便是她們日後天天要經歷的,這讓柳兒很是不滿,就連蕭君憶也不置可否。
終於,這天柳兒忍不住爆發了,「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所有的事情都要娘娘親手做嗎?祠堂、靈位,非要娘娘日日清理嗎?如此寒冷的天氣,天天都要將手泡在水裡,手全都生了凍瘡了,這怎麼能行!」
「放肆,這樣大不敬的話你也敢說出口,先皇的靈位本就是要日日擦拭以保持潔淨,你一個小丫頭還敢有那麼多的意見,不想活了吧!」嬤嬤惡狠狠的說道。
「來這種地方是娘娘自願而來的,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過來,所以憶妃娘娘來了。可是,遭受如此的對待是所有人都想像不到的,怎能讓娘娘受這樣的苦,皇上若是知道了該有多心疼啊!」看著整整瘦了一圈的小姐,柳兒就一陣陣的心疼。
「少說廢話!不過你放心,奴才們不會讓皇上心疼的,因為皇上永遠都不會知道這裡的事情。」
「你們太過分了!你們……」柳兒氣急,淚水都在眼眶中打轉。
「好了,柳兒別再說了!」蕭君憶突然路過,拿著抹布將沾滿水的雙手擦乾淨,從屋外走進來,「各位嬤嬤,來這裡是本宮自己的選擇,所以本宮斷然不會後悔,但是,別以為本宮不與你們計較,你們就可以肆意妄為!」
「宮裡隔一段時間都會送來所需要的物品,而皇后與二皇子也都托人捎來有東西吧!全被你們給剋扣了是嗎?」看著幾位嬤嬤驚異的神色,蕭君憶淡淡開口而言,「方纔本宮看到來送物需的馬車了,然後他們給了本宮皇上以及皇子的來信,所以本宮什麼都知道了。」
「這,這……」嬤嬤們個個神色各異,唏噓不已。沒曾想這憶妃看似軟綿綿好欺負,沒曾想一說重話竟有這般的震懾力。
「此後這些事情該做的本宮還會繼續做,只是你們個個也都偷不了懶,以後做人還是要實誠些好!還有皇上差人帶來了厚厚的被褥,除下你們誰將二皇子送來的據為已有外,誰還沒有的可以來本宮這裡拿!」
「娘,娘娘……」嬤嬤們羞愧的跪倒在地。
「起來吧!方才說的只是給你們一些忠告,常年在這裡的確是辛苦了你們,所以今後我們還是要好好相處才是。二皇子又給帶來了許多精緻的吃食,一種你們拿來大家一起分了吧!」
「謝娘娘,謝娘娘開恩……」嬤嬤們心有感動,又有震驚,從未有一位主子把自己這般對待,於是個個都是話在心中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