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氣微涼,天空中烏雲飄忽,想來定是會下雨了。果不其然,在早膳過後天空就開始下起了小雨。蕭君憶坐在一處不會漏水屋簷下,望著一片的煙雨濛濛,心有所思。
突然間在雨霧氤氳間有兩個模糊的人影映入眼簾,蕭君憶不免有些驚異,會是誰過來呢?待那人影走近時,發現竟然是蕭貴人和她的侍婢雨禾。雨禾一手為她撐著傘,一手為她輕托著裙擺,緩步向著蕭君憶走來。
看到是她們前來,蕭君憶站起了身子,「姐姐,怎會前來?」她雖有驚訝卻是淡淡問道。
聽聞她的話語蕭君憐走到跟前開口:「挑著今日的天氣,想著定然是沒什麼人外出行走的,所以過來看望你。」
蕭貴人走到屋簷下和她並肩站立,然後向著雨禾揮揮手。雨禾意會轉身走到門外,回來時手中多了一個精緻的食盒。
「妹妹,這是姐姐特意為你準備的,是你在府中最愛吃的玉蓉酥。」蕭君憐對著她柔和的說道,順便將食盒遞到她的面前。
「柳兒,收下吧!」蕭君憶對聽到談話走出來的柳兒說道,柳兒無聲地接過食盒,然後屈身謝禮。
「住在此處當真是委屈妹妹了。」蕭君憐看著這裡破舊簡陋的環境,看著在這下雨天想找一個避雨都難的地方,竟有些傷感的歎息道。
「姐姐今日來看望妹妹,妹妹不勝感激,姐姐的心意妹妹知曉了。如此,還請姐姐快快離去吧,免得被人看到連累了姐姐。」蕭君憶看著她淡淡開口,不帶任何情緒的說著客氣的話語。
「嗯,姐姐這就走。」說完就扭頭抬腳就要離去,雨禾趕忙為她撐好雨傘跟在身後。
「只是,別以為皇上一時不殺你,就認為你可以無法無天。不要再給蕭家丟臉了,你只不過是個棄妃,沒什麼可驕傲的。」在走出兩步後蕭君憐又猛然回頭,語氣突變衝著蕭君憶不屑的說道,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如此不堪的一個人皇上為何處處留情?
「大小姐怎麼這樣啊,同在宮中不是應該互相照應著嘛!再怎麼說,這不都也是一家人啊!」看著蕭貴人的離去柳兒一臉不滿的氣憤道。
「這不是她一貫的樣子嘛!若不是她最後的那句話我還以為她轉性了呢!」蕭君憶無所謂的說道,反正這樣的冷嘲熱諷又不是第一次聽到,她根本不在意。
就從她剛進入這具身體的時候,二娘和姐姐對她的呼來喝去以及動不動就想給她耳光,就連府中的下人都敢對她趾高氣揚,她就知道這個人之前一定生活得很艱辛,所以她暗暗發誓,今後絕不會讓這具身體再受皮肉之苦。
其實他人的冷嘲熱諷她倒是不在意,誰讓她和這身體前主人的性子那般相似呢,都是愛玩不拘禮數,說話又直接大膽,所以遭到他人的訓罵很正常。只是她和真正蕭君憶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她會沉默,所以也就減少了很多別人想要教訓她的機會。
「小姐,你瞧那是誰?」柳兒略帶疑問的話把又在發呆的蕭君憶從她的思緒中拉回,抬眼望去竟然又是幾個撐傘的身影。
雨下得有些大了,天色陰沉霧氣更加的濃重,所以根本看清前方人的面容。蕭君憶就那樣站立著看向前方,等待那人的到來。
「參見雲妃娘娘,娘娘吉祥!」柳兒看著眼前來人很是驚異,她實則想不出雲妃回來此是為何,但也知絕非有好事情。
「雲妃前來所謂何事?」蕭君憶有些驚訝也很是無奈,今天這是怎麼了,全都來看望她這個被遺忘的人了,難道是就挑著天氣不好都來找她晦氣了?
「大膽,有你這麼跟娘娘說話的嗎?還不快參見娘娘。」站在雲妃身邊丫鬟朵兒一臉的乖張,話語嚴厲的喝道。
雲妃聽到朵兒的話淡淡的笑了,不愧是自己身邊的人,做得很好。雲妃冷眼看著蕭君憶,靜靜地等待著她的舉動,跪在地上的柳兒臉色都很難看,但是卻不敢出一言。
「先讓她起來吧。」蕭君憶不忍看到柳兒跪在被雨水浸濕冰冷的地上,於是語音柔和的衝著雲妃淡淡言語。
雲妃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般,還是一眼不眨的盯著她看,等待著她向自己屈膝行禮。看到如此形態蕭君憶無奈之下自己開了口:「快都起來吧,地上涼。」說著便俯身要去拉起柳兒。
「放肆,蕭君憶,你也太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吧。「雲妃看到她竟是如此忽視自己,頓時氣惱的說道。跪在地上的柳兒本是聽了自己主子的話想要起來,但是聽到雲妃的言語還是衝著主子搖搖頭,繼續默默地跪著,她怕給主子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你還不快給娘娘行禮。」朵兒很是張狂的說道。
「呵呵,」蕭君憶不怒反笑,看著朵兒質問道:「我也一樣是妃,身份並不比雲妃低微,我為何要行禮呢?反倒是你,竟敢以下犯上。」
聽到她的話朵兒頓時氣結,雲妃也是面色難看,「蕭君憶,你也太看的起你自己了吧!就憑你一個下堂妃,你也敢和本宮平起平坐。」
「我雖入冷宮,但皇上並沒有撤除我的妃位,所以我沒有什麼和你不同的。」蕭君憶坦然自若,雖然這所謂的憶妃是她從來都不屑的。
「哈,你還真是天真啊!身在冷宮的你別說和本宮比,就是同一個得寵的侍婢你都比不過。」雲妃不屑的嘲諷道。
聽到這話蕭君憶噤了聲,這也算是事實,罷了,隨她怎麼說吧!
「怎麼,沒話好說了,那你還不乖乖的給雲妃娘娘請安。」
聽到朵兒不懈的又說了這樣的話,蕭君憶開口:「就是在皇上面前也沒有人敢開口如此對我說話,行不行禮隨我願,你一個小丫頭沒有資格開口。」
「你,你……」朵兒被氣得不行,她還從未在誰面前吃過癟呢!
「朵兒,你瞧瞧這憶妃是多麼的猖狂啊!真是該好好教訓才是。」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就恨,皇上竟容得她如此無禮,但她卻是看不得。
「啪!」就在雲妃的話音剛落,那個丫鬟就狠狠的一巴掌招呼到了蕭君憶的臉上。
「小姐……」跪在地上的柳兒看到自家主子挨打頓時站了起來,柳兒慌忙扶住蕭君憶,心疼的看著她被打紅的臉頰。
「雲妃,你當真要這樣做?」蕭君憶忽略不計自己疼痛的臉頰,淡淡審視著雲妃開口。
「誰讓你起來的,沒一點規矩了,來人,給我好好地教訓這沒禮數的丫頭。」看著柳兒的起身,那個叫朵兒的丫鬟向著門外大聲招呼著。
很快守在門外的幾個太監侍女走了進來,到跟前拉著一把將柳兒拉入雨中就踢打了起來。柳兒勢單力薄,一個小小女子怎奈何數人的拉扯扭打。片刻間,發被打散了,臉被抓破了,嬌小無力的身姿只能跪在雨中瑟瑟發抖,任人欺辱。
「都給我住手。」蕭君憶看著跪倒在雨中的柳兒,那渾身的傷,那順著嘴角留下的血跡,刺了她的眼、痛了她的心。
沒有人理會她憤怒的聲音,雲妃更是一臉冷漠的看著她,殘酷無情的說道:「繼續打,順便加上憶妃,讓她也享受一下這痛的滋味吧!」
雲妃的話剛落,大大的一聲響便隨之傳來。「啪……」這一聲響很大很清脆,只見那個叫朵兒的丫頭緊捂著自己的臉,不可置信的盯著蕭君憶看。蕭君憶這一巴掌打得很重,那丫頭都眼冒淚花了。
「蕭君憶,你竟然敢打我的人。反了你了。」雲妃的氣焰一下子就上去了。
「放開柳兒帶你的人走,我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不然,後果自負。」
「哼,你能做什麼?我又擔心什麼後果?你……」雲妃不說話了,因為蕭君憶一把拔下發間的簪子,一手狠狠地禁錮著雲妃的肩膀,一手快速的將簪子抵在雲妃的臉前。
「不想你就此毀容的話,就帶他們走。你若想算賬,我日後陪著你。」
「你,你……」雲妃不可思議道。
「我不是開玩笑。」看著蕭君憶認真的眼神以及她手中那支抵在自己臉上的簪子,感覺到那微微的痛感,雲妃妥協了:「住手吧!我們走。」
雲妃氣急敗壞的帶著人回去了,臨走留下了一句話:「蕭君憶,你等著。」
雲妃離開了,回首看著雨水中狼狽不堪的柳兒,蕭君憶眼眶發紅,狠狠地吐口氣才避免眼淚掉落。看著雨中處處傷痕、虛弱不堪的柳兒,看著柳兒臉上清流淌著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淚的透明體,夾雜著鮮紅的血水從臉上、發間緩緩而下。
撲天蓋地的雨滴砸在已微微泛紅的水面,水滴飛濺,一顆水紅色卻依然淨透明亮的水滴從蕭君憶的眼前滑落。那雙眼睛,她的那雙眼睛,終於只是充滿了冷漠與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