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站著沒動,餘光涼薄地抬了抬,落在兩個宮婢的身上。那兩個宮婢大氣也不敢出,低垂著頭,剛才那一瞬間,她們莫名有種殿下想要把她們一人一腳踹出去的危機感。
陵雲淵抬手,朝殿外暗衛的方向一擺。
躲在暗處的蘇十一哭喪著臉,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閃身落下,停在陵雲淵身後,垂頭道:「殿下。」
陵雲淵問道:「怎麼回事?」
蘇十一想到蘇岑先前的話,猶豫了下,才上前,附耳小聲說了一番。陵雲淵的臉色隨著蘇十一的詳細敘述,冷峻的臉愈發冷酷,讓聽不到蘇十一說的什麼的兩個宮婢心驚膽戰。覺得,殿下是真的很不好伺候啊。
這次不經過殿下的吩咐擅自讓她們來伺候,不會……讓殿下遷怒於她們吧?
兩人這麼想著,感覺渾身都冷颼颼的,帶著不確定的不安。
陵雲淵終於聽完了,薄唇緊抿成了一條弧線,深深看了蘇十一一眼,而這一眼也讓蘇十一心驚膽顫,就聽陵雲淵面無表情道:「本皇子知道了,下去領罰吧。」
蘇十一傻眼了:殿、殿下誒,屬下只是傳話的!
這都是蘇姑娘的主意,屬下可沒讓你……讓你……扮變態啊臥槽。
可這些話他可沒這個膽子給陵雲淵說,否則,他估計就不是去領罰這麼簡單了,而是可以直接回爐重造了。等這次安全了,回去一定要告訴另外十一位兄弟:遠離蘇姑娘,安全至上。
兩個宮婢不知道那侍衛與殿下說了什麼,可怎麼就突然去領罰了,而陵雲淵從回來,就只當是沒看到她們,這讓兩人愈發惴惴不安。
陵雲淵也沒理會兩人,逕直抬起步子朝殿內走去。
兩個宮婢對視一眼,傻了眼,雖然殿下沒有直接把她們趕出去,可她們……要怎麼做?
雖然夏蘭姑娘與她們講過規矩,卻也只是說殿下讓她們做什麼就做什麼。
可殿下這會兒什麼也沒說,她們就站著不動?
只是她們還是想的太簡單了……陵雲淵長腿邁著,走到了屏風後,突然就轉過了身,一雙黑漆漆的眸仁深潭一般盯著她們,面無表情的,雖然俊美的天神共憤,可這個時候,她們真心沒心思欣賞。
只覺得那一眼,像是一杯涼水,從她們的後頸直接倒了進去,渾身都涼颼颼的,透心涼。
隨即,就聽到陵雲淵輕哼了一聲:「不是要給本皇子更衣嗎?站著做什麼,難道還要本皇子請你們?」
兩人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該死!」
陵雲淵薄唇極輕地勾起:「你們的確該死。」
兩個人快嚇瘋了,殿下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直接讓她們去死了?
她們……她們可還什麼都沒做啊?
不是都說蘇姑娘其實服侍殿下很清閒的?早上都是睡到自然醒,殿下也都順著她來。
這到底是誰造的謠?簡直……嚇死人啊。
陵雲淵看差不多了,才哼了哼:「還不過來!」
兩人一對眼,都重重鬆了一口氣,可下一刻,情緒再次緊繃了起來,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戰戰兢兢地跟到了屏風後,就打算給陵雲淵更衣。
只是手指還未碰到陵雲淵,就聽到陵雲淵的聲音再次冷了下來:「手這麼髒,重新去洗了。」
兩人欲哭無淚:她們……她們來之前洗過手的。
可陵雲淵這麼說了,她們可沒這個膽子說什麼,連忙福了福身,匆匆出去洗乾淨了手重新進來。
陵雲淵墨瞳落在兩人的背影上,隨即想到某個不省心的人,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低頭,睨著自己腰帶正中央的玉飾,隨意地撥了撥,等那兩個宮婢小心翼翼地再進來時,聽到陵雲淵終於肯讓她們近身了,才鬆了一口氣。
只是兩人的手剛碰到他的腰帶,「啪嗒」一聲,腰間的玉飾就掉了下來,在地面上摔得碎碎的。
兩人徹底嚇得魂都沒了,「噗通」一聲再次跪了下來:「奴婢該死!」
頭頂上方卻許久沒有傳來陵雲淵的聲音,兩人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與對方的心臟在砰砰砰地速度跳動著,震得耳朵都發麻了。
覺得自己這次真的完了,她們竟然第一次服侍七皇子,就遇到了這種事情。
那玉飾是上好的貓眼石,就是賣了她們,也賠不起啊。
兩人心驚膽戰的,許久,才聽到陵雲淵的聲音:「起來吧。」
兩人一聽這聲音雖然冷,卻沒有要懲罰的意思,想著難道七皇子面冷心熱,其實真的如同傳言那般,其實是很好相處的?
只是他們到底是多想了,她們剛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就聽到陵雲淵再次開口:「這麼笨,跪著吧,沒有本皇子的吩咐,不許起身,不許抬頭。」
兩人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噗通再次跪了下來,也不敢抬頭,額頭幾乎貼著地面,渾身的冷汗已經下來了。
只聽到頭頂上方傳來換衣服的聲音,隨即,陵雲淵就拿著衣服去了殿後的浴池泡澡去了,這一去,就是半個多時辰。
兩個宮婢也不敢動,就那樣老老實實地跪著,好在她們也早就跪習慣了,倒也沒覺得太過難熬。
只是膝蓋很快就麻了的時候,陵雲淵終於帶著一身的水汽重新回來了。也不說什麼,斜倚著床榻,就拿過一本書,開始看了起來。
兩人這會兒已經不想著再聽到陵雲淵的任何吩咐了,否則,她們怕自己能不能活過今晚上,都是未知數。
所以,當陵雲淵平日裡聽起來格外好聽的聲音再次響起來時,兩人打了個哆嗦:「拿燭火來,不夠亮。」
兩個宮婢不敢多耽擱,立刻應了聲,只是跪得久了,站起身時,差點踉蹌了一下。
感覺到陵雲淵幽幽掃了她們一眼,立刻站得筆直,匆匆去拿了燭火,重新走到了床榻前:「殿、殿下,燭台拿來了。」
陵雲淵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繼續跪著吧。」
兩人匆匆再次跪了下來,兩張臉已經出現了痛苦、掙扎、驚悚,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們惶惶不可終日。
而剛開始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她們覺得自己愈發跪不住了。
如果是別的宮的宮女,被罰跪個一晚上,或者一天一夜的,那都是常事。
可她們不啊,她們每天晚上甚至都不用待在暮雲殿守夜,這一點,可是每個宮裡的姐妹說起來是,讓她們隱隱自豪的。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七殿下看起來清清冷冷的,怎麼這麼難伺候呢?
而陵雲淵沒說話,她們也不敢動,就那樣一人捧著一個燭台,紅色的蠟燭流下來,燙的她們的手顫了顫,燭火一晃,她們就聽到陵雲淵手裡的書卷「啪嗒」一聲合住了。
兩人身板一抖,背脊挺得更筆直了,好在陵雲淵也沒說什麼,只是這樣細水長流的折騰發,也讓她們苦不堪言。
兩個宮婢足足跪了一個半時辰,才聽到陵雲淵開了金口:「歇了吧。」
兩人趕緊起身,只是手上的蠟油已經沾滿了整隻手,被陵雲淵嫌棄了地看了一眼,兩人縮了縮,求饒:「奴婢……奴婢……」
陵雲淵眸色深了深,聲音漫不經心:「算了,繼續去門口跪著吧。」
兩人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也顧不上已經被燙的紅腫的手,就開始匆匆走到了門口,跪了下來,這會兒已經根本沒勾引的心思了,什麼飛上枝頭變鳳凰,她們首先要有命啊。
嚶嚶嚶,到底是誰說的七皇子好伺候的?站出來,讓她們先來個混合雙打出出氣!
陵雲淵也不讓她們近身服侍脫衣,留了一盞燈,跪在那裡,很快整個寢殿裡都安靜了下來。
兩人掩唇打了個哈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痛苦,可想到以後很可能每個半個月就要這樣來一次,她們就覺得人生都黑暗了。
兩人這五年來養得一到時辰就能安然酣睡了,這會兒實在是困得厲害,就不知不覺閉上了眼。
只是半夢半醒間,突然感覺眼前一暗,她們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看到眼前一道黑影,剛想尖叫出聲,卻發現面前站著的是陵雲淵時,就死死摀住了嘴。
猛地磕頭:「殿、殿殿殿下……可、可是有什麼、什麼吩咐?」
只是頭頂並未傳來聲音。
她們等了很久,以為陵雲淵睡著了,這才大著膽子抬起頭,就看到忽明忽暗的燭光下,陵雲淵血紅著一雙眼,死死盯著她們,卻也不說話,只是忽明忽暗的光打在他平日裡冷峻的面容上,平白就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兩人渾身打了個哆嗦:「殿、殿下……」
陵雲淵卻是慢慢俯下身,緩緩開口,卻是沉著嗓子:「什麼殿下?吾乃地獄修羅主。你們兩個,生平犯了罪惡,如今落到吾的手裡,那麼就好好享受十八大酷刑吧。」
「酷、酷刑……」兩人簡直嚇尿了。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宮婢之一的雲竹膽顫心驚的小聲道:「娘、娘誒,殿下別是、別是夢遊吧。」怪不得蘇姑娘從來不讓人晚上待在暮雲殿。
這……這……
兩人對視一眼,越看越覺得可能性極高。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