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沉默片許:「什麼藥草?」
「黑鶴草,是一種狀似鶴羽的毒草,皇兄體內的毒太過毒辣,只能採取以毒攻毒的辦法了。」
陵慕端說完,又有御醫前來喚陵慕端:「端王,皇上的情況又不妙了,你快來看看!」
陵慕端匆匆走進了養心寢殿,其餘的御醫也匆匆站在了殿外,緊張不已。
如果皇上出了事,他們太醫院的這些人,恐怕第一個就要遭殃了。
因為在救治,所以,陵雲淵與其他的皇子、妃子並不允許進去養心寢殿。
陵雲淵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瞧著,蘇岑趁著並未有人注意到,才偷偷探出半個尖腦袋:「阿淵,陵帝怎麼會很多年前就被人下了毒?」
「……他當年坐上帝位,用了不少的手段,所以,當時有人懷恨在心,或者為了報復也說不準。」陵雲淵的聲音很輕,卻讓蘇岑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她琢磨了一下:「有沒有可能是那個黑袍人下的?」
陵雲淵沉吟片許:「嗯,他下的幾率比較大,只是,他如果想殺陵帝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出手?」
「他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目標吧,加上陵帝身邊守衛的刀槍不入的,也有很大的風險。像他們這些報仇的,或者懷有目的的亡命之徒,沒有達到目的之前,卻是最惜命的。」畢竟,人死了,就什麼都不剩下了。
陵慕端直到一個時辰後才面色倦怠地走出了寢殿,皇子、妃子立刻圍了上去,緊張地詢問情況。
陵慕端也不惱,耐心地一一與他們解釋,陵帝的毒已經控制住了,他會盡快找到解毒的辦法。陵慕端一直安撫了半柱香才得以脫身,抬眼看到陵雲淵,眉眼依然溫和:「阿淵,皇兄暫時已經無礙了,你不必擔心。」
陵雲淵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笑笑。
陵帝如何,與他並沒有什麼關係,他也許是也繼承了陵帝涼薄的性子,他在乎的,比他自己都重要;他不在乎的,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也毫無感覺。
蘇岑並不清楚陵雲淵的心思,卻依然覺察到陵雲淵的情緒不佳,以為父子天性,即使陵雲淵平日裡再不待見陵帝,其實還是擔心的,忍不住用尾巴拍了拍陵雲淵的胸膛。
陵雲淵垂著眼,眼底柔和了下來,輕輕按了按胸前的位置,告訴蘇岑,她的安慰他收到了。
蘇岑這才重新趴下來,靜靜聽著陵慕端與陵雲淵說話。
「皇兄身體裡的毒要盡快除去,否則,以後這樣危險的狀況還有可能發生。我暫時用解藥壓制住了毒性,卻也只能壓制住十日,我後天就會出發前去尋找黑鶴草,這兩天我會盡快多配製一些解藥,以防萬一。」陵慕端拍了拍陵雲淵的肩膀:「阿淵,要與我一同去嗎?」
陵雲淵知道這次出行應該很危險,陵慕端當年見過他的身手,所以,如果不到不得已,也不會開口。
他頜首:「好,我跟你一起去。」
陵慕端這才鬆了一口氣:「好,那這兩****準備一下,我先去太醫院配藥,辛苦你了。」
陵雲淵目送陵慕端與御醫離開,才走進了養心殿,在一旁看著床榻上臉色發黑的陵帝,心裡的並沒有什麼感覺。
他轉身走出了養心殿,黑漆漆的眸仁落在一處,神色莫辨。
蘇岑抬起頭,她聽到了陵雲淵方才與陵慕端的話:「阿淵,我也與你們一起去。」
陵雲淵的腳步頓了下,繼續向前:「好。」
留她在這雲波詭譎的宮裡,他也不放心,倒不如把她一起帶了去,至少,雖然路途可能會遇到黑袍人的伏擊,但是把她留在這裡,他會更不放心。
自從上一次發生了那般的事情,他再也不會與她分開!
蘇岑不打算以銀蛇的形象跟著前去,這一趟出行要十日之久,如果在路上她突然變身,那麼,對端王無法解釋,端王那麼聰明,如果聯想到五年前第一次見自己時候的事情,恐怕就會猜到。
接下來的兩日,蘇岑努力吃藥,爭取讓身上的傷好得快一些,終於在臨行前一夜,重新變成了人形。
蘇岑潛入到寢殿後的池底,猛地躥出來,發出「嘩啦啦」的聲音,陵雲淵正在外殿看書,突然聽到異動,就飛掠了進來,就看到蘇岑探著半個腦袋,露出如媚的半張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一直隱入到池底,氤氳的霧氣,讓她看起來似人似妖。
陵雲淵黑眸縮了縮,驀然轉過身,半晌,聲音才清冷低低地傳來:「怎麼突然變回來了?」
「傷好了啊。」蘇岑只覺的回答,隨即猛地摀住了嘴,怕陵雲淵猜到自己上一次是故意變成蛇身的。
她悄悄回頭,發現陵雲淵並未發現什麼,才鬆了一口氣。
「我去幫你拿衣服。」陵雲淵匆匆走了出去,走出去才想到要找個借口。
否則,蘇岑離開多日突然出現在寢殿,蘇九幾人如果懷疑了倒是沒什麼,殿裡其他人倒是會懷疑。
陵雲淵拿了衣衫,沉吟片許,走出去打開了寢殿的門,把躲在暗處的蘇九喊了進來。他在寢殿的時候,蘇九等人並不會進來。
蘇九很快出現在陵雲淵的面前,陵雲淵低聲在他耳邊囑咐了幾聲,蘇九不知陵雲淵要做什麼,不過也沒多問,閃身很快離開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卻是抱著一個人形的東西,疾步踏進了暮雲殿,懷裡的「人」裹著披風,故意讓人看到,然後進了寢殿。
陵雲淵讓他把東西處理了,才重新關上了門。
等陵雲淵做完這一切回來的時候,蘇岑已經穿好了衣服,連頭髮也恢復了黑色,鈴槿花一直都備著,蘇岑走出寢殿,剛易好面容,房間的門就被敲響了:「殿下,蘇姑娘回來了嗎?」
陵雲淵與蘇岑對視一眼,陵雲淵坐在一旁,這才應了聲:「嗯,已經回來了,受了點傷,今晚上就不用進來了。」
夏蘭應了聲,腳步聲很快就遠去了。
蘇岑伸了個懶腰,走到外面,看著自己的軟榻,把身體拋了進去,用臉使勁兒蹭了蹭,許是乏了,蘇岑很快就睡了過去。
陵雲淵站在她身後,等她的呼吸綿長了起來,才蹲下身,靜靜地看著她的眉眼,輕歎一聲。
同一時刻,幽暗的冷宮裡,穎妃曾經待過的寢殿,冷風魚貫而入,因為這座宮殿曾經的主人已經出了寢殿,所以整個殿內都是黑沉沉的,看起來格外的駭人。
一道暗影幽幽出現在寢殿內,月光打在對方的修羅面具上,邪魅的眸光森寒冰冷。
一個人緩緩隨後踏了進來,全身都包裹在黑暗裡,單膝跪地,姿態謙卑:「主上。」壓得極低的聲音,卻依然難以掩飾裡面的女聲。
黑袍人緩緩轉過身,俯視著對方,嘴角勾著殘冷的笑:「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嗎?」
來人垂目:「屬下不知。主上為何,這麼早觸發陵帝身體裡的毒素,只要再多等幾年,陵帝就會無聲無息地死去。」
黑袍人眸色更深:「可本尊已經等不及了。」
他多年前就一步步算好了,可卻沒想到,依然出現了這麼一個意外。
來人更加不解:「主上,你這次為何要讓他們出宮?」
「為什麼?自然是製造機會。只要那條靈蛇待在陵雲淵的身邊,本尊就動他不得。」這是經過無數次的實踐來換來的結果,所以……
黑袍人瞇了瞇眼,慢慢俯身:「本尊給了你這次機會,不管用什麼辦法,這一次桃花鎮之行,本尊要讓你,徹底讓兩人分開,不惜一切代價,明白嗎?」
來人的身體猛地一顫,猛地頜首:「是,屬下萬死不辭!」
黑袍人這才滿意了,眸光幽幽盯著前方:陵雲淵,失去了靈獸的庇佑,本尊倒要看看,你還能活多久?
蘇岑第二日與陵雲淵一起上了出京的馬車時,陵慕端愣了下:「蘇姑娘,你回來了?」
蘇岑嬉笑著坐到了陵雲淵的身邊,陵慕端對面的位置:「是啊,這次幫阿淵出去辦些事,沒想到拖了這麼久啊。」蘇岑把心裡演練了無數次的借口說了出來,然後就瞟了陵雲淵一眼,讓他錯開話題。
陵雲淵頓了頓,開口:「三皇叔,我們這一次,要去哪裡尋找黑鶴草?」
陵慕端倒是沒多想,視線從蘇岑的臉上移開:「這次要去桃花鎮,那裡有位秦姓高人,擅長珍藏各類稀罕藥草,據聞二十多年前,他曾經得過一枚黑鶴草,所以,我們這一次前去桃花鎮,就是為了找到這位高人。」
蘇岑聽了陵慕端的話,忍不住感慨:桃花鎮啊?就是不知道這個時節,是不是遍地桃花開,紅粉滿鎮啊……
只是還沒等一行人出城,在城門口意外的遇到了安寧公主一行人。
安寧公主與來時不同,離開時格外的低調。
她看到蘇岑等人,也是一愣,視線落在陵雲淵身上,眸底染了一層情緒:「七皇子,既然遇到了,正好,我也有一些事情要與你說。」她坐在精緻的軟轎上,隨行的侍婢幫她撩開帷幕,她隔著不遠的距離,望著馬車裡的陵雲淵,神情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