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溫和的目光在她身上掠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尖腦袋,蘇岑背對著陵雲淵,蛇臉莫名紅了紅,腦袋往下一耷拉,乾脆閉目養神好了。
陵慕端隨著夏蘭進來寢殿時,就看到陵雲淵抱著銀蛇在笑,愣了下,隨即笑開:「淵兒,你心情似乎很好,看來,小蛇已經沒事了。」
陵雲淵嘴角的笑意淡了淡,表情柔和不少:「三皇叔。」
「坐吧,我看看她的傷好的怎麼樣了?」
陵慕端說完,走向了陵雲淵,陵雲淵把蘇岑放在桌面上的窩裡,窩裡放了很多的棉絮,蘇岑剛趴進去,就感覺整條蛇都陷了進去,不過軟綿綿的很舒服。
她睜著蛇眸,視線在陵慕端的臉上掃過,想來,也好久沒看到端王了,不知道阿淵是怎麼解釋自己的失蹤與如今蛇身的出現的。
陵慕端並沒有詢問,先小心解開了蘇岑蛇身上包裹著的白紗布,一層層揭開,最後露出了銀白色的蛇身。
只是原本毫無異色的蛇身,如今卻是遍佈傷痕,一道道紅色的刀痕,當時傷口極深,所以現在即使癒合了,也紅紅的一塊突出來。
陵雲淵站在一旁沒出聲,只是週身的寒氣又冷冽了幾分,呼吸緊了緊,卻被他死死壓抑住,一雙墨瞳隱隱泛著紅意。
蘇岑原本還不自在,只是不經意抬頭看到陵雲淵的表情,就忍不住愣住了:「嘶嘶……」阿淵……
陵雲淵被蘇岑的聲音喚回了神智,輕輕搖搖頭。
蘇岑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吐了吐蛇信兒,陵慕端一直垂著眼替蘇岑換藥包紮傷口,只是蘇岑依然能感覺到陵慕端指尖的堅硬,她忍不住抬頭看去,看到陵慕端緊抿的薄唇。
忍不住歎息,端王可真是個好人,只是因為一條蛇受了傷,就這麼擔心。
不過想到當年自己第一次見到端王時,似乎也是被他從那兩個侍衛手中給救了下來,就覺得端王這樣的人,真是當之無愧的神醫了。
蘇岑不知是被包紮了藥,還是聞到了近旁的補血藥膳,覺得昏昏欲睡。
陵雲淵一直等陵慕端給蘇岑包紮好傷口,才坐過去,端起依然溫熱的藥膳,拿著特製的銀勺,舀起一勺,遞到了蘇岑的嘴邊。
蘇岑腦袋耷拉在窩的邊緣,看到湊到面前的藥膳,立刻把腦袋給埋了進去。陵雲淵挑挑眉:「嗯?」
蘇岑不甘不願地瞄了他一眼,因為陵慕端在場,她也不敢表現地太過明顯,只好幽幽湊過去,喝了一口:唔,好難喝!阿淵虐待她!
陵雲淵似乎看出了她的控訴,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只是眼底明顯軟和了不少。
陵慕端收拾好藥箱,看到這一幕愣了下,笑著道:「淵兒與小蛇關係真好,不過,也算是你們有緣,都過了五年了,離得這麼遠,小蛇竟然還能找到回宮的路,真有靈性。」
蘇岑心虛地默默往錦被裡挪了挪,不過還是喝完了陵雲淵喂到嘴邊的藥膳。
陵雲淵目不轉睛,卻不妨礙他回答陵慕端的話:「是啊,當時看到時,也挺驚訝的,只是沒想到,有人這麼忍心傷她。」
陵慕端斂著眉眼,瞧不出表情,他站在一邊,日光緩緩灑在一人一蛇的身上,讓他莫名有種,竟然格外融洽的感覺,他修長如玉的指尖不經意撫過一旁藥箱的帶子:「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傷的,下手這麼重。」
陵雲淵握著湯勺的手一緊:「嗯。」
「說起來,怎麼沒見到蘇姑娘,蘇姑娘去哪裡了?」陵慕端想起什麼,詢問出聲。
蘇岑更加心虛了,不過想到端王應該想不到自己就在他面前,忍不住得瑟地揮了揮蛇尾,差點把到口的藥膳給晃撒了,陵雲淵輕輕摸了下她的頭:「乖乖喝藥。」
蘇岑吐了吐蛇信兒,不敢亂動了。
陵慕端的視線一直落在一人一蛇的身上,光灑在他的側臉上,看不清臉上的表情與眸底的情緒。
陵雲淵早就想好了解釋:「她出京了,大概要幾天才能回來,三皇叔找她有事?」陵雲淵把問題重新拋回給了陵慕端。
陵慕端笑笑,眸底帶著溫和:「沒有,只是沒看到,問問。」
於是接下來,兩人一蛇都不再說話了,陵慕端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陵雲淵給蘇岑餵藥膳,直到餵了小半碗,蘇岑實在是喝不下了,直接把腦袋拱進被子裡不出來了。
要是一會兒再流鼻血,讓端王也看到了,她以後真的沒法見人了,絕對以後看到端王都會有心理陰影。
陵雲淵這次倒是沒有再逼她,很快收了碗,順便送陵慕端出去了,陵慕端與陵雲淵邊走邊說了最近的一些朝堂上的政事,很快背著藥箱離開了。
只是陵慕端剛離開沒多久,夏蘭就匆匆走進暮雲殿,臉色微白:「殿下,瀾妃出事了。」
「嗯?」陵雲淵眉頭一緊:「出了什麼事?」
「聽說是被穎妃推下池塘,小產了。這會兒正鬧得凶呢,不過據說皇上沒打算懲罰穎妃,只是說了幾句,意思是穎妃不是有意的,瀾妃鬧著要穎妃給她的孩子償命,現在暈了過去,整個太醫院的御醫都過去了。」
夏蘭把得到的消息與陵雲淵說了,陵雲淵眸底愈黑,沉吟片許,搖頭:「暫時不用管瀾妃的事,去忙你的吧。」
夏蘭應了聲,很快匆匆離開了。
陵雲淵走回到寢殿的時候,蘇岑已經歪在窩裡睡著了,陵雲淵站在窩前,眸光輕輕落在她身上,許久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只是不經意低下頭,從衣襟口掏出了一塊玉珮,漆黑的眸仁落在上面的字上,慢慢攥緊了。
似乎決定了什麼,出了寢殿,來到了小書房,攤開宣紙,動筆寫了一封信,然後,想了想,把玉珮也覆在了裡面,喚出了蘇七,然後,把玉珮與信一起交給了他:「你去一趟千里之外的一個漁村,這裡是具體的路線圖,到了漁村裡,找到一個喚鐵腿王的人,把這信與玉珮交給他,他自然就明白了。」
蘇七一愣:「漁村?」
殿下找那個人作什麼?不過他看陵雲淵沒有打算說的模樣,頜首:「是,屬下這就去辦。」
等蘇七離開了,陵雲淵又在小書房裡坐了一會兒,才慢慢起身,重新回到了寢殿裡,黑眸沉沉浮浮:希望,他這次的決定,沒有做錯。
七年了,他還是去找了這個人。
入夜,窗欞大開,層層疊疊的紗幔在流華宮寢殿裡拂過,為夜色增添了一層唯美的感覺。
穎妃端坐在梳妝鏡前,整個寢殿裡空蕩蕩的,只有穎妃一個人,她拿著桃木梳,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一頭青絲,眼角勾著嫵媚的笑。不多時,紗幔晃了一下,等再看去,紗幔裡隱隱藏著一個黑袍人,一雙陰鷙的眸仁涼薄地落在穎妃的身上,眸色愈發暗沉。
穎妃卻是毫無所覺:「你來了?」
黑袍人慢慢走近,修羅面具下的薄唇抿出冷冽的弧度:「本尊說過,暫時不讓你動瀾妃。」
穎妃聳聳肩:「這次可不是我動的,我還沒出手,是瀾妃自己不打算要那個孩子,然後,嫁禍給本宮罷了。」
黑袍人虛瞇起眼:「真的?」
穎妃捂著唇「咯咯咯」地笑出聲,放下桃木梳,轉過身,一雙美目盈盈落在黑袍人身上:「自然是真的,本宮如今可全靠著你了,怎麼可能違背你的意願?不過,說起來,那條蛇,你為什麼放了?」
黑袍人被穎妃問的僵了一下,眸色沉了沉:「你不需要知道。」
穎妃美目瀲灩,抬起頭,暈黃的日光灑在她的臉上,從這個角度看起來,除了眼睛,與蘇岑最像。
她勾起嘴角的弧度,不高不低,恰到好處,慢慢站起身,攀著黑袍人的脖頸,吐氣如蘭,嫵媚的眉眼直勾勾地盯著黑袍人的薄唇:「都說薄唇冷血無情,可尊主你一雙手,卻能夠幫本宮改變成如今這幅模樣,恐怕……已經看了這張臉千次?百次?」
黑袍人沒有動,只是死死盯著穎妃的臉,一雙厲眸陰森可怖,可裡面卻也瀲灩著複雜的情緒,攢攢而動。
穎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如果本宮猜得不錯的話,那夜,那個突然出現在御花園池塘的女子,是真的存在的吧?那樣一張臉,那樣一頭銀白色的長髮,她是人,還是妖?凡塵的女子怎麼可能長成她那副模樣?勾魂攝魄,讓人癡癡念念不忘?」
黑袍人的眸色更深了,卻依然沒有說話。
穎妃如蛇一般纏繞在黑袍人的身上,嬌媚的嗓音很低,湊得愈發的近,嫣紅的唇瓣幾乎貼著黑袍人的臉。
癡癡望著他完美的下頜:「尊主,讓本宮看看你的面容好不好?」
她還從未見過有哪個男子擁有這麼漂亮的薄唇,讓人忍不住……
黑袍人原本微怔的目光冷冽了起來,捏著穎妃的臉慢慢抬起來,冷哼一聲:「就憑你?」
穎妃也不惱:「尊主你應該是得不到那女子吧?」
她笑意盈盈:「不如,尊主把本宮代替她如何?本宮一定會很聽話的……」
她說著,豆蔻染成的手指輕輕撫過黑袍人的脖頸,慢慢往他的胸膛撫去。
眉眼半斂,紅唇微嘟起,帶著幾分嬌媚,幾分任性與純善,讓黑袍人的眸光一時更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