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黑袍人的眸光深了深:「你看到蛇了?」
「屬下躲在有些遠,看得不是很真切,不過的確是看到瀾妃手腕上有一條蛇,銀白色的……不過看著,倒是不像是草蛇。不過七皇子是這麼,與那些侍衛說的。」
他不敢靠得太近,萬一被抓到了,壞了主上的事,他一百條命都不夠賠的。
黑袍人的眸仁驀地一頓:「銀白色的?」
黑衣手下不明所以:「是、是啊,主上,可是……有什麼問題?」
黑袍人慢慢坐起身,一雙邪魅的眸仁此時彷彿暗夜裡的鬼魅,虛瞇著眼,想了很久,突然想起什麼,嘴角幽幽勾起一抹冷笑:「……還真是,越來越有趣了。本尊,倒是一直沒想到啊……」
他陰鷙的視線掃向黑衣手下:「下去吧,繼續嚴密監視陵雲淵的一舉一動。」
黑衣手下:「是!」
直到整個密室裡再次變成黑袍人一個人,他重新躺了下來,薄唇輕抿,眼神幽暗,與密室裡忽明忽暗的燭光交相呼應,鬼魅的駭人。
入夜,蘇岑翻了個身,偷偷探過個腦袋,幽幽從枕頭邊的小窩裡爬出來。
掃了一眼,看到陵雲淵並沒有醒過來,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蘇岑才無聲鬆了一口氣。
無聲無息地從窩裡爬出來,游出了寢殿。
整個暮雲殿一到了夜晚,整個寢殿裡只有蘇岑、陵雲淵,以及夏蘭。
因為陵雲淵不想被人打擾,所以,連夏蘭晚上都不會過來寢殿這邊。
蘇岑很順利地游出了暮雲殿,按照記憶裡已經有些淡的印象,一直游進了流華宮的寢殿,躲在了屏風下的暗處,屏風上銀色的繡花剛好遮住了她的身形,並不容易被發現。
穎妃正坐在梳妝鏡前,她的身後,曾經跟了她很久的乳娘幫她梳理著一頭如雲的秀髮。
乳娘的視線不經意落入銅鏡裡,穎妃如今這張讓人驚艷的臉,忍不住討好:「老奴就知道,娘娘你一定能重新回來這裡的。」
穎妃掀起眼皮掃了一眼銅鏡裡的女子,鼻息哼了哼:「瀾妃那裡什麼進展?」
「老奴買通了她的貼身侍婢,昨夜一直在她耳邊攛掇,她今一早就坐不住去堵七皇子了,只是後來……失敗了。」
乳娘說到這,動作頓了頓,頭也低了低。
穎妃臉色一變,橫掃了她一眼:「為什麼失敗了?」
「是……一條蛇壞了事。」
「蛇?」穎妃的美目裡掠過陰森:「下次再失敗了,乳娘你也不用在本宮身邊待著了。」
乳娘連忙跪了下來:「娘娘恕罪,老奴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讓瀾妃與七皇子傳出姦情,很快娘娘就能報仇了!」
乳娘這五年來過得也不好,自從穎妃被打入冷宮,她在宮裡如同過街老鼠,好不容易等到穎妃重新出人頭地並且第一個把她給招了回來,她可不想讓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再白白丟失了。
乳娘想到這,也顧不得其他,連連保證,咬著牙,就算是豁出她這條命來,她也要把七皇子拉下馬。
穎妃揮揮手讓乳娘下去了,嘴角這才勾起一抹笑,這一次她學聰明了,絕不會再自己動手,就算被發現,她也能一推三不知。
不過再像五年前那般,蠢得留下證據,差點讓自己在劫不復。
她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怎麼看都覺得好看,以前想著那驚鴻一瞥的女子,只覺得嫉妒,可如今自己也擁有了這麼一張與其七成想像的臉,怎麼看都覺得舒坦。
她攥緊了手,豆蔻染成的指甲幾乎嵌入掌心,這一次……她絕不能再輸。
蘇岑趴在屏風後,蛇眸裡極狹長的一部分縮了縮。看來穎妃這次是知道借刀殺人了,不過,這樣一來反而更容易解決了,只要從那乳娘身上下手就行了。
反倒是更加方便,蘇岑蛇身微微一轉,就打算悄無聲息地離開,只是突然外面窗欞一晃,蘇岑蛇身警覺地往屏風後躲了躲。
抬頭,就看到寢殿裡突然無聲無息地出現了十幾個黑衣人,為首的男子,一襲黑袍,包裹著精壯的腰身,一雙邪魅的眸仁在寢殿裡一掃,嘴角冷冷地勾了起來。
穎妃看到來人,眼底一亮,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黑袍人只是平靜地盯著她,並不回答穎妃的話,而是轉身,擺手,吩咐道:「把寢殿所有的入口都給本尊封了!」
穎妃臉色一變:「你這是做什麼?」
她這寢殿裡陵帝隨時都可能來,他這樣大張旗鼓的是想做什麼?
黑袍人並不理會穎妃,而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十幾個黑衣手下,動作極為迅速地開始在寢殿的門前,以及幾個窗欞下都撒上了一層雄黃。
蘇岑一看到那雄黃,蛇眸裡赫變,望著那黑袍人,暗暗罵了一聲糟糕。
這黑袍人竟然是專門為她來的,可他怎麼知道自己今晚上會來流華宮?
蘇岑想要無聲無息地躲起來,可那雄黃裡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別的東西,蘇岑只是嗅到那味道,就覺得渾身無力,蛇身很快就軟了下來。
她的心臟從未跳得這般快,她難以想像如果自己被黑袍人再次抓到之後,阿淵會如何?
這一次,他絕不會這麼輕易地放她離開。
只是她想離開,卻有心無力。
她的眼前已經開始出現了晃影,蘇岑晃了晃尖腦袋,耳邊黑袍人陰沉的聲音遠遠近近,彷彿隔了一層霧:「給本尊搜,仔仔細細地搜!」
隨著黑袍人的一聲令下,蘇岑眼前只感覺無數的黑影在迅速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靜了下來,一雙黑色的軟靴來到她的面前,然後慢慢蹲下身,黑袍人把她抓了起來,拖著她的尖腦袋,森冷的眸仁裡清楚地倒映出蘇岑的身影。
蘇岑的頭無力地搭在黑袍人的手背上,苦笑一聲:自己這五年養得這麼懶散,連警惕心都降了這麼多。
穎妃這次回歸,與黑袍人有關,黑袍人消失五年,自然是記得自己的,可自己竟然還這麼明目張膽地送進來……
她似乎聽到黑袍人笑了聲,那低冷的嗓音,讓蘇岑似乎想起了五年前山洞的那一夜,黑袍人撕下自己鱗片時,對陵雲淵的恨意,讓蘇岑頭更加痛了,被那加了特殊東西的雄黃終於熏暈了過去。
蘇岑再次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冰冷的鐵籠子裡。
那籠子除了她躺著方寸地方,其餘的面皆由格外精密鋒利的刀刃製成,刀刃與刀刃之間,隔了很小的距離。
如果她強行從刀刃之間擠出去,恐怕不等她逃脫,整條蛇身只會被削成三段。
蘇岑透過刀刃看向懶洋洋側臥在軟榻上的黑袍人,慢慢直起了蛇身。
「醒了?」黑袍人的聲音很淡定,嘴角甚至帶著笑意,慢條斯理地下了軟榻朝著蘇岑走來。
直到對方高大的身形在籠子上壓下一道暗影,蘇岑才甩了甩蛇尾。
如果她能與這黑袍人說話,第一件事就是想問,這黑袍人到底與阿淵有什麼深仇大恨,這麼多年竟然還沒有放棄?
黑袍人俯下身,對上她的蛇眸,詭譎地笑了笑:「五年前那一夜,你們給了本尊終身難忘的教訓,不知道這一次,陵雲淵再次發現你不見了之後,還會不會來找你?」
蘇岑懶得理會他,重新窩了下去,背對著黑袍人,懶得理會他。
只是腦海裡卻在飛快地轉著,自己要怎麼才能逃出去?
這一次,黑袍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專門為了困住她製作了這麼一個量身製作的刀籠子,那麼,不知道如果用藏書閣來拖延時間有沒有用?
蘇岑的蛇眸快速在這個房間裡掃視了一眼,目光從封閉的密室,到地面上的泥土,再落在不遠處鑲嵌入牆壁裡的燭火,方位,突然沉默了下來。
黑袍人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蛇身上,只是一雙墨瞳極黑,幾乎能把人吸進去。
專注地盯著她的蛇眸:「怎麼,這一次想通了沒有?陵雲淵能救你一次,卻救不了你第二次?為了這麼一個人,真的值得?」
蘇岑吐了吐蛇信兒:「嘶嘶……」阿淵比你這奸詐小人好多了!
黑袍人冷笑了聲:「本尊知道你聽得懂本尊的話,就是不知道,你除了聽得懂人話,會不會把你的想法表達出來呢?」
黑袍人說到這,一雙眸仁縮了縮,裡面有情緒瀲灩而動,讓蘇岑心裡起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
她隨後就聽到黑袍人輕笑了聲,俯身靠的更近:「聽說,七皇子身邊這五年來有個極為受寵的貼身侍婢?一直帶在身邊,夜夜同室而眠,就不知道,這五年來,你又在哪裡?」
蘇岑聽著那句「夜夜同室而眠」,明明很尋常的話,可從黑袍人嘴裡說出來,加上那眼神裡透出的怪異,讓蘇岑莫名覺得蛇臉上一陣燥熱。
關……關你什麼事啊?!
不過,他到底想說什麼?
「……而你一出現,那貼身侍婢似乎就不見了。你說,這代表著什麼?」
黑袍人越靠越近,黑漆漆的眸仁落在蘇岑的蛇身上,莫名讓蘇岑打了個寒顫,心裡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