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逃出來的?」陵雲淵睜著黑漆漆的大眼,抬頭時,眸底空茫,似乎在認真的思考。()
想了半天,才道:「……當時突然就遇到了刺客,三皇叔就護著兒臣逃,可後來,還是被圍住了,幾乎以為要喪命的時候,來了另外一批人,他們好像也是想要抓三皇叔的,兩方人各不相讓,最後就打了起來,正好給了我們機會,三皇叔和幾個侍衛就帶著我一起逃進了密林裡,後來躲進了一個山洞裡,逃過了一劫。」
這是陵雲淵和陵慕端說好的口供,包括那活著的六個心腹,都謹記在心。
陵帝在陵雲淵說的時候,沒放過他任何的表情,所以當他有條不紊地說出這些時,倒是相信了,這才徹底真正放下了心。
「這次讓淵兒你受苦了,父皇會好好補償你的。」
「讓父皇擔心了。」陵雲淵垂下眼,遮住了眼底晦暗莫名的神情,他同時也知道,這個時候的陵帝,恐怕即使會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會反駁他的話,更何況,只是讓一個女子進宮。
陵雲淵頓了頓,繼續道:「父皇,兒臣有個請求……」
「嗯?」陵帝眉頭擰了下,略有些不滿,可到底是想著自己剛才說了好好補償他,不能在這個時候回絕。
眸色不郁道:「淵兒想要什麼?」
「……這次兒臣和三皇叔逃亡的時候,多虧了一個逃難來京都尋親的女子,她幫了兒臣和三皇叔很多,三皇叔也很感激這位姑娘,兒臣想著她已經無家可歸,就把她帶回了宮,打算留在暮雲殿當貼身宮婢,不知道,父皇可否答應了兒臣?」
「女子?身家清白嗎?」陵帝眼底的不郁緩解了不少,原來不是什麼過分的要求。
「很清白的,三皇叔已經找人打探過了,完全沒有問題,那……父皇你覺得?」陵雲淵抬起頭,期盼地瞧著陵帝,黑漆漆的眸仁裡佈滿了擔憂,生怕陵帝不答應。
這樣惴惴的陵雲淵,讓陵帝心裡的不郁徹底一掃而光,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補償。
陵帝笑出聲:「淵兒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留下來吧。」
「兒臣多謝父皇!」陵雲淵立刻「激動」地笑開了,漂亮的眉眼像極了白皇后,陵帝神情一怔,眸色深了幾分。
就在這時,御書房的門突然被敲響了,陵雲淵轉過身看去,重新看向陵帝。
陵帝掃了門外一眼:「不是說了不讓人打擾的嗎?」
來人聽了這話,盈盈一笑:「皇上,是臣妾啊……臣妾給你燉了補湯,你不要見見臣妾麼?」
嬌嗔的聲音,卻讓陵雲淵的身體一僵,眸色沉了下來。
陵帝原本聽到來人眼底一亮,可隨即瞟見一旁的陵雲淵,尷尬地咳了聲:「淵兒啊,如果沒事,就先回宮好好歇息一日,等明天再讓崔太傅去暮雲殿好了。」
陵雲淵垂下眼:「是,兒臣遵旨。」
陵雲淵說完,轉身,抬步朝著御書房外走去,而陵帝已經迫不及待地讓外面的人進來了,來人著一身華麗的宮裝,眉眼嫵媚,端著一個托盤,一張臉容光煥發,目光落在陵雲淵身上,媚眼流轉間,得意洋洋:「呦,這不是七皇子嗎?這麼快就回來了?」
陵雲淵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卻垂眼斂了所有的情緒:「穎昭儀。」
來人正是當初的穎妃,如今的穎昭儀,不過她聽了陵雲淵的話,再次笑了:「七皇子,本宮現在依然……是貴妃。」她說完,在陵帝看不到的角落,眸底帶了一絲狠戾。
陵帝聽到穎妃的話,輕喝一聲:「穎妃?」
不過語氣卻沒有斥責的成分。
穎妃腰肢一扭,就端著托盤放在了御案上,再繞過去直接坐在了陵帝腿上。
陵帝直接攬住了她的腰。
穎妃嬌嗔一聲:「皇上,臣妾這不是高興麼?你剛才那麼大聲,都嚇到臣妾了,臣妾肚子裡的孩子,也被嚇到了。」
陵帝捏了捏她的鼻子:「竟瞎說,才一個多月,哪裡會被嚇到?」
不過,聽那神態聲音,卻是極愉悅的。
說著還摸了摸穎妃的肚子,威嚴的面容也染上了柔和。
只是陵帝說完抬起頭,就對上了陵雲淵黑漆漆的眸仁,頓時一怔,老臉頗有些不自然:「淵兒啊,上次的事,穎妃已經知道錯了,你不會怪父皇吧?」
陵雲淵垂了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兒臣自然不會,穎妃娘娘有了身子,也要好生養護。」
陵雲淵直到出了御書房,臉上都沒有任何情緒。只是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緊,手背上青筋暴露,代表著他心底翻滾著的滔天怒意。
只是因為有了身子,穎妃所做的一切都可以抵消了嗎?
陵雲淵的眸色暗黑,只是剛踏進暮雲殿,就看到寢殿外,探出一顆腦袋的蘇岑,莫名輕輕吐出一口氣,原本暴躁的情緒被強壓了下來。
快步走過去:「怎麼了?」
蘇岑看到陵雲淵這才鬆了一口氣,她一路跟著夏蘭進來皇宮,剛好進來就聽到殿裡有人說穎妃又重新當上了貴妃,而且比先前更為受寵,只因為有了身子。
蘇岑一聽到這,就心裡咯登一下,生怕小孩那暴脾氣一上來,萬一沉不住氣頂撞了穎妃。
以陵帝此刻的心態,肯定是護著穎妃的。
她恨不得立刻就飛奔到御書房,只是理智告訴她不可以。
她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真的跑過去了,除了給小孩添亂,別的根本一丁點兒用都沒有。更何況,她在流華宮待了一年多,以穎妃睚眥必報的性子,這次翻身,肯定饒不了小孩,她要盡快想個對策才對。
蘇岑把陵雲淵拉進了寢殿裡,夏蘭一直待在一旁,看到這一幕,怔了怔,卻沒說話。
陵雲淵經過她身邊時:「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是,奴婢記下了。」
夏蘭等兩人進去後,盡職盡責地守在外面,只是卻極為好奇,這位姑娘到底是誰?竟然讓七皇子容忍她進寢殿?畢竟,她也很少被允許進去那裡。
蘇岑等進了寢殿,這才轉身,緊張地看著陵雲淵:「遇到穎妃了?」
「嗯?」陵雲淵一愣,抬眼:「你知道了?」
「是啊,剛進來的時候,剛好聽到了他們說穎妃重新受寵了,」其實他們還說了別的,大概就是七皇子會不會失寵之類的話,蘇岑直接漠視了那些,小孩都沒有受寵過,何來的失寵?蘇岑頓了頓,才繼續道:「你也別傷心,宮裡已經九年沒有新皇子出世了,陵帝這次很重視穎妃肚子裡的孩子。」
所以,連帶的,穎妃才會這麼得意。
只是穎妃都這樣了,那小胖子六皇子陵少卿還不翻了天?
蘇岑頭疼,她想到了,陵雲淵自然也想到了。
「我沒事,只是回來一直在想陵少卿的事。」
「嗯?他什麼事?」蘇岑抬頭。
「你還記得你蛇身的時候,被黑袍人抓走前我要去狩獵場狩獵嗎?」陵雲淵覺得還是應該告訴蘇岑,所以不打算再隱瞞。
「記得。怎麼了?」
「那時候陵少卿和我打了個賭,誰在狩獵場贏了,就能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我以為贏的會很困難,可未曾想很輕鬆就贏了,可後來我才知道,這是陵少卿設計的,專門一步步讓我踏了進去。後來知道你出事,是因為陵少卿當時說了一句話。」
蘇岑眉頭一皺:「什麼話?」
「他當時的意思就是,我雖然贏了,你可能就出事了。」
陵雲淵對那時候的事情到如今依然記憶猶新。
可他輕描淡寫的說出來,蘇岑並未多想什麼,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陵少卿身上:「你的意思是,陵少卿可能和黑袍人有關?或者,他見過黑袍人?」
「是,不然,怎麼會這麼巧,他來和我打賭,讓我去了狩獵場,我怕你出事,就沒帶你去。」
後來,黑袍人就偏偏彷彿早就知道他沒有帶她。
除非,這就是黑袍人一早就設計好的,聯合了陵少卿,給他下套。
蘇岑聽到這,若有所思。
看來,她要盡快想辦法去打探打探消息了。雖然沒有蛇身的時候方便,可這宮裡,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只要多往宮女多的地方鑽,不信打探不到她想要的東西。
蘇岑拍了拍陵雲淵的肩膀:「這件事交給我打探就行了,你這些時日不要和陵少卿起衝突。」
她怕那小胖子存壞心眼。
陵雲淵面容沉靜地點了頭,只是垂下的眉眼底,閃過一抹決絕:他也會保護她的,至少在強起來之前,不會讓她再受傷。
蘇岑以陵雲淵貼身宮婢的身份留在了暮雲殿,夏蘭對她的突然到來並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暮雲殿的其他人則是紛紛猜測她的身份。蘇岑讓陵雲淵吩咐夏蘭有意無意透露出去自己是端王府出來的人,那些宮婢太監對她的態度立刻好了很多,也方便了蘇岑以後行事。
既然作為貼身宮婢,蘇岑直接歇在陵雲淵寢殿的外間。
往常也是應該有人歇在那裡的,只是陵雲淵怕有人發現蘇岑蛇身的不同,就禁止人來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