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隨著蘇承墨的提醒,顧淺溪幾乎把吃奶的勁頭和活命的毅力給拿了出來,才讓自己能夠有那麼點力氣。慢慢睜開眼。
在這個山頭,漫山遍野掛著的紅綵帶,還有天空中飄飛著五彩斑斕的氣球。
當中的一個熱氣球上,掛滿了五彩的氫氣球,近乎幾百個氣球吊著它,顯得非常蔚藍壯闊。
原來逃避了那邊的場子後,蘇承墨早就讓人在這邊也準備了一場。
關鍵是……
任安素、任百靈,還有楚飛英,蘇志國老爺子都在這邊。
人一點都不比那邊少,而且不知什麼時候過來的。楚楚和綠兒、小心她們也過來了。
眾觀全場,在這裡的,似乎都是兩人的直系親屬和朋友死黨,其他一些商業性朋友,都留在了那邊。一直沒怎麼瞅見的曦兒,也被楚飛英帶著,出現在了這邊。呆序何血。
見到兩人終於來了。等待良久的楚飛英直接大掌一揮,旁邊的奏樂響起。所有人都從身後拿出了花籃,朝她們兩人身上拋了過來。花海裡,他執著顧淺溪的手。一步步,格外堅定穩當的走上了前。
兩人在證婚人的面前,擲地有聲的宣誓,從此以後,兩人成為夫妻。
顧淺溪腳步很虛浮,在暗處一直緊緊的擰著自己的大腿內側或者腰側的地方,用疼痛才刺激自己。她一直低著頭,全場沒有一個人發現她的異樣。
蘇承墨念完最後一句話後,神父很是高興的說著那句很平常卻很神聖的話。
「新郎。蘇承墨,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新娘,顧淺溪,作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嗎?願意從今以後愛著她,尊敬她,安慰她。關愛她並且在你們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誠對待她嗎?無論她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她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你都願意和她永遠在一起嗎?」
儘管精神恍惚,但是每一個字,顧淺溪都聽得格外認真。等神父說完後,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蘇承墨的身上。蘇承墨一隻沒有開口,只是很鄭重的牽著顧淺溪的手,將她的白紗撩開,很認真的道。「我願意!無論她是健康,還是臥病在床。無論她是美麗,或者容顏盡毀。無論她是長命,還是即將身隕……我都願意!」
顧淺溪心生一蕩,聽得差點熱淚盈眶。
他的每一個字,彷彿都意有所指,顧淺溪能聽懂他的潛台詞。
得到了蘇承墨的回復,神父又折身過來問顧淺溪。「新娘,顧淺溪,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新郎,蘇承墨,作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嗎?願意從今以後愛著他,尊敬他,安慰他,關愛他並且在你們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誠對待他嗎?無論他將來是富有還是貧窮、或無論他將來身體健康或不適……」
暈眩……越來越重。
不知道是這份期待已久的幸福突然來了,砸的她頭暈目眩,還是掛在天空的太陽太刺眼,讓她精神恍惚。有一股濃厚的睡意,從心底裡襲來,她的意識開始渙散。
耳邊一片轟隆作響,她聽不清旁邊的人在說什麼,只能模糊的看見神父的嘴一張一合。
平時能看懂的唇語,在這刻她濃稠如漿糊的腦袋裡,也什麼都明白不了。
顧淺溪慌了!
很慌!
難道……她真的要扛不住,連這場婚禮都堅持不下去了嗎?
口乾舌燥,她拚命的想搖頭,想控制自己的神經中樞,讓自己的身體做出反應。可是……她動不了。渾身癱軟,全然不受她控制。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雙腿沒有力氣,彷彿隨時可能軟下去。
顧淺溪難受的用盡了所有辦法,咬舌尖,擰大腿都沒用。在所有都無計可施的情況時,顧淺溪彷彿爆發了自己的潛能般。聽不到神父說到哪了,但是她已經沒時間等了。
她開口,啞著嗓子說。「我……願意。」
恍惚中,她好像看見蘇承墨驚恐的瞪大了眼,將她抱進了懷裡。
恍惚中,她還聽見了耳邊兵荒馬亂般的腳步聲和關切聲。
她很想很想恢復清醒,跟蘇承墨走完這場婚禮。她不奢求太多,只要走完婚禮……就好!
可是,老天不給機會!
顧淺溪難受的想,她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新娘。沒能走完這一場婚禮不說,沒能跟蘇承墨洞房花燭不說,連那句「我願意」,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喊出來。
這份悲傷,濃稠的讓她彷彿到了地獄,都能不甘的活過來一般。
顧淺溪拼著自己最後僅剩的一點力氣,抓住了蘇承墨的衣領。睜著眼,看著朦朧的他,氣弱游絲的道,「蘇承墨,如果遇上你,是一場浩劫……我寧願……萬劫不復,都死不後悔。」
很抱歉,不能陪你參加完這場婚禮。
很抱歉,不能看到你後面精心準備的驚喜。
很抱歉……讓你驚恐難受了。
如果有來生……
顧淺溪還在渾渾噩噩的想著,耳畔卻有一道聲音,仿若穿越靈魂般,傳達到了她的心裡。
那道聲音咬牙切齒,混著滔天的怒火。「顧淺溪,我都沒放棄你,你敢放棄你自己,就試試看!」
於是,萬千的悲傷,在蘇承墨的這句話裡,全部化為了齏粉。顧淺溪在心裡承諾著,「如果這一次我能挺過去,蘇承墨,我絕對再也不會離開你……」
***
美國加州的一個小城鎮上,有一個私人宅子,在方圓幾百里都比較出名。
因為這宅子的主人,雖然是華夏人,但是偶爾有一次,有個老人在旁邊晨練,不幸心臟病發作暈倒在那裡時。是他伸手救了那名老人,更讓人驚訝的是……他還有著高超的技術,和讓人驚歎的醫術。
他不僅救了老人,還給老人換了個心臟,做了個心臟移植手術。老人之後到現在的十年裡,都沒有過一些很重大的心臟疾病,甚至連併發症,都很少!
所以周圍的人,一旦有什麼病症,都喜歡過來詢問一番,心裡才會踏實一些。
而從三個月前,這裡的主人,就閉門謝客了。將院門一關,不知道在裡面忙活什麼。
周圍的鄰居很是驚訝,甚至還有些人怕他一個老人在裡面出什麼事,還報了警,看看他是否安全、健在。這場關切的擔心,直到三個月後的幾天前,看見老人旁邊站著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和推著一個面容蒼白,昏睡的女人在庭院裡曬太陽的時候,大家這才放了心。
原來不是老人出什麼狀況了,而是老人正在照顧一個很重要、並且貌似病的很嚴重的病人。
三個月的時間……很長,又彷彿很短。
顧淺溪只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就甦醒了過來。
沒有電影裡的畫面,更沒有個別小說裡那種驚心動魄的場面。在一個清晨,她就像個睡飽的孩子,睜開了眼。蘇承墨就睡在她旁邊的病床上,彼時陽光靜好,靜靜的灑在他的側臉上。顧淺溪便不自禁的拉扯著唇角笑了起來,笑容很大,帶出了眼角的淚花。
她囁嚅著唇,默然無聲的張開口,輕聲在心裡說了兩個字。
熱淚,泉湧般的沾濕了枕頭。這是欣喜若狂的淚,她怕極了這是場夢境,更怕極了……這夢醒的一刻。
她顫抖著手,不敢伸過去摸蘇承墨,更不敢亂動一下。
彷彿動一下,這夢境就會破碎。
直到今天,她悟到了一件事。
在這個世界上,原來有一種欣喜,會讓人戰戰兢兢,誠惶誠恐。
誠如,現在的她。
連伸手去擰自己大腿,看看這是不是夢,都不敢去。
正惶恐間,對面那個人就睜開了眼。那雙在夢裡面出現過無數次的微褐色眸子,深邃的仿若大海般,瞬間將顧淺溪的全部心神吸了進去。他睜大了眼,眼皮子撐開的一陣酸脹,他都沒有眨眼。
片刻……
良久……
很久……
漫長……
蘇承墨終於有了第一個表情,他勾勒出一個微笑的弧度,雙眸微瞇,帶著隱忍的水霧。
他輕聲道,「早安,蘇太太……」
那瞬間,顧淺溪心酸的無以復加。
兩個人,沒有一人,敢伸手去擁抱對方。
只因,彼此都怕,這是片刻美好,這是……黃粱一夢。
顧淺溪囁嚅著,呢喃。
真好……
還能再重新看見你,真好……
還能聽見你開口說話,真好……
還能……再繼續與你攜手,真好……
最後的最後,不知是誰先主動將誰樓進懷裡,兩人只記得,在擁抱的那一瞬,心被填滿的充實感。蘇承墨低頭吻過她的淚,顧淺溪帶著顫抖的哭腔,啞著嗓子道。「早安,老公……」
如果從五歲開始遇見他,就注定了後面是一場萬劫不復。她想,現在的她,終於走到了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