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捂熱乎了,才覆上顧淺溪的肚子上。他欣喜的抬頭,看著顧淺溪,那雙微褐色的眸子裡明晃晃的欣喜像是什麼東西觸動了顧淺溪。他嘴唇一張一合,顧淺溪卻已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思緒……回到兩年半前,那個冰冷的牢籠裡。
在顧淺溪的認知裡,她20多年活過來的生命中,那一段是最灰暗,最冰冷,最無助的日子。
不僅是她彷徨於裡面的人情冷暖,不僅是她淒惶於裡面的欺辱經歷,更多的是那一天夜裡,她深深的無助於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從自己下腹裡流出的血。
那殷紅的血,代表的不僅是她僅剩的溫暖,代表的更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此後的日子,每思及此,都手腳冰涼,心痛到無以復加。她捶著牆壁,嘶喊著想換來一點幫助,得到的是那個夜裡獨有的冰冷氣溫。她或許體會不了母親用指甲扣著門窗是什麼心情,但是她懂她無助的捶著牆壁,捶的滿手是血,想叫來人救救她腹中的孩子時,她是什麼心情。
可是……沒有!誰也沒有,這彷彿是一場有預謀的陷害。
從她被拉進澡堂,到她們那群人用噴射水槍將她逼到牆角時的拳腳相加,這就是一場預謀好的不是嗎?她進監獄的那一晚,被她最深愛的人壓在身下,蘇承墨他赤紅著眼沒做任何防護措施,她被他要了三次,那時候不是她的安全期。
爾後進行判決,她要申訴,是容煙兒這個美若天仙般的女人來看她,跟她說讓她死了這份心。有她在,顧淺溪想要申訴是做夢。結果驗證了她這句話,顧淺溪連申訴的機會都沒有,審判的前一天她吃了看守所裡的飯,第二天就直接啞了嗓子,審判庭上說不出一句話!
她哭著要用筆寫下來,審判長卻連看都不看一眼,直覺宣判了。
容煙兒啊容煙兒,你是有多大的能耐和背景才買通了這些人!她被判了三年,期間無論她表現的再好,都沒有任何減刑的機會給到她。
入獄第一個多月開始,她就開始出現嘔吐的反應。有時候她吐得厲害,渾身虛弱的躺在床上動彈不了,那群人直接用拖拉硬拽的方法將她拖下床,逼著她在縫紉機面前縫紉衣服!瑪麗蘇背後的男人
那段時間她還變得嗜睡,可是在縫紉衣服的時候睡著,下場是慘烈的。她因此在自己的胳膊、大腿上擰出一片片的青痕,來控制自己不去犯瞌睡。
之後她的反應越來越不尋常,先是噁心反胃,什麼都不想吃。之後又特別容易餓,想吃的更多,之前不喜歡吃的,那段時間似乎都能接受。她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自己的種種跡象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中標了!
她拐彎抹角的想要跟監獄管理員,讓她去通知自己的家人,卻一遍遍的被人回應你們顧家沒人了,沒人會來看你。
她不敢跟這個監獄管理員多說幾句話,因為她很凶,她對自己從來都是不假顏色,只要她起床稍微起晚了,她就會用皮帶抽自己。她沒有可以申訴,也沒有祈求幫助的平台,她肚子裡懷著一個小生命,她怕極了讓其他人知道。
這是她僅剩的一點溫暖,一個孕育在她肚子裡的小生命。她有過不要它的想法,可是這個想法才冒出來,等下次肚子一疼,她又會心軟覺得難受。她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護著它,把所有通過縫紉得來的錢,都拿去買補品。她不敢拿回牢房,因為一拿回去就會被她們全部拿走。
她只敢狼吞虎嚥般的在小賣部吃完,盡可能多的,給腹中孩子一點營養。
可是她拼了命去保護的生命還是被發現了,她日漸凸起的肚子讓她惶恐的天天穿著寬大的衣服,因為削瘦,她突然有點凸起的肚子讓很多人都注意到了。有人說她懷孕了,一時間同一個牢房的人都知道了。她不知道她們的姓名,但當時9821號獄友反應最大。她力氣很大,人凶狠,又有點關係,監獄管理員都對她睜隻眼閉只眼。
她夥同了七八個人,在晚上洗澡的時間,將她拖到了澡堂。那高壓水槍噴射出來的水,冰涼,寒徹入骨!她顫抖著身子,死死摀住自己的肚子,努力撐開手掌,想盡可能的護住肚子,不讓孩子去感受到那股寒冷!
她想把全身所有的溫暖都給孩子,就像此刻的蘇承墨一樣,顫顫巍巍的生怕會凍到它。
可是……沒用。命運沒有偏向她,9821號帶著人把她按在地上,去踹她的肚子。位面之謝謝惠顧喲親
如果像只瘋狗一樣咬過,努力過就可以保住這個孩子,她絕對會變成最瘋的狗去跟她們廝殺!但……沒用!那種徹心徹肺的疼痛,那種明明血脈相連卻被硬生生的流出體內的感覺,她,忘不掉……
此生,都忘不掉!
就那一晚,她想到了自殺,她猛捶著牆都得不到回應和救助的時候,她撞了上去。那次她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面是母親在哭,夢裡面她似乎聽見一個男人在跟她說,「你父親是冤死的,你母親現在命懸一線,你真的要放棄他們嗎?」
可是醒來,什麼都沒有!那個男人不在了,她也不在牢房,而在一個白花花牆壁的病房裡!她的孩子……被引產了……
那段時間,她難受的快瘋了,她每天就抱著自己的肚子,好像那裡還有著孩子,好像它還在跟著自己成長,好像……它會踢她了。
那是最灰暗的一段時間,這段記憶像是被抹掉了一樣,她記不得後面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她又回到了牢房,過著每天辛苦縫紉的日子。
是之後,她每天晚上不停的做著夢。夢見那個染了血的牢籠,夢見那個晦暗透著死氣的醫院,夢見有個孩子小小一個,屁股肉嘟嘟的在地上像她爬過來,夢見他在脆生生的喊媽媽,還夢見他的身上慢慢浸著血,他在哭。那哭聲,低低的,餘音繞樑般,哭得她肝腸寸斷。
她這才一點點將這段回憶想了起來,但是她隱約有個直覺,她還有一段最重要的回憶,沒有想起來!
回憶嘎然而止,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一片冰涼,四肢百骸都像是浸泡在那晚的冰涼水中,顫抖著。蘇承墨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像個犯錯的孩子縮著手,「對……不……」
「哎,哎!蘇太太,蘇先生你們放心,孩子沒事。你剛才說你吐出了血,我剛才查看了下,那是因為你今天嘔吐太多,刮傷了喉嚨,才會帶出的血絲。但是蘇太太你今天情緒起伏太大了,懷孕前三個月,母親應該多多注意才是。蘇先生,你先帶著蘇太太去做下b超,檢查下孩子的狀況吧。」
孩子……是那個孩子嗎?顧淺溪還處於石化中,顫抖著手不敢去碰自己的肚子,連動,都怕驚擾了它。在遠方
蘇承墨連連點頭,抱著顧淺溪就往外走,一路用他的身份開了綠燈,一分鐘都沒等候的直接進了b超室。結果當場就出來了,蘇承墨拿著那張單子又抱著她回了醫生辦公室。
回來的時候醫生正在接電話,看見她們來了,連忙把電話掛了,臉上透出一絲慌張。但是蘇承墨處於驚喜當中,壓根沒注意到她。而顧淺溪還是沒回過神來,發著呆。
醫生拿著b超單,看了一下,推算出了孩子的周數。「孩子已經有六周了。」
六周,蘇承墨非常認真的看了一眼日曆,看見時間是10月6號那一天,那不正是他們去麗江的時候嘛?蘇承墨欣喜若狂,眼眸就盯著醫生,示意她繼續說。
「從報告單顯示的數值上來看,孩子很健康。就是……蘇太太你身子太弱了,再加上之前有過滑胎的現象,一定要比其他人更加注意才對,多吃點補品……」
「你說什麼!」蘇承墨聲音冷冽的好似從九幽地府傳來的一般,整個人跟換了人似得。醫生被他嚇得手一縮,報告單從桌子上飄落到地上。
顧淺溪的視線就隨著報告單而飄到地上,俯身去撿。那邊蘇承墨卻抓狂了,一把抓過醫生,「你再說一遍!她之前有過滑胎?」
顧淺溪看這b超上面顯示的黑白圖片,這個就是孩子的所在嗎?剛才醫生指了一下,可是她怎麼就看不出來呢?她用手去摸著上面的圖片,心湖便像是一圈圈盪開的漣漪,有一種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我……蘇先生,我說的都是實話實說啊。蘇太太上一胎應該是引產出來的。引產對母體傷害很大,很容易造成終身不育或者下一台容易滑胎。我勸蘇太太情緒穩定點,沒有……錯啊……」
「引、產!」他一字一句的說著,看著蹲在地上去撿報告單的顧淺溪,那單薄的背影刺的他眼睛一疼。可是心裡的盛怒,瞬間把那股心疼給沖沒了!
蘇承墨抓著她的手腕想把她拽起來,卻在用力的時候,手上力度不自禁的放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