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著先皇棺木的扛夫全都是穿著白色的重孝,一共有一百二十八人,整個棺木抬起來之後,浩浩蕩蕩地,遠遠地看,若不是全都一片白,那還真的是很威風的。
楊若嫣坐在車裡,車簾子被朱鏗寒掀開了看著前面,她又想起來上一次的和親出行,皇家的排場都是這麼大,不管是去和親,還是去送殯。
棺木後面跟著的是大批的送葬的和尚道士,穿著各自的法衣,手執法器,走一路念一路的經文,跟在這些道士和尚身後面的是錦衣衛,然後是文武百官,坐轎子的騎馬的,能連綿好幾里。
「後來你也沒有過去?」等馬車啟動了,朱鏗寒放下了車簾子,楊若嫣這才問道。
朱鏗寒點點頭:「過去的人太多,叫皇太后知道是咱們這些人算計她,當場的翻了臉就不好了,幾個親王和王爺過去就行了,後來又去了幾個義憤填膺的監察御史,還有大理寺卿,料想皇太后也糊塗了。」他笑了起來。
楊若嫣也笑了,道:「不過皇太后還是能明白啊,等這件事過了之後,肯定還是能明白過來。」
「那是肯定,皇太后也不傻,這樣的事情那麼巧就能在這個時候鬧大,除了巧合之外,難道就沒有一點問題?」
夫妻在車裡說著話,外面林鈺焯騎著馬,和楊晨文並排走著,楊晨文奇怪的道:「鏗寒為什麼坐車?他不愛騎馬嗎?出來一起路上商量商量多好?」
林鈺焯就笑了道:「只要帶著他娘子,他就從來都是坐車,沒事,這件事親王們已經出面了,今後的事情,咱們就少冒頭,叫親王們去和皇太后正面衝突好了。」
楊晨文點了點頭,又看了一下朱鏗寒和楊若嫣的馬車,安郡王世子和世子妃夫妻關係好,他這個親戚也是知道的,不過很多事情不仔細觀察不會發覺,現在觀察了,就發現他們夫妻和一般的夫妻還真的不一樣。
楊若嫣剛問了朱鏗寒一句:「到昌平需要多長時間?」
朱鏗寒道:「四個時辰左右吧……如果是平常,一個時辰就到了,但是咱們這樣的隊伍,應該得走三四個時辰。」
剛說到這裡,就聽見外面有人輕輕叫了一聲:「世子?」
是侍衛的聲音,朱鏗寒微微『嗯』了一聲,侍衛在外面就回稟道:「一個太監過來了,說有事和世子妃稟報……」
朱鏗寒道:「叫他過來稟報吧。」沒猜是誰的太監,反正宮裡的不是皇上就是皇后,或者皇太后?
外面聲音很嘈雜,楊若嫣沒聽見腳步聲,卻聽見了有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不大,還有點壓著低聲的感覺:「世子,世子妃,奴婢是皇上身邊的叫小張子,皇上叫奴婢過來和世子妃說一聲,昌平那邊,有個病人想請世子妃去看看呢。」
朱鏗寒和楊若嫣互相的看了一眼,楊若嫣問道:「什麼病人?皇上為什麼叫我去看?」
太監就更輕聲的道:「是如嬪,前幾天身子有些疲憊,一直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過去看病。」
楊若嫣皺眉又問了一句:「在什麼地方?」
「昌平的融月庵。」
楊若嫣看向了朱鏗寒,朱鏗寒微微的點了點頭,融月庵是皇家的一個庵堂,在昌平那個地方,因為靠近皇帝的陵墓,也是很安靜的一個地方。這個太監既然知道如嬪,又知道融月庵,皇上原本就要把如嬪藏在庵堂的,應該沒問題。
楊若嫣便點點頭道:「好的,到了那邊之後,我和世子會去看看。」
外面的太監輕聲的道:「世子和世子妃請小心也許有人跟蹤,皇上說了,到了那邊他的身邊肯定都是眼睛,不但是他,便是皇后、淑妃料想也全都被人盯著,因此皇上為了安全起見,不會派人去融月庵,便是錦衣衛也不會派去,以免被人盯上,世子和世子妃只需要注意不要被人跟上就行了。()」
「好的,知道了。」楊若嫣說道。
他們說話的時候,馬車還在走著,周圍車輪聲馬蹄聲,還有些微的人吆喝的聲音,全都有,因此過了一會兒,外面沒有聲音了,才知道那個太監是已經走了。
「原來藏在了融月庵。」楊若嫣覺著靠在馬車的墊子上有些顛,背還是咯得的有點疼,於是過去靠在了朱鏗寒的身上。
朱鏗寒張開手叫她靠在懷裡更舒服的位置,將她的腿放平了,這樣舒舒服服地,這才道:「皇上想的是不錯,融月庵在昌平,離得遠,那邊沒事也沒人過去,不過沒想過下葬的時候?這浩浩蕩蕩地人吧。」
「應該不會發現吧?」楊若嫣聽他這樣一說,又擔心了起來。
朱鏗寒便笑著道:「那誰知道,不過咱們過去不會有人跟上的,侍衛會注意。」說到了這裡頓了頓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去給如太嬪看病?」他看她神情淡淡地。
楊若嫣歎了口氣道:「也不是,只是對這件事……哎,怎麼說,反正這一整件事情別彆扭扭的,其實如太嬪挺可憐的,之前懷過兩個孩子,一個被當時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給弄掉了,一個被她的親姐姐給弄掉了,她也是太想要孩子了……不過那皇上明明是強暴……也不知道這樣生下來之後,以後對著孩子有沒有陰影……」
「你就是心思太敏感了,什麼人的什麼事你都想要去設身處地的為人家想一番。其實想開點,這個孩子是皇上的,萬一是個兒子,那就有著穩定江山的作用,江山穩固,不打仗,百姓就不遭殃。這不就是最好的事情了?和親的時候走過邊境的,邊境的老百姓日子過得多麼苦,你也是親眼看過的,那都是因為有戰爭。」朱鏗寒輕輕的婆娑著她的胳膊,柔聲勸解這。
楊若嫣點了點頭,想了一會兒,突然笑著道:「我突然發現男人和女人的思維方式真的完全不一樣啊!我就想那孩子生下來以後,如太嬪怎麼面對,她的心裡難道不會有陰影?你就完全想的大老遠了,如果是男孩,可以穩定江山,少打仗……」
朱鏗寒也笑了:「所以說你太為別人考慮了,這些事情和咱們無關,咱們只需要想大方面就行了。王爺願意給皇上出這個主意,也是因為希望皇上能夠有子嗣承繼。」
「嗯。」楊若嫣嗯了一聲點點頭,倒是覺著有點睏了,閉上眼睛道:「時間那麼長,我還是睡一會兒吧。」
朱鏗寒笑著伸手拿過來薄被給她蓋上了。過了一會兒感覺楊若嫣睡著了,他也靠著閉上眼睛休息。
等睜開眼睛的時候,感覺車慢慢的停下了,伸手掀開車簾子看了看,已經到了地方了。前面的隊伍因為還沒有轉過身來,因此還在停頓著,等著棺木慢慢的轉半圈,往陵寢的園子裡進。
此時已經是夜裡了,外面燈火通明的,不過因為這裡是明朝皇帝的陵寢之地,大家誰也不敢高聲的喧嘩,所以一切都是很安靜。
楊若嫣也醒了。趴在他腿上往外面看了看,道:「這是要直接的抬進去?」
朱鏗寒點點頭:「是啊,直接抬進去,咱們這些人就在外面,裡面大得很,等裡面傳來了哭聲,那就是開始下葬了。」
楊若嫣也知道,皇上的陵寢是早已經修建好了的,只等著皇上駕崩了之後就葬過來,但是裡面到底什麼位置,陵寢的形狀,還是不能被知道的,而且裡面躺了很多位的先皇了,這一大群人也不可能進去。
就這樣在外面等著,文武大臣們全都靜悄悄的等著,這時候能吃的吃點東西,當然都是帶出來的涼食。
楊若嫣和朱鏗寒也吃了點東西,等快到了子時,裡面傳來了哭聲,這就是已經落葬了,外面的紛紛下馬下轎,在陵寢外面跪著哭了起來,一直哭到了埋葬完畢,已經到了丑時分了,這才完畢。
到了這時候,大家就可以散了,願意連夜回去的連夜回去,在這邊有別院有地方住的就住在這邊。
林鈺焯過來找他們,問是回去還是在這邊,問了之後卻又幫著回答了:「回去吧,這邊也沒別院,一路上回去的人多,路上亮亮堂堂的,回家好好的休息休息。」他說道。
朱鏗寒輕聲道:「今晚上不回去了,我們在這邊要辦點事。」
林鈺焯聽得一愣,接著就聽見背後的腳步聲,轉身看是楊晨文過來了,也在問他們:「你們是回去還是在這邊。」
朱鏗寒輕輕的咳嗽了一聲。
林鈺焯一頓,馬上就笑著道:「回去啊,這邊也沒別院,回家好好的休息休息。」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們略等會兒,這會兒掉頭的馬車太多了,我們就不擠了,往後稍等會兒。」
楊晨文聽了不疑有他,點點頭道:「那我們那邊先走了,馬車已經掉了頭了。」
朱鏗寒點頭:「行,你們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