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進來問什麼時候擺飯,王氏就對楊若嫣道:「你也在這裡吃吧,回去了廚房還要現做,不夠麻煩的。」
楊若嫣雖然不願意,卻也只能答應了。丫鬟們陸陸續續的將飯菜擺上,又進來稟了一次,王氏這才作勢起身。
楊若嫣根本就沒想著上前攙扶,而也輪不到她獻慇勤,王永已經很快的上前,笑吟吟的攙扶住了王氏,嘴甜的說著:「姑姑慢點走,這幾天是不是心緒不寧?瞧著臉上也沒什麼笑臉,侄子著實的有些擔心。」
王氏於是便給了個笑臉道:「你能來看我,姑姑便已經很高興了。」
兩人說著去了堂屋,楊若嫣跟在後面,有點疑惑,怎麼還沒聽見王氏叫人去找楊橙雪過來?不叫楊橙雪,其他的人也不叫?
等王氏坐在上首,叫她和王永坐在下首的時候,楊若嫣這才終於肯定了,今天只有自己和他們兩人吃飯。
「母親,四妹六妹不來嗎?還有三弟他們?」楊若嫣問道。
王氏道:「你四妹身子還沒好,那一次摔的狠了。」她神情平靜的說著這個,就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接著道:「其他的弟弟妹妹各自有事,都不過來了。」
說完了這才盯著楊若嫣:「怎麼,你是怕我這裡吃不飽你,還是怕我給你下毒啊?!」
聽見這話,王永就很誇張的哈哈哈的笑了起來,笑的簡直都上不來氣,眼淚都笑出來了,好像王氏說的是多麼好笑的一個笑話。
但是楊若嫣還真的怕她下毒!
今天這件事明顯的很不對,就算王永是自己的表哥,可也不能這樣毫無顧忌的坐在一起吃飯,最最奇怪的是周圍沒有別人!哪怕王氏把楊洲文叫來,楊若嫣也不會這麼的害怕!
若真的是有什麼險惡的用心,把自己放翻了,灌醉了……
就算這種可能性不大,但是楊若嫣也絕對的不敢冒險!她本就是個性格敏感的女子,再加上王氏又不是什麼心善的人,多毒辣的事情,楊若嫣都覺著她能做出來!
自己已經是和朱鏗寒定了親的,不為自己,也為了朱鏗寒要提著這顆心!
想到了這裡,楊若嫣是一口都不肯吃了,站起身來對王氏福身道:「母親恕罪,女兒還是回去用飯。俗話說男女七歲不同席,女兒與表哥雖然是表兄妹,但是到底男女有別。」
王氏臉一下子就沉了!黑沉沉的看著她,冷森森的道:「敢情這還真的是怕我下毒呢?!」她轉頭看已經不笑了的王永道:「你不用笑,人家怎麼想的你姑,你現在看明白了吧?!」
王永更是一臉的驚詫和不敢相信,站起來吃驚的道:「二表妹你說的什麼呀!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什麼授受不親,這話便是那迂腐至極的老學究都沒有在遵的,你說出來實實是有些可笑……這推辭的話說的實在不漂亮,難道你母親的話,你就是這樣一再的不聽的?!」
說到了這裡,竟然伸手想來拉楊若嫣,樣子似乎是著急了,想拉住她解釋解釋。
楊若嫣急忙的退後了兩步!心中又是驚詫又是震怒!他真敢伸手!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走!這兩個人說什麼她都絕對不會在這裡吃一口!
不但不吃,生怕王永還敢無禮伸手,一個勁的後退一直退到了門口站定,才微微定下了神,站定了再次的道:「母親恕罪,女兒並無懷疑母親的想法,也絕無表哥說的那個意思,確確實實,男女七歲不同席,父親是科舉出身,最尊古禮,若是叫父親知道了,也會責怪女兒不懂事,不遵規矩,丟人現眼!恕女兒無禮,告退!」說完了,不等王氏在說話,轉身就往外走!
誰知道簾子一挑,迎面孫媽媽卻和兩個婆子站在堂屋的門口,正滿臉假笑的盯著她,看見她出來孫媽媽便道:「三姑娘,這樣的不遵夫人的話,也實在有些……」
話沒說完,身子卻狠狠的一歪!孫媽媽驚叫了一聲,下意識的伸手就去扶旁邊的那個婆子!
原來,站在堂屋外面的邢容容和夏清娟聽見裡面的聲音進來了,邢容容伸手就把孫媽媽身子往邊上一推!
孫媽媽雖然膘肥體壯,比起邢容容的身形來,兩個都不止,可架不住邢容容手勁奇大,這麼衝上來用力的一推,也被推得身子一歪倒向了一旁,而旁邊的婆子伸手想拉住,於是手忙腳亂的擠作了一堆,楊若嫣趁機就急忙的從她們身邊走出去。
之桃在外面嚇得臉色蒼白的迎了上來:「姑娘!剛剛有人……」
楊若嫣低沉著聲音道:「回去再說!」跟著自己的三個人都在,她便什麼都沒管,簡直和逃命一樣從上房院出來,一路腳步不停的一直回到自己的院裡!
進屋坐在椅子上,這才呼了口氣,自己都覺著自己嚇得手腳發軟,看到之桃和邢容容還有夏清娟全都跟著進來,在屋裡沒跟著去的之杏也進來了,一臉的莫名其妙。
楊若嫣問之桃:「剛剛你要說什麼?」
之桃急急忙忙的道:「姑娘您進屋了之後,就有太太那邊的丫鬟再三的叫我們去廂房坐,說是姑娘要在那邊陪著太太很久呢,見我不去,便叫刑姑娘和夏姑娘她們兩位過去,說是知道她們是姑娘這邊的客人,叫客人站在門口多失禮,一定要叫她們進廂房去歇歇。」
邢容容也點頭道:「是啊!還說外面那麼冷什麼什麼的,夏姐姐都說了好幾遍,我們就在堂屋等著!她們還是不依,居然還和我們拉拉扯扯的,要不是夏姐姐沉了臉,警告她們要是在動手就不客氣了!她們才怕了,不然她們還想硬拉著我們走開呢!」
夏清娟也點了點頭,嫣道:「姑娘,看樣子……太太和那位表哥似乎是沒安好心,姑娘,你要小心啊。」
楊若嫣聽了她們的話,更是斷定王氏和王永一定是想了什麼毒辣的計謀!雖然她也很機警的沒有在那邊多呆,可想起來還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的道:「這樣的日子……太可怕了!」
邢容容是深有所感,點著頭道:「這樣過日子,真的是很可怕!」
之桃看到姑娘臉色蒼白,渾身發軟,也知道是嚇著了,急忙的給楊若嫣身後墊了個鴉青色繡蔥黃折枝花的大迎枕,又給她在腿上蓋了張秋香色底繡五蝠捧雲團花的錦褥,輕聲道:「姑娘,現在已經回來了,便不用擔心了,你歇一會兒吧。」
楊若嫣點點頭,放鬆身體靠在靠墊上,對邢容容和夏清娟道:「你們也去歇著吧,這天天事情不斷,也辛苦你們了。」
邢容容和夏清娟忙搖頭說沒什麼,因為這是三姑娘自己的院,沒什麼可怕的,因此兩人便也答應了回自己的屋裡歇著。
兩人走了,之杏才小聲的問之桃是怎麼回事,之桃悄聲的和她說著,兩人又在屋裡忙碌的收拾炭盆,點上熏香,之桃去廚房叫做飯。
楊若嫣閉著眼睛靠在靠墊上,此時才定下神來,將今天的事情從遇見王永的時候開始,重新的想了一遍。
王氏難道真的是發瘋了,想把自己徹底毀了?!她難道不怕父親找她算賬?不怕朱鏗寒饒不了她?!
不過,那時候就算是父親找她算賬,朱鏗寒饒不了她,又有什麼用,自己毀了,活沒活著還不一定……
或者,這件事是自己想嚴重了,王氏只是想把王永叫來,然後將子女全都支開,只是為了壞了自己的名聲?叫人傳出去,自己和表哥曾經單獨的在府裡呆過一陣子。雖然是個偌大的府邸,但是正當年紀的表哥表妹住在一個府裡,又是家人很少的時候,一個母親在上面,想要瞞著做些什麼很容易的————難道是想把這種話傳出去?叫朱鏗寒起了疑心,甚或者惱怒了起來,再把自己也給退了親?!
這難道是王氏的目的?
不過不管是哪一種,用心可真的是夠險惡歹毒的!
楊若嫣想到這裡,不及想太多,急忙的把之杏叫來:「你去找易媽媽。叫她先去四少爺那邊問問,洲文去了哪裡,今晚上回來不回來,別的少爺小姐那邊就不用過去問了。從少爺那邊出來,就叫她去晶秀姨娘那邊,問問姨娘有沒有什麼事情,不用多說別的,今天的事情也不用和姨娘說,只問她有沒有事,叫她這些天多多休息。」
之杏仔細的聽著,一一的答應了,急忙的出去找易媽媽去了。
楊若嫣手放在心口,只覺著心跳的很快,又想到,若是自己猜的對,便不能在府裡呆著了!不然就是掉進了王氏的陷阱裡!於是馬上又揚聲叫:「之桃!」
之桃急忙的進來了,問道:「姑娘?」
楊若嫣道:「你去找夏姑娘,請她出一趟門,去二爺那邊說一聲,我今天要去城外的青心庵給母親上香祈福,過半個時辰之後就走!說了之後趕緊回來給我收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