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嫣叫人打聽了一下,蘇州周圍最大最全的藥材種子市場在江寧。據說十一月底就收市了,想買都買不到。
楊若嫣本想叫人去看看,或者直接買回來,或者叫賣種子的人過來一趟,但是想了半天,自己身邊卻沒人可用。齊順父子都有專門的事情做,其餘的跟著來的護衛,卻不是幹這個的料。
想來想去,只能自己去一趟。而且還是要盡快!
好在出門的時候,巡撫府裡的護衛跟來了十幾個,楊若嫣便帶上了一半,叫楊洲文在別院先看著,又從他那裡將銀子拿出來了五百兩,帶上之杏之桃,往江寧而來。
再說蘇州的巡撫大人府邸。
楊軒同意女兒去莊子上住,也是以為只是去別院散散心,另外這莊子和田地都轉到楊若嫣的名下了,女兒去看看也是應當的。
他並沒有想的太多。
即使楊若嫣在那邊住的時間有點長了,他也還是沒太注意,巡撫大人公務繁忙,有些事情也就想不了太多。
楊毅文和楊立文都在府裡,楊毅文今年也十一歲了,平常裡說話做事也是很穩重,小小年紀的,倒已經有了楊軒的風範。
這天楊軒從巡撫衙門回來,已經是深夜了,最近一段時間,南直隸這邊頻頻發生事情,先是嘉興那邊的漁民鬧事,當地衙門鎮壓,結果反倒把事情鬧大了,他這個巡撫大人親自去了一趟才算是擺平,接著又是揚州那邊大雨傾盆,下了幾天,不但是稻田被淹了上千畝,山上的泥沙被水沖下來,將山腳下的村子埋了四五戶人家,同樣也是當地的衙門處置不當,結果百姓不滿意,鬧大了,楊軒趕緊過去救火。
楊軒坐在椅子上,長出了口氣,一個字,『累』。
新姨娘晶秀端來了洗腳水,輕巧的放在他的腳下,動作輕柔的給他脫鞋脫襪,扶著他的腳放進熱水,楊軒舒服的出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稍微的舒服了點。
這個新姨娘倒是合他的心意,如今王氏也不在身邊,其他的姨娘沒有敢多說什麼的,楊軒最近的日子,在外面雖然比較累,但是回府之後還是挺舒服的。
剛想到這裡,就聽見外面有腳步聲,接著丫鬟的聲音響起:「老爺,三少爺和五少爺來了。」
楊軒聞言微微的皺眉,睜開眼睛看了看門口,心裡有點不高興。怎麼這麼沒規矩?找到自己姨娘的屋裡來?什麼事如此的著急?還帶著立文?
想了想,腳微微動了動,晶秀明白了,快手快腳的伺候他洗了腳擦乾了,楊軒鈒著鞋背著手從裡屋出來到堂屋,依然是在椅子上坐下,這才道:「叫進來吧。」
楊毅文和楊立文進來了,兩人給楊軒行禮,楊軒只盯著楊毅文:「什麼事這麼晚了還過來?」聲音不大,卻帶著股子冷氣,很明顯的表示了自己的不高興,也有警告楊毅文的意思,若不是很著急的事,卻趕著這麼晚還找到姨娘的屋……
楊毅文自然聽出來父親話裡的意思,輕聲道:「父親,剛剛和立文說話,立文無意中說了些事情出來,兒子覺著……兒子深覺……」連著頓了兩頓,一副很難開口的樣子,又猶豫了一下,才道:「兒子覺著事情可大可小,不知道該不該趕緊的告訴父親……」
楊軒被他收收放放說話的態度弄得有些不滿,這孩子年紀不大,心眼倒不少!在楊軒這種官場上耍慣了手段的人面前玩這種彫蟲小技,楊軒有點不耐煩,也有點不高興,楊毅文太不穩重了!
聲音也帶著不高興的說:「什麼事說吧,既然都來了,必定是想說的,還有什麼該不該的?」
楊毅文面色變了變,轉身去看楊立文:「立文,你把剛剛和我閒聊時說的話跟父親說說。」
楊立文才六歲,滿臉的緊張看著嚴肅的父親,他才真的是心無城府呢,結結巴巴的道:「父親,剛剛……剛剛和哥哥閒聊,說起從京城回來路上的事……說起,說起……」
「說起什麼?」楊軒著急了,問了一句。
楊立文更緊張了,他平常是極害怕自己父親的,嚇得小臉都白了,緊張的道:「說起三姐和二哥過生日的事……」
楊軒一愣,想了一下才恍然想了起來:「對啊,八月二十九是他們的生辰。」他自己拍了拍頭:「倒是忘了。」
然後看著楊立文:「過生辰怎麼了?有事情?」
楊立文不知道算不算是有事,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磕磕絆絆的道:「我只是說,安郡王府的二爺幫著二哥和三姐過生辰,還吃了螃蟹……」
旁邊的楊毅文聽他終於說了出來,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神情,接著偷偷看父親的臉色。
果然,楊軒聽了皺眉奇怪的道:「安郡王府的二爺,他幫著給張羅了?他和你二哥很熟識?」問了這句話又皺眉,料想這問題小兒子回答不了。
誰知道楊立文卻點了點頭回答:「是啊,和二哥三姐很熟,螃蟹宴就是二爺張羅的。」
楊毅文在旁邊聽他說不到點子上,有點著急了,頓了頓道:「螃蟹宴是在咱們的船上辦的?安郡王府這位二爺是怎麼來咱們船上了?是只有那天來了,還是來了好幾趟?平常也是常過來?」
楊立文聽了問便回答:「來了好幾趟呢,隔個幾天就來船上坐坐,三姐和二哥過生辰,螃蟹宴就是在咱們船上擺的,二爺就過來了。」
楊軒明白二兒子楊毅文想叫自己知道的是什麼了,深深的皺眉,剛剛還有點不高興被打攪,但是現在聽出點問題的楊軒感覺楊立文說的事情很嚴重。
追問了一句:「二爺和你二哥三姐很熟悉?你三姐……沒有迴避?」
楊立文一聽父親問這個,也嚇了一身冷汗,緊張的道:「沒……沒有迴避,很熟悉……三姐和二爺說了好一會兒話。」
楊毅文大大的鬆了口氣!勝利一般的偷偷看了父親一眼,在看到父親難看的臉色的時候,心情更好了。
母親不喜歡二哥三姐,楊毅文自然也不喜歡,不過他是男子,好歹不像姐姐楊橙雪做的那麼明顯。但是這一次在京城,母親被老太太訓斥了幾次,楊毅文全都知道,是為了三姐!三姐得到了長房的寵愛,就害的母親被大太太和老太太聯手欺負!
何況最後從京城回來,老太太不讓母親和姐姐走,卻給了父親一個新姨娘帶上了!楊毅文這心裡怎麼能舒服了!在他看來,這一切和三姐楊若嫣脫不了干係!
其實,他早就聽楊立文說了這事,只不過這幾天楊軒忙得很,晚上回來的很晚,而且一回來就來新姨娘這邊的院子。開始幾天,楊毅文不敢過來打攪,但是眼看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事越說的晚,恐怕震撼力就越弱,因此楊毅文今天忍不住了,終於帶上楊立文攆到了父親的新姨娘這裡來告狀。
楊軒就算是很清楚二兒子的小算計,不過這件事確實不是小事!三女兒這……這是太輕浮!太……
想到這裡楊軒忍了忍,這事還沒有弄明白,小兒子年紀小,也許看的不全面,說的過於誇張……
三女兒的為人,楊軒很清楚,是比較懂事的,這麼多年在蘇州,向來行事穩重知書達理,難道去了京城,就完全變了為人?怎麼可能這樣輕浮任性,這樣的沒有規矩!
想到這裡,楊軒臉上沒有表露,只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楊毅文和楊立文就急忙的起身拱手給父親告辭退出去。楊毅文退出去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父親的臉色,雖然父親臉上沒什麼變化,不過楊毅文就是肯定,父親一定不高興了!
這是當然的!即便安郡王府和自己府上能說得上那種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可到底男女有別。三姐和二爺如此的不顧大忌,還是從弟弟嘴裡說出來的,楊毅文很有把握,父親一定會滔天大怒,一定會重重責罰大哥三姐!
一想到還在京城回不來的母親,楊毅文好歹有種出口氣的感覺。
而楊軒,兒子們走了之後,在堂屋坐了很久。
安郡王府的二爺,怎麼就和自己的兒子女兒這麼熟悉了,在京城,難道還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和三女兒真的就這樣明目張膽的不顧大忌?在楊軒的印象中,安郡王府這位二爺似乎也不是輕浮無禮的人吧?似乎快二十歲了,難道這麼不懂事?
他深深的皺眉。
裡屋。
站在簾子後面靜靜聽著的晶秀,在少爺們走了之後,腳步很輕的回到了梳妝台邊坐下,好似慢慢的在拆卸頭上的頭飾,靜靜等著老爺進來。
楊軒進屋,晶秀就急忙的起身迎上來,服侍他脫衣服,似乎有些隨意的問:「三少爺和五少爺找老爺是什麼事呀?」
楊軒什麼都沒說,只看了她一眼,便輕輕撥開她的手,自己脫了衣服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