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澤衣投過來冷冷地目光,看得她心裡一陣發毛,低低叫了一聲:「師……師父!」用手指揉著衣角,不敢抬頭,心裡祈禱師父聽得越少越好。
楚澤衣看了她一眼,轉身下樓。
糟糕,師父生氣了。
葉卉轉過頭,含恨盯了況摩禪師一眼,拿了桌子上的一個茶杯扔了過去,嗔怒道:「都怨你。」
「阿彌陀佛,不關貧僧的事。」大和尚縮頭躲開杯子,無辜地說道。
葉卉扔完杯子,急忙一溜小碎步下了樓。
「喂,你的畫冊!」
身後傳來呼喊聲,她懶得理,用神識搜索師父的氣息,目標鎖定後院,那是他們居住的客棧,逐向後院走去,到了後院,走進一間獨立客房。
兩個人自從刀子嶺山洞就合住一間屋子,現在住在一間,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合適。
進了屋,看師父坐在桌前閱讀玉簡,她走了過去,道了一聲:「師父!」
楚澤衣連眼皮也沒抬一下,葉卉見師父不理她,有些蔫蔫地,搬把椅子坐在旁邊,右手托腮發了一會兒呆,也把玉簡拿出來閱讀。一個小時過去,師父沒有理她的意思,兩個小時過去,葉卉坐不住了,皺著眉頭在椅子上扭來扭去。她的腰傷到筋骨,雖說好的差不多,但也耐不住久坐。
楚澤衣歎了口氣,站起身,腰一彎將葉卉抱在懷裡,走了幾步放把她在床上。
「師父……」葉卉躺在床上,伸出一隻手拽住他的衣襟,大大的眼睛隱含兩道淚光。
楚澤衣把她的手拿下去,轉身回到桌前繼續閱讀玉簡。
葉卉覺得委屈,她犧牲色相也沒有辦法啊,對方是元嬰修士。何況也不算犧牲色相,不過演了一場戲,比起她前世跟男孩子摟脖抱腰跳拉丁舞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天快亮了,她才迷迷糊糊地夢遊周公去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天光大亮,自從受傷之後她特別的嗜睡。
師父不在房間,聯想到昨天發生的事,她有些心急,師父是不是很生氣,是不是離開了?
她眼睛微微濕潤,站在房間裡,來回踱著步。也許師父只是有事出去了,很快就會回來,他們認識了那麼多年,不會因為一點小事生她的氣。
她這樣想著,心裡好受了一些。
忽然門外傳來靈力波動,她欣喜地跑去推開門,不料一道黑影當頭罩來,未及思索,千雲閃立即發動,身形一閃,在牆角現身。自從被畢南風兩次暗襲,她已經有了警覺。()
門外那人咦了一聲,道:「好快的身法。」
葉卉看見襲擊自己的法器的錦天兜,心頭詫異。只見一個身影走進房間,是薛之淮。
「你這是什麼意思?」葉卉怒道。
「柏師妹,你不想回天清門嗎?」薛之淮目光炯炯,盯著她道:「太上長老很是想念你,日夜愁眉不展,難道做女兒的不應該回去看看父親嗎?」
葉卉心頭微酸,她是很想回天清門,但如果讓她在天河神君和師父中間選一個,她寧願選擇師父。
「回不回去是我的事,跟你沒有關係,而且,我也不是柏依依,你認錯人了。」
「柏師妹,說這樣的話有意義嗎?」薛之淮嘲笑道:「我們又不是瞎子。」
葉卉知道他不會相信,卻也無話可說。門外一片靈力波動,又進來幾個人,是賈師姐、俞師兄、鬼六子。還有兩個人沒來,是被畢南風所傷的那兩個,不知道是傷勢未癒,還是別的事情耽擱?
葉卉狠狠瞪了賈師姐和俞師兄一眼,二人很不好意思。俞師兄訕訕地道:「柏師妹,你別生氣,回天清門和太上長老團聚,難道不好嗎?」
賈師看了葉卉一眼,又看向薛之淮道:「我們這樣做能行嗎,宇航師叔一定會發怒。」
薛之淮向她瞪目道:「我們沒完成門派交待的任務,只要把柏師妹帶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你懂不懂?」
賈師姐頗為無奈,對葉卉道:「柏師妹,咱們都是十萬荒原一起歷練過,經過生死的好姐妹,姐姐今天不為難你,你放心,我不出手就是。」
你說這話有用嗎,你不出手,不表示別人不會出手。葉卉苦笑,不過倒不擔心,就算被他們抓住了也無所謂,他們不知道自己的隱身本領,不會像畢南風那樣用根繩子一樣禁錮自己。就算血脈被封,手腳被綁住,她一樣可以自由出入千月界。
「師妹,對不住了。」薛之淮不想再耽誤時間,誰知道楚澤衣什麼時候回來?他昨日意外碰到林飛和梁山博,得知了葉卉所在,便動了劫持的心思。今天一大早,就在客棧遠處守著,瞧見楚澤衣離開,便衝進客棧打算偷襲,誰知葉卉的身法太快,讓他失算了。不過己方人多,不消一會兒就能制住她。
葉卉不願在房間裡跟他們鬥法,空間太小對她不利,腳尖輕點,從窗口飛了出去。
眾人只覺眼前一花,葉卉就不見了蹤跡,再看定睛看去,她已經飛上了天空。都吃了一驚,立刻紛紛窗口飛了出去。
四人之中,薛之淮是築基大圓滿,俞師兄是築基中期,鬼六子是築基初期。賈師姐是築基後期,不過她並不參與。葉卉獨自對付三人,利用千雲閃的快速身法周旋,將將與他們打個不相伯仲。但她知道時間一久,自己力弱,恐怕不利。
薛之淮不敢使用攻擊法器,怕傷了葉卉,寄出錦天兜飛來飛去,不斷地襲擊她的法器,時不時地還向她兜頭罩來。葉卉既要防禦他的錦天兜,又要防禦俞師兄的法器,俞師兄一件金火輪,四周鋒利無比,又能發出熊熊烈火,強大的光幕專門針對她的法器進行騷擾。
幾人中只有鬼六子使用的是靈器,葉卉對他的防禦稍差。激戰中,她為躲開錦天兜,奪鋒劍又與金火輪相持住。鬼六子一道劍氣擦著她的左臂穿過去,一道血線溢了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襟。
薛之淮向鬼六子怒喝道:「沒長眼睛的東西,不知道針對法器攻擊啊,腦袋進水了?」
鬼六子被罵得很委屈,辯解道:「她的身法太快,我看不清。」
「滾一邊呆著去,笨蛋!」
薛之淮罵了一聲,手中招數不停,數息之間,錦天兜便向葉卉罩來十餘次。葉卉身法極快,穿來繞去,係數躲過。
她知道自己終究力弱,奪鋒劍不敢硬接俞師兄的金火輪,化作十餘柄寒光閃閃的飛劍直取他週身要害。俞師兄見她出劍也是極快,以自己的身法未必能躲開,忙召回金火輪抵擋,手法稍慢,被一柄飛劍刺中大腿。
「不好意思,俞師兄,我不能束手就擒。」葉卉淡淡地說。
「我豈能怪你?」俞師兄苦笑。
葉卉一個閃身,躲過薛之淮的錦天兜,抬手召回奪鋒劍,手法過處,星芒閃耀,奪鋒劍又飛向俞師兄。
薛之淮不敢多耽誤時間,纏繞術,土牆術接連打出,錦天兜不斷隨著她的身影飛來飛去。
葉卉用風刀術斬斷纏繞術,幾顆蒺藜種子扔出去,落在土牆術上瘋狂生長,纏了個密密實實。巨大的土塊從空中墜落,砸在她住在的那間客房上,房子登時被壓塌。
此時地面上聚集了很多老百姓,都神情激動地觀看半空中的仙人鬥法。見到房子被壓塌,大部分遠遠地躲開去,只有少量的膽大的仍然站在原來的地點觀看。
時間久了,葉卉法力不繼,不免氣喘吁吁,渾身香汗淋漓,濕透了衣襟。
薛之淮見她強弩之末,怕她逃走,指揮俞師兄在周圍布下強大的結界。一邊使出錦天兜罩去,一邊打出纏繞術和土牆術實施圍困。心下頗為震驚,自己是築基大圓滿境界,雖說不敢用全力攻擊,但對方的實力仍然不可小視。至於柏依依為什麼從築基後期變成現在的築基一層都不到,卻沒有多想。很多修士在受重傷之後境界都會下跌,沒什麼好奇怪的,也許柏師妹受過什麼重傷致使境界大跌呢。
葉卉又支持了一會兒,心想這樣可以了,在兩大高手的圍攻下,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去,也不錯了。
她正想躲進千月界的時候,卻感到天邊出現一絲靈力的波動,那道靈力雖然很遠,但很熟悉。
葉卉大喜,索性不再進攻,召回法器。見薛之淮使出纏繞術,心思一轉,躲也不躲,任那顆種子打在自己的身上,兒臂一樣粗的籐條立即將她纏了個密密實實,她站立不穩,從高空跌落。
只有這樣轉移師父的注意力,他就沒心思生我的氣了。葉卉喜滋滋地想著。師父,為了你不再生氣,我要做出多麼大的犧牲。
薛之淮沒注意遠處的靈力波動,時間已到秋季,來碧水潭學院選擇弟子的門派越來越多,尚京城裡出現靈力波動太正常了。見葉卉中招墜落,他可不能讓她摔壞了,急忙向下飛去,正準備接住她……
忽然一道人影離弦之箭一樣射來,就在薛之淮接住葉卉的一剎那,將她抱在懷裡。
「師父!」葉卉叫了一聲,望著他堅毅的面龐,流出喜悅地淚水。
楚澤衣手指輕點,向她週身發出幾道靈光,她身上的亂七八糟的籐條遇到靈光立即枯萎下去,逐漸變成煙塵消失不見,左臂的傷口也被他的靈力阻住血流。
師父不生氣了,葉卉笑得眉眼彎彎,忍不住張開雙臂摟住他的脖子。
薛之淮沒想到楚澤衣回來的這麼突然,嚇得冷汗直流,訥訥道:「宇航師叔,你別誤會,我們沒有惡意。」
俞師兄也面色蒼白地望過來,他知道宇航真人不是那麼好惹的,今天算是栽了。
至於躲在一旁鬼六子早就腿肚子抽筋,站不住了。
賈師姐站在遠處直歎氣,她早就知道惹怒了宇航真人肯定沒有好果子吃,也不想過去求情,左右師叔不會要他們的命就是。
葉卉對他們沒有惡感,反倒有幾分感激,要不是他們,師父說不定還生自己的氣呢。
「師父,他們只想請我去天清門做客,沒有惡意的,饒了他們吧。」葉卉摟著楚澤衣的脖子,頭貼在他堅硬的胸膛,輕聲地撒著嬌。
楚澤衣看了懷中葉卉一眼,挪開目光冷冷地盯著對面幾人,手臂一抬,幾道靈力從指尖發出。
薛之淮、俞師兄、鬼六子連叫也沒叫一聲,紛紛從空中墜落。到了地面打了滾,又站起來,很顯然楚澤衣手下留情了。
楚澤衣不再看他們一眼,懷抱葉卉向北面飛去,飛到一處山頭降落,將她放下來。
她倚在師父的懷裡,看著他給自己的傷口上藥,心情大好。道:「師父,我以為你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不發出傳音符?」楚澤衣臉色嚴肅,在她額頭彈了一下,這次頗有幾分力道,她疼得直抽氣,趕緊用手亂揉。
「師父不是還在生氣嗎?」葉卉有幾分委屈,撅著嘴道:「我以醒來就不見你,以為你一個人走了,不要我了。」
其實她想一個人面對困難,她不能總要別人保護,她要在鬥法中學會成長。
「為師怎會不要你?」楚澤衣搖頭道:「我是去辦點事,把梁山博和阮竹星的事情交代一下,讓朋友帶他們去天清門。」
昨天他去碧水潭學院的時候沒碰到梁山博,今天特意又去了一趟。由於走的時候葉卉睡得太熟,不忍心叫醒她,本以為去去就回,可是那位朋友非常熱心,拉住他不讓走,這才耽誤了時間。
「哦,師父你把他們交給了誰?」
「是御劍門的朋友,你不認識。」楚澤衣不多解釋是不想她擔心,那些門派來碧水潭學院的主因是為了尋找一萬年一次的仙靈根出生者,這讓他更加警惕,尋找玉精的事情刻不容緩,
葉卉點點頭,道:「師父,你不生我的氣了?」
楚澤衣歎了口氣,道:「為師怎會生你的氣。」他是生自己的氣,面對元嬰修士毫無辦法,以至於徒弟也跟著吃虧。暗暗堅定修煉的決心,只有早日成就大道,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秋天的晚上風寒露重,楚澤衣從儲物袋拿出帳篷支起來,取出毛毯讓葉卉躺在上去,他自己在一旁盤坐修煉。
葉卉看了看師父,也坐起來修習玄天築基真訣,時間一分一秒地劃過去,她的腰部開始隱隱作痛,身體不自在起來。耳旁傳來楚澤衣的聲音:「卉兒,你的腰傷沒好,不能久坐,修煉半個時辰就可以了。」
葉卉躺了下來,望著師父英偉的身姿。她想,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惟一的驚喜就是遇到了師父,他是她今生最重要的親人。
她心裡被暖暖的幸福包裹著,進入了夢鄉。
暗夜中,一雙滿是柔情的眸子注視她,良久……移開視線,繼續修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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