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惡夢了?」楚澤衣溫言道,抬起手指拭去她眼角的淚痕。
一股暖流注入葉卉的心裡,長這麼大,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她拭淚,包括她的父母親人,她的朋友。她點了頭,道:「師父,柏依依死了。」
「為師知道。」
「啊,師父知道?」葉卉驚訝望著他。
「你以前不是說過一次嗎?」楚澤衣好笑地看著她,「忘記了,記性真差。」
「這次不一樣。」葉卉從他的懷裡起身,不意抻到了腰,皺了一下眉頭。
「卉兒小心,你的傷還沒好。」
楚澤衣扶了她一下,葉卉伸手往衣襟裡面摸了一下傷口,十分意外,自己的腰雖說還有些疼,卻皮膚光滑,至少外表都好利落了。她抬眼看見師父的笑容,忽的睜大眼睛,舉起右手在他的肩上和頭髮上拍了拍,上面的灰塵四散開來,嗆得葉卉咳嗽了幾聲,嬌嗔地道:「師父,你是不是不趁我睡著偷偷跑去下礦井挖煤了。」
楚澤衣在自己身上使了個除塵術,把灰塵清理乾淨。瞪了她一眼,道:「你還說,這一覺就睡了將近一個月,害得為師為你護法,小沒良心的。」
「一個月?」葉卉驚詫道:「有這麼長時間嗎,我以為只有一夜。」這麼說師父守在床頭整整一個月沒動地方,師父,你能不要這樣感動人。她的眼睛微微濕潤,不管師父生不生氣,就撲到他的懷裡,用雙手摟住他。
楚澤衣微微臉紅,別開頭去,心裡趟過一道暖流。
葉卉歎了口氣,道:「師父,柏依依魂飛魄散了,以後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
「你究竟夢到了什麼?」楚澤衣低頭看著把頭貼在他胸前的葉卉,露出關心的眼神。
葉卉從師父胸口起來,把柏依依給她的玉簡遞過去。
楚澤衣接到手裡,用神識觀看,對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感興趣,一掃而過,倒是玉精的記錄讓他動容不已。眼睛露出興奮,道:「不錯,真是個件好東西。」
「師父,我做了一個夢,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夢,我見到了柏依依的靈魂,我還見到了你的前世……」葉卉開始給楚澤衣講述夢裡的一切。講到火神司和雷神司爭風吃醋,大打出手。睜大眼睛望著楚澤衣,道:「師父,你前世是這樣的嗎?為一個女子爭風吃醋,還把天宮燒得不像樣,被天帝貶下凡間。」
「即使前世,為師哪會知道。」楚澤衣伸出指頭,彈了她的額頭一下,道:「後來呢?」
葉卉捂著被師父彈的地方,想到自己是水仙子的轉世。師父為她吃醋呢,微微臉紅,當然她絕對不敢說出夢中自己的魂魄飛到了水仙子的身上,被他前世擁吻的丟臉事情。
葉卉又講述了水仙子找到月亮神司一起製作另一個自己的事情,不禁問道:「師父,為什麼你不喜歡柏依依,她那麼漂亮,出身又好,你要是娶了她,誰不定還能混個天清門的掌門來當當。」
「你還當我是你師父嗎,這麼無禮的話也敢問。」楚澤衣瞪了她一眼,道:「繼續講。」
葉卉見她擺起師父的架子,撅撅嘴,道:「我沒想到柏依依居然是我的姐姐,天河神君曾經在我母親身上留下一滴精血,凝結成胎生下了我。」
楚澤衣大感意外,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卉就把二十年前天河神君進入元嬰後期,一時心情大好,周遊列國,路經雍國偶遇李子軒夫婦所做的事情說了一遍。當然隱瞞了自己被奪舍,去了另一個世界度過二十多年。她不想說的原因是那個世界的一切太過光怪陸離,當故事講還行,當事實說,怕師父不相信。
「真是難以置信,我的父親會是天河神君,師父你相信嗎?」她一直以為自己父親是另一個世界的那個男人,不過說他是自己的父親也沒錯,畢竟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葉卉,而且是最重要的人生階段。
楚澤衣點頭道:「繼續講。」
葉卉歎了口氣,道:「想來李子軒一早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女兒,他對我從不像對秋琴姐姐那樣,秋琴姐姐做錯事了,他會嚴厲指正,做對事了,他會給予鼓勵。有一次我們要他買胭脂水粉,他給只我買了,給姐姐買來的是針線女紅。還有一次姐姐要他買話本子看,他卻買來了女德、女規、列女傳之類的書。我想,這才是一個合格父親對子女的愛護。」
「他是怎樣對你的?」楚澤衣皺了皺眉頭,問道:「他對你不好嗎?」
「不是不好,是簡直太好了,好得讓人眼紅。他對我可以說十分恭敬,有求必應,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只要我要,他也會摘下來給我,就像子孫對祖宗,下屬對上司一樣。」葉卉搖了搖頭,道:「所以我感受不到親情,覺得跟他之間存在著隔閡,如果他對我像對秋琴姐姐一樣,我不會這樣想。」
葉卉對父愛的這個詞彙還真陌生,唯一讓她感到父愛的天河神君,那種愛卻又不真實,那是屬於柏依依的愛,她只是一個冒牌貨。
「師父,我以前跟說你過柏依依死的事吧?」見師父點頭,又道:「可我沒說她是因何而死。」葉卉於是又把柏依依的死因講了一遍,講了自己魂魄附身在柏依依身上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講了飛雲子之死,講了自己使用血禁之術與他同歸於盡。
楚澤衣聽了大驚失色,厲聲道:「卉兒,以後不准你再使用血禁,不然為師決不輕饒。」
葉卉嚇得身子一顫,面色發白,趕緊雙手亂搖,忙道:「不會了,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楚澤衣略略寬心,歎了口氣,伸手在她的脊背撫了撫。葉卉心中感動,把頭倚在師父肩上。
「後來又發生什麼?」楚澤衣道:「柏依依為什麼會魂飛魄散?」
「後來出現了一個很醜惡的魂魄,要對我奪舍,就要滅了我的魂魄,柏依依為了救我才消失了。」葉卉聲音悠悠地,透著傷感,道:「然後出現一個悶騷男,滅了那惡魂。對了,白玉珮……」
葉卉摸了摸腰帶,卻不見白玉珮的蹤影,道:「師父,你可看見了我這裡掛著一個玉珮了嗎?」
楚澤衣想了想,道:「剛進客棧好像還在,後來什麼時候沒的,卻沒注意。」當時他一心念到徒弟的傷勢,哪有心思留意一件小小玉珮的得失。
葉卉眨眨眼,明白過來,必是千巖魔君擔心師父發現他,藏了起來。眼珠一轉,大聲道:「千巖魔君,你要是再不出來,我下次見再到白玉珮就把它丟進馬桶去。」
「千巖魔君?」楚澤衣微微一愣。
白色光影一閃,就見一個小小的玉珮從床底下飛出來,在空中打了一個旋轉,嗖的落在床頭。
「啊,跑出來了。」葉卉一喜道。
楚澤衣伸手拾起白玉珮,神識探了進去。稍後,微笑道:「原來是這個傢伙?」手一鬆,白玉珮落在床上。
「師父,你認識千巖魔君?」葉卉詫道。
「三十幾年前見過一次,當時為師結丹初期,他是結丹大圓滿境界。我們在十萬荒原偶遇,並共同結伴探過一個秘境。」楚澤衣笑了笑,當時為尋找秘境的入口,還打了一個賭,他走贏了千巖魔君的一件法器,攝魂琵琶。後來和葉卉進入刀子嶺山洞,還特意拿出來對付五毒之一的蜈蚣。
「原來師父認識他,可他為什麼見你就逃?」
「可能被人封在玉珮裡,沒臉見老朋友吧。」楚澤衣嘲諷道,「當年的千巖魔君傲得緊,結嬰之後想來更是驕傲無比,怎麼可能甘願被人看到如此狼狽的一面。」
白玉珮在床頭不停地彈來彈去,像是聽到的楚澤衣的諷刺,非常生氣的樣子。
「咦,師父你看,千巖魔君好像很生氣呢。」葉卉指著白玉珮道。
「那就把他丟進馬桶。」楚澤衣毫不客氣地說道。
白玉珮一聽這話,立即老老實實地停在床頭。
「師父,千巖魔君需要我的仙靈氣,我是不是把仙靈氣多些輸入進去,把他放出來?」
白玉珮似乎聽到了葉卉的話,立即在床頭彈了兩下,表現出很高興的盡頭。
「放他出來?這傢伙的一張嘴臭的跟垃圾似的,放他出來我們豈不是都要被他熏死。」楚澤衣想了想,道:「暫時不要管他,為師先替你保管這件玉珮吧!」
楚澤衣手一揮,白玉珮進了他的儲物袋。
葉卉想了一下,道:「唔,好像不太好,他救過我的命,師父你這樣是不是不近人情?」
「我們還有很多正事要辦,整天讓一個魂魄跟著很麻煩,等閒下來,為師一定讓你給他解除封印就是。」
楚澤衣其實有私心,自己和葉卉兩個人遊歷江湖人數剛剛好,多了一個人就比較礙眼,尤其那個人還是個男的。當然,這種話就是打死他也不會說出來的。
「好吧!」葉卉點頭,「那我們接下來要去哪?」
「你身上的傷還沒好,等過幾天全好了,我們去尋找玉精。」
「找玉精嗎,可我比較想去天清門看看。」葉卉苦著臉。楚澤衣臉一板,道:「玉精的事重要,先找到玉精,回天清門不用忙在一時。」
「好啊,聽師父的。」葉卉只好答應,又道:「那還在碧水潭學院的梁山博呢,師父不管他了?」還有阮竹星,她答應人家的事,沒辦到總覺得心裡不舒服。
楚澤衣聞言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們明日去一趟碧水潭學院,等你傷全好之後再去尋找玉精。」
過了一會兒,葉卉在床上歇息,楚澤衣盤坐上地板上修煉。
第二天一早,二人登上彩雲塢,向碧水潭學院方向趕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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