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卉朦朧中感覺被一雙膀臂抱住,從高空緩緩落下,落到地面的時候,那人仍不肯放下她。
她感覺抱住她的人是一名男子,她想睜開眼睛,更想推開那人。可是全身軟軟的,骨頭似乎鬆散了,頭很暈,連喘氣也變得很吃力。
「依依。」那名男子的低聲道。
我不是依依啊!葉卉心想。可那聲音很熟,是誰呢?
「依依!」男子又道,一隻略顯粗糙的手撫上她的額頭,然後是眉毛,耳垂,臉龐,在她唇角停了下來,在上面來回描摹。
你是誰啊,不要動手動腳。葉卉向想打開那隻手,但是像被夢靨住了,始終睜不開眼睛。
那隻手終於挪開了,她鬆了口氣。但緊接著一張溫潤的唇落在上面,輕輕地觸摸,帶著奇異的感覺,融化人心般的,不停的蠕動、愛撫。
葉卉有些羞惱,有些無助,有些迷茫。她的頭很暈、很痛、很沉,最終陷進深深地昏迷中。
「畢師弟!」紅師姐吃驚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過了一會兒才發出聲音,「你……你喜歡她?」
畢南風眼裡溢出淚水,抬起頭看了看紅師姐,手臂卻不願鬆開,只說了一句:「她快死了。」
紅師姐望著被畢南風抱在懷裡的孱弱的身影,心裡很是難過。她記得大概是七十多年前,天清門與太乙門不知為什麼交惡,常常發生征戰,一段時間很不太平。柏依依的母親湊巧那時有了身孕,為了躲避硝煙,回娘家生產,不久生下了柏依依。
天河神君得到消息後星夜趕路來探望妻子,趕到之後卻是妻子過世的噩耗。原來妻子遇到仇家上門尋仇,為了保護女兒,便是用血禁之術與仇敵同歸於盡。
之後,天河神君消沉了很久。
那麼,現在呢?
天河神君要是知道女兒會永遠的離他而去……
紅師姐不敢想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輪明月升起,天地一片銀白,遠處傳來蟬鳴聲。
「咦,她醒了!」畢南風叫了一句,聲音有絲喜悅。
「依依!」紅師姐趕緊上前,望著那張慘白,不見血絲的臉,呼喚著。
葉卉動了一下,眼瞼緩緩睜開,她看了看身前的兩人,對紅師姐道:「你跟天河神君說,叫他不必難過,其實……」其實什麼呢,說他的女兒早已不在人世,現在死的是另外一個,結果還不是一樣?
「你先不要說話,沒事的,你會好起來的……」紅師姐安慰道,突然說不下去,淚水刷的落下。
葉卉搖了搖頭,看了始終抱著她的畢南風一眼,算了,隨他的便吧,反正她快死了,這裡的一切都將與她無關。
「不必讓天河神君看到我的屍體,就當他以為女兒還在人世。」
她也知道這不可能,人已死,本命燈立滅,但是葉卉不敢想像天河神君在面對女兒屍體的時候傷心欲絕的樣子。人死如風,只有活著的人,要為死者傷心難過,對於這點,她無可奈何。
「等一會兒我死了,就火化了吧,修仙者不必執於形式。」她前世的那個國家也是講究火化的。
葉卉的語氣平淡,就像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畢南風望著那張平靜的臉,頓時覺得像尖刀刺進心頭,鮮血淋漓,痛徹心扉。淚水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臉上,雙臂顫抖,像要留住對方的生命一樣,緊緊地把年輕的少女抱在懷裡。
「天亮之前,你們離開吧!」
葉卉說完最後一句,頭垂下去,生機已斷,畢南風的懷裡是一具屍體了。
遠處,天河神君正在趕路,自從接到了女兒傳音符便沒有一刻停歇,從十萬荒原匆忙往回趕。忽然他的心頭劃過不好的預感,取出柏依依的本命燈看去,那上面的一滴女兒的精血已然消失。
他懵然停住,眼睛閃著驚惶,茫然,和不知所措。
「發生了什麼事?」晨月神君問道。
天河神君呆呆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大哭起來,一千多歲的人了,竟然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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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卉從石床上醒來,想起之前發生的一切,一時間恍如夢中。
不知道天河神君得知女兒的死訊會怎樣,聽說他當年得知妻子的死訊難過了很久。
三年來,她在天清門可說是混得如魚得水,全賴這位父親的天威,那種偉大父愛的溫暖是她從沒體驗過的,她在前世沒體驗過,身為李秋葉的時候,李子軒雖然待她不錯,可她總覺得存在了一層隔閡。
希望他能盡快從失去親人的打擊中恢復過來。
元嬰修士們有上千年的壽命,在漫長的人生中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的離開,忍受著普通人不能有的孤獨和寂寞,人生劫難重重,最終敵不過大道千秋。
她站起身,發現自己身上落滿了灰塵,使了個除塵術,把自己清理乾淨。再打量著這間石室,看見地上盤坐的楚澤衣,走了過去。
楚澤衣聽到聲響,睜開眼睛,看見立在面前的人時,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地站起身。
「這是什麼地方?」葉卉問。
楚澤衣細細的審視著面前的少女,仍然不些太相信她會這麼突然醒來,聽到她問話才道:「還是那個山洞,陣破了,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三年來,你沒走出去過?」葉卉詫異道。
楚澤衣沒有答話,但葉卉想到答案了。她望著那具盤坐的骸骨上,目光一轉,喃喃地念著旁邊牆壁上的句子:「入我門來,有緣得之。咦,這裡還有什麼寶物不成,這人死了多少年了?」
「幾千年,也可能上萬年。」楚澤衣道。
葉卉怔怔地看著那具屍骸,歎了口氣道:「這位前輩真好本事,死了那麼多年,還能養出一大群蜘蛛、蛤蟆、蜈蚣什麼的,不知道是怎麼養的?」
楚澤衣沒有吭聲,走到一處石壁,卻見他對著牆壁拂了幾下,一道光幕閃過,原來是牆壁上有防禦陣法,陣法除掉後出現一道石門,石門被他輕輕一推,開了。()
「門的另一面是靈獸室。」
葉卉跟著走過去,目光通過敞開的石門看去,但見那邊石室裡到處爬滿了蜘蛛、蛤蟆、蜈蚣、蛇、蠍子之類的毒蟲,大的毒蟲正在吞吃小毒蟲。
目光一斜,地上散落著亂七八糟的屍骨,是人類的骷髏。
牆壁四處有一些很小的洞口,一些小毒蟲正在源源地不斷地從洞外往裡爬,然後再被大的毒蟲吞吃掉。
那些大毒蟲忽然發現了楚澤衣和葉卉,氣勢洶洶向二人爬來。
「我們也是食物。」楚澤衣關上石門,嘲諷道。抬手刷刷幾下,布上防禦陣法。
「怎麼會這樣?」葉卉驚詫地問。
「這位前輩很聰明,把那間石室利用陣法改成了極陰之地。佈置了聚靈陣、聚陰陣、迷津陣等復合陣。靈氣、陰氣對五毒蟲的修煉極有好處,就算徘徊在很遠地方的毒蟲也會被吸引從洞外鑽進來。這些洞極小,只有小的毒蟲能進來,洞口處有極厲害的陣法,就算精通陣法的人類修士也休想對洞口加以破壞。迷津陣能迷惑毒蟲的神智,進來了再難離開,適者生存,最後活下來的只有那些強者,幾百年,上千年後就修成了中階或高階妖獸。」
妖獸再強大,也有壽元已盡的時候,但還會有後來的進階補上,這就像一個種族,繁衍不息。
葉卉望著石門上他剛剛布下的陣法,道:「這道防禦陣以前沒有,是你後來布下的,以前五毒蟲可以自由出入,所以三年前它們能跑出來攻擊我們。」她想了想,又道:「這間石室倒是乾淨,毒蟲們好像對這裡不感興趣,說明它們即使進得來,也不願住在這裡,卻是為何?」
「五毒蟲喜歡陰氣,這間石室聚集了大量的陽氣,牆壁上刻有聚陽陣。」楚澤衣解釋道,「不過一旦有外敵入侵,五毒蟲還是會被吸引過來。」
葉卉點點頭:「所以你在石門上布下防禦陣,阻止它們進來。」
五毒蟲攻擊人類修士時候能釋放大量的毒氣,毒氣與牆壁上符陣相合,讓人產生幻覺,然後靈魂離體。
楚澤衣修為高,又服食了解毒丹,能在很短的時間內殺死五毒蟲,自然對他沒害處。自己雖然也服食了解毒丹,卻因為修為低,所以中了招。
「我看見裡面還有不少屍骨,人類的頭骨,是不是以前有很多人類修士闖進來過?」葉卉問道。
「屍骨能聚集陰氣,對妖獸修煉有好處,六階以上的妖獸已經有了一定的智慧,自是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修士們死後,屍體被毒蟲拖進靈獸室。
那些修士也太遜了,修為一定差的可以,注定成為五毒蟲的美餐。
可是那具古老屍骨為什麼沒有被損傷到?葉卉的目光落在牆壁處盤坐的屍骸,難道說就因為他是此地的主人,五毒蟲也有認親的習慣。
葉卉向那具屍骸走過去。
這具屍骨也怪,肌肉都腐蝕了,衣服還好好地,是頂階法器吧。葉卉忍不住伸手去觸摸,卻見屍骸上閃出一道光幕,將她向後彈出數丈,落地時被楚澤衣接住。
「這具屍骸上有很強的防禦陣法,想必此人在臨死之前布下的。」楚澤衣道,「別碰他了,受了傷可不值當。」
葉卉在石室裡溜躂一會兒,石室很大,差不多是兩個籃球場的面積,牆壁四處鑲嵌了許多夜光石,她在天清門的交易會上見過這種石頭,能發出很強烈的光,用來照明再好不過。
「我們真的出不去嗎?」葉卉問道。
「出不去,我用了很多辦法都沒用。」
「難道一直住下去,直到老死那天?」
「除非我進階元嬰,或許有可能破開石室的陣法。」
「那就說明有希望。」葉卉喜道,「你要多少時間能進階元嬰?」
「五十年,一百年,也許會更長時間。」楚澤衣淡淡地道,「這裡靈氣稀薄,我的丹藥又不多。」原來他以為五十年夠用了,但是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努力,不得不遺憾地承認失敗。
葉卉有如被一盆冷水澆在頭上,讓她在這裡住上一百年,想想就要瘋掉,而且她能不能活到哪個時候都難說。
接下來楚澤衣繼續修煉,葉卉繼續溜躂,時而在石壁上敲兩下,希望能找到出去的門路。時而端詳那具古老屍骸觀察一會兒,希望能得到什麼啟示。時而望著楚澤衣歎氣,既然對結嬰已經不抱希望,幹嘛還執迷不悟,跟她一起找到路出去多好。
葉卉最後把精力放在幾個大石箱子上,當看到一箱子的法寶,眼睛都直了。
她把法寶一件一件的擺在地上,有攻擊的,有防禦的,有逃跑的,有飛行的,還有不少款式不一的法衣。
各類法器差不多上百件,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很多都是頂階或中階法器,低階的沒幾件。
楚澤衣有病,這麼多法器為什麼不裝進腰包?
不行,怎麼也得見面分一半,我要挑些出來自己用才好。
葉卉把一些自己喜歡的挑出來放在一邊,邊挑邊尋思,漸漸又覺得喪氣,被困在這裡,命都不一定保住了,還要這些身外之物有什麼用。
想了想,收拾收拾把所有的法器又全部裝進石箱子。
儘管如此,她還是挑出一件法衣換上,經過三年時間她身上原本的衣服又小又破舊,箱子裡的法衣款式很多,也包括女子的式樣的。
老傢伙生前一定是個色鬼,沒事收藏這麼多女子的法衣做什麼。
她選擇了一件淺綠色的法衣,這幾年受柏依依影響對綠色情有獨鍾。換衣服的時候,她在自己和楚澤衣之間打出一層黑霧,她現在已經是十五歲少女的身體,矜持之心還是有的。
換完衣服,撤去黑霧,卻見楚澤衣發怔的眼神。
葉卉一笑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很像一個人。」
她第一次看見柏依依的時候,也驚訝兩人的相像程度,無論眉眼身材還是神態,簡直像極了。可能正是因為相像,她的靈魂和柏依依身體才會出現再完美不過的契合。
楚澤衣沒有答話,繼續閉目修煉。
葉卉覺得無趣,打開了第二個石箱子。
對那些丹藥直接無視,經過幾千上萬年時間不壞了才怪。第三個石箱子的各種玉簡,她比較感興趣,既然沒有辦法離開,那就繼續修仙之路,說不定築基之後能增加壽元。
對那些高深的玉簡,她的修為不到,還沒有能力拜讀,找了一些初中階的陣法和功法來看。至於那些煉丹、練器的玉簡則不在選擇範圍之內,身困石室,煉丹煉器不是沒那個條件嘛。
楚澤衣盤坐在地上的修煉,一坐就是幾天,甚至十幾天時間。
葉卉在床上修煉,研讀玉簡,有不懂的就去問楚澤衣。別看這人平常一副冷面孔,冷漠又高傲的樣子,實際不然,她每提出的問題,他都能一一詳解,並且給出了最詳細的方向,聽得葉卉佩服不已。
時間長了,她不再叫他前輩,而是改口叫他師父。
她現在的身份是李秋葉,在修仙界無根無萍,有這麼一棵大樹放在眼前不抓住就是傻子。
山中無日月,轉眼一年過去了。
但葉卉不知道,石室裡沒有沙漏,也沒有鐘錶,她猜想可能不是一年就半載。
一年中葉卉從練氣第八層,進入第九層。這種進度讓楚澤衣感到吃驚,雖然他十六歲築基,但他那時候付出多少汗水和辛苦,他何曾見到她認真修煉過。
這天,葉卉修煉結束,在石室散步,來到古老屍骸處,細細端詳。不經意間發現屍骸後面的石壁上有兩行小字,她想看清楚,伸手要把屍骸推開一些,忽然屍骸上迸發出一層光幕將她震開,落地時被楚澤衣扶住腰身並放下。
「不是吩咐過你離那遠點嘛,怎麼不聽勸告?」楚澤衣眼帶責備道。
在這孤獨的石室裡,兩人已經結下了一定的友誼。
「師父,不是的,那屍骸的後面有字,我想看清楚些。」
「有字?」楚澤衣一怔。快走了幾步,來到屍骸側面,確實看見那後面牆壁上有兩行小字。他從儲物袋拿出光珠,光珠散發出強烈的光把那些小字照的清清楚楚。
入我門來,有緣得之。室中寶物,仙根者得。
九奇神君絕筆。
楚澤衣喃喃念道,「仙根,仙靈根,九奇神君……」
他忽然想起一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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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寫得很糟糕
心裡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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