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淨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附近的廣場下了車,夜已深,做各項活動的人都已經散去,她呆呆地在噴泉旁邊坐下,望著水中的倒影,幾乎認不出無比狼狽的自己。陳靜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凌遲著她的心,幾乎讓她體無完膚。顧垂宇正在辦離婚,陳靜是他的情人,他們彼此相愛,這一切的一切顯得那麼地可笑,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曾以為自己即使今生跟他做不了情人,在他心目中也是特別的,可是現實卻是他根本沒有把她當回事!他從頭至尾都把她當做一個玩偶!
空洞的大眼溢出的淚水掉落在水中化為烏有,口袋裡的手機時不時地點亮屏幕,告示著主人黑名單的人物在不停地打來電話。毫無所知的她溢出一聲痛苦的長歎,雙唇緊閉。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麻木無神地往家裡走去,腦海裡似乎想了很多東西,可是真正在想些什麼她也不知道,幸好自己還知道回家的路,她繞開面前的障礙,試圖轉彎。
「到哪去了這麼晚才回來,電話也不接!」手臂被人突然抓緊,飽含怒氣的聲音自她耳邊傳來。
那個障礙物居然是個人,而且,是她最不想見到的人。
「野到現在才回家,你以為現在幾點了?你手機呢?為什麼不接電話!」顧垂宇自打她電話那會一直等到現在,被她掛了第一個電話就一直無法接通,擔心她出了什麼事,他就一直在車裡等她回來,這一等居然等到凌晨,難得擔驚受怕的他看到她像個沒事人一樣走了回來,怒氣在瞬間爆漲,跟哪個男人出去玩到現在才知道回來!
「不要碰我!」商淨用力甩開他。
這一舉動無疑是火上澆油,顧垂宇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怎麼,跟誰出去玩了一圈,現在連碰也碰不得了?」
商淨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與他爭辯,她後退了一步,「顧垂宇,我只問你一句話。」
「什麼?」顧垂宇皺了眉。
「你離婚了嗎?」
顧垂宇一驚,脫口問道:「你聽誰說的?」
「回答我的問題!」
顧垂宇沉默許久,才道:「我不是故意瞞你……」
「是我沒必要知道?」商淨打斷他的話,「還是怕我知道了糾纏不清?」
「你誤會了。」他首次百口莫辯,他不想讓她知道他離婚的事,是因為他不久又將跟周家的女人結婚,這是他離婚的交換條件,如果她知道了這件事,指不定會怎麼看他。而現在,她居然道聽途說,誤會至此。是裴寧那混蛋?
「我誤會什麼?」商淨發現自己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是你離婚的事,還是陳靜是你情人的事?」
顧垂宇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為什麼連這件事都知道了?
「其實說起來真不關我的事,我倆說到底毫無關係,你不告訴我也是正常。」
「淨淨,你聽我說……」
「你要我聽你說什麼!說你顧垂宇完全不把我當回事,明明知道我愛上了你,還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弄撩撥!你還要我怎麼樣?是,我是犯賤,我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可是我逃得還不夠遠嗎?你是不是覺得像我這樣沒有完全臣服於你的女人還有玩弄的價值,是不是覺得像我這種傻到家的女人得徹底傷透了心才算拒絕你的懲罰?」商淨忍住淚水,直直站在他的面前。她只是稍稍放縱了自己一點允許自己跟他見面,老天就這麼罰她嗎?
「淨淨,我是珍惜你,我從來沒有珍惜過女人,但我珍惜你。」顧垂宇見她泫然若泣,有種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她看的衝動,「或許我除了不能娶你,什麼都能給你。」
商淨聽到這句話只覺透心涼,她不只一次幻想過如果他們能在這一起,她會將自己最美好的感情給他,讓他每天都快快樂樂,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雖然只是幻想,也讓她愉悅無比,然而這個男人親口對她說出了最殘忍的話。
原來擁有一絲希望的時候被徹底滅絕比從來沒有希望更痛苦。
原來她什麼都不是。
「顧垂宇,你滾。」
「商淨,成熟一點,我的婚姻不是那麼單純,我跟周芸離婚,我還是得娶周家的女人。顧家跟周家……唉,說這些也沒用。」
原來她愛上的是個沒有心的人。婚姻對他而言,居然就是利益的結合。對了,還有性這種附贈品。
真可悲。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商淨!」
「不要搞得好像你捨不得一樣!你愛上我了嗎?」商淨失控叫道。
顧垂宇皺眉,沉默不語。
商淨的心一點一點地涼透,最終化為一聲苦笑,「再見,不,再不見了,顧垂宇。」
她轉過身往公寓樓走去。
顧垂宇望著她的背影,終是沒有追上去。
商淨像逃似的回了家,關上門的那一刻淚水滑落。
她不停地拭去眼淚,不哭,不要為了那樣的男人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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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垂宇驅車回到家,理也沒理陳靜開門的問候,逕直走進房間,坐在床上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了出來。
這是他意料之中的結局,只是沒想到這麼快罷了。那丫頭畢竟年輕,又太過感情用事,完全不能瞭解他的苦心,自己的熱臉倒貼了冷屁股,事到如今再藕斷絲連真就糾纏不清了,就這麼斷了吧。他既然不可能給她承諾,就不必再給她幻想。
顧垂宇在男女□上向來乾脆,這次也不例外,當他覺得該斷的時候,第二天就能將前一晚還在床上纏綿的女人拋之腦後。他皺著眉抽完一根煙,把手機裡的電話號碼刪掉了,翻開手機相冊裡她的照片,猶豫了片刻還是按下了刪除鍵。
原來他跟她的聯繫就這麼少,周芸還多一張離婚證呢。顧垂宇自嘲一笑,甩開手機沖澡休息。
只是,不知道她今晚會哭得有多傷心。
男人的心突地隱隱作痛。
自那夜後,顧垂宇恢復到沒有商淨前的生活。其實就像沒有改變一般,除了少了許多操心的事和休息日不必再騰出時間,其他根本沒有變動。他照常忙著z城建設,在官場上勾心鬥角,享受權力與美人……似乎全然沒有影響。
卻也只是似乎。
習慣了為她善後,一時間好像沒事做了一樣變得空虛,並且不知從何時起,胸口就像是壓了塊大石頭,讓他偶爾喘不過氣來,她的容顏會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地跳進腦海,甚至有時還會產生幻聽,以為她就在背後叫他,一轉身卻連個影子也看不到,讓他的心鈍鈍地痛。
這種婆婆媽媽的感覺讓他更加焦躁。可是他居然沒辦法阻止自己,他越發地想她,想親眼見到她,一定還有什麼沒有徹底弄清楚,之前有半年沒見著她也就那樣,為什麼這次就跟犯了毒癮一樣?
就在他在連標準笑容也越來越少,更加面無表情地嚴厲工作的時候,京裡來了一個人,卻不知是雪中送炭還是雪上加霜的。
來人是周芸的堂妹周香,她帶來的是顧垂宇的離婚證和婚前協議的財產清算。又恢復黃金單身漢的男人隨手接過往桌上一丟,連打開的心思都沒有。
周香烏黑的直髮披肩,穿著一襲連衣定制新款裝端坐在他家的沙發上,冷著臉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顧垂宇笑了笑,「你住哪?要不要我幫你訂間房?」
周香不可思議地瞪他,「就這樣?你不問問芸姐去哪了嗎?」
「離都婚了我還操心她做什麼?」顧垂宇覺著自己這話太有道理了。斷都斷了,還想什麼?
「你太冷血了。」周香憤慨,「芸姐因為跟你離婚的關係,被二伯趕回老家去了,你們好歹曾是夫妻,就一點情份都沒有嗎?」
「周香小姐,我的事不必你操心。」若是平常他沒這麼不耐煩,他現在沒功夫理會這些破事。
「你……!」周香咬了咬下唇,像是沒料到他這麼無禮,難怪芸姐不願意跟他在一起!但思及自己的未來,她心一橫,道,「你以為我想操心?但是你是我未來的丈夫,我也該知道自己到底要嫁個什麼人!」
顧垂宇皺著眉正眼掃了一遍,心中不滿更甚,怎麼,現在隨便找個女人塞給他就成了?「既然你不願意就算了,換個願意的來。」他沒心情伺候。
「要不是我看在顧伯伯的面上,我才不會點頭答應這件可笑的事。」他的話明顯地戳痛了周香的女性自尊,她挺直了背怒視而道。
這意思是已經入了老爺子的眼了?顧垂宇心想這女人腦子沒毛病吧,他是娶老婆還是娶後媽?
「事情既然到了這份上,我不會星臨陣脫逃,但也不會像芸姐那樣逆來順受,我決定住在這兒,我們磨合一下吧。」周香頗有大義凜然的氣勢。
「抱歉,我不習慣跟陌生人住在一起。」
「那我要住隔壁的房子。」周香回應得很快,顯然是有備而來。
顧垂宇瞟她一眼。
「我說過我不會逆來順受。」周香堅決地道。
「……隨便你。」只要不來煩他。
周香目露喜色。
「我還有個朋友住裡面,你們一起住。」他前後想過一遍,除了陳靜找上了商淨,沒有其他可能。既然她這麼有空,就好好招待這位嬌客吧。
「你太過份了!你居然讓我跟那種女人一起住?」周香騰地站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哪種女人?」
「賤女人!」
「不要在我面前像個潑婦,」顧垂宇的眼神冷了下來,「我喜歡溫順的女人,你最好記住這一點。」他站起來,結束這個話題,「門在左邊,去不去隨便你。」
周香惱火地看著顧垂宇進了房間,忍住怒罵的衝動,父親再三告誡過她,在沒有完全掌控顧垂宇之前,絕不能與他對著幹。
她用力握了握拳,心中下定決心,既然改變不了聯姻的事實,就一定要改變聯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