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27
等到雍鳴雁發現手中只剩下一件衣服的時候,重軒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奔著城門衝出去很遠了。
身為一個快五十歲的大叔,這個速度說實在是很令人崇敬的。
而對於雍鳴雁而言,顯然事情的發展就沒那麼樂觀。他看看手中的衣服,小臉瞬間就黑了,而後怒氣沖沖的將衣服朝地上一摔,轉身就要去追。
「等……等一下!」辛夷一把抓住他,可他一個箭步已經竄出去,辛夷好似樹袋熊一樣抱著他的手臂,等到他停下來時,已帶她走了兩三步。
雍鳴雁低頭看她,「你拉著我作甚!快鬆開!我要去找師父,別攔著我。」
「……不,那個我不是想攔你……」她尷尬道:「只是剛剛師父說,這錢問你要。」她堆出笑容來伸手:「所以!大師兄,給錢。」
他眼皮抽搐,咬牙切齒的從懷裡掏著銀子,然後一把拍進她手裡,「我算知道師父為什麼收你當徒弟,全然就是因為你們兩個都是一般的貨色!師父是在你身上看見他自己的影子了對吧!?」說罷,伸出食指戳中她的額頭,用力的將她一推,「行了,快走吧你!一邊呆著去!」
收到銀子的辛夷這才滿足,揉揉被戳痛的額頭,嘿嘿一笑,也鬆開了他,自覺地退到一邊:「大師兄加油!!爭取快點追著師父!乾巴爹!」說罷,還握拳狀,當真是給他打氣呢……儘管最後三個字,她大師兄雍鳴雁沒聽懂。
師父和大師兄都跑路了,只剩下這一群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辛夷見有的還保持著張望的姿勢,估計還找那「灰機」在哪呢。其實辛夷很想勸勸大家,心說各位別找了別找了,這年代哪有什麼灰機,還是早點回去洗洗睡了自己打灰機去吧。
但這話也就是想想,她一個心地純潔的大閨女怎麼好意思什麼話都往外招呼,最終也就是揣好了銀子,然後同圍觀群眾們打著招呼,「各位,各位別看了,您看反正也看不著什麼……」她賠笑著說道:「都散了吧散了吧,他們兩個都走了,不能再回來了,大家都散了吧~」
「什麼散了呀?我剛看這邊圍了一群人,也不知這兒究竟有什麼熱鬧可看的,本是湊個熱鬧的,怎麼?現在沒得看了?」
辛夷一看來人,覺得本來收了銀子的愉快心情變得不開森了。「真是不巧啊沐公子,熱鬧走了。」
沐方錦聽得這話,忍俊不禁:「敢情是這樣?不過我倒覺得熱鬧倒是還沒走徹底。」他用扇子點了點辛夷,「畢竟先生在這,就是個大熱鬧才對。」
……我看你不是來看我大熱鬧的,是準備看我大笑話的才是。
她訕訕的白了沐方錦一眼,「公子看來日日都很閒?怎麼,今日是新家搬好了,特意來找我炫耀的?」
他聽這話夾槍帶棒的,倒也不惱,反而輕笑一聲:「倒也不能這麼說,只不過是路過這裡來看看先生今日受益如何,順便幫先生算一筆賬——看看您到底需要給人算多少次命,一共要多久才能賺夠買個宅子的錢……嘖嘖,不過按我現在看來,估計先生您這輩子……懸嘍。」
仇恨值瞬間拉滿,辛夷斜眼看著他,「您那房子又不是你自己花的錢,是賀公子送的才是吧?」
沐方錦聳聳肩:「雖然是賀之皋送給我的,但也好歹是我世伯之子,也算是條人脈……只不過按照先生這樣想,先生是有沒有這樣合適的人能送您……可就不好說喲。」
人家的世伯,好歹是冀州太守,自家那個世伯……啊不,現在該叫師父了。就重軒那號貨色……
她覺得她的人生瞬間灰暗了。
世伯是太守,沐方錦他老爹一定也是當官的——既然都是官二代了,就不要跟我們這種小老百姓炫耀啦混蛋!
辛夷憤憤的坐回位子,抬頭看沐方錦連走的意思都沒有,再次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張口就想吼他一聲:要算命就給錢不算命就滾蛋。但事實上她並不能這樣說,因為她好歹是個有修養有教養以及有涵養的菇涼。作為一個『三養』的妹紙,不是散養,絕對是純正家養的。所以當然不能將話這麼粗俗,故而她淺淺一笑,用眼角瞥他,「公子,您站在那擋我生意了……要不,看現在也沒什麼別的客人,我就勉為其難的給您算一簽吧?」
「好啊。」他見狀倒也不客氣,走上前去剛要從籤筒裡抽一根出來,卻被她用捲起的書狠狠地在手背上揍了一記。他一頓,挑眉望道:「這是何故?」
她伸出手來遞向沐方錦,淡然笑曰:「先給銀子。」
「什麼?」他忽而覺得好笑:「先生倒真有趣,我可從未見過,這給人算命,還要先交錢才能給算的?不都是算好了才給些賞錢的麼?」
「當然,對別人都是這個理兒。」她盯著面前的沐方錦,坐直身子,眺眼一望,在氣勢上可毫不輸於他,「但對您不是。畢竟看人下菜碟兒嘛,對沐公子您當然要好好照顧、特殊對待嘍。」
「好一個特殊對待。」沐方錦也來了興致,「那……就給我算算?」他摸出一小塊碎銀子丟給她,之後又作勢要抽籤。
「啪。」照著手背又一下,辛夷真瞧出他是階級敵人了,這一下拍的依舊不含糊。
「這又是作甚?」沐方錦眼中略有不滿,「我這不是給你銀子了麼?怎麼還不能算簽?」
「公子急什麼,」她笑得雲淡風輕,「剛剛我就說了,要對沐公子您『好好照顧』,所以……」她掂了掂手裡的小塊銀子,『嘖嘖』的搖了搖頭,「銀子忒少,五兩起價。」
沐方錦嘴角一抽,「起價就五兩?真是奸商啊。」
她擺擺手,「公子這話說得對,無奸不商嘛。」
「好個無奸不商。」沐方錦瞟瞟她,「五兩未免太貴了些,集市上現如今可不止你一個算命先生,人家不過是幾十個銅板便成,就剛那塊銀子,再絞一半都能樂得不行,你還張口就五兩……?」
「什麼呀,沐公子不是頂有錢的麼,不是連房子都有人能送得起的麼,怎麼不見花錢的時候大氣一些?」辛夷聽他哭窮,越發譏諷道:「還在區區幾兩銀子上計較,當真看出是摳門得很。」
他冷哼了聲,「哼,算了,且聽你這神棍嚼舌也沒什麼意思,把錢還給我,我回家去,今兒個不算了。」說罷,伸出手去要抓那銀子,卻被辛夷先一把抓走護在手中。
錢已經到手了,竟還想要回?想都別想。辛夷笑著將碎銀子收好,「公子當真有趣,給了算命先生賞錢,難道還想討回去?這事情恐怕就是沐公子您不大地道啊。」
「你還什麼都沒算呢,我為何要賞?」
「那誰知道你為何要賞了?」她將手一攤,各種死無對證。
和沐方錦鬥法,雖然這廝嘴黑腦子活外加性子陰,可好處就是他似乎從不會因為暫時吃了虧而發火降低身價。這樣的人通常都有一種『我就不生氣我就不生氣,我就氣你氣死你我也不生氣』的氣度——而沐方錦正是個典型。
此時他忽而笑了笑,「刷啦」的打開折扇,輕輕地扇著似乎在降降火氣。「原來如此,先生若是這麼說倒也不乏道理。畢竟那已經丟給乞丐了的銀錢,不管多少,也不能再彎腰從人家碗裡撿來了不是?」
……看看,這小子果然是動怒了,要不然也不至於面不改色拐彎抹角的罵她是乞丐是吧?但辛夷對此並不大介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乞丐怎麼了,人家丐幫長老也少說是個人物呢。再說辛夷最壞的打算,不也就將自己的職業定位和乞丐的對比,還發現了不少共同點的麼。「沐公子說的極是,我想說的也正是這個理兒。」
估計他是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辛夷這麼不要臉的,最終竟也被逼得無話,鑽去對面的茶樓喝茶納涼去了。
說實在的……辛夷也想去,喝喝小茶、吃吃點心、吹吹小風,這才叫生活啊!!
不過看來她是沒那官二代的命了,只得守在卦攤,等著下一位客人的光臨。
她戴起大大的斗笠遮陽,無聊的一遍遍擺弄手中的竹籤。腦子一坨漿糊似的也不知道終究想了什麼,直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現一個家丁打扮、其貌不揚的青年。
「先生,先生可是甫陽山人的師侄?」
「啊……我是他徒弟。」她說這話越發有底氣了。
「……哦哦,那可能找的就不是先生您了。」
辛夷趕忙一把抓住剛要離開的家僕,「等……等等?」她指著自己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先前是甫陽山人的師侄,可近幾日山人覺得我天資拔群,所以破格也收我為徒了。」
「哦……原來如此,那看來先生就是姑爺說的那一位了,恕在下失禮。」那男子趕忙點頭鞠躬,好不尊敬。
姑爺?他家那個姑爺是誰啊?
見辛夷面有迷茫,他趕緊解釋的說道:「是這樣的,先生,我家老爺田員外想請您去府上幫忙算一算。」
……田員外?聽來略耳熟啊!對!姑爺就是說賀公子,那田員外不就是賀公子的岳父、那個超級有錢的土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