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覺得,鬼榮的野心恐怕是覺醒了。
原來的鬼榮並不會急於求成,特別是在這種自己都可能會死的事上,他一定會變得很謹慎,甚至寧願繼續等一個機會都不會這麼急著出手。
但是此時此刻,二哥只從鬼榮的眼裡讀出來了五個字:我等不了了。
「這事我隨時注意情況,三天之後,咱們就送他們上路。」鬼榮在臨走的時候,拍了拍二哥的肩膀,笑得很開心:「說真的啊,你真夠兄弟。」
「各取所需,以後我還得仗著你幫我呢。」二哥直接把話說開了,沒有虛偽的繼續跟他客套,聳了聳肩:「當上大哥之後,別忘記拉我一把就行。」
「你真不想當話事人?」鬼榮忽然問道。
「不想。」二哥看著鬼榮的眼睛,語氣很平靜:「我不是那塊料。」
送走鬼榮之後,錢東來他們回到了辦公室,跟二哥面面相覷了一陣。
「把大傻跟九山叫回來,就說有活兒了。」二哥說道,又很認真的補充了一句:「大活兒。」
錢東來點點頭,拿出手機,開始給傻哥他們打電話。
半小時後,人就聚齊了。
「三天之後,馬老三要跟王鐵海交貨。」二哥坐在椅子上,腦袋微微上揚,眼神複雜的看著天花板:「鬼榮要咱們幫一把。」
「幹掉那兩個孫子?」傻哥問道。
「這事必須要擦乾淨屁股,否則」二哥忽然想起了原來吳師爺說過的那句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否則這個城市就容不下我們了。」
吳師爺說過,在新河區裡辦事,千萬不要觸及那些大哥的底線,否則下場就是一個死字。
「有這麼誇張嗎?」傻哥不明白。
錢東來接過了二哥的話茬,笑容發苦:「就是這麼誇張啊,傻哥,你想想,在這個兩大城區你死我活的時候,咱們還在背地裡搞小動作,殺了盟友的兩個堂主」
「更何況馬老三還不是普通堂主,是陳百虎最為看重的人」二哥放在扶手上的手掌有些發顫,因為他想到了許多不太吉利的事。
如果這事被陳百虎知道了,那麼二哥他們的下場絕對就是一個死字,能不能活著逃出海城都是一個問題。
陳百虎可不是什麼顧全大局的人,哪怕是大敵當前,他也一定會拿二哥他們的命,去給馬老三贖罪。
「動手的人得少,多了必然會留尾巴。」錢東來說道,臉上有著思索的神色,緩緩道:「我跟潘子就不去了,就我們這身手,去了也是添麻煩,傻哥跟九山去很合適,至於老大」
「我得去,鬼榮去了,我不去就說不過去了。」二哥搖了搖頭:「潘子,我們動手的那天你就繼續掃場子,反正還有幾個不乾淨的地方你沒處理過,你那天正好就去處理了。」
潘子點點頭:「行,我再把聲勢弄大點。」
「這段時間咱們都沒怎麼露面,打打殺殺都是交給手下人去辦的,這種狀態要繼續保持下去,一直到我們辦事的那晚上。」二哥笑道:「無論我們有沒有不在場證明,陳百虎都不能隨便說這事是我們辦的,除非是有證據。」
其實這話說出來,二哥自己都有點沒底氣,陳百虎跟九龍東一樣,都是那種唯我獨尊不愛順著規矩出牌的人。
他們殺人,不需要證據,只需要懷疑就夠了。
在二哥他們還在討論這事的時候,距離新河區幾十公里外的北建新區,有兩個大人物已經見上了面。
一方,是《越南幫》的龍頭老大,劉忠明。
而另外一方,則是《東和貴》的話事人,白寶國。
「忠明哥,你今天找我喝茶,是有什麼事要說嗎?」白寶國坐在一張木椅子上,滿臉好奇的看著對方,笑容很是詭異。
「白寶哥!這不是想著好久沒有在一起聊聊天了嘛!」劉忠明大笑著,似乎沒有要說到正題的意思,自顧自的端著茶杯,慢慢品著杯中的熱茶:「我們還是要多親近親近啊,免得我們的關係都生分了。」
白寶國把煙拿了出來,先放了一支煙在嘴裡叼著,然後再遞給了劉忠明。
三塊錢一包的煙,劉忠明這種財神爺一定很少抽過。
「咳咳。」劉忠明抽著這煙咳嗽了幾下,那是讓這煙給嗆著的,他搖了搖頭:「前段時間我實在是很忙啊,所以就耽誤了對付南港區的事,這一點是忠明辦得不厚道。」
白寶國抽了口煙,笑了笑:「別這麼說啊,忠明哥,貴人都忙,這點我理解,再說了,一直以來你也幫了我們不少忙啊。」
劉忠明把煙放在了煙灰缸旁,沒再繼續抽這種劣質煙,轉而開始喝茶。
「我最近聽說了不少事,《和勝旺》的謝捨把手伸出來了。」劉忠明的表情很冷漠:「他們好像是跟《川幫》和《湖南幫》走得太近了。」
「沒辦法啊,誰叫他們有這個實力呢。」白寶國話裡有話的說道:「咱們城市最大的走私頭子跟一個大毒販子,兩個人聯手起來,肯定得做點大事啊,比如把整個海城的髒活兒都給攬下了,或者」
劉忠明擺了擺手:「白寶哥,你不用跟我說這些,我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只要你們新河區倒下了,那麼我們北建新區也好不了多少。」
白寶國笑了一聲,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聽著劉忠明往後說。
「我白給你兩批貨,白寶哥,你得幫我一個忙啊。」劉忠明笑著說道。
「你說。」
「咱們倆算是聯盟,這個事誰都知道,要是你被滅了呢,我肯定沒好下場。」劉忠明開門見山的說道:「要是我以後出事了呢,你也肯定沒了賺錢的門路,是不是?」
「是。」白寶國沒有掩飾,直接的點點頭。
在海城,最大的毒品來源點有兩個。
一個就是南港區的《潮州幫》,一個就是北建新區的《越南幫》。
雙方賣的毒品檔次差不多,但價格上卻是《潮州幫》貴一些。
如果劉忠明真的倒了,那麼以後白寶國肯定沒地方買白面,哪怕是要買,也得腆著臉從南港區那兒買高價貨。
要是白寶國倒了,那麼就代表《潮州幫》他們的聯盟正式踏足了新河區,北建新區這邊的毒品生意必然會遭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畢竟《潮州幫》可不喜歡有人跟自己分食,他們想要的,是整個海城的毒品交易線。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是這麼個道理。
「人我可以借給你,錢我就只能給個固定的數目,也就是那兩批貨。」劉忠明說道:「你得頂住南港區那邊的壓力,不能讓新河區丟了。」
「就這麼簡單?」白寶國笑著反問了一句:「這種事還用不著你花錢吧?」
「辦完你們新河區的事,你得幫我搞定北建新區。」劉忠明平靜的說道:「兩批貨只是個見面禮,等到了辦事的時候,我會盡全力幫你們的忙。」
「你缺地盤嗎?」白寶國忽然問了一句。
劉忠明一愣,然後苦笑著搖了搖頭:「跟你們這些黑道分子打交道啊,真是」
「現在北建新區裡,地盤都讓你們三大社團給瓜分了,說實話啊,我也不要多的,要多了就顯得我這斯文人得多貪啊。」白寶國咂了咂嘴:「我就要跟我們新河區相交著的那塊地界,其他的打下來,都歸你一個人,行不行?」
劉忠明深深的看著白寶國,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答應他的要求。
「現在還早,還不到辦事的時候,您慢慢想。」白寶國伸出了手,笑得很自信:「無論怎麼樣,咱們都是合作的好朋友。」
「嗯,好朋友。」劉忠明也笑了起來,跟他握了握手。
跟劉忠明告辭之後,白寶國坐上了老跛子開著的車,直奔新河區自己的地盤而去。
在車上,老跛子跟白寶國都很沉默,一個安心開著車,一個安靜的抽著煙,誰都沒說話。
過了好半天,在轎車駛入新河區的時候,老跛子開口了。
「老大,老笑快出獄了。」
「是啊,那個畜生確實是要出來了。」
「難道你非得讓小東北他們去送死?老笑跟和尚關係可不淺啊,你讓他們」
白寶國不耐煩的打斷了老跛子的話:「我現在還不是沒安排嗎?!你他媽急什麼?小東北是你爹啊?!」
老跛子不說話了。
「大傻可以留下,但小東北不能。」白寶國歎了口氣。
「為什麼?」
「因為我發現,我有時候好像猜不透小東北在想什麼了。」白寶國抽著煙,表情複雜的說道:「這不是個好現象,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