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五月,一日。
對於白寶國來說,這是他夜觀天象掐指一算得出的黃道吉日。
就在那一天,《東和貴》這個社團已經將白道關係打點完畢,連續接了幾次貨之後,白寶國便安排人開始加工白面,分為三個檔次進行囤積,最後開始派放進行銷售。
五月一號,這個所謂的黃道吉日,就是白寶國要給下面派放第一批毒品的日子。
在總堂的辦公室裡,就只坐著五個人。
啞巴,二哥,六堂的堂主大頭,七堂主阿雄,八堂主麻子龍。
王貴他們沒有被白寶國叫來,因為白寶國給王貴說了,你們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兄弟,隨便讓一個過來拿貨,你們自己回去分了就行。
至於為什麼叫大頭過來拿貨,這則是有原因的。
據說是前一天晚上,白寶國跑去自己的場子(整個《東和貴》的場子都算是他的)裡喝酒,喝著喝著就覺得不得勁,感覺太寂寞,於是就叫上看這個場子的大頭出來陪他喝。
這頓酒喝得很是盡興,也是在酒醉之後,白寶國才想起來要開始分派貨物的事,於是就給大頭這個木頭木腦的人說,你明天過來拿貨,順便幫王貴他們帶回去。
麻子龍跟阿雄平常和大頭的關係都很好,算是鐵打的兄弟,得知大頭要來拿貨之後,阿雄跟麻子龍今天也是想來湊個熱鬧,於是就跟著來了。
「大頭哥,你這身西裝挺帥啊。」吳師爺湊趣的說道:「先提前恭喜您發大財了。」
大頭呵呵笑著,有些激動:「大家一起發財,哪兒能我一個人發財啊。」
二哥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打著哈欠,估計是沒睡醒,眼睛一閉一睜的,看著就跟快要睡著了似的。
啞巴也是如此,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
阿雄跟麻子龍坐在邊上,兩個人都在細聲的聊著,至於聊天的內容是什麼,吳師爺他們則是沒有聽清。
「你們這群廢物來得還挺早啊。」白寶國推開門走了進來,手裡提著幾個黑色的布袋子,笑呵呵的衝著二哥他們說:「來,大家分分。」
「a貨一人兩斤,b貨」白寶國一邊分發著手裡的袋子,一邊給二哥他們介紹著各自的貨物數量。
因為大頭是來幫王貴他們一群人拿的貨,所以他面前的袋子格外鼓漲,看著這一袋子的白面大頭激動地都快哭了,媽的這麼多可都是錢啊!!
「貨給了你們多少我心裡有數,賬到時候按著貨數交上來就行。」白寶國說道,擺了擺手:「滾吧你們,我一會兒還得忙呢。」
二哥點點頭,跟啞巴一樣,臉上沒有半點興奮的意思,拿著東西就直接走人了。
至於大頭則是跟白寶國客套了好一會兒才走,他知道坐在話事人位置的白寶國是財神爺,得罪誰可都不能得罪他啊。
「大頭。」白寶國忽然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大頭。
「怎麼了老大?」
「你打開袋子仔細看看。」白寶國說道:「吳師爺,你先出去,我跟他們聊聊。」
聞言,大頭愣了一下,跟阿雄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便停下腳步,把袋子放在桌上打開,仔細的看了一遍。
白面都是用透明的密封袋裝著的,每個袋子上都寫著人名,很容易分別這些白面各自是哪個堂口的貨。
不仔細看的話,大頭他們可能還發現不了。
大頭,阿雄,麻子龍,寫著這三個名字的密封袋要稍微鼓漲一些,顯然裡面的白面數量要更多。
「老大,這是」
「你們先過來坐,我想跟你們聊聊。」白寶國說道,拍了拍椅子。
那天早上,得知大頭將阿雄跟麻子龍帶來的時候,白寶國就想起了一句俗話。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大頭這個人很貪心,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阿雄跟麻子龍這兩個大哥,既然能跟大頭混得這麼熟,自然他們的性格也跟大頭很接近。
「王貴他們那群人小動作有點多,讓我很不開心啊。」白寶國叼著煙,出乎意料的跟大頭他們開門見山了:「他是在背後說過我的壞話吧?肯定說我小心眼要卸磨殺驢,狡兔死,走狗烹這些就是你們的下場。」
吳師爺最初沒有讓白寶國開門見山的打算,因為他有自己的計劃,打算讓白寶國慢慢的來。
可惜白寶國也有自己的打算,他想的就是
以理服人。
「老大,你是在說笑吧」大頭的腦門上出現了冷汗,笑容很勉強:「王貴哥怎麼會說那些呢?」
「是啊老大,王貴哥可是忠心耿耿啊。」麻子龍也出聲了。
阿雄點點頭:「老大是不是聽外面的風言風語聽多了?王貴哥不可能說那些話。」
「別一口一個哥的叫,你們自己想想,他都讓你們當了多少次槍子了?」白寶國笑得很親切:「表面上是運籌帷幄給大家謀利益,但是你們都沒發現?這孫子的勢力越來越大了,相反,你們手下服你們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好多兄弟都服王貴啊。」
「都是自家兄弟。」大頭說道,眼裡隱隱有些別的意味。
「說白了,王貴就怕我卸磨殺驢,所以想要防著我,但是我最開始就沒這打算,純屬是這孫子多心了。」
聽到白寶國講到這裡,大頭他們都笑了笑,沒說話。
「但是呢,我確實是想殺他。」白寶國說。
大頭他們顯然是沒想到白寶國會這麼直接的說這話,都沉默了下去,繼續聽著。
「阿貴看起來沒野心,但實際上,他的野心比誰都大。」白寶國說著,點燃了一支煙,眼睛不停的掃視著這幾個老混子:「他想要的,是我的這個位置。」
言多必失,大頭他們深知這個道理,所以在這個關頭上誰也不敢亂說話。
見他們這麼安靜,白寶國也沒在意,自顧自的往下說著。
「你們這群炮筒子就是沒腦子,要是這麼多人都服他,這麼哎對了,我記得你們手下的生意也有不少王貴插一手的時候吧?」白寶國忽然想起了什麼,繼續說:「等他羽翼豐滿,就是你們送他當龍頭的時候了。」
大頭他們想說誰當龍頭都不重要,因為他們壓根就不在意這個,如果王貴能當上龍頭就最好了。
但是王貴如果當上了龍頭自己心裡真的舒服嗎
全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結果讓他上位了,這有點讓人心裡不平衡啊。
你不上位,我們是堂主。
你上了位,我們還是堂主。
何必花那麼多精力幫你呢?
「你們這些炮筒子做不了大事,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賺錢,而且我能看出來你們沒野心。」白寶國說道:「我喜歡的就是這樣的手下,因為我不用想著對付你們,你們也不用擔心會被我收拾,《東和貴》才剛起步不久,你們這樣的人,才是能給我守江山的人。」
大頭跟麻子龍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各自在想什麼,所以兩人的表情都很矛盾。
「站錯隊的結果可是挺慘的啊,我這個人小心眼。」白寶國靠在椅子上,齜牙咧嘴的笑著:「要是你們幫了王貴的話,咱們就秋後算賬,但要是你們站在我這邊」
白寶國說著,從兜裡拿出了三張銀行卡,遞給了他們。
「一人五十萬,這算是給你們的定金了。」白寶國說:「白面會越來越多,錢自然也是越來越多,要是你們站在我這邊,錢,永遠不是問題,我能給的數目,是王貴給不了你們的。」
大頭表情更糾結了。
「是給王貴當槍使,送他平步青雲,還是好好的幫我辦事,不損失分毫的賺大錢,你們得想清楚了,我跟王貴鬧起來的時候,你們可以不用出手,選擇旁觀就行。」
白寶國最後補充道:「每一批貨,我會選擇性的給多給少,誰叫我是老大呢,你們說對吧?」
就在白寶國說完這話的時候,屋內徹底安靜了下去。
阿雄、大頭、麻子龍,他們三個都在思考,在想要不要答應這件事。
憑事實說的話,王貴的確跟他們談不上生死兄弟,他就只是在背後出謀劃策而已,還沒有到給他們擋刀子的地步。
王貴只要是有什麼麻煩事,都會讓這幾個靠著打字混出名號的人上場,幫他平事。
許多人都服王貴,因為他有腦子,講義氣,做生意絕對不會忘了兄弟。
但是,如果所有人的人都服王貴是什麼情況?
大頭不敢想,他可不想自己的手下全都服了王貴,而看輕他這個靠打出名的老大。
如果答應了白寶國,以後賺的錢肯定比現在多得多,等他們跟王貴打的時候,自己也不用出一點力氣,更別提有什麼損失了。
是講義氣,為了兄弟跟白寶國徹底決裂。
是講鈔票,為了錢跟王貴他們分道揚鑣。
大頭跟麻子龍阿雄想到最後,終於有了決定。
「老大。」大頭畢恭畢敬的喊了一聲。
「卡的密碼是六個零,現在就拿著錢走吧,希望你們別讓我失望了。」白寶國滿意的點點頭,笑得無比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