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白寶國聽見吳師爺說的「不除不行」之後,表情很平靜,彷彿是早就料到了一切似的,氣定神閒的喝著茶:「逮住尾巴了?」
「逮住了。」吳師爺點點頭。
「你給我說說。」
「今天我跟老跛子出了這事,華子那邊來得太巧了,他怎麼可能隨便知道我跟老跛子的在哪兒呢?」吳師爺沒有任何表情,似乎是在照本宣科的說一些事不關己的事,一邊翻動著社團的賬目本,一邊跟白寶國說:「港新路是個龍蛇混雜的地方,《和勝旺》的人經常會在那兒出現,所以能隨便找到我們也很正常,但是」
吳師爺的話似乎很矛盾,但白寶國卻是聽出其中的意思了。
「寧殺錯,不放過。」吳師爺說道,這一句話就是他平常做事的真實寫照,他搖了搖頭:「我先假設了黑兵跟華子有勾結,然後順著想下去,這會不會是黑兵他們玩的反其道而行,想藉著港新路龍蛇混雜的理由,把他們的目的徹底掩蓋了。」
白寶國喝著茶沒有說話,安安靜靜的聽著。
「黑兵是沒有這個腦子的人,如果這計策是華子出的,那麼更扯淡了,黑兵不可能信華子的話,冒險弄死我跟老跛子。」吳師爺笑了起來,白白淨淨的臉上出現了殺意:「這麼說的話他們背後就應該有個聰明人,黑兵還很信任這個聰明人。」
白寶國樂了,點點頭,說:「王貴。」
「這一切都是我的假設,跟搞科研一樣啊,要大膽假設,小心求證。」吳師爺咧了咧嘴,笑著說:「我就讓啞巴跟老跛哥去逮了一個人回來。」
「哪邊的?」
「黑兵他們這邊肯定抓不到什麼舌頭,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們手下不知道這事,知情人只有這些當家大哥。」吳師爺把賬本放在桌上,說道:「我讓他們抓的,是《和勝旺》華子的幾個心腹之一。」
如果吳師爺猜測的都是真的,那麼黑兵他們肯定會嚴防死守,把下面人的嘴巴徹底堵住。
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王貴不可能不知道這句話,所以他們做出的對策不可能是威逼利誘的讓手下閉嘴,哪怕是真的這麼做了,只要吳師爺他們隨便抓出來一個,嚴刑拷打,那麼一切都會露餡。
要讓他們不露餡,要讓自己的安全性最高,那麼對策就只有一個。
瞞天過海。
「其實最開始我對這個都不抱什麼希望了,既然王貴他們能這麼做,那麼《和勝旺》的華子自然也會這麼做,但是」吳師爺皺著眉頭:「我還是試了試,本來打算兩頭的人都抓一個出來,搏一搏運氣,結果我一抓到《和勝旺》的那個孫子就有答案了。」
「怎麼說?」
「王貴最近經常跟華子有接觸,在我們被堵的時候,黑兵剛跟華子通完電話。」吳師爺歎了口氣:「我就說呢,一群人上去追著砍華子他們,結果一個都沒傷著,這也太明顯了。」
白寶國一臉的「你真他媽是孤陋寡聞」,擺了擺手:「黑兵這個人挺小氣的。」
「什麼意思?」
「王貴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但是你要知道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王貴他肯定都跟華子和黑兵打好招呼了,但無奈啊,華子捨不得讓手下死,黑兵也是個吝嗇鬼,乾脆就讓他們追到一半不追了,隨便找個窮寇莫追的理由就成。」白寶國搖頭晃腦的說道。
吳師爺沒有說話,雙眼放光的看著白寶國。
「咋了?」
「沒我就是感覺吧白寶哥你是變得有文學氣質了啊」吳師爺哈哈大笑著:「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都知道了,長進了。」
白寶國一伸手,連人帶椅子就把吳師爺給打翻了。
「媽的!!老子就那麼扶不上牆嗎?!!」白寶國氣得直砸桌子。
「華子跟老跛哥有仇,這點必然是他們想用來洗脫嫌疑的地方,但是這已經洗不乾淨了。」吳師爺苦笑道:「你準備怎麼辦?」
「忍。」白寶國說出了他的座右銘,臉上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笑容:「你以為我的江山是打下來的?狗屁!是忍下來的!辦人高調,辦事低調,只有會隱藏自己目的的人,才會贏到最後。」
說完,白寶國往椅子上一靠,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一幫子吃裡扒外的東西,以後有他們好受的。」
「華子那邊」
「他死定了。」白寶國無所謂的擺了擺手:「老跛子會幹掉他的,你看著吧。」
「咱們算是跟南港區的黑道徹底鬧翻了嗎?」吳師爺有些苦惱:「聯合起來打壓咱們,有點鬧不住啊。」
「吳師爺,你覺得新河區是什麼地方?」
聞言,吳師爺皺著眉想了一下,雖說有了答案,但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答案究竟是對是錯。
新河區不就是個群雄割據的戰場嗎?
「新河區的水太深了,藏龍臥虎都不足以形容新河區的黑道。」白寶國站了起來,整個人的氣質霎時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在那一瞬間,吳師爺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吳師爺忽然間有了種錯覺。
他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那個萬夫莫敵的王慶山。
「在咱們的地盤上,還沒有人敢隨便來放肆。」白寶國笑得很猙獰,本來就夠醜的長相,現在更是醜得嚇人:「他們只要敢來新河區跟我硬碰硬的幹,那麼老子就能滅了他們滿門,新河區還容不得他們放肆!」
吳師爺不知道白寶國的自信從何而來,但是以吳師爺的經驗來看,白寶國沒有開玩笑。
他在說正事的時候,說的話越像是開玩笑的,就越是真的。
在吳師爺走後,白寶國撥通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電話通了,那邊的人說。
「《越南幫》那邊已經答應了,白寶國,小心做人,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李書記,您放心吧,我是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
白寶國絕對是市區黑道的一個里程碑,在2000年後,無論是誰對於他的評價都是相同的。
亂世梟雄。
哪怕是吳師爺與老跛子這種瞭解白寶國的人,也只能算是瞭解了白寶國的冰山一角,這個老混子真正的計劃,正在暗流湧動的市區之中悄悄進行著。
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一場足以改變整個新河區形勢的狂風驟雨,正在隨著白寶國的隱忍而席捲整個城市。
就在那晚上,老跛子帶著傢伙,孤身一人前往了南港區。
只要是在那個城市生活過的人,必然都聽說過類似於傳說的老瘸子事跡,哪怕是到了今時今日他的故事依舊源遠流長的傳了下來。
得罪了老跛子的人,能安然無恙的只有屈指可數的那麼幾個,剩下的不是被他弄死了,就是讓他硬生生的趕出了這個城市,跑路遠走他鄉,再也不敢踏足海城半步。
道上的人知道老跛子讓華子追著砍的這事後,都發表了不同的看法。
年齡較小,不清楚老跛子為人的混子,大多都覺得老跛子丟人丟大了。
而年齡較大,特別是白寶國他們這一輩的人,直接就有了結論。
華子死定了。
「打狗就得一幫子打死,要是沒打死,那麼打狗的人就得被野狗活活咬死了。」王慶山得知這事後很直接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華子算是撞槍口上了,這事準沒跑。」
白寶國也覺得,華子算是交代了。
說了這麼多,當事人華子是怎麼想的呢?
「我操,完了。」華子回到堂口之後就這麼一個念頭。
隨即,他頗有經驗的吩咐著手下:「去幫咱堂裡能打的人都叫上,這段時間都跟著我,記住,全都給我帶上噴子。」
老跛子雖說勇猛無雙,但他也是個有腦子的人,絕不是炮筒子一個。
在這種剛起風浪的時候,去找華子算賬顯然是不現實的事,那孫子鐵定得安排一堆人貼身保護他,上一次他差點被自己捅死之後就有經驗了,現在他就是經驗主義。
所以那天老跛子去南港區不是為了對付華子的,而是為了
「你是大旺吧?」老跛子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問道,完全不在乎他身後跟著十多個混子。
「是我,老子就是大旺。」那人估計是喝醉了,一時間沒認出來老跛,於是他就很客氣的問了一句:「你他媽是誰啊?」
老跛子見他客氣了,自己就更客氣了,親切的笑著:「老跛。」
我操。
大旺想都沒想,直接掉過頭就想跑路,但老跛子卻沒給他任何機會,伸出手一拽那個人就讓他給拽回來了。
「這算是給華子的口信了。」老跛子平靜的說道,拔出了砍刀。
就是那短短的十分鐘不到的時間,華子的心腹大旺,連帶著十二個手下就讓老跛子一個人放翻了,重傷四個,輕傷跑路的有三個,剩下的都沒氣了。
從那以後,別說是華子本人了,就是跟他關係走得稍微近一些的人,隨身都開始帶上了能要人命的噴子。
所有人都知道,新河區的那個瘸子,要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