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在跟人硬碰硬幹架的時候可以下狠手,更能下死手。
但在面對幾個已經被制服的敵人身上,二哥拿著鐵錘的手真有點顫。
「不是大頭,沒必要拿他們的命。」
二哥說道,眼裡隱隱有著心軟的意味。
雖說他們是來補自己刀子的,可那時候自己是在睡覺啊,一醒來就說要辦他們,這讓自己怎麼下這狠手?
想著這些二哥也有點無奈,不下狠手他們指不定又得來找自己,軟柿子誰不想捏兩把?
「按住。」
既然下了決心,二哥也沒再扭捏作態,狠著心說道:「按住他們的手。」
在第一錘子砸下去的時候,那人本能就要尖叫,可被髒毛巾堵住的嘴卻讓他只能含糊出聲,嗚嗚咽咽的眼淚都流了出來。
因為這種錘子是弄裝修用的小木工槌,砸起來不像是工地錘那樣把人手砸扁下去,而是一砸一個凹坑。
他們被砸的手都是左手,這是二哥故意為之,想的就是給他們留一條生路。
畢竟左撇子還不是這麼普遍,當然,要是真有個左撇子在這些人裡,那只能算他倒霉了。
二哥總不能砸一個人先問他一句左手右手吧?
在場的混子都不傻,要是二哥那麼問了,他們肯定覺得是二哥心軟,指不定以後會用什麼目光去看這個上位的大哥。
估計他們會這麼想。
對方可都是要來殺你的人,連這種情況你都下不去狠手,以後還有什麼資格在道上混?
二哥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沒問,只是砸完一個人的手後說一句。
「下一個。」
十分鐘後,這些被砸爛手背的混子讓二哥放了回去,在說放他們走的第一時間,每個混子都飛快的捂著受傷的手,往外面狂奔著,中途誰都不敢回過頭看一眼,生怕被拽回去接受其他非人的折磨。
「一幫不懂事的,沒必要拿他們的命。」二哥走回到椅子邊坐下,拿起茶杯,將裡面僅剩的茶水灌進了肚子裡,搖搖頭:「雙番這個雜碎遲早得死,操他媽的。」
「你現在去歌舞廳看看吧,就是髒辮兒原來佔著的那個。」吳師爺拍了拍二哥的肩膀:「那裡已經是你的地盤了,去熟悉熟悉那的老闆,有好處。」
「晚上過去。」二哥笑了笑,想起了心裡藏著的某個女人,眉開眼笑的說:「我出去逛逛,有啥事」
「有急事也通知不了你。」吳師爺無奈的說,將放在桌上的一個塑料袋推到了二哥面前,裡面裝著一個正正方方的紙盒子:「這是手機,手機卡已經辦好了,你拿著就能打電話。」
「這個很貴吧?多少錢,我拿給你。」
「沒事,社團的錢,算是公司給你發的獎金。」吳師爺打趣的說。
二哥無所謂的看了一眼,然後很有經驗的把盒子打開,將手機拿來出來隨便把玩了兩下,隨即走到了吳師爺身邊,用常人聽不見的聲音問道:「這個怎麼用啊?」
「有說明書」
「那玩意兒看著頭疼,你簡單說說。」二哥不好意思的說道:「那啥,咱們進裡屋說,這兒人多。」
吳師爺哭笑不得的點點頭,隨著二哥回了裡屋,然後很有耐心的教了他怎麼打電話,怎麼接電話,怎麼看日曆怎麼
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
「其實你學會打電話接電話就夠了,真的。」吳師爺很認真的說道。
「這麼多功能啊,不好好學學多浪費,哎對了吳師爺,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來著?你們電話號碼存進去了嗎?」
「存進去了,你的電話號碼就是通訊錄裡的第一個,那個我有點忙,要不」
「霍!還有遊戲呢!這咋玩兒來著?!」
說真的,吳師爺那天想死。
但顯然他那天想死的念頭不止這一次,因為在同一天晚上,傻哥來拿手機的時候也很熱切的找到了他,希望他能教授自己如何玩懂這個高科技的玩意兒。
許多年後的今天,他跟我說起了當天的事。
「媽的,你哥咋能這麼笨呢?」吳師爺很難得的在我面前口吐了髒字,然後惡狠狠的用手拍著桌子:「要不是我打不過你二哥,我真想把他直接揍一頓算了!」
我記得吳師爺在那天給我說了一個比喻句,很有既視感。
二哥對於高科技的接受能力,就跟傻哥對於大學函數的接受能力差不多,這點雖說有些誇張了,但二哥那種高深莫測轉眼就忘的記憶力,真的能讓你想死。
「真是好東西啊。」二哥兜裡揣著手機,眉飛色舞的離開了賭檔:「拿著這玩意兒我也能算是上檔次的人了,回老家了也得給爹媽帶一個,再給六兒帶一個,再給」
走著走著,二哥見時間不早了,便加快了步伐跑到路邊,招來一輛出租車直奔某所大學。
那天還說讓陳婉荷等自己去找她呢,這都過好幾天了,她不會生氣吧
二哥糾結的想著這些問題,一路上都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要是她生氣了自己該怎麼辦?
不過她也不像是那種愛生氣的人啊
過了三十來分鐘,車停在了大學正門的外面,付完車費後二哥拉開門下了車,疾步向著陳婉荷所居住的那一棟宿舍樓跑去。
記得那時候這座城裡的學生還是挺婉約的,敢站在女宿舍外面唱情歌的人很少,一年到頭來也沒有幾個,而且敢這麼做的都是為數不多開放型的男大學生,或者就是外面混進學校來玩的混混。
那個學校的學生們一向孤陋寡聞,可就在二哥進學校的當天,他們就開了一次眼界。
「陳婉荷!!!我來找你玩了!!!你快下來啊!!!!」二哥臉皮一向都很厚,站在宿舍樓外面紮著馬步,雙手成喇叭狀的放在最前面,大喊著:「我來了啊!!!你在哪兒呢!!陳婉荷!!!」
「我操。」路過的一個男學生看不下去了,咬著牙走到二哥身邊,重重的拍了一下二哥的背:「你喊什麼呢?!」
「喊人。」二哥很客氣的回了一句,然後繼續扯著嗓子喊著陳婉荷的名字:「你在不在啊!!不在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你是陳婉荷的誰啊?」男學生疑惑的問道。
「關你屁事。」二哥罵罵咧咧的說。
先前他是禮節性的禮貌一下,但現在他算是想起來了。
陳婉荷長得漂亮追求者肯定不少,而且他也跟傻哥也仔細的推算過,這所大學裡看上陳婉荷的男人兩隻手絕對數不過來,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過來問話的男人一般都是自己的情敵。
「說話這麼衝啊?」男學生仗著自己比二哥魁梧,指了指二哥的鼻子:「你再裝個逼給我看看?」
「滾你大爺的。」二哥沒有打算動手,畢竟現在身份不同了,跟這種學生打起來丟的是自己的人:「傻犢子,趕緊上課去吧,當心你老師抽你!」
「我操你」
眼看那學生的髒話要蹦出口,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後方跑了過來,硬生生的擋在了那個學生面前。
當然,這可不是為了保護那個學生,她只是要站在二哥面前而已。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公司有點急事。」二哥滿嘴跑著火車,很自然的把黑社會社團說成了公司,自己也搖身一變化作了正規的上班職工。
「那天你沒出什麼事吧?」
「沒啊,那天老闆急著叫我回去,所以就沒來得及跟你解釋清楚。」
「他們沒打你吧?」陳婉荷沒有二哥想像的那樣生氣,反而一臉擔心的問:「趙松河是我們這一屆的同學,他好像認識很多社會上的人,你有沒有被他們找麻煩?」
二哥聽見這話後,笑了起來:「沒啊。」
媽的,比誰更社會?他們跟自己比還差得遠了!
按照吳師爺的說法,我的輩分應該跟老牙的輩分一樣,那天來的混混壓根就是社團裡普通的草鞋混子,上不了檯面。
雖然二哥是這麼想的,但他的笑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陳婉荷在擔心自己。
那瞬間二哥就覺得心裡有種特殊的滿足感,說不上來,渾身骨頭似乎都軟了。
「走吧,咱去喝下午茶。」二哥笑呵呵的說道。
「嗯!」陳婉荷點點頭,笑得很開心。
二哥是東北人,但他來到這座南方海城後也學會了不少的東西,自然也養成了一些習慣。
在他看來,這些本地人喝下午茶的習慣用來交際很適用,雖然他並不喜歡喝那些甜甜的東西。
「學姐,這是誰啊?」那男學生臉色很糾結:「穿成這樣跟個混混似的,不會是你對象吧?」
陳婉荷一時沒答上來,紅著臉看了看二哥,又看了看那個學生,半晌都沒反應。
最後還是由二哥救場。
「媽的叫人學姐就乖乖當你的學弟,一天你腦子裡都想什麼呢!」二哥擺出了教育後輩的姿態,髒話不由自主的順嘴蹦了出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你不懂啊!?」
「別罵了,經常罵髒話不好。」陳婉荷拽了拽二哥的衣服:「我們走吧。」
「哦哦」二哥忙不迭的點頭,然後瞪了一眼那個要還嘴的學生,嘴裡嘟嚷著罵了幾句但沒罵出聲來,帶著陳婉荷慢悠悠的走了。
這過程中那個學生都沒還嘴,也說不清是被陳婉荷的表現氣著了,還是被二哥的一瞪眼嚇住了,反正最後他是悻悻然的離開了現場。
陳婉荷走在路上,似乎是想起先前二哥在樓下大喊的場景,臉紅得很厲害,有點不知所措的說著:「你下次不要這麼喊了你喊我名字就好了這樣大喊大叫的不太好被學校老師看見了也不太好」
「嗯,好!」二哥從善如流的一口答應了下來,然後說:「下午我們去逛街吧。」
陳婉荷驚訝的看著二哥,顯然是想不出他為什麼會提這種要求。
「我想買點衣服褲子,你幫我挑挑,這身著裝確實像混混。」二哥笑得有些無奈,在低頭看自己髒兮兮的衣服時,眼裡也有些自卑。
在他看來,內在比不上這個大家閨秀的姑娘,起碼也得在外貌上扳回一城。
不為別的什麼,就為了不讓路人看見自己跟陳婉荷走在一起的時候,老是指指點點的說著聽不清的話。
「好。」陳婉荷是個不算聰明的姑娘,可在那一瞬間,她看見了二哥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為什麼,紅著臉的點點頭:「我們現在就去吧。」
「嗯。」二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