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十分。
陳婉荷已經早早的站在了大學門口,左顧右盼的等著二哥的到來,約定的時間是兩點半,她早來了二十分鐘,就是害怕二哥到了她還沒到,讓二哥心裡不舒服。
事實上她是多慮了,雖說她身邊有不少朋友處對象,約會的時候晚去一會兒就得被男朋友說一頓或是拉這個臉給她們看,但二哥顯然不是那樣的人。
二哥在鄉里獨身了這麼多年,見了太多鄉里形形色色的女人,但還真沒見過陳婉荷這樣的大家閨秀。
好不容易遇見了這麼一個出眾的姑娘,二哥會捨得跟人發脾氣?肯定不會啊!
絕對的捧在手裡怕掉了,含進嘴裡怕化了。
就當陳婉荷在人群中四處尋找二哥身影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向她開了過去,停了下來。
「這兒呢!」二哥把頭伸出車窗外,不好意思的說:「那啥,真對不起啊,來晚了。」
「沒事,是我來早了。」陳婉荷笑靨如花的說道:「走吧,我先請你喝汽水,然後你就幫我搬行李,怎麼樣?」
「我請你啊,怎麼能你請我呢。」二哥特裝逼的把錢包拿了出來,裝作不經意的將裡面一疊一疊的百元現金露在了空氣之中,用兩根指頭從裡面抽出一張大鈔:「師傅,車費。」
等司機給他找了錢,二哥這才慢悠悠的下了車,踏著珵光瓦亮的皮鞋,笑呵呵的走向了陳婉荷這個大美人。
本來二哥就是濃眉大眼的帥小伙,可往日的他臉上經常會有種不耐煩的表情,據他說這是被傻哥逼出來的。
但在跟陳婉荷相處的時間裡,二哥就是詩人附身的完全體,特別是知道陳婉荷喜歡詩詞這一類的東西時,他就差沒有李白附身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到什麼來著?」這是二哥在醫院裡跟傻哥裝逼念詩的時候的表現,可想而知他這個文盲對古詩詞是下了多大的功夫。
也許是背唐詩三百首背多了的緣故,他走起路來的感覺都特飄渺,頭微微昂著臉帶笑容,純屬就是高人做派。
當然了,這些形象大多維持不過三分鐘,他的文盲基因會很直接的破壞掉這一切。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陳婉荷臉紅紅的,看起來極其的可愛:「我都說了不用來幫我搬行李的真是」
「咱倆誰跟誰啊,客氣個啥?」二哥一揮手:「甭謝。」
其實二哥也在納悶啊,那天喝下午茶的時候不是你說搬寢室麻煩希望找個人幫忙嗎?咋我答應了你還老推辭呢這是不好意思還是不想我幫你啊
二哥這個雛思索了很久,然後覺得是後者。
媽的,肯定是我動手的那天嚇著她了,哎呀我沒事我動什麼手啊真是!
在大學城裡的某個小賣鋪裡,老闆給陳婉荷推薦了三種汽水,一種兩塊錢一瓶,一種一塊錢一瓶,一種是五毛也是最便宜的。
陳婉荷想了一下,決定買五毛的,而二哥則決定買兩塊的。
不買對的就買貴的,這話真是專門用來形容二哥當時狀態的。
最終,在陳婉荷說的「味道都一樣沒必要買貴的」建議下,二哥還是買了五毛的,橘子味兒的兩瓶。
那時候海城裡的汽水都是玻璃瓶裝的,只有一些冰茶飲料才是易拉罐裝的,喝完汽水後瓶子都得退給老闆,這就是當時的規矩。
可能是二哥的氣質有點像是混混,那老闆看見他拿著汽水出小賣鋪的時候,眼睛都瞪了起來死死的盯著他,生怕他把汽水瓶子給拿著跑了。
「看個jb看,操。」二哥惡狠狠的回頭瞪了那人一眼,走到一旁的長椅邊上坐下,跟四川變臉似的立馬就換了個表情,特斯文的遞給了陳婉荷一瓶汽水:「來,可勁兒喝,天氣熱了就得喝這個降降溫。」
陳婉荷臉紅著點點頭,伸手接過了汽水瓶子。
似乎是因為有個大老爺們一直盯著她,所以她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低著頭慢慢喝了起來。
二哥也說不清是臉皮厚還是無意的,他跟陳婉荷坐的距離比較近,幾乎就是緊貼著坐在長椅上,雙腳叉開的喝著汽水,百分之百的符合了當代人對於小混混的印象。
人一路過他們這裡,第一反應就是,我操鮮花插在牛糞上了。
「你身上抹啥了?」二哥想起電視上的套路,找著話題誇這姑娘:「有股香味兒。」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陳婉荷的臉更紅了。
二哥絕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他真的只是單純在聞這個味道,滿臉笑容的說:「真香。」
兩瓶汽水硬是被他們喝了一個多小時才喝完,這過程中他們並沒有聊那麼多,只是一個在看著對方,另外一個則紅著臉微微低著頭,不好意思說話。
可能是二哥的任督二脈忽然被打通了,看著這個白白嫩嫩的姑娘,忍不住問了她一句。
「那啥,你有對象了嗎?」
陳婉荷的臉猛地紅透了,搖搖頭,不說話,然後她見二哥沒出聲,便又搖了搖頭。
「沒沒呢」
「哎呀那感情好。」二哥咧著嘴笑了,無比的開心。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名字呢。」陳婉荷轉開了話題:「就知道你叫小東北,這是你的外號吧,能給我說你真名嗎?」
二哥愣了一下,本能的就要給她透露自己的姓名,可霎時間卻想起了吳師爺囑咐過他的話。
「你不是白寶哥他們那種亡命徒,也沒到他們那個地位,家裡還有人,那就別給人說你的真名,否則出了麻煩就很難解決了。」吳師爺在跟二哥說這話的時候很凝重:「知道你真名的人多了,只要你出了麻煩有了仇家,那麼白道黑道就指不定會」
吳師爺的話沒有說完,只是忽然打斷,然後給二哥說了一個例子。
一年前,《福記》的某個老混子惹了麻煩,雖說他及時跑路了,但還是被公安調取檔案給抓了出來。
這不是最嚴重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生兒子沒屁眼的東西,把他家的地址透露了。
他是廣州人,家人所在的地方跟這座舊城有一個省的距離,並不算近。
但就是他被捕後三天不到的樣子,他親大哥被人從六樓推了下來,他老婆則是被幾個畜生活生生的給侮辱了,最後自殺了事。
「知道我真名的也就那些個民工吧他們貌似都在包工頭死了之後回老家了」二哥沉默著,心裡暗暗思索了起來:「知道的人少一個就少一分麻煩」
二哥不是傻哥,所以他很理智,也能分清楚一件事的利弊。
前思後想了一番,二哥無奈的對陳婉荷說道:「暫時不能說。」
「為什麼?」
「因為我還不夠牛逼吧」二哥很婉轉的表達了吳師爺的意思,確實是因為自己不夠牛逼,所以敢針對自己的人很多,等自己牛逼了說不准就可以坦蕩蕩的透露自己真名了。
「陳婉荷,咱啥時候過去搬東西?」
「現在就去吧,免得一會兒晚了人多不方便。」陳婉荷站了起來,不悅的說:「別叫我名字了,聽著怪生分的,叫我小名吧。」
「啥?」
「瑩瑩。」陳婉荷紅著臉走了,去小賣鋪幫二哥還汽水瓶子。
「知道了。」二哥點點頭。
要是讓這學校裡某些追逐陳婉荷的男同志聽見這話,非得把二哥給活活拆了不可。
媽的,怎麼說陳美人也是系花啊!
人還是守舊的大家閨秀,給你說小名那就是你祖墳上冒青煙了,你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說你個孫子是不是欠抽?!
幾分鐘後,二哥被陳婉荷帶到了一棟女宿舍樓外面,並且給他安排好了任務。
「我去拿行李,你在這裡等我一下,馬上就來。」
得到任務指令後,二哥下一秒就進入了劇情模式,很負責的蹲在了宿舍樓大門的正對面,嘴裡叼著一支煙慢慢抽著,等待任務npc回來。
「前面那蹲著抽煙的孫子,你跟陳婉荷是什麼關係?」
聽見有人叫「孫子」,二哥左右看了看誰能配上這麼嘲諷的詞兒,然後就只見幾個人高馬大的學生衝著自己走了過來,這時候他才明白。
哦,原來是在叫我。
「你們是誰啊?」二哥向來嘴上不饒人,在學會了白寶國的一系列本地髒話後,更把他的嘲諷能力提升了一節:「丟你老母!不會說話就滾你大爺的!」
這套髒話罵得對面的學生們是一愣一愣的,也得虧他們運氣好,沒在二哥脾氣不好的時候惹上他,否則就前面的那「孫子」兩個字,他們就非得被二哥收拾一頓。
罵完他們後,二哥又回過頭,樂呵呵的抽著煙望著寢室樓,一臉的憨笑。
霍,一樓掛的那是裙子吧,哎呀媽真透!
二樓的這褲衩子真是時尚啊還帶著花兒呢
三樓哎呀這是板磚?
隨著一聲悶響,二哥腦門上就被人拍了一板磚,身子直接就被人拍翻在了花壇裡。
「媽的我馬子你也敢動啊?!!」穿著運動衣的這個學生瞪著二哥,手裡拿著的板磚已經沾上血了,那是二哥的血。
二哥沒像普通人那樣被這一板磚拍暈,只是用手背擦了擦腦門,慢悠悠的坐了起來。
「要打啊?」二哥皺著眉頭:「我現在不想動手,非得打是不是?」
「再裝逼老子就讓你挨干!」那學生瞪著眼睛,猙獰的看著二哥說道:「有種咱們去小樹林說道說道。」
「不用,去那兒就行。」二哥指著一旁的小巷子,緩緩站了起來,似乎他背上的傷口被這一個倒地給崩開了,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老子非得卸了你的腿不可。」
「裝黑社會呢?還卸我的腿?」男學生嗤之以鼻的說。
我覺得吧,他當時肯定是以為二哥在裝黑社會。
但要是他瞭解二哥這個人,肯定會覺得,我操他還真是個黑社會。
「你腦袋上怎麼了!!誰打的?!!」
就在這時候,提著一個大箱子的陳婉荷看見了二哥破相的這一幕,放下行李急匆匆的就跑了過來,焦急的說:「我帶你去醫院吧!」
「沒事,一會兒再去,我還得」二哥忽然想起上次當著陳婉荷出手的場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得,我去洗個臉,然後幫你搬行李,這個用不著去醫院。」
話音一落,二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向著陳婉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走了過去,在經過這幾個學生身邊的時候,二哥悠悠說了一句。
「等老子忙完再跟你們說道,操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