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之下再次掀起腥風血雨,北燕王親自出城率兵,加派了這鏡城原來的兩萬守衛,整個鏡城,傾巢出動。
伍思思站在趙鸞傑身旁,目光複雜的看了眼佇立在城牆之上的女子,不容多想,轉身便再次隨著趙鸞傑陷入了殺戮。
其餘幾名副將敢怒不敢言,心中卻是在想著待到回了帝都,一定要稟明皇上,將這個妖女好生處置。
因著北燕王親自領兵出戰,所以對方的大將洪興自然也親自出馬,整個軍隊的後方就交由了齊俊來管轄。
沐寂北始終注視著城牆下的情景,果然如自己預料的一樣,齊俊這個人不按照常理出牌,不僅沒有折回,反而迎頭痛擊,如今這十萬禁軍稍有不慎,便會全軍覆沒。
齊俊似乎也在盤算著沐寂北的心思,身旁的士兵將他牢牢的護在其中,張望著不遠處的戰況。
一隻斷臂橫空飛來,翻滾著落在了齊俊的腳邊,斷臂的刀口整齊,看得出是一刀砍下,因著在地上翻滾,切口處沾染了不少砂礫,和血跡混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作嘔。
齊俊看著場上幾乎呈現出壓倒性的優勢,心中卻莫名的覺得不安起來,似乎同沐寂北交手多了,他便總是不踏實起來,每當自己勝利的時候卻總是覺得莫名的不安。
北燕王騎著戰馬,手執開山斧,一路所向披靡。
很快,所過之處便殺出一條血路,勇猛無雙,一時間讓將士們倍受鼓舞,一個個也拚命的向前廝殺起來。
伍思思和趙鸞傑兩人在配合中越發默契,兩人合璧,直奔敵軍副將。
一刀長戟向趙鸞傑刺來,足以將整個人的心臟瞬間掏空,長戟上掛著鮮紅色的瓔珞,隨著長戟在空中勾畫出好看的弧度。
趙鸞傑手執長劍,雖然武功不錯,卻不及敵將的勇猛有力,長戟劃過,抬刀一擋,只覺手臂發麻,好似受到巨大的震動,伍思思見此,迅速從敵將的身側遞出一刀,直指心窩,長戟迅速輪迴,輕易便將那刀打飛。
伍思思不敵,勒住韁繩,整個身子向後仰去,趙鸞傑見此迅速出擊,那敵將高大勇猛,皮膚黝黑,武功極高,可是卻顯得有些笨重,在伍思思和趙鸞傑兩人的夾擊之下,似乎有些惱怒,出手變得更加凌厲。
趙鸞傑一個躲閃不及,臉上竟是被長戟劃破出一道血痕,斷了半縷髮絲。
長戟再次刺下,直指趙鸞傑心窩,伍思思手中沒有兵器,只能飛身而起,一腳踹在了敵將的胸口,打算將他踢下馬,可不料這敵將卻不笨,似乎早有所料,一把抱住伍思思的腿將其掀翻在地,好在伍思思反應也快,另一隻腳迅速的踢向那副將的頭,副將竟也隨著伍思思一起摔倒在地上,倒是也將那副將傷的不輕。
「思思!」趙鸞傑心中一緊,翻身下馬,看著口吐鮮血的伍思思,立即跑了過去。
趙鸞傑一把將伍思思扶起,雙手帶著輕微的顫抖:「思思,怎麼樣?」
伍思思看著面前的男子那關切的眼神,心中一緊,手不自覺的蜷了起來,想要張嘴說些什麼,卻吐出一口的鮮血。
「思思。思思,先別開口,我這就帶你回去。」趙鸞傑神情中的焦急隱瞞毫不掩飾。
可就在這時,變故突生,一道銀光從身後劈來,因著站場中的廝殺嘈雜,趙鸞傑又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女子身上,是以一時間根本沒有察覺。
這人正是之前的那名敵將,敵將手執長戟,臉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有些紅了眼,眼中卻偶然閃過精光。
在見著兩人伉儷情深的時候,他瞅準時機,長戟對著趙鸞傑的後心口刺了下去。
趙鸞傑沒有察覺,可是伍思思卻是清楚的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就在那劍戟指向趙鸞傑的後心窩時,伍思思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趙鸞傑。
只聽噗嗤一聲,是利器遁入**的聲音,那敵將的長戟瞬間沒入了伍思思的胸口,滾燙的鮮血噴灑了趙鸞傑一臉,趙鸞傑本來只是抱著伍思思,卻突然被這變故一驚,滿眼不敢置信的看著懷中的女子。
伍思思的口中瞬間吐出一大口的鮮血,染紅了雙唇,讓那沾染了些泥土的臉顯得眉眼如畫,趙鸞傑回過神來,滿眼震驚的回眸看向那名副將。
手中提著刀站起身來,那副將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伍思思,兩人的目光迅速對視了一眼,那副將才將注意力放回趙鸞傑身上,而伍思思則是躺在地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似乎因為伍思思受傷,讓趙鸞傑一下子就變得兇猛起來,腦海中卻是回想起同伍思思認識了兩個月以來的一幕幕,第一次他見著一臉英氣的她在街上懲處惡霸,那時他才知道,女子原來也可以這般美艷動人。
只是,她雖然武功高強,卻還是被那些地痞言語調戲,似乎氣惱的不輕,只是,後來沒想到,那幾名地痞卻是對她下了迷藥,在小巷子裡將人擄走,似乎意圖不軌。
正巧他再次遇見,將她救下,兩人這才熟識。
刀戟發出鏗鳴的碰撞聲,火花灼熱了兩人的臉頰,趙鸞傑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與這個伍家逆女所相識的一幕幕,那副將竟然在這巨大的衝擊和發瘋的招式下,有些招架不住。
看了眼地上的伍思思,捂著受傷的胳膊對趙鸞傑開口道:「你若是再不帶她去醫治,她的命就沒了。」
趙鸞傑一頓,看著轉身落荒而逃的副將,不再追,而是將伍思思抱起,快速的跑向城內。
城牆上的沐寂北將這一幕收在眼裡,沒有任何表示,傅以藍卻是開口道:「看來這趙副將似乎對伍思思動情了。」
沐寂北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另一面,北燕王自從上場之後,一路殺向最前方,很快就同洪興遇上。
「久聞北燕王大名,今日終於一見,王爺威名果然名不虛傳。」洪興率先開口。
北燕王則是冷聲道:「亂臣賊子,有何臉面!」
洪興的臉色有些難看,在他看來,皇帝懦弱狹隘,遠不及安月恆深謀遠慮,有身為帝王的氣度,再加上安月恆對他有恩,所以他自然會追隨安月恆。
北燕王目光坦蕩,一臉正氣,沐寂北遠遠望著,只覺頗有頂天立地的男兒氣概,更是有捨我其誰的大將之風,確實是豪情萬丈的英雄好漢。
「準備撤兵。」沐寂北看著城下堆積的越來越多的屍體,淡淡的開口。
戰鼓的響聲很快就變了節奏,士兵們已經開始緩緩後退,只是卻還是在抵擋一陣。
洪興卻似乎決意與北燕王一較高下,北燕王可以說是聲望極高的將領,不僅僅是在本朝,更是得了先皇的青睞,可想而知,若是自己戰勝了北燕王,自己的聲聲望瞬間就起來了。
比起一件件積累戰功來獲得威望以及權勢甚至是地位的捷徑,就是直接將最高位的那個人扳倒,這是最有效也最簡單的辦法。
所以如北燕王在自己面前,洪興自然是動了這個心思,尤其今日敵軍少的可憐,自然是誅殺北燕王的最好時機!
兩人均是將領中的王者,只是洪興比起北燕王始終少了些驚心動魄的氣勢,或者說看著北燕王就知道這人的心思如他人一般坦蕩,可洪興卻要平凡了許多。
洪興的兵器是銅錘,足以同北燕王的開山斧相抗衡。
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交戰數個回合,誰也沒有落馬,而且北燕王穩穩佔據著上風,這不禁讓洪興的臉色更加難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洪興再次輪出銅錘。
遠處始終坐著的齊俊見此,也站起了身來,看著隱隱退去的敵軍,皺了皺眉頭,對著身旁兩名武功高強的副將耳邊囑咐了什麼。
兩名副將點點頭,沒一會,其中一名副將走到了場中,加入了這張較量,洪興不滿的看了齊俊一眼,這種小人行徑,讓他覺得臉上無光,可是心中也知,若是再戰下去,自己怕是只會慘敗,索性倒是放下了那點心思,同那名副將配合起來。
北燕王的軍隊沒有急著後退,洪興的軍隊也停了下來,兩軍注視著場中這場較量,當瞧見敵軍竟然如此卑鄙,加派人手的時候,北燕王所帶領的禁衛軍都憤怒了,不少人就要往前衝。
卻被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下面去的殷莫離和傅以藍給攔下了,有的人心中不滿,可是也知道自己如今敵眾我寡,上前也是送死,倒是按捺住了性子,將這份不滿放在了心中。
因著這名副將的加入,場中的局勢隱隱有些變化,但是北燕王決計不是浪得虛名,是以,即便是兩人聯手,依然不是北燕王的對手,只是北燕王獨自一人應對兩人,略顯吃力罷了。
就在眾人看得火熱,紛紛叫好的時候,不知從哪再次冒出了一名副將,竟然沉著北燕王被兩人纏住,凌空躍起,長矛直指北燕王的心口,北燕王一手的開山斧被洪興的鐵錘壓制,另一手則是被那名副將纏住,只好整個人後仰,可卻因為洪興的再次出手,整個人翻身落馬。
洪興的鐵錘緊追不放,當頭砸下,一名副將的大刀也橫空砍下,北燕就地一滾,可惜,那名凌空而來的副將再次騰空而起,一把長矛直指北燕王心口。
北燕王踉蹌一步,甩出手中的開山斧,生生將那名副將攔腰斬斷,另一手一斧砍下洪興的腦子,洪興沒想到北燕王心口受傷,還能這般兇猛,躲閃不及,腦袋竟是生生被砍下,露出碗大個疤。
敵軍一瞬間靜了下來,那是他們的主將!齊俊也上前一步,神情嚴肅的張望著。
北燕王終究是難以支撐,整個人摔倒了下去,剩下另一名副將卻是將大刀對準了北燕王。
「爹!」傅以藍驚呼出聲,向前奔去。
殷莫離也立即跟上,好在傅以藍的輕功無敵,又因為沒有離的很遠,所以將那副將手中的刀給踢飛。
兩軍再次迸發了戰爭,傅以藍和殷莫離連帶著兩名士兵將北燕王扶了回去。
齊俊注視著北燕王的背影,看著他雙腳腳尖踮地,似乎完全是被拖走的,回想起剛才那一幕,那一隻長矛似乎應該貫穿了心口,那麼北燕王怕是九死一生了。
兩軍廝殺了片刻,沐寂北所帶領的軍隊便開始撤退,敵軍很快就湧入了鏡城,不過沐寂北等人似乎早有準備,即便是緊追著他們的步伐,卻依舊是讓沐寂北等人逃離了鏡城,進入了下一個城池華城。
齊俊沒有讓人再追,因為用不了多久,那三十萬覆滅了己方軍營的人馬就會趕來,如今主帥已死,一來需要休養,二來需要讓安月恆速來派兵支援,如今五十萬大軍,不到三十萬,對付起來,可是有些吃力。
逃離到華城的禁衛軍一個個都狼狽不堪,不過好在華城早有準備,藥物和糧食等早早就準備好了,一甘將士一進入華城,便得到了極好的修養。
沐寂北看著東倒西歪隨便靠在城牆下的士兵,不少已經丟了胳膊腿或者新添了幾個血窟窿,可是在她走過的時候,還是目不轉睛的看向她。
這讓沐寂北心中有些發堵,上位者之爭,犧牲的卻永遠都是這些無辜的將士,誰可知,他們的家中也有妻子和孩子在等候,誰可知,他們白髮蒼蒼的父母在張望著徘徊。
可是從來就沒有不流血的戰爭,她所做的,只能將傷亡降到最低。
沐寂北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主動幫著誰包紮,只是每當走過的時候,會關切的用手摸摸那些比她還要高上幾尺的士兵的頭,或者輕輕拍拍他們的肩膀。
又或者在誰忍受不住痛苦,嘶吼的時候,安靜的等在一旁,只此簡單,卻讓無數流血不流淚的男兒動容,因為他們瞧得見,那雙淡漠的眸子裡,有著最真切的關懷。
沐寂北站在人群中,看著滿地的男兒,輕聲道:「我一定會讓你們回家與家人團聚。」
也不知有多少人聽見了這句話,可是莫名的,當他們看見籠罩在夕陽的光輝中的少女,莫名的覺得,似乎可以看見希望的曙光,可以看見未來。
沐寂北回到營帳中的時候,北燕王還在搶救中,一直到夜晚,北燕王也沒有醒來
而伍思思則是要好上許多,那一戟只是刺穿了胸口,卻沒有傷及心臟,而且因為救治及時,卻是先醒了過來。
趙鸞傑攙扶著伍思思在北燕王的營帳外等候,傅以藍則是哭紅了眼,再沒有之前的跋扈和笑容。
沐寂北安靜的站在一旁,燭火映照在她的臉上,晦暗不明,殷莫離轉過臉看向沐寂北,心思微動,她在想什麼?又要做什麼?為什麼他直覺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遠在帝都的安月恆收到齊俊的消息,眉頭緊緊的蹙在了一起,想到那個纖細的女子,神色有些難看,只十萬人馬就這麼難以對付,若說她是寂晴,他倒是真的信了!
如今皇宮已經被他佔領,他也一直在皇宮中發號施令,所有追隨他的大臣也紛紛向宮中稟報,除了還沒有將皇帝誅滅,他已經是有實無名的帝王了。
看著九重宮闕層層疊疊,歌舞昇平聞不見外面的廝殺,金龍玉鳳起舞翱翔,這處他呆了二十多年的宮殿,如今在他眼中終於變得不同。
他,即將是這裡的主人!即將是整個西羅的主人!
透過窗子看著外面的荷花池,安月恆對著一眾等在身後的心腹開口道:「直接讓齊俊做主帥,給他加派五十萬人馬,若是殲滅不了皇帝的人,直接就提頭來見。」
「王爺,五十萬人馬是否太多了!而且北燕王八成是活不成了,這實在是沒有必要…」幾人心中紛紛疑惑,安月恆手中一共不過一百八十萬的人馬,如果這次再加派五十萬,那麼可就將超過半數的兵馬都交給了那個體弱的齊俊,於公於私,都讓這些將領感到不妥。
安月恆卻是沒有解釋,他知道寂晴又幾斤幾兩,前世的時候他便一直提防著她,如今她變得更加厲害,他又怎麼敢不小心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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