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寂北的臉色漸漸漲紅,她只是想他讓她離開,不管眼前這個男子有什麼不同,她都是決定執意忽視到底,她知道,感情最容易像脫韁的野馬,而她要做的便是守好自己的心,懂得什麼叫做懸崖勒馬。
殷玖夜看著沐寂北漸漸漲紅的臉色,鬆開了手,不再去看她,他只覺得從沒這般絕望過,一想到她竟然要自己去死,竟然要殺了自己,便覺得這十八年來每一次在刀光劍影,陰謀不斷中苦苦求生都失去了意義,生命再也沒有希望。
這些亂起暴躁的情愫讓他懊惱不已,從沒這麼心煩過,可是他卻想不明白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情愫。
沐寂北劇烈的咳嗽起來,看了眼男子那落寞孤寂的背影,心竟也微微泛疼,只是狠心的人依舊狠心,骨子裡的殘忍並沒有因為男子的轉變而不再張揚,平靜的開口「我要離開這。」
殷玖夜渾身的肌肉瞬間僵硬起來,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到底在奢望什麼呢,自己到底想要什麼呢,從來不都是一個人麼?如今這是怎麼了?沉默了半響,背對著女子,閉上了雙眼,也不再回頭看向床上的女子,吝嗇的給出了一個字「滾!」
沐寂北的心緩緩落下,心口上的那些疼痛彷彿對她而言微不足道,毫不猶豫的站起向外走去。每一步都彷彿踩在刀尖之上。
殷玖夜看著腳步依然有些虛浮的女子,光著的小腳不及盈盈一握,彷彿上一刻還乖巧的被自己握在手心,一拳打在了厚重的紅木床頭之上,「啊!」惱怒的一聲嘶吼,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腦袋。
紅木床頭瞬間坍塌,木屑橫飛,濺落的滿屋皆是,男子似乎也沒有運起內力護體,生生用的蠻力將其打飛,一時間那拳頭血肉模糊,尖利的刺扎進那修長的大手。
沐寂北聽見那痛苦的嘶吼,身形一頓,卻不敢回頭,依舊每一步都走的堅定。
走了出去,找到了那夜和青瓷藏身的房間,看了看自己破爛的衣服,一時間有些糾結,她不僅不遲鈍,還極其敏感,她察覺到這個男子似乎在自己身上尋求著什麼,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卻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無論是什麼,自己並不能給他想要的東西,那樣的人,比起自己,固執起來更加可怕。
她感受的到,他並不想傷害自己,甚至隱隱對自己關心,可是這些不能成為她留下來的理由,所以,當斷則斷,她向來如此,就如同當初發現安月恆和伍青青一般。
回過神來,隨意的打量著一下四周,本是想著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能勉強穿到身上的衣服,卻發現,長桌上擺放著十來套精緻的女裝,被疊的十分整齊,每一套上面都擺放著一雙精緻的鞋子,漂亮的讓她幾乎不敢去觸碰,拿起一隻天藍色的繡鞋,鞋尖上綴著的是一朵水晶細珠編製成的牡丹,花蕊處則是金線連接的顆顆圓潤的白色珍珠,腳跟處嵌著嵌著一塊精雕細琢的白玉,好看的不得了。
手指輕輕觸及那柔軟的雪鍛,沐寂北的眼睛微微發澀。
這些衣服本是殷玖夜讓人按照沐寂北的身型連夜趕製的,他生生將她的箭頭取出,是為了懲罰她對自己的心狠手辣,想讓她長些教訓。之後他誤以為沐寂北為了同自己作對,寧願傷著自己的身子,也不肯穿他遞過來的鞋子,這才起了怒意,惱怒她竟然這般不知愛惜自己,才會將她丟進冰室中去。
可是直到將那雙小腳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才知道,自己錯怪了她,那不堪一握的玉足怎麼穿的下那麼大的鞋子,自是懊惱不已。
沐寂北不再猶豫,快速的換上一套長裙,踩上那對精美的鞋子,簡單整理了髮髻,便向著門外走去。
青瓷被安排在一間裝點的不錯的房間內,被扭斷的手也已經接了回去,初一給她送了些傷藥,藥效極好,身上的傷也沒有大礙了。
本來殷玖夜同意了青瓷離開,只是青瓷無論怎樣也不肯走,甚至只要初一一來趕她,兩人便是大打出手,初一無奈,知道主子對沐寂北有所不同,也不敢真的殺了青瓷,便只好將人留在了這裡。
「叩叩」青瓷正坐在房間裡擦拭著自己手中的劍,聽見敲門聲,並沒有一點想要理會的意識。
門外的初一似乎也知道了這姑娘是個什麼性子,推門而入,「青瓷姑娘…」
不想,初一的話音未落,當頭便劈下一把長劍,初一快速閃身,躲閃起來,青瓷卻是不依不饒,滿眼寒氣,招招直逼初一命脈,皆是想要了他的命!
「你來真的啊!」初一一個躲閃不及,胳膊被青瓷刺破,隨即也抽出自己的刀,擋下那從頭頂落下的長劍,掉下兩縷髮絲,有些狼狽。
青瓷滿眼寒氣,雙手握劍,看著初一的目光滿是殺意,用盡了十層內力。
初一見著青瓷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心中一凜,快速躲閃開去,心中暗罵,自家主子惹的禍,卻要他來背著!真是晦氣。
青瓷兩眼發直,隨著初一的移動,展開了一場你追我逃的遊戲,初一坐著的長椅,瞬間化為碎片,心知這個時候不能同青瓷動手,否則必有死傷。
不一會,屋子裡的東西便東倒西歪,瓷片木屑碎了滿地,初一一邊上躥下跳一邊哇哇的叫著「這是鬧哪樣?這外面的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房裡做什麼齷蹉事呢!你讓我這臉往哪裡放呦!」
青瓷也不理,這兩天她在這也算是明白了,守護這院子的人都帶著鬼臉面具,只有一部分的面具上會有稱號,如果按照初一初二往下排開,初一很有可能是那個男人身邊最厲害的一個,自己若是想要殺了他,那麼一定要打得過眼前這個戴著面具的男人!
「叩叩」敲門聲再次響起,兩人都是一愣,想不到這個時候還有誰會來,「青瓷。」
淡淡的聲音,帶著女子特有的嬌柔,卻讓青瓷一愣,扔下劍,迫不及待的跑去開門。
隨著『嘎吱』一聲,門被打開,面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心心唸唸的主子,淚水一下子就滾了下來,緊緊摟住沐寂北「小姐…」
初一在身後摸了摸鼻頭,嘟囔道「還真是差別對待。」
沐寂北安撫的拍著青瓷的後背,雖然青瓷這一撞,讓她胸口有些發痛,不過沒什麼能比這更令她安心。
「我們回去吧。」沐寂北看著青瓷的情緒漸漸平和,不經意的掃了眼滿室凌亂,深深的看了眼帶著面具的初一,初一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而青瓷所想的可不一樣,聽著突然可以離開的消息自然是萬分欣喜,可是轉念想到那個男人怎麼可能輕易放她們離開,不由得想到他讓自家小姐脫衣服的場面,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頭,只是佯裝無事的開口道「怎麼會放我們離開?」
沐寂北並沒有注意到青瓷心中所想,只是淺笑著開口道「不離開難道還要一直住在這裡?」
青瓷也不再說話,只是看著沐寂北一身華美的長裙,更加認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定然是小姐把身子給了那個男人,兩人才會平安離開,青瓷也不再問,只是心中發酸,握緊了拳頭不再說話。
初一也是極為驚愕,自己的主子竟然就這樣放沐寂北離開,他隱隱覺得,事情不會就這樣結束的,兩人一定會再有交集。
因著幽冥院這處人煙稀少,倒也不怕有人撞見兩人從這出來,兩人並排走在蜿蜒的宮路上,沐寂北不想青瓷發現自己的腿傷,便刻意放緩了步子。
直到一個時辰後,才繞回了秀女居住的那片宮殿。
兩人剛一出現,眾人便都有了反應,不少人瞧見沐寂北多少都有些驚愕,有的立即快步跑去,和旁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不知說些什麼,有的則是微微驚異,不過還是同沐寂北點了點頭。
沐寂北也大致知道這些人在議論些什麼,當初她和柳夢涉嫌謀殺趙鸞鏡,而後皇帝下旨定了柳夢的罪,便也洗脫了她的嫌疑,只是事後眾多秀女一直不見沐寂北人影,不由得紛紛猜測,今日突然見到她出現,自然少不了要一番驚疑。
兩人剛走進琳琅院,孫露便帶著兩個丫鬟從拐角處走了出來,一襲鵝黃色長裙,目光陰狠,少了平日囂張跋扈,喜好張揚的樣子,「沐寂北,你竟然活著回來了,我的表哥表姐現如今都在飽受牢獄之災,我的舅舅也仕途盡毀,即將被發配邊疆,你卻平安無事的回來?這樣豈不是太沒了天理!」
身後的粉衣丫鬟不由得溜須著開口道「小姐不必擔心,只要這次事成,必定要她去了半條命,敢同小姐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孫露撇了眼身後的粉衣丫鬟,卻沒有因著她的話而展露笑臉:「怎麼?你的意思是說你家小姐我心狠手辣,心腸歹毒?」
那丫鬟週身一顫,立即低頭認錯道:「小姐恕罪,是奴婢多嘴。」
孫露諷刺的一笑,繼續開口道:「一會知道該做什麼吧?若是壞了我的事,仔細了你的皮!」
「奴婢一定不辱使命,小姐放心。」那粉衣丫鬟似乎在孫露手下的時間久了,應付起來倒也柔韌有餘。
「管好你張嘴,若是傳出去了一個字,你知道我的手段。」孫露再次威脅著。
話落也不再聽那丫鬟回話,直接帶著兩個丫鬟走進沐寂北的琳琅院,恢復了囂張跋扈的樣子。
門前的一個丫鬟連忙阻攔道「孫小姐,您稍等,奴婢這就為您通報。」
孫露不屑的笑了笑,甩手給了要去通傳的那丫鬟一個巴掌『啪!』的一聲囂張至極。「滾開!本小姐也是你能攔的,我同寂北妹妹向來交好,你竟然敢攔著我,當真是給你兩分顏色,你就要開染房!」
「這是怎麼了?」沐寂北還未坐穩,便聽見門外叫囂的聲音,推門看去,竟是孫露呆在琳琅院的門口,帶著兩個丫鬟,態度趾高氣揚。
週遭漸漸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秀女,一個個或者幸災樂禍,或者冷眼旁觀,總之,是沒有人會為這個丫鬟出頭。
孫露一見沐寂北,立即擺出笑臉,不經意的推開被打的丫鬟,極有氣勢的走了進來,其他看熱鬧的人則是靠近了一些,免得錯過了什麼精彩的戲碼。
「寂北妹妹,你是不知道,你這個丫鬟真是太沒規矩了,仗著你的寵愛竟敢目中無人,我說我多日沒見到寂北妹妹,想要同她好好敘敘舊,麻煩她通傳一下,可這丫頭打著你的名聲,像我討要銀錢,若是不給,便不許我進,真是膽大包天。」孫露大著嗓門一通喊,生怕旁的人不知道。
沐寂北只是淺笑,微微掃了下門口的那個丫鬟,挑了挑眉,不動聲色。
孫露瞧著沐寂北並未開口,繼續道「我一想啊,這可不行,一個小小的下人也敢這般囂張,這以後誰要是來拜會妹妹,豈不都被這丫頭攔在了門外,這打的可是妹妹的臉,所以我就好生勸說,卻不想這賤婢竟然盛氣凌人,還教訓起我來,我便情不自禁的替妹妹出手教訓了一二,妹妹不會怪我吧。」
沐寂北深深的看了一眼孫露,她倒是沒有想到,這厲害的不是看似冷淡高貴的柳夢,而是如潑婦一般的孫露。
今個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孫露找碴,想要給沐寂北一個下馬威,可是孫露會說啊,一下子將錯全推到了那丫頭身上,又顛倒黑白,打著為沐寂北考慮的名聲,又與沐寂北姐妹相稱,沐寂北更是不好再與孫露對付。
畢竟有句古話說的好,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孫露不禁笑臉相迎,還處處為你著想,你怎麼能反倒是指責人家的不是。
可沐寂北卻是也不能吃下這個暗虧,受了這個下馬威,否則往後在這宮中少不得誰都要踩上兩下,憑白多招惹上許多麻煩,就好比今日,人家都打上門來了,你卻只能受著,這宮中的奴才們都勢力著呢,若是你連自己的丫鬟都護不住,以後你還指望誰能給你好好辦事,奴才都會踩上你兩腳。
可沐寂北卻是沒有什麼理由指責孫露的,畢竟她沒有親眼瞧見事情的經過,事情到底怎麼樣,全憑孫露一張嘴,在場的人更不會有誰閒著幫一個丫鬟作證,就算是詢問那小宮女事情的經過,可在宮中混的哪個不是人精,那小宮女說不定一股腦的把錯全攬在自己身上,以圖息事寧人,免得事後招到報復,這樣一來,沐寂北倒是憑白讓人看了笑話。
雖然沐寂北覺得自己不會在宮中呆上太久,但是卻也從來不是個任人揉搓的,既然今日孫露都已經找上了門,她也不能怕了不是。
房門大敞著,倆人就這樣站在門口,外面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擠了進來,琳琅院也亂了起來,仗著人多,卻也不怕沐寂北挑誰的禮數。
「孫姐姐說了這麼久,一定是口渴了把吧,快請屋裡坐。」沐寂北淺笑著請孫露走進自己的房間,也並沒有忽視那個剛剛離開了片刻轉眼又回來的粉衣丫鬟。
同時回頭對青瓷道「怎麼做事的,還不快去沏茶。」
「是,小姐。」青瓷轉身離去。
可這一幕讓孫露看見了,又拿出來做了文章,「我說寂北妹妹,你這是從哪找了個這麼醜的丫鬟,我可是記得這入宮的要求是極其嚴格的,莫不是什麼時候改了,這樣醜的到底是怎麼放進來的,若是相府實在是挑不出中看的,回頭我讓母親在侯府中挑上幾個,給妹妹送來。」
孫露大搖大擺的坐在主位上,毫不客氣,儼然一副放蕩的潑婦模樣,說出的話,更是毫不客氣,先是罵了青瓷相貌醜,接著又說相府無人,竟然兩個像樣的丫頭都找不出來,還要靠她孫露一家來施捨。
沐寂北笑著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她最受不得的便是有人這般侮辱青瓷,青瓷確實是沐正德找了關係進來的,因為就算是宮婢也是要求相貌端莊的。
不過憑心而論,青瓷臉上的燒傷已經好了很多,沐寂北找了許多名醫來看,也用藥養著,漸漸不如之前那般猙獰了。
「小姐,茶來了。」青瓷端著茶壺進來。
「沏個茶也要這麼久,長的不行也就算了,手腳也不麻利,真是不知你有哪點好,我看就是寂北妹妹大度,才會收著你這樣的醜八怪,還不快點把水滿上。」孫露依然叫囂著,似乎一點也不怕得罪人,看起來似乎是個沒有腦子的。
青瓷低著頭不動聲色,這種人不人狗不狗的東西也配使喚她,看看穿的那叫什麼衣服,胸前像是塞了兩個石榴,生怕擠不出來。
「我說你呢,難不成你耳朵也有問題!」孫露尖細的聲音,讓沐寂北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門外的人依舊在這看著好戲,似乎津津有味,一個個心中暗道,這相府小姐也沒什麼能耐麼,憑白有那麼大的靠山。
「孫姐姐,這丫鬟不中用,你便也別生氣了,氣惱了身子,吃虧的還不是姐姐,姐姐這嬌嫩的皮膚彷彿能掐出水一般,這茶水又是滾燙,我哪裡還敢讓這毛手毛腳的丫鬟來,還是姐姐自己的丫鬟放心些。」沐寂北滿眼的認真,煞有介事的說道。
這讓孫露差點真的以為自己的皮膚是多麼的順滑,不由得伸出了帶著寶石戒指的雙手,仔細瞧了瞧,發覺似乎確實不錯,不由得有些喜笑顏開,可轉臉看向沐寂北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時,立刻就,猙獰了起來。
孫露的皮膚其實也就是一般,畢竟是官家小姐,整日鼓搗的不過也就是這些美容養顏的方子,說到底也不會差到哪去,可孫露屬於豐滿型,骨架偏大,那雙手更是不算小,再加上較寬,任是怎麼的白皙也比不上沐寂北的那雙小手,攥起拳頭,便像兩只可愛的小包子。
「姐姐到底是美人,身邊跟著的丫鬟也都毫不遜色,這以後誰要是跟著姐姐可真是有福了。」沐寂北的目光放在了孫露身後跟著的兩個丫鬟身上,把火燒到兩人身上。
這兩個丫鬟都是孫露從本家帶來的,自然是孫露的心腹,分別是一身對襟小襖,配著羅裙,一粉一綠,倒也是嬌俏可人。
孫露的目光在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丫頭身上打量了一番,尤其瞧見那粉衣丫鬟的手竟然比自己的白嫩時,心中暴怒,再看看外面圍觀的人,頓時覺得十分沒面子。
「你愣著做什麼呢!還不去將茶水接過來,是要渴死你家小姐我嗎!」孫露的聲音隱忍著自己的怒氣,卻也記得沐寂北說那茶水滾燙,更沒忘了自己之前可是狠罵了青瓷一番,怕她心生怨恨,將茶水灑在了自己身上,那樣就算是打死青瓷這個賤婢也是沒用的!
其實這真的怨不得那粉衣的丫鬟,她自小便跟著孫露,是一等一的大丫鬟,什麼粗活累活都是用不著她的,再加上自來骨架嬌小,皮膚白嫩,所以那雙小手卻也好看。
粉衣的丫鬟咬了咬嘴唇,卻不敢耽擱一分,心中卻將沐寂北咒罵了數遍,自家小姐的性子她最是知道,怕是今日這事回去就要被小姐記上了,自己這雙手怕是要完了。
粉衣丫鬟接過青瓷手中的茶壺,轉身向孫露走去,青瓷則是暗中伸出腳。
那粉衣丫鬟防備不及,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茶水卻是灑在了自己的手上,通紅一片。
沐寂北瞇了瞇眼睛,這丫鬟倒是個聰明的呢,知道自己這雙手早晚不保,索性讓這水灑在自己手上,反倒是讓孫露念著她忠心,寧願這水燙著自己,也不要潑向孫露,回去不好再罰她。
孫露皺了皺眉,審視的看著那丫鬟,因著丫鬟和青瓷的裙子都不短,青瓷又在丫鬟的身後,孫露並不太肯定是否真的有人動了手腳。
事情似乎沒有就此結束,青瓷微微上前一步,再次踩住了那丫鬟的裙擺,那丫鬟沒想到這麼多人的注視下,青瓷竟然敢這樣名目張膽的這樣做,她哪裡知道,青瓷就是要這麼些人看著,自家小姐可不是誰能捏的軟柿子。
這次力道過大,粉衣丫鬟來不及收回,一壺茶水終於是如願以償的潑向了孫露。
「啊!」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眾人順著聲音看去,只見那壺茶盡數潑到了孫露身上。
孫露當時反射般的別過了頭,是以只是潑到了側臉,可是茶水卻順著她的脖子流下,再之後則是順著兩團之間的狹縫流了進去。
因著也過了些時間,茶水並沒有一開始那麼燙,可孫露的側臉和脖子還是紅了一大片,起了不少細細密密的小點。
那丫鬟驚慌的跪在地上:「小姐饒命,小姐饒命!是她,是她踩了奴婢的裙子!」
孫露兩步衝上前來,甩手『啪!啪!』的給了跪在地上的丫鬟兩個巴掌,一手捂著自己的臉氣的滿眼通紅。
青瓷低垂著腦袋,卻是皺了皺眉頭,心中正在十分糾結為什麼這個丫鬟不一起將茶壺扔了出去,直接砸在孫露的腦袋上才更好!
沐寂北也站起身來,對著孫露道「姐姐,你沒事吧,這燙傷最好馬上敷藥,若是耽誤了時間,可是會留下疤痕的。」
孫露一聽,立即起身就要回去,好,這筆賬,她是算在了沐寂北頭上!
可沐寂北卻攔下她「姐姐別急,小時候我也不小心燙傷過,可是父親給我尋了寒香露,到現在倒是一點疤也不見了,你瞧,是不是瞧不出來有一點痕跡。」
沐寂北亮出了自己纖細的手腕,讓孫露瞧瞧。
青瓷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家小姐真是厲害,這編起瞎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自己真是差遠了!
孫露一聽,信以為真,再加上她也對寒香露有所耳聞,又覺得沐寂北是不敢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謀害她的,按捺下來。她最是憂心自己這副容貌,若是毀了,在這宮中便再難得到皇帝的寵幸,任是父親舅舅等人想勸諫皇帝常到自己這裡,都是找不到理由的。
再想想從這回去自己的院子怎麼也要一盞茶的時間,不若先用著沐寂北說的那個寒香露,解了燃眉之急!
孫露剛要對沐寂北開口,沐寂北卻已經走到了那粉衣丫鬟的面前,甩手給了一那丫鬟一巴掌。算是替門口那宮女報了仇。
那粉衣丫鬟低垂著頭不敢說話,沐寂北卻是將之前孫露的話都還了回去,語氣不沖,甚至還有點溫柔,卻是險些把孫露氣的背了氣,「長的這麼漂亮有什麼用,難不成是想同自己主子爭寵?本以為是個伶俐的,卻是連這等小事都做不好,你以為自己是官家小姐呢?孫姐姐好吃好喝養著你,你就是這麼做事的?今個就是孫姐姐不罰你,我也不會放過你,我同孫姐姐晴同姐妹,想必孫姐姐也不會怪罪於我。」
「青瓷,你說,在我身邊若是犯了這等錯,是要怎麼罰的?」沐寂北向青瓷開口。
「記得以前奴婢不過打碎了個杯子,小姐就罰了奴婢二十大板,可她卻毀了孫小姐的相貌,怎麼也該是仗斃!」青瓷開口道。
孫露強忍著內心的焦急,知道這是沐寂北為了找回之前那口氣,隨即都忍著,想著沐寂北心裡痛快了,就快些把那寒香露拿給自己,免得毀了容貌可真是得不償失!於是聽見青瓷的話後,不耐煩的開口道「都沒聽見嗎!還不拉下去仗斃!」
沐寂北卻不肯善罷甘休,全然沒有忘記之前孫露叫囂的是有多麼酣暢淋漓,繼續開口:「你這丫鬟,是不是以為宮中隨隨便便就能呆!你知不知道這宮中對秀女的容貌要求極其嚴格,都是千挑萬選出來的,你毀了孫姐姐的容貌,你是要置她於何地!」
孫露越發的心急,儘管知道沐寂北是在這指桑罵槐,卻也只能忍了,心中卻是暗道,好你個沐寂北,原來都在這等著我呢!
「都等什麼呢,還不快動手,拉下去仗斃!」孫露嘶吼著。
「小姐,你不能這麼對我啊小姐,小姐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奴婢是無辜的啊小姐!」那粉衣丫鬟不敢置信的叫喊著。
沐寂北不為所動,只是目光溫柔的看著那粉衣奴婢,刻意讓那丫鬟生出一種她是救命稻草的錯覺。
那粉衣丫鬟果然調轉橋頭,對著沐寂北開口道「沐小姐,求求您,求求您為我求求情,求求您!」那丫鬟砰砰的磕起頭來。
可不知孫露從哪叫來的倆個嬤嬤卻是上來,一人架住那丫鬟的一隻胳膊,就往下拖,畢竟這是孫露從本家帶來的丫鬟,就是真的打死了,誰也不會多說什麼。
「小姐,你不能殺了奴婢啊,奴婢才剛剛為您辦完事,你不能就這樣拋棄奴婢啊!」那粉衣丫鬟見著哀求無用,不由得隱隱有些威脅的意味。
沐寂北瞇起眼睛,這丫鬟果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從她消失了那片刻之後,沐寂北就盯上了她,先是故意把話題引道她身上,而後讓青瓷簡單的試探一下,發現這丫鬟寧願捨了一雙手,來平息孫露的怒氣,便知是個有心計的,想著若是逼急了她,必然會道出一些沐寂北想知道的事情來。
孫露的眼中一閃而過狠厲,甩手就是一個巴掌,長長的指甲,在丫鬟的臉上劃出了幾道長長的血痕:「給我把她的嘴堵上!快給我堵上!」
沐寂北雙眼一瞇,只要那丫鬟的一句話便已經足夠了,更是確定了這囂張跋扈不過都是假象,孫露決不是個泛泛之輩,再加上心狠手辣,可是要比柳夢更難厲害。
孫露只覺得臉頰和身上都是火辣辣的,越發的慌張,迫不及待的要對沐寂北開口,「寂北妹妹,你說的寒香露呢?姐姐這是燙傷,耽誤不得!」
沐寂北滿眼不解,柔聲道「寒香露自然是在丞相府啊!難不成我說過我這裡有?」
圍觀的眾人頓時只覺得這相府的五小姐心真黑,剛剛她們還在想,這五小姐怎麼這麼好心,會不計前嫌幫著孫露?
「你…你說什麼!」孫露險些被氣的吐血,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她耽誤了這麼久,幾乎就要錯過治療的最佳時間,結果沐寂北這個賤人卻告訴她,她這裡根本沒有什麼寒香露!
看著沐寂北那張淺笑的臉,她恨不得上去抓爛了它,沐寂北卻是很自然的解釋道「我都說了是我小的時候有過燙傷!既然現在已經好了,自然不會把她時常備在身上!」
沐寂北樂的看孫露張牙舞爪的樣子,心道,既然你瞧不上青瓷的那張臉,那麼若是你的臉也變成如此了呢?正巧我瞧著只有青瓷一人受苦,心理難受,如今有你陪著,相比於議論一個婢女大家更樂於議論曾經名噪一時的孫大小姐!
圍觀的眾人一聽,若有所悟,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為了表示自己早就發覺沐寂北說的是小時候這個漏洞,一個個迫不及待的拿著絲帕捂著嘴角偷笑,拿出一副看白癡的目光看著孫露。
雖然她們很喜歡看兩人對掐,可是這孫露平日裡囂張跋扈不說,更是仗著自家權勢作威作福,沒少欺壓她們,如今見著她是容貌也毀了,氣也受了,當真是打心底開心。
孫露滿眼陰狠的看著沐寂北,放下狠話道「沐寂北,你給我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沐寂北著看著氣急敗壞的孫露,眉眼含笑,意有所指的柔聲道「我等得,可姐姐卻是要等不得了。」
青瓷看著孫露落敗而逃的淒慘模樣,恨不得抱著自家主子親上兩口,心道,小姐真是太帥了,安月恆那是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珍珠當魚目,如今小姐不再愛他,他還算是個什麼!還有銀屏這個好姐妹,她相信,小姐總有一天會帶著她殺的她們片甲不留!
隨著孫露急匆匆的跑開,院子裡眾人一時間也都散了,掃了眼那被打的丫鬟,沐寂北只是淡淡道「回頭找青瓷拿些銀子,自己找個懂的拿些藥吧。」
宮中不比外面,小宮女哪裡夠資格找御醫看病,最好的不過就是找替御醫打下手的給瞧瞧罷了。
那小宮女磕頭叩謝了沐寂北後,便退了下去。
沐寂北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對付孫露不像是柳夢,柳夢是那種打小就覺得高人一等的官家小姐,有很多手段不屑於用,可孫露卻有些像是市井裡的潑婦,怕是什麼腌臢齷蹉的法子都使得。
孫露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後,便驚慌的找來了御醫。
「我這臉怎麼樣?好不好的了?難不成一直就這樣了?」孫露有些氣急敗壞,回來之後她便仔細照了照鏡子,結果發現臉頰脖子和鎖骨都紅了一大片,在白皙的皮白上異常顯眼,上面還有著幾個被燙出來的小泡。連成一片。
這可把她給急壞了,本來沒照鏡子的時候,還沒覺得太嚴重,可是一看鏡子,卻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這個。估計很難恢復如初,不過孫秀女請放心,只要配合著治療,長此以往,疤痕一定會淡下去的。」御醫有些憂心的開口道,沒敢說那燙出來的一個個泡破掉之後,就會留下深淺不一的疤痕,雖然現在只是通紅一片,上面的泡也不算明顯,可若過個一兩日,一定比現在還可怕,這個孫秀女怕是完了。
「滾!你這個庸醫,廢物!你給我滾出去!若是我的臉毀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孫露氣急敗壞的嘶吼著,一手顫顫巍巍的摸著自己的臉,滿眼的憤怒和驚恐。
御醫被罵了出去,孫露則是滿目猙獰的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著粗氣。
白日那著綠色對襟小襖的丫鬟見著自家主子心情不好,不由得更加小心翼翼,粉兒已經被仗斃了,她可要小心著些。
「沐寂北那個賤人!我是不會放過她的!」孫露豁的手緊緊攥在一起,對身後的綠衣丫鬟道「去,給我把張福壽找來。」
綠衣丫鬟立即一路小跑出去,讓人把這位分不低的張公公找來。
半盞茶的功夫,一個身著暗紫色太監官服的人便低著腰走了進來,神色之間儘是恭敬,看見孫露的瞬間便跪了下去,「給主子請安。」
這人便是張福壽,張福壽是這後宮的內監副總管,更是孫家的心腹,孫露的父親早年曾經救過他一命,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恰逢孫家要在宮中安排人手,這個人又是個感恩的,所以主動進了宮來,從此便為孫家鞍前馬後,
孫露的父親更是在進宮前便告訴過孫露,若是有什麼事需要幫忙,只管找這個張福壽來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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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我被人嫌棄了~偶的感情戲是不是寫的太爛了~都是偶太著急,總是想著男主和女主滴以後,哎~額,不要怪玖夜哦,你說一個人自己呆了將近十八年,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守著一堆珠寶,被一堆瘋子環繞,能正常就很不錯了~
我想說,有的送花送鑽撒了一把票票也不肯跟偶說一句話滴親,乃們已經被偶盯上了,乃們不理偶,偶就天天喊你們~快點屎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