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玻璃杯破碎在牆壁上的聲音。
樂啟楓一臉凝重地將雙手置於兩跨之上，在辦公桌前來回踱著步子。辦公桌的另一邊，站了一排子公司的高管領導。他們一個個低垂著腦袋，畢恭畢敬地立著，誰也不敢動彈，連喘息聲都是很輕盈的。
「什麼時候發現的？為什麼現在才匯報？」
輕聲呢喃著，像是誘哄著嬰兒一般，樂啟楓忽然頓步，涼薄而犀利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的腦袋。
「說！」
飽含的怒氣一觸即發地爆破了高層們的耳膜。
星藝演藝公司j市子公司的總裁，立即微微抬眸，溫聲怯怯答著：
「上個月初，會計部提交上來的綜合報表裡，數據還是正常的。每天的流水賬也都很清楚，只是這個月，來了個新的實習財務助理，他在做財務統籌的時候，才發現之前幾個月的賬面都是假的。他不敢張揚，就先匯報了我，我細細有覆核了一遍，確實，確實虧損嚴重。」
樂啟楓安靜地聽完，嘴角隱隱地抖動著，似在冷笑。
「虧~損~，恩？」
「是，是的。」
「財務部長人呢？為什麼虧損？虧損了多少？！」樂啟楓像一隻怒髮衝冠的獅子，衝著子公司的總裁奮力咆哮著：「國內的一線明星一半都是我們星藝旗下的！每年拍戲，演出，出唱片，拍廣告賺的錢加起來，能買下大半個j市！虧損？哪裡來的虧損？！莫希芸不是剛開了30場全球巡迴演唱會麼？錢呢？！」
子公司的副總見上司被樂總嚇得出了一身汗，忙挺身而出上前一步回話：
「樂總，關於莫希芸演唱會的事情，我們早就想向您匯報了。莫希芸她雖然是國內一線女星，知名度很火，但是在國外，沒有多少人買賬，這30場演唱會辦下來，平均的出票率還不到50，而演唱會的場景什麼都是按照國際化一線舞台設計的，贊助商投的錢，也沒多少，所以……」
「啪！」
又是一聲玻璃撞擊牆壁而破裂的聲音。
不過，這次，是煙灰缸。
樂啟楓咬牙切齒地盯著他們，陰鬱的雙唇緊緊抿著，似待伺機要把他們全都撕成碎片。
「人呢？財務部長人呢？到底虧損了多少？！」
一陣靜謐襲來，持續了三秒鐘。
藍菲菲敲門而入，一手端著一杯咖啡，一手執著一份文件夾。
她輕輕將咖啡放下，那是樂啟楓最愛的焦糖瑪奇朵風味的。連咖啡豆都是從美國貼身帶回來的。
「樂總，我理清楚了，一共虧損了…」藍菲菲一頓，臉上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緊張：「是一億四千萬人民幣。」
一億四千萬？
「呵，呵呵！」
許是氣極了，樂啟楓嗤笑一聲，仰起脖子將自己領口的襯衣紐扣解開了兩粒，然後端起咖啡杯品嚐起來。
前一排的人，一個個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就這樣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匯聚到下巴處形成水滴，一下一下滴著。
「怎麼不見財務部長？要我問幾遍！」
前一句極盡溫柔，後一句非常暴躁。
「跑，跑了。」
子公司副總怯怯地說了一句，說完趕緊退後一步，不敢去看樂啟楓猩紅的眼珠，生怕樂啟楓對他做出什麼有關暴力的事情來。
樂啟楓一拳狠狠砸在了辦公桌上，心下明瞭，這哪裡是什麼運營虧損？明明就是用人不當攜款潛逃了！
「警方怎麼說？」
這一下，高層們的頭埋得更低了。
「還沒，還沒報警。」
手指的關節被捏地咯咯作響，樂啟楓一屁股坐在了奢華的真皮轉椅上，閉上了眼睛，想要穩住自己的情緒，理出解決問題的思路。
這麼大的事情，沒報警。他理解。星藝旗下的藝人掙得血汗錢，都是寄存在自己的經紀人那裡，由經紀人統一上交給公司做財務統籌跟資金周轉，每半年結算一次。一億四千萬，呵呵，如果真的報警了，就等於是昭告天下，這間公司在財務上出了天大的紕漏。時至今日，很多星藝一手栽培出來的一線明星，合約也快要到期了，搞不好，為了自己的前程，他們會選擇另謀出路而不是續簽。畢竟現在這個時代，就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會對你當初的苦心培養而激動的感恩戴德？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是更古不變的定律。
「菲菲，聯繫一下東京還有漢城的子公司，讓他們先各自準備五千萬打到j市的賬戶上來，這邊先運作了再說。」
「是。」
「還有，給我弟弟大炮打電話，那個攜款私逃的傢伙，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藍菲菲領命剛要轉身，腰間的手機裡傳出了一段非常好聽的韻律。
她訕訕笑了笑，聲音很小，很詭異。
「喂。」
「我是米嬌，你們在哪兒？我去找你們！」
清甜的聲音不是很大，但是由於現場氣氛緊繃，靜如死潭，米嬌的聲調從話筒裡傳出，周圍的人模模糊糊可以聽得見。
藍菲菲一怔，這邊正是火燒眉毛呢，哪兒有功夫管她？剛想打發她說明天再聯繫，耳畔就響起了樂啟楓的聲音。
「誰打來的？」
藍菲菲抱歉地笑笑。
「米嬌。」
樂啟楓兩眼一瞇，目光流連到辦公桌上暫停的視頻畫面上。
那是在訓斥這幫人之前，從藍菲菲手機裡拷貝下來的米嬌參加街舞比賽的影像資料，他看過三遍了。
雍容華貴的男子，眼神中掠過一絲溫柔。修長的指尖有條不紊地一粒粒將領口的襯衣扣子扣好。
「問她在哪兒，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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