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昊像只被從水裡撈上岸的魚,裸著的全身不但濕透,還一直在流出更多汗水。他張著口,粗喘著氣。
青瑤完全不受這些現象的影響,全程冷靜地做著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彷彿手下的不是一個痛苦掙扎的人,而是一個沒有意思的物體一般。她的小臉上甚至沒有嚴肅,一如既往地平靜。
夏侯昊是不知道的,他每次都痛得死去活來,哪能分心觀察其他?這次的痛苦比以往更甚,他一直咬著後牙槽不發出聲音,但痛到後來,全身像是被拆成粉碎然後再重組一般,他幾乎瞳孔渙散!到了意識都快不清醒的時候,身體只留下原始的反應。
「吼!」從喉嚨裡溢出的低吼聲像壓抑著的野獸。這聲音並不是連續的,而是斷斷續續。
青瑤皺眉細細想了想,似乎有什麼在心裡劃過,只是消失得太快,她還不及抓住。
「吼!」又一聲溢出。
青瑤收了手,結束了封印。她敏感地感應到周圍的靈氣通過夏侯昊的皮膚往他身體裡鑽,但現在他的經脈仍沒好完全,如果就這樣衝進去,修復的速度能不能跟得上撐開的速度還真讓人捏把汗。起手,劃出個圓,她支起一個防禦罩想幫他暫時隔絕靈氣。但眼光掃過他即使發出痛苦的獸吼還還咬著牙,頭臉上的青筋直跳,不由得放下手,散開防禦。
他如此努力,就讓他自己熬過去好了。如果不行,自己再用木靈氣幫他治療好了。只要能撐過去最初這股靈氣並且控制了它,對他以後的修煉是極好的。別人的幫忙總歸只是不讓他太痛苦而已,除此之外別無他用。
青瑤看著他痛苦,再幫不上其他忙,便坐到一邊的椅子上。安靜地看著他。
一方痛苦萬分,一方平靜如水,同一時間同一空間,對比明顯。因為拉開了距離,她能看到他的全身,他痛得翻轉痛得蜷曲。
終於到了最關鍵的那個臨界點,那是一種如同鳳凰涅磐一般,是生是滅,端看能否堅持過去。
「吼——」夏侯昊終於鬆開牙關,發出一聲大吼。如同真正的獸,在困境中掙扎,即使頭破血流也要衝出困境。
突然青瑤的眼瞪得像青蛙!麒麟!一個似是麒麟的影子突然一閃而逝。在蒸騰起水氣中很快就不見,像是她眼花了似的。
繼續瞪眼直到眼酸都沒有見看到那抹影子,青瑤不由得懷疑自己真的是眼花了。怎麼可能會有上古神獸的影子?那些神獸早幾百萬年前的洪荒時期就已經和早期的大能們一起移居到三十三天外,其他的小世界怎麼可能還存在?一定是她眼花了。
再回神,夏侯昊痛苦的抽搐幅度小了些。看來已經熬過了那個臨界點。也就是說,這最後一個點的封印已經全部解除,他已經恢復了先天道體的資質,以後的修煉速度可能連自己都要望塵莫及。現在只等他平靜下來就可以。
又過了半個小時,青瑤按動房間的控制鍵,房間小機器人出來把夏侯昊懸浮。清理他的全身、整理清潔床鋪,再放下他已是全身乾爽潔淨,小機器人給他蓋上被子。掃瞄全身無恙,再檢測房間的溫度適宜休息之後又無聲無息地融入房間牆壁裡。
青瑤走過去,拿出一顆固本培元丹餵進他嘴裡就離開。從現在起,他已經不必她在旁邊幫忙化開和引導藥性,他經脈裡奔流的越來越多的靈氣會自動帶著藥性流遍全身。
一個修煉天才就這樣從她手裡重新恢復生機。她是應該感覺到高興的,可為什麼心裡竟然有些羨慕?輕歎一口氣。天資這種東西,求而不得,也沒處求去!比起那些不能修煉的人,她已經好得多,何必多想?
身心俱疲的她不再冥想,一夜好睡。
「阿晨,起床吃早餐,美味的雲吞就快好了!」突然一個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如同以往的每一個早晨小圓的叫起服務,但聲音和內容顯然不對。青瑤一下子睜開眼。
「阿晨,起床起早餐,美味的雲吞就要煮好了!」夏侯昊歡快的聲音從小圓專有的頻道傳出來,顯然他已經和小圓達成合作。
青瑤可以想像他跑到廚房和小圓學習廚藝的樣子,只是不知他還如同以往一樣笨手笨腳,還是因為身體已恢復的原因動作也更流暢?
身體恢復?那麼快?她突然想起凌晨才結束的解封印過程,彈起來飛快洗漱穿衣衝下樓,就見夏侯昊穿著一身過大的圍裙站在灶台前。
「你都好了?」青瑤還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都好了!」夏侯昊轉頭看她,一雙圓眼彷彿睜得比以前大,一見她就眉眼笑得彎彎,明亮的眼神清澈閃動,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變了,「我覺得自己全身舒爽輕快,連呼吸都很舒服!謝謝你,阿晨!」
「不必客氣。」青瑤心情也很好,昨天那點羨慕早已調整好,她坦然道,「你自己也有努力,不然也恢復不了。」
夏侯昊笑得眼更瞇了一點:「沒有阿晨就沒有現在的我,你要教我修煉,我會趕上你的!」
青瑤當然不會打擊人,更何況以後受打擊的會是她自己:「你的資質很好,只要隨著心意就行,靈氣會自動往你身體裡沖,像你這種天生的修煉體質,只要保護好自己不被人擊殺就一定能得證大道。」
夏侯昊眉頭一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煮好了,裝碗就能吃,來,小心燙。」
青瑤享受著他比以往更慇勤的服務,心裡倒沒有什麼彆扭。她自己不愛下廚,但又喜歡吃別人親手做的食物,所以爸爸媽媽在的時候都盡量和小圓一起準備,他們離開後,夏侯昊又身虛體弱。這一次他身體好了,做頓早餐表達一下謝意也是平常。
吃完早餐,青瑤出門時夏侯昊也一起走出去。
「你不休息幾天嗎,這麼急著去族學?」她沒太在意地隨口問。
「不,我上午也去長老院,和你一起修煉。」夏侯昊神情溫和,雙眼明亮地看她。
青瑤側頭想了想:「你和長老們請示過了?」
「家主大人親口同意的,長老們那邊由他來解決。」夏侯昊和她一起出了院門,一同上了光車,再一同到達長老院。
第一個院落為值守長老日常辦公的地點,她原來進去後從側面繞過直接去練功的院子,今天卻見到夏侯霸站在院子正屋門前朝他們朝手。
「爺爺早!」她揮了下手,就想繼續走。
「晨晨,阿昊,一起過來。」夏侯霸卻開口把兩人都叫過去。
正屋裡,九個長老全都在。
青瑤疑惑地問:「出了什麼事?」
夏侯霸看看她,又看看夏侯昊,目光中有著喜悅和慈祥。青瑤被看得心裡發毛,不由得側頭看向和自己一起來的夏侯昊,卻發現他目光堅定地盯著某個點,而一到九長老們的目光全都盯在他身上!
「晨晨,來,和我一起坐。」他把小孫女拉過去抱著她坐下來。
他們一落坐,被圍觀的人就只剩下夏侯昊。他卻不動如山,任由所有的目光都釘在他身上,即使那些目光裡有置疑有不解也有不以為然,他都堅定如初。
這是怎麼回事?夏侯昊做了什麼讓他要接受這種全長老會審?
夏侯霸一看小孫女的那會說話的眼神,低頭在她耳邊說:「別擔心,是好事。」
「好事?」青瑤小聲重複,夏侯霸點頭。對他和孫女來說當然是好事,對於別人嘛,那就不一定了。
這些長老們起碼盯著夏侯昊看了三分鐘,見他在各種目光下仍坦然的神情後才開口。
「夏侯昊,你想清楚了?真的願意成為影衛?」大老祖沉聲詢問,「要做一個合格的影衛需要經過非常艱苦的訓練,而且必須有一顆忠誠的心,一卻以主人為重。你真的願意?」
夏侯昊抬頭,目光堅定:「我只願意做夏侯晨的影衛!」
青瑤這時候要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就白活了那麼多年:「不,我不同意!」
夏侯霸低頭看了她一眼,沒有開口。
那邊二長老看都沒有看青瑤這邊,只問夏侯昊:「雖然你的資質並不算好,但家主說你有培養的價值。但在我看來,你做為一個普通的影衛或許可以,但夏侯晨是我們家族新一代最好的苗子,她的影衛當然也要是最好的。」
其實他的意思就是說夏侯昊不夠格而已。
三長老沒等夏侯昊說話就接著二長老的說下去:「實話說,從發現夏侯晨的潛力開始,我們已經在族裡挑選合適她的影衛,而且早已經開始訓練,你的潛力沒有別人好,開始的時間又比別人遲,我看不出來有哪一點可行。如果你真想做影衛,可以做其他人的,夏侯晨的不行。」
「不,我只做夏侯晨的影衛!」夏侯昊聲音不高,卻很堅定,「家主大人知道,我有這個資格!」
九個長老的目光唰地看向夏侯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