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醫院的招牌看起來雖近,尋起來卻非常遠。
黛藺穿過不少小街,左拐右彎,才終於找到這附近的唯一一家獸醫院。
醫生在給小雪球做檢查、退燒,她自己則坐在長椅上,處理腳踝上的傷口,頭低低的。
手機在這時又響了,在口袋裡不停的震動,催促她接。
「喂。」她接了。
「現在在哪!?」滕睿哲低沉的聲音含著怒氣。
「滕老闆,我剛才打錯電話了,以為你是獸醫。」她輕聲道,眉頭輕凝,直接把手機掛斷了。她在冰敷自己紅腫的腳脖子,額頭微微靠在牆上,注視著玻璃門外。
門外路燈朦朧,來來去去的都是住在附近的住戶,一團和氣。
這裡沒有政府高官的車在這裡橫衝直撞,沒有官大小姐在這裡蠻橫打人,沒有官二代之類強梁欺霸……一切看起來是那麼平靜,那麼安寧,那麼美好網游之天下第一。
她輕輕一笑,小臉上淚痕猶新,明眸悲痛。
曾經她也是刁蠻跋扈的官小姐不是麼?仗著有市長爸爸撐腰,在校園裡呼風喚雨,不准李湘湘、夏麗說自己壞話,一旦聽到她們背後嚼舌根,絕不輕饒。
李湘湘爸爸是副市長,在市長爸爸手下辦事,官小一級,每次的重大文件必須要拿來給爸爸批閱、簽字,再報到書記那裡。那時的李伯伯給足她蘇家面子,經常宴請,把市長尊為上賓、領導,敬酒求辦事,拉攏關係。
其女李湘湘,則在酒宴上逢人便誇『蘇黛藺漂亮,是我們班班花,才貌雙絕』,人前誇讚,人後放冷箭,與局長女兒夏麗一丘之貉。
如果酒宴上有書記一家出席,她們便圍著小涵轉,直誇小涵的小禮服漂亮,一頭長髮烏黑亮麗,美若天仙,是她們班第一班花,也是校花。
而這種本事,是來源於她們父輩的一手調教,家族風氣的耳濡目染。
做副級官員的父親不斷教導女兒,人要往高處爬,掌握大權,千萬不要高不成低不就,矮人一截;不要在出事的時候,給正級官員背黑鍋,做替死鬼;更不要掛虛職,拿每個月五千多的工資和福利,然後等著退下來!
要懂得拉攏書記、市長、部長,敬一杯酒就是一級官位,踩下一個人,就是給自己多一個機會!錦城市的四大家族,無論哪一個衰敗下去,都是她李家、夏家、赦家的機會!
而蘇市長說落馬就落馬了,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子無歸處,迎來的是,李副市長對其女狠狠的一巴掌!
黛藺想到這裡,小肩輕微一縮,把小臉抬起來。
李伯伯打她,不僅僅是因為她把李湘湘按壓在地上,更有他多年為官,在市長父親那裡積壓的怨氣。他是高高在上的副市長,犯不著親自動手打人,吩咐保鏢便是。但若親手打蘇市長的女兒,就能讓他解氣,彷彿一耳光摑在蘇市長的臉上!
黛藺不怕被打巴掌,但她怕父輩的人打她,怕昔日和顏悅色的伯伯帶著笑臉,突然狠狠一巴掌抽過來,罵她是賤民!她跪在地上,想起了自己的市長爸爸,想要爸爸保護她,但爸爸已長眠於地底下,與生母團聚了,留下了她一個……
「蘇小姐,你的臉很腫,需要幫忙嗎?」醫生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擔憂看著她。
她抬起頭,用手背抹了抹臉,才發現全是淚。
「我的臉沒事。小雪球怎麼樣了?」她站起身。
「剛打完針,正在睡覺,一會就可以退燒了。」醫生微笑道,也不再多問,旋身去收拾診所,準備下班,「蘇小姐,你把小傢伙抱回家去睡吧,它睡一覺就沒事了。再把這些藥攪拌在它的牛奶裡,讓它喝下……」
醫生剛把小狗狗抱過來,扶著黛藺往門口走,就見一輛名家小車停在醫院門口,嘎地直接堵在門口。
風塵僕僕的滕睿哲從車上下來,猛的摔上車門,邁開長腿大步往小醫院裡走。
等走到燈光下,只見那俊美非凡的俊臉佈滿寒霜,高大健美的身板穿著做工精細的名家襯衣、休閒褲,成熟內斂不失休閒瀟灑,身材完美如世界名模,氣質霸冷如世界王者,高貴倨傲,一雙俊目卻閃爍著滔天怒火。
他一雙陰鷙的鷹眸先是看了黛藺一眼,繼而一沉,定定盯著那片紅腫和五根手指印。
「誰打的?」他眉頭一擰,幽暗的雙眸霎時銳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