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藺望著橫在她面前的車,不懂他這是什麼意思。直到她被請到車裡,她才知道他是要帶她去飯店。
他依然不肯多看她一眼,坐在一邊與楊總閒聊,命令司機開車。
楊總則對她頷首一笑,禮貌的打聲招呼,再繼續與滕睿哲聊北京的近況。
她扭過頭,安靜看著車水馬龍的窗外,不出一聲。
車很快到達大酒店,楊總不嫌棄她的一身寒酸,熱情的為她開車門,紳士的請她入酒店;看在滕睿哲的面子上,以盡地主之誼。
但滕睿哲沒有讓她一起去參宴,不許她見他北京的那些朋友兄弟,而是給她訂了間套房,讓大堂經理帶她去休息,在房裡用餐。
她在房裡洗了個澡,站在洗手台前把袋子裡發酸的衣服洗了,再快速烘乾,穿在身上。
大堂經理給她送來的意餐她沒有動,餓著肚子坐床頭看電視,把電視上的招聘廣告全記下來。今晚的事情是個教訓,她不能為了急著賺錢,而不顧自身的安全,混在一群老男人堆中。
工地的活,她先幹著,再慢慢找其他的工作,慢慢換。
找了這麼幾天的工作,從大公司跑到小公司,從合資企業跑到私企、工廠、小作坊,她多少明白,好工作需要高學歷和社會經驗;低等一點的工作,需要有人介紹。
比如她在監獄裡經常做手工活,對做床單被套等得心應手,但當她跑去服裝廠求職,工廠卻不敢用她;因為她不是人介紹進來的,她就算做個剪線頭的小女工,也需要人帶。
她們是一台機器一夥人,分工好了,剪裁的剪裁,壓線的壓線,剪線頭的剪線頭,也就是一個團隊,都是老鄉,按製衣的數量來算工資,講求速度和合作;中午在食堂吃飯的飯票,零用工資,都是她們的老大發。而她孤身一人,是很難融入她們的,沒有人會收她。
她去附近的快餐店、超市找工作,但短期的幾天內,他們不招人,或者有工作經驗者優先馴愛,晚上回家玩惡魔。
而且她不得不說,京城的什麼工作都搶手,尤其是可以夏天吹空調的工作,有工作經驗的人擠破頭,每一行業的競爭者都超多。
建築工地的行情她還不是太懂,但在那裡工作一天後,她發現這些工作其實跟服裝廠的性質是一樣的,都是一個個小團隊,工頭會把泥工、木工的人選全包了,一旦有工程,他們可以把家中的男女老少全拉來,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次是有個工人出工傷了,工程又緊,工頭才出九百塊錢工資急招人填上……這是下午她從工人那聽來的,據說工地的這種工人是不存在月工資的,到時候工程完成,工頭說分多少就分多少。
而她的九百塊,發放的時間還是個未知數,如果在工頭面前表現好的話,說不定會提前發幾百塊錢。
她急需這幾百塊錢。
所以在沒找到其他工作前,她不敢輕易放棄這個工作,有一口飯吃,總好過每天喝西北風、在大太陽下跑斷腿。
而這種走頭無路,對於養尊處優的滕睿哲來說,他是永遠無法瞭解的。
他只當她是自找罪受,要往偏遠的地方跑,被那群民工欺負。可他不知道,越是繁華的地方,越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當她一退再退,完全放低身段去求職,卻依然被學歷、資歷、案底,以及激烈的社會競爭甩到了最後面。
現在大學本科生已是大把抓,畢業生在到處找工作,什麼工作都做,服務生、迎賓員、銷售員……她的高中學歷又算什麼呢。
一個坐過牢,沒有工作經驗的人,拿什麼去跟人爭?
現在有很多人提前下學去打工創業,快餐店寧可要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初中生做服務員,也不要她這個剛出獄的昔日大學生做洗碗工。
這就是現實。
她想重拾她的大學夢,可她發現現實生活真的好難,當她為每一天的溫飽問題憂心忡忡、為晚上住在哪擔憂時,根本不敢去想續讀的事,不敢想她曾經做了十六年無憂無慮的小公主……
她敢做夢,是因錦城市有蕭梓在身邊,他可以為她疏通校領導,讓留有案底的她重返校園,上正規的大學……可美夢做一次就夠了,當她為滕睿哲摔得太慘時,就該知道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什麼是自知之明?就是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找一個與她旗鼓相當的男人嫁了。不挑不撿,只要有男人還願意娶她。而這個男人不會是官家少爺、富二代,而是一個與她一樣低微的人。
只是,她會有出嫁的一天麼?
她輕輕抬起頭,將電視關了,拎起自己的包,直接走向門口。
她現在不是坐等男人娶她,而是該如何在這裡生存,如何挺直腰桿做人。
參宴回來的滕睿哲站在門口,身上帶著淡淡的酒香,垂眸看著她:「去哪?」他高大的身軀一步步將她往房裡逼,重重關上門,緊緊盯著她,有股壓迫的氣勢,「我們凌晨三點半回錦城市的飛機,你現在最好哪也別去!」
她嚇了一跳,忙把工具包再次抱在胸前,後退幾步,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防備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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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親親對細節的觀察很細微,給我好心提出來了,我盡量注意。但香一個人能力有限,沒法面面俱到,還請大家多多諒解,有些涉及到各種領域的專業知識,大家盡量當小說看。o(n_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