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整個候車廳尋了一圈,焦躁的撫撫飽滿的寬額,一手撐腰,冷冷望著冷清清的候車廳。
三點零五分的那趟車已經開動了,是唯一一趟在這個時點開動的火車,通往北京。
而蘇黛藺,她其實並沒有方向。這個時點有哪輛列車開動,她就上哪輛列車,讓列車將孤身一人的她帶往人生的下一站。
可他想不通,明明蕭梓已經向她求婚了,兩人恩愛甜蜜,心心相惜,她為什麼突然要遠走他鄉?
蕭母最近住院了,得了一場不算小的病,正在放手讓蕭梓接手鴻宇集團,緊鑼密鼓的栽培兒子。
而蕭母這個人,屬於精明能幹、深明大義的女強人型,對人很有度量,一般不觸碰到她的底線,她不會對對方說太過分的話。她對蕭梓很放心,很少插手兒子的事,母子倆的關係一直都不錯,是良母孝子的一個典型。
蕭梓這次在蘭會所揚言娶蘇黛藺,必定是給蕭母做過思想工作,提及了結婚的事,探探蕭母的反應風流狂少。然後在得到滿意的反應後,這才在離開蘭會所後,當即就把蘇黛藺帶過去見蕭母,讓蘇黛藺正式接觸他們蕭家。
但見過蕭母后,蘇黛藺就哭著離開了錦城市?
他眸中一黯,雙眉輕皺,大步走進檢票進站口,飛快的跑向那正在鳴笛、已經緩緩開動起來的列車。
蘇黛藺她是哭著離開的,不聲不響就離開了眾人的視線,遠走他鄉,孤身而去,也許從此再也不回來了。猶記得她出獄的那天,一張小臉蒼白憔悴,瘦的弱不禁風,低垂著一雙大眼睛,不敢看任何人。
她坐在他對面吃飯,右手夾不住筷子,青菜不小心掉在桌子上。原本他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馬上放下筷子,仰起小下巴、嘟著小嘴喊來傭人收拾,嬌囔著不收拾乾淨就吃不下飯,吃了會壞肚子,給她換雙筷子等等,發大小姐脾氣。
誰知低著頭的她卻是臉色大變,呈現一種莫名的驚慌,似是灑了飯菜就要受到處罰,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把菜夾了起來,放進自己碗裡,然後有些無所適從的一直不敢夾菜,不敢亂動,把飯菜吃的很乾淨。
她的裙子上染了血,被她的同班同學藉機羞辱,她沒有吭一聲。
她去蘭會所上班的第一天,在游輪甲板上朝蕭梓張望的時候,一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是對蕭梓的濃濃依賴,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害怕蕭梓就這麼扔下她……
所以,她其實是被身邊熟人的異樣目光給逼走的,蕭母,鄒家人,昔日同窗,以及他滕睿哲。他確實討厭她,只要看到她那張臉,他就會想起她以前的種種惡行,想起那場大火,根本無法抑制內心深處的那股厭惡之情。
可他知道,三年後她住在那個空蕩蕩的蘇家,面對父親的遺像,母親的離去,心底只有無邊的孤獨和寂寞。但住自己家,總好過寄人籬下、看人臉色。
而他能幫的只有這些了,以後的路,要靠她自己去走。
從此,她蘇黛藺是選擇重生,還是自甘墮落,都與他沒有關係!
只是他沒想到,她會真的離開這片故土,為了不讓蕭梓在她和蕭母之間左右為難,選擇放棄這裡,獨自離開。
如果換做是三年前的她,她一定死纏爛打,而不是離開……可如今的蘇黛藺,不一樣了。
——
黛藺坐在窗邊,看著錦城火車站的建築物在眼前飛快的閃過,眼含淚水揮了揮手。
爸爸,女兒以後回來看您。
站在站台上的滕睿哲也在她眼前一晃而過,當他高大的身影焦急奔跑起來的時候,她卻把頭輕輕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聽著火車離開錦城市站口的聲音,沒有看到他。
她沒有帶任何行李,只把手中那把蕭梓送她的遮陽傘攥得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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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睿哲在站台上看到了她一晃而過的身影,她在不捨的揮手,與這座城市離別,形單影隻。他大喊一聲『蘇黛藺』,轉過身,追著列車拔足狂奔起來。
但火車淹沒了他的聲音,篤篤篤響著,很快就在他面前鳴笛而過,越去越遠。
他俊臉凝重,厚實的胸膛因劇烈跑動,不斷起伏。當列車一點點消失在他眼界,他緩緩停下追趕的腳步,壓制住紊亂的呼吸,問自己這是在做什麼?
她離開就離開了,關他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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