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華頓時沉吟起來,再用陰陽眼透視了一下,看喬國興的胃果然就看出了問題,他的胃幾乎已經是黑透了一大半,完全被病灶包圍了,甚至他都感覺到,喬國興的生命已經不超過三個月了!
忽然間,林少華就明白了喬國興叫他來的意思!
封疆大吏,一代王侯,志得意滿時指點江山,但一到生命垂危時,悟得比誰都多,縱然曾經轄管千里疆土,但死後還能擁有多少?
一杯黃土,枯骨如粉,江山如畫,千里疆土到此時又有什麼用?還能換得他多一時的殘留?
喬國興這是要向他托付安怡或者是喬振宇了吧?
「您這是胃癌,而且是晚期了!」沉吟良久,林少華猜測喬國興應該是知道他自己的病情了,所以也沒有躲閃的意思,直接說了出來。
喬國興眼神一凜,這個小子,居然真的知道他的病!
而且還說得這麼準確,這個病,就是湖洲最好的醫院也要經過最全面的檢查,最詳細的化驗後才得出的結論,他怎麼可能用手搭一下脈就這麼確定了?
「你怎麼知道的?」沉吟良久,喬國興還是問了一下。
林少華搖了搖頭,「我說過,我懂一些醫術,還有,喬省長,您找我來,是要我照顧喬振宇和安怡?」
喬國興這才真的吃了一驚,林少華這個反應,遠出他的意料之外,原以為林少華是身手強,有陳楚河黃志森等人讚不絕口的講述,又因為安怡對林少華已經死心踏地,所以他才想要把林少華叫來托付一下。
但沒想到,林少華不僅僅是身手強,而且腦子更靈活,他居然猜測到自己的意圖了!
沉默許久,喬國興才回答:「小林,我倒是有些真正欣賞起你來了!」
林少華沒有答話,只是盯著他,靜靜的等候他說話。
喬國興歎了一聲,又說:「實話說吧,最早我是根本就不看好你,也從沒想到過要把女兒給你,後來你三番兩次的救了安怡和喬振宇,我又聽陳司令員和黃志森對你的評價,而且安怡已經跟我說了,非你不嫁,我這才開始重視起你來,但那時,我還是比較頑固的!」
「唉,自從前些天,我覺得胃痛得難以下嚥,這才去醫院進行全面檢查了一遍,結果……」喬國興歎息著,有些無奈,似乎更是無助的說著,「確診後,我就面臨著人生最後的思考了,這些年只顧工作不顧家人的做法,不知道是對還是錯,但女兒對我有距離了,我現在才發覺,在工作上,我是對的,在親情上,我卻是錯了!」
「只是我很不甘心啊,我今年五十二,應該是我生命中工作最有力度,最能幹出成績來的時候,眼看我那麼多的鋪墊和心血都將半途而廢,還有女兒,兒子,我都無言以對,我不甘心啊!」
聽著喬國興說出「不甘心的話」來,林少華也有些感覺,設身處想一下,要是他現在得了無法治癒,而且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個月的時間,他會怎麼想?
說了很多話,喬國興從來沒在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面前如此軟弱的表露過,這是不可思議的,但現在他卻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就是在先設想的時候,他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林少華皺著眉頭想著,不知道他的醫療篇對喬國興的病有沒有用處?不過想來的話,應該是用處不大,畢竟再神奇,也繞不過人生中的幾個大關卡吧,生,老,病,死,可不是一個人能掌控的。
喬國興感慨一陣,又望著林少華說:「小林,真到了這一刻的時候,人才會感悟,我倒是徹底想通了,什麼傳承啊,傳統啊,都是屁話,振宇雖然沒走上政壇之路,原本我是惱他不成氣,但現在我又覺得那是他的幸運,何苦一定要踏上這條路呢?」
「兒子雖然玩世不恭,但他心地還是純良的,這注定他以後不會有什麼苦頭吃,不會有什麼對頭,而安怡呢,我就更擔心一點,這孩子……從小就要強好勝,反而像我養的一個兒子,在我的印象中,她從來沒喜歡過任何男人,你是第一個,所以我希望,你能好好對她!」
林少華其實已經猜測到,但聽到喬國興說出來,卻又感覺到震撼,因為從他嘴裡說出來,自然而然的就帶有壓力。
但林少華又為難起來,喬國興這是把安怡托付給他的意思,這自然不是因為經濟上的原因,只可能是感情和婚姻的原因,如果是金錢,他又何必托付?安怡幹什麼都能很好的養活她自己。
但自己能答應麼?沉吟許久,林少華才猶豫著說道:「您……也許高看我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喬國興盯著林少華的眼睛瞇了瞇,俗話說面君如面虎,陡然間,林少華似乎就有那種感覺,喬國興隱隱有了些怒意。
但林少華卻沒有後退,迎著喬國興的目光相對,一瞬不瞬。
半晌,喬國興才黯然一歎,說道:「我倒是更覺得你的特別了,小林,你要知道,我把女兒托付給你,並不是你一定要現在就娶她,我是要你照顧她,不為別的,就為她死心踏地的喜歡上你,這不夠嗎?」
停了停,喬國興又說道:「我女兒是個什麼樣的性格我很清楚,她決定了的事,沒有一項不達成目的,而且她會為了這個付出一切,小林,就算你不娶她,這樣的人,難道不值得你照顧嗎?」
林少華也長長的歎息了一聲,在來的路上就已經想了很多很多,如果喬國興以威勢壓迫他,那他絕對不會屈從,但事實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喬國興身患絕症,竟然是個托孤的意思!
安怡,一個對自己有真感情的女人,他怎麼狠得下心來說拒絕照顧的話?
猶豫良久,林少華忽然又想到艾麗絲,想到小青,想到思兒,這些女孩子都跟他有瓜葛,艾麗絲愛上自己,並超越了男女間的限度,小青,自己把她當親人對待,以後就算她喜歡了喬振宇,或者嫁給了他,自己依然會照顧她。
還有思兒,自己也一樣要照顧她終生,既然這種是照顧,那為什麼自己不能答應喬國興?
想通了這一層,林少華不再猶豫,向喬國興點著頭道:「好,喬省長,我答應您!」
喬國興展顏一笑,把手按上了林少華的手,輕輕拍了拍,很是滄桑的說道:「好,這算是我們男人之間的應承,我就把我的女兒交付給你了!」
不難聽出,喬國興的「交付」自然是把安怡的終生托付給他的意思,但他也沒法多說,這時候只有承受。
喬國興忍不住笑了笑,這個林少華,看來是硬的不吃吃軟的,唯有用情才說得動他,看來他這個決定沒有錯,女兒的眼光也沒錯。
喬振宇,自己這個兒子,一向覺得他是個紈褲,但現在卻覺得他做得最對的事就是結交了林少華這個朋友!
「還有,小林……」
喬國興忽然臉色一肅,又嚴肅的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請你幫一下忙!」
「還有什麼事?」林少華心裡一跳,喬國興這個表情極其嚴肅,難道還有比剛才說的更重要的事?
喬國興先長長歎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我這個病,還沒跟女兒和兒子說過,我怕他們一時不能接受,如果我一去,他們就成了沒爹沒媽的孤兒了,我實在不能想像他們知道這個事實的情形,所以請你在我生前不要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林少華也有些淒涼,喬國興這時候,給他的感覺就完全是一個慈祥的父親,而不是一個身居要位的高官。
忽然間,林少華站起身來對喬國興說:「喬省長,我想給您治一治這個病!」
喬國興一怔,隨即詫道:「這個病還能治嗎?已經治不了的,小林,不用替我難過,我的身體現在已經不能承受重壓,為了不讓安怡和振宇看到我的樣子,我想還是讓他們跟你到江城吧,這就去吧!」
喬國興可不是個普通人,對自己這個病情的認知,已經明白得很,也自然不會抱什麼能治癒的幻想和希望,他很現實,知道避免不了,所以才會這麼安排「後事」。
林少華站著沉吟了一陣,然後又說:「其實您還不知道,我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本事,您是第一個知道的人!」
之所以說喬國興是第一個知道的人,林少華是排除了那些特殊的人,比如小青,艾麗絲等等,因為她們也是特殊的人,所以不能算是普通人。
喬國興詫道:「什麼不為人知的本事?」
林少華沒再解釋,而是靜立著把陰陽眼的能力運起,將「氣」勁旋轉起來,按著醫療篇的記載法子運行。
也因為昨天晚上練了一整晚,讓林少華對這門術數有很大的瞭解,加上本就有陰陽眼的強勁底子,所以才會那麼順暢的練習醫療篇的術數。
喬國興並不知道林少華在幹什麼,不過他卻是覺得,林少華真有些莫測高深,也可能,他還是看走了眼吧,也許林少華遠不止他看到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