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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屋漏偏逢連夜雨 文 / 羅曉

    林少華有些失魂落魄的從公司大樓下來,一直很努力的在這個城市中掙扎,想要過上「人」的生活,但生活總是敲打他!

    剛剛被美女老闆陳菁妍炒了魷魚,這個二十六歲的冷艷美女如同她的職位一般,對林少華毫不留情,喝斥了一陣他的業績,然後吩咐他到財務科結了本月的工資滾蛋。

    在這個城市中,像林少華這種「飄」族,最怕的就是丟工作,房租,生活簡直就像兩座大山壓在身上一般,一個月兩三千的工資,根本就不要說能存下什麼,能夠應付眼前的生存,那就已經不錯了。

    因為還有一個女朋友住在一起,是林少華大學時的同學,女朋友高挑靚麗,畢業後在一間模特經紀公司中做模特,只不過女朋友的運氣也跟林少華一般,兩年下來也是毫不出彩,賺到的錢比林少華是要多一些,但這遠遠還不夠她的服裝和化妝品的開銷!

    生活食宿基本上就是林少華負責,銀行的存款餘額不到五百塊,基本上,這個月的工資還要努力節約著才能應付到下個月發工資的時候,今天把工作也丟了,手裡拿的是結算的兩千六百塊錢,眼看還有兩三天房租又要到了,付完一千二百塊的房租,再加上兩百的水電費,剩下不到一千二的數目,還能支撐到幾時?

    看著這座城市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高樓大廈,如流水不絕的車輛,記得兩年前畢業的時候,自己對女友姚麗說的豪氣願望:「姚麗,五年以內,我一定要在這個城市有我們自己的一套房子,有一輛我們自己的車子,我要讓我們在這個城市裡堂堂正正的有面子的生活!」

    當時的豪言壯語,林少華現在想起來,只覺得無比的嘲諷,瞧他現在的德形,別說五年,就是再過五十年,在這個城市中他也買不回來一個衛生間!

    又是心灰意冷,又是茫然無助,林少華背著他的公事包在街頭麻木的走著,心頭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沒有工作就等於沒有生活來源,沒有生活來源就等於沒地方住了,沒飯吃了!

    一個站一個站的走過去,瞧著往自己去的地方的公交一輛一輛的過去,林少華是真的麻木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腳步都沉重得像是綁上了幾十斤重的鐵塊一般。

    這一段路有一些坡度,翻過去就是林少華住的那個小區,離市中心區確實遠了些,但這邊的房租價錢又的確要便宜得多,誰都想住市中心區,但房租價錢又怎麼可能便宜得了?

    魚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按林少華的意思,如果不是女朋友姚麗,他還想去租城中村的房子,那更便宜。

    斜斜的坡路邊上,一個老頭推著輛三輪車正狠命的往上面推,三輪車上放滿了用繩子系成一捆一捆的舊書。

    老頭的背影很佝僂,背心被汗濕了一大團,顯得極為吃力。

    林少華有些可憐,雖然自己也一樣的可憐,但此時他也沒想別的,把公事包往肩上一挎,弓著腰就在後面用力幫著推三輪車。

    有了林少華在後面用力的推,那老頭頓時就輕鬆了,趁著這股勁兒加快了腳步,林少華推得氣喘吁吁的,那三輪車的確很重。

    車子很快就上了坡頂,林少華喘著氣就在路邊坐了下來,實在是太累了,一邊抹著汗水,一邊瞧著前邊那老頭。

    另一邊又是下坡,老頭也很累,本想回頭謝一下林少華,但三輪車的重量迫使他步子快了起來,三輪車的剎車也是壞的,停不下來,老頭一邊邁開步子跑動,一邊又回頭叫了一聲:「小兄弟謝謝了……」

    林少華苦笑了一下,連老頭的相貌都沒看清楚。

    「啪」的一聲,老頭跑得快,車子搖晃中,從車斗裡掉了一本書下來。

    「老伯,掉了本書……」

    林少華趕緊上前撿了起來,是本很舊很破的書,好像還是手抄本。

    不過老頭已經推著車離得很遠了,也沒聽到林少華的叫聲,下到底後,一轉彎就進了一條小巷子中。

    看來是追不上了,林少華心想算了吧,就一本破得不能再破了的手抄書冊,也沒什麼作用,估計老頭就是收舊書到廢品站賣錢賺差價的,這本舊書大約就三四兩重,按五毛一斤的價格,最多也就兩毛錢,算不得損失。

    又隨便翻了翻,看看樣式和順序,果然是本老舊的手抄本,是從右往左翻,字也是從上往下,從右到左。

    封面頁已經不見了一半,所以這舊書的名兒也看不到,看了看前面的字,寫的又是什麼「照天地,射妖魔」,「無極生太極,太極生兩儀」等等。

    再翻了翻,又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天氣下降,地氣蒸騰,二氣相合,是為陰陽」,「黑漫漫雲起陰陽混,亂紛紛魃走魍魎遁,是為陰陽生天眼………

    「看不懂,什麼陰啊陽的……」

    林少華嘀咕了一下,想了想,也沒扔掉,還是把這舊書放到了公事包裡,瞧那一手毛筆小楷還是寫得相當好,沒事照著練練鋼筆小蠅也不錯,比買字貼來臨還好些。

    回到小區樓下,林少華見樓前邊的通道上停著一輛銀色的跑車,很漂亮,牌子是蘭博基尼,駕駛處的車窗是開著的,裡面坐著個頭髮梳得油光發亮的年輕男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嘴裡叼著支煙,眼也不斜一下外邊的人,看起來很驕傲。

    林少華一邊進樓,一邊又納悶著,這麼漂亮的一輛車,應該是不便宜,住這樓上的人,應該沒有哪個會買得起吧?買得起的也不會住這個地方了。

    林少華住的房子在六樓,這個小區的房子都是七層建築,沒有電梯,是比較老舊的小區。

    爬到六樓後,林少華掏了鑰匙出來,正要開門才發現自己家的門竟然是半著的,不由得吃了一驚,難道有強盜來了?

    林少華摒住了呼吸,小心的把門推開,一眼就看到女友姚麗在收拾衣物往皮箱裡放,不禁詫道:「小麗,你……你今天不用上班?」

    姚麗一見林少華回來了,也是愣了愣,想了想,把皮箱拉鏈拉上了,然後對他說道:「少華,你回來了也好,反正都是要跟你說的!」

    林少華頓時有了一種不詳的預感,忍不住呼呼的又喘了幾口氣。

    姚麗歎了口氣道:「少華,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也知道你是個好人,但你這個好滿足不了我,我也過得實在是怕了,唉……我們分手吧!」

    林少華腦子裡頓時「轟」的一下,眼前黑黑的,腦子裡空白一片,好半天才清醒過來,眼前的姚麗那張臉清冷又絕然。

    看到這個表情,林少華就知道姚麗絕不是開玩笑的,只是五年的感情,五年的朝夕相處,就這麼斷了?

    「有什麼我做得不好的嗎?」

    呆了好一陣,林少華才艱難的從嘴裡蹦出一句話。

    姚麗搖了搖頭道:「不是你不好,是我不好,我不想過這種日子了,我不想擠公車,不想爬六樓,不想吃鹹菜饃饃……」

    林少華心裡一陣一陣的抽畜,心在滴血,但還是掙扎著說道:「小麗,我……我會努力,我以後……以後都會掙到的……」

    話雖這麼說,但林少華話說得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是那麼無力,是那麼軟弱!

    「我等不了!」

    姚麗冷冰冰的回答著:「林少華,現實一點吧,你我今年都二十五了,人的一生很短,我等不起!」

    一邊說一邊又拖著皮箱往門邊走,林少華伸手想拉她再勸阻,但姚麗一擺手道:「別拉我,我不會留下來……」

    姚麗走到門邊又停了下來,想了想又說道:「少華,看到樓下的那輛蘭博基尼了吧?那輛車值三百八十萬,我想你這輩子做夢都不會去想,那是我新交的男朋友開的車,如果你真的喜歡我,那就不要阻止我去過好的生活,曾經有一個女人說過,她寧願坐在寶馬車裡哭,也不願坐在單車上笑,我就是這個意思……」

    林少華聽到這裡,腦子裡就什麼也想不到了,姚麗離開時的關門聲他都沒聽到,只是癱軟在了地上。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時,而林少華傷心了,心簡直就像被刀子割成了一片一片的,淚水橫流,一雙眼瞧不見任何的東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少華覺得身子冰涼涼的,這才爬了起來,只是一雙眼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伸手揉了揉,還是看不清,似乎手上紅紅的,像血一般。

    眼不見物,林少華當即把公事包拿過來,想摸出紙巾來擦眼,但沒摸到紙巾,只有一本書,也沒多想,馬上就把書拿出來在眼睛上貼著。

    眼睛頓時有些冰涼清悠的感覺,心傷身疲腦子困,林少華索性摸到床上躺著,眼睛的舒適感讓他捨不得把書移開,沒過一會兒就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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