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宮困難進宮易,青夏從西華門輕而易舉的進了宮,只是一句上報外面情況就足以敷衍了事。這群心亂如麻的禁軍侍衛,聽著皇城外面轟亂的局面,早就已經亂了方寸,見到青夏如同見到救命稻草一般,齊齊擁上前來,詢問情況。
迅穿過西苑直道,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巡邏的皇城禁衛,青夏身手矯健了一路小心潛行,不露絲毫痕跡的向關押蘭亭殿一眾人的宮殿跑去。剛走到華麗喧囂的鶯歌別院,白麗湖那邊的正華門就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喧囂之聲。青夏霎時停下了腳步,半蹲在地上,按住靴子裡嗜血的匕,透過重重花叢神色警惕的向外望去。
原本留守的鶯歌別院的皇城禁衛也現了異樣,一陣驚慌,齊齊手足無措的向東邊眺望。
只見天際之上,無數明黃燈火沖天而起,巨大的喊聲即便隔著這麼遠也能輕而易舉的聽入耳內。軍人特有的低沉喊聲像是一隻隻咆哮的雄獅般,散著強大攝人的氣勢,整齊劃一的馬蹄聲很快包圍了整座皇城,驟然間,所有人都清晰的知道,繼承了上祖帝皇之血九死一生他國歸來的南楚的皇太子楚離,對今晚的叛亂奮起反擊了。
任何陰謀詭計,冷箭暗傷,在鐵血的軍隊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青夏看著那些顫抖的禁衛軍,突然明白,楚離這一仗,不用打,已經勝了。
東宮方向突然一陣刺耳的尖叫,青夏愕然揚頭望去,只見被燈火照射的燈火通明的東宮上空,一團黑色的煙霧直衝天際,慘烈的叫聲刺耳的迴盪在楚國皇宮的內院之中,人聲鼎沸之處,無數人從東宮飛奔而來,衣衫之上,帶著濃濃的煙火氣味。
東宮著火了!
青夏雙目登時一寒,一個可怕的念頭霎時間升上腦海。雖然震驚,可是手上卻不停歇,幾下脫下了一身的侍衛軍裝,穿著香橘寬大的侍女服。青夏頓時從花叢中跳起,再也顧不上隱藏身形,在兵荒馬亂的人群中,向著東宮飛奔而去。「太子殿下!」樂松臉孔漆黑,一身鎧甲也被煙熏的烏黑一片。他踉蹌的跑到楚離面前,沉聲說道:「火勢太大,根本進不去。」
年輕的皇子一身戎裝,再也沒有在蘭亭殿被青夏欺負時的模樣,一身銀白的鎧甲熨帖的穿在身上,肩後是寬大的藏青披風,森寒的頭盔罩在頭上,流蘇的青色纓子垂在腦後,豎起的白色衣領上繡著暗白色的暗底龍紋,緊緊的包裹著他修長的脖子。楚離一臉寒霜,看不出是怎樣的情緒,只是一張嘴卻抿成了一條直線,鼻樑英挺,雙目冰冷,緊緊的盯著那座破敗的被火舌包圍著的宮殿,垂在身側的雙拳,卻不由得緊緊的握了起來!
「報!」一聲短促有力的聲音突然響起,青色鎧甲的士兵身手矯健的從馬上跳了下來,沉重的鎧甲鏘的一聲落在地上。士兵單膝跪地,大聲說道:「李將軍已經將正陽宮團團包圍,燕王蕭妃被擒,我皇無恙!」
話音剛落,一眾低沉的歡呼聲就從軍隊中響起,人人臉上一陣放鬆之色,只是卻無人敢表現出來。楚離目不斜視,仍舊牢牢的看著著火的宮殿,充耳不聞般不一言。
那名侍衛頗有些疑惑的看向楚離,沉默半晌,接著說道:「各處的動亂已經被我軍平息下來,現在全都壓在較武場等待殿下處置。」
洪亮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之中,有清冷的風緩緩吹過。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等待著楚離的指示。可是這個帶領著他們衝進皇宮的太子殿下,此刻卻好像中了魔咒一般,雙目陰狠,怒火漸漸升騰,突然他一把扒開擋在前面的樂松,大步就向失火的宮殿走去。
「殿下!」巨大的驚呼聲同時響起,樂松反應最快,一把撲上前來,抱住楚離的肩膀,大聲叫道:「殿下,使不得!」
「讓開!」低沉的聲音從楚離的口中出,樂松不由得渾身一僵,抬眼小心的看了過去,只見楚離的雙眼黑若深潭,彷彿有著巨大的風暴在他的眼中緩緩凝聚。一雙劍眉微微揚起,丹鳳眼半瞇著,冷冷的看著樂松的眼睛,寒聲說道:「不要讓我最說第二遍!」
「不行!」軍人固執的回了一聲,沉聲說道:「火勢太大,裡面的人怕早已燒死,殿下就算進去了也是無濟於事,況且殿下萬金之軀,貿然涉險……」
「轟!」的一聲,樂松的身體登時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踢飛出去,猛然摔在地上,揚起大片的塵土。隱約中只見楚離的身影好似豹子一般衝向了火場。顧不上揉一揉摔成兩半的**,樂松厲聲高叫:「攔住殿下!」
幾名近衛軍衝上前去,卻被楚離一個冰冷的眼神釘在了原地,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楚離已經不顧一切的衝進了熊熊的火場!
「快!救殿下!」樂松魂飛天外,厲聲高呼!
「轟」的一聲,一根巨大的橫樑突然下落,千鈞之勢猛烈的阻擋了眾人的腳步。幾名士兵慘叫一聲,霎時被壓在了橫樑之下,其他士兵身手利落的奔上前去,將被壓住的幾人救出,可是在看宮殿之時,又一輪火舌掀起,寬大的圓木擋住了通道,讓人無從進入。
「搬開圓木,快澆水!」樂松目次欲裂,厲聲叫道。
就在眾人忙的一團亂麻的時候,一個白色的身影突然閃入人群。樂松眉梢一挑,警惕的叫道:「來者何人?給我拿下!「幾名靠近的士兵聞言架起長槍橫衝而上,誰知來人只是單手一擋,就將幾隻長槍輕鬆奪下,回頭一擲,正好插在將要奔上前來的幾人的身前,這一手漂亮的反擊行雲流水,即便是敵友難分,這些質樸的大兵們仍舊仍不住喝了一聲彩。
樂松驚疑不定,剛要上前擒住神秘人。就見眼前一花,那人突然閃到水桶旁邊,一把抓住一名士兵的衣領,也不知他怎樣動作,轉眼間就將士兵的披風扯了下來,披在自己身上。拿起木桶當頭澆下,猶如落湯雞一般,就地一滾,躲過兩名士兵的夾擊,一個起落就衝進了火場之中!
樂松大夢初醒,大吼一聲,叫眾人迅去滅火,眾多侍衛提起水桶,迅活動了起來。
「青夏!」一聲破碎的嗓音突然響起,楚離身上已多處著火,可是他全然不顧,一路磕磕絆絆的衝進正廳,看著橫七豎八倒在地上屍焦黑的宮女,只覺得一股寒氣登時襲上頭腦。手中長刀一揮,一刀砍斷擋在前面的木頭,向著裡面奔去。
「青夏!「楚離厲聲大呼,四周只有熊熊的火聲回應著他的聲音。他面色通紅,大汗淋漓,雙目圓瞪,一身戎裝也被扯下,矯健的奔進內室,看著房門緊閉的東廂,楚離飛起一腳,轟的一聲,將門板踢碎,用手肘擋住臉面衝過漫天火舌,登時跳了進去。
這裡的火勢比外面更加猛烈,楚離緊緊皺眉,待雙眼能夠適應時,還目看去,只見入目之處,無處不是屍焦黑的屍體,遍地猙獰的屍身無不在提醒著楚離此刻的行為有多麼的可笑。
裡面的人只怕早已燒死!裡面的人只怕早已燒死!
樂松的話突然彷彿是魔咒一般迴盪在他的耳邊,楚離雙目霎時間好似能噴出血來,一腳踢開一個焦黑的屍體,厲吼一聲,揚聲長叫!
「恩……」
一聲輕微的低呼霎時間好似驚雷一般重重敲擊在楚離的心頭,即便在這樣喧囂的場合裡,那個聲音還是讓楚離魂歸身處。「青夏,你在哪?」楚離矯捷的揮舞長劍,掃開掉落下來的攔路灰塵,向前奔去。
淡藍色的妃子宮裝霎時映入了他的眼睛,一隻已經赤紅如血的水缸立在屋子的角落處,楚離知道那是給殿內的人洗漱所用的儲水處,心中登時升起巨大的狂喜。難道青夏躲在那裡?瘋虎般的衝上前去,急不可待的探頭一看。
只見缸內的水早已乾涸,一名女子昏迷在內,長披散,多處已經燒的見了頭皮,面部更是一片紅腫潰爛,十分猙獰可怕。可是她的衣服卻赫然是青夏日常所穿的淡藍色宮裝,頭上更有前幾日自己賞給蘭亭殿的寶石瓔珞。
再也顧不得那已經裂開的炙熱水缸,一把將裡面的女子抱了出來,楚離面色驚恐,緊緊的抱著女子的腰身,緊張的睜大雙眼,猛烈的搖晃著她的身體,厲聲叫道:「青夏!青夏!」
女子全沒有半點反應,被大火燒的猙獰的臉孔看起來好似魔鬼一般。楚離雙眼霎時間好似魔鬼一般,透出強大的仇恨,他緊緊的抓住女子的肩膀,對著她的臉孔厲聲叫道:「莊青夏,我命令你醒過來!你若是敢抗旨,我殺了你全家!」
「混蛋!」一聲清脆的怒罵突然傳來。楚離面色一驚,隨即大喜,抱住女子的身體大聲叫道:「青夏,你醒了?你醒了是不是?」
「還不快走!留在這想死嗎?」一聲嬌奼登時傳來,楚離一愣,才覺聲音是來自身後,猛烈的一個轉身,只見青夏一身白色宮女棉袍,背上背著一名明黃色錦袍的女子,一腳踹開斜放著的門板,衝了進來,拉住楚離的手大聲叫著說著什麼。
她此刻近在咫尺,可是楚離卻聽不見任何聲音,他只是愣愣的看著她安然無恙的臉孔,一顆心霎時間盛滿了巨大的歡喜。
「你還活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楚離突然只覺得渾身酸軟,猿臂一伸,一把將青夏攔進懷裡,聲音有著如釋重負的狂喜,全都化作了這一聲低沉的歎息:「你還活著。」
青夏嬌軀一愣,雙目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痕跡,隨即還是短促的說道:「快走!此處不可久留!」將身上的披風登時罩在楚離的肩上,**的披風霎時蓋滅了楚離身上的烈火,拉住楚離粗壯的手臂,青夏沉著的說道:「沒有活著的人了,我們出去。」
「轟!」巨大的宮殿終於在大火之中轟然倒塌,青夏和楚離在最後一刻,縱身一躍,跳出了倒塌的宮殿,趴在炙熱的土地之上。
明亮的星光照射在兩人的身上,一切,恍若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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