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禕平不禁頹然,面前的對手實在太過強大,他的強大不是流於表面或者技術,而在於內心無與倫比的堅硬,彷彿世間塵囂皆為浮雲,萬般榮耀化為粉塵,只有男人的本心在天地間永存。
風華不知為何,看向男人剛毅的側臉,倏爾輕笑「何況,你也不是那些容易被激將的蠢貨。」
想到剛才那些賭王被趙禕平氣得雙眼通紅的模樣,風華就覺得心中暗爽,誰讓他們一開始針對她來著,女人可是很記仇的,不過話說回來,能成為賭王的哪一個不是性格堅韌之輩,竟然能上趙禕平的當,可想而知這幾位是新仇添舊恨,想必以前沒少吃這個男人的虧,這次才這麼利落地墜入陷阱吧。
「小花花你真棒。」冷光柔軟的身軀猛地貼上來,吧唧一聲,一個口水印子粘在臉上,風華假裝嫌棄地擦拭臉頰。
「這麼多口水,好噁心。」
「切,別人想要還得不到呢。」看穿風華的口是心非,冷光渾不在意,身後的夜詡楓眼中卻露出幾絲精光,想要還得不到?說的不會是他吧,看來最近是應該找個機會讓女人好好明白,自己想要的還沒有得不到的。
渾然不知危險即將逼近的冷光還興致勃勃地討論著剛才的比賽,連聲誇讚風華是賭王之王,要不然怎麼能贏這麼多賭王呢。
面對這樣的盛讚,風華只能苦笑一聲,這就是傳說中的外行人看熱鬧吧,說實話,若不是趙禕平最後為自己擋了風頭,恐怕這一次伊卡之外輸的最慘的可就是自己了。
「不錯,真不錯。」老人用枴杖拄著微微站起,很快就有人不知從何處推來何先生專用的輪椅,老人坐在輪椅上,何飛在後面推何鴻申向風華走來。
「您過獎了。」風華臉上飛起兩朵紅雲,心中卻有些赧然,自然這不算多麼光明正大的勝利。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果然了不起。」何先生似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刻意說給風華「頗有令堂的風範,哈哈,當年你的母親也是在澳門砸了賭場的場子啊。」
風華想像到那幅畫面,不禁有些不寒而慄,女王大人的戰績果然非同凡響,現在退隱江湖處處還有她的傳說。
「哪個賭場啊,竟然這麼倒霉。」風華不禁有些好奇地來口詢問。
何飛強忍著笑容接口「是父親的賭場。」
「呃……」風華有些尷尬地看著何先生,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原來面前的這位就是債主啊,真是可憐。
目光在老人週身流轉,同情之色更濃,現在這副樣子不會是當初被我媽氣得癱瘓了吧,風華對龔女王的戰鬥力還是很相信的,老人看著風華變幻莫測的表情,不禁哈哈大笑。
「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和你的母親也算是不打不相識啊。」何先生瞇起眼,目光中帶著留戀,似乎在回憶當初的事。
那個隻身一人闖進自己賭場的女人多麼耀眼,喔,那個時候她還只是一個女孩,這樣特別的女孩,恐怕誰看了都會生出幾分追求的心思,只是可惜,對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自己卻做不到,如果早年先碰到的是她,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了。
目光重新轉向風華,女孩長相十分嬌美,面頰依稀能看出熟人的影子,何先生的眼光越發柔和。
「好不容易來到澳門,就多玩幾天,叔叔家別的不多,就是房間多,安心住著吧。」話音一轉,老人眼眸略微瞇起,明明看似風燭殘年的身軀卻剎那間爆發出洪荒巨獸一般的凶厲氣息「至於莊家和他家那個丫頭,不用擔心,我都會幫你解決的。」
「卻之不恭。」風華露出微笑,剛才還在想著,澳門這一帶人不生地不熟,就算莊家是末路之家恐怕也不是風華隻身一人能對付的了,現在有人願意接過這個爛攤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何先生看向秋冰,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欣賞「秋小子,你越來越厲害啦,老頭子我這樣半截都要入土的人也看不透你了。」
老人笑瞇瞇地繼續打趣「丫頭真是好福氣,被你看上,本來我還準備把我的小女兒介紹給你哩。」
秋冰斬釘截鐵地拒絕「不要。」
「咳咳咳。」老人被氣得嗆住,手指顫顫巍巍地指向男人「小子,聽不出來我在開玩笑嘛,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我,你呀,也只有這個丫頭能忍受你了。」
風華連連點頭,覺得老人說的深得其心,路易斯那群人知道自己和秋冰有戀愛後,總用某些同情的目光看向男人,似乎秋冰吃虧了一樣,現在何先生說的多好啊,只有自己才能忍受,以後路易斯再在這樣看我,我就說俺是為慈善事業做出貢獻。
本以為何先生只是客氣而已,沒想到真的拉著風華和冷光住在何家,一時之間整個澳門的上流社會都在猜測,這兩個女孩的身份和來路到底是什麼,竟然有這麼大的面子。
好在現在各種信息交流十分方便,二人的背景很快被查了出來,或者說,是冷光的背景很快被查出,冷家作為s市四大豪門之一,受到何先生這樣的待遇勉勉強強也能說得過去,但無論眾人怎麼努力,得到的風華資料也僅僅局限於魅力之星。
「這個女孩到底是什麼來路。」
一時之間似乎不少人都陷入了這樣的謎團中,沒有查出背景恰恰能說明很多問題,風華此前彷彿憑空出現一般,之前的行跡竟然無人能知,眾人對待風華的態度越發恭敬端正,生怕不小心得罪了她,落得和莊家一樣的下場。
說到莊家,很多人不禁假模假式地為莊家鞠一把同情淚,這才是傳說中的出門沒有看黃歷,莊榕平日裡飛揚跋扈也就算了,現在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何家出手可沒有一丁點的顧及,平日裡那些交好的家族此刻也都紛紛遠離,生怕把霉氣傳上了自身,不要說出手相助,不落井下石都算是好的。
至於那個叫伊卡的賭王,據說從此消沉萎靡,回到賭城拉斯維加斯後很快被某個後起之秀取代了位置,成為當地的頭號笑料。
面對這樣的情況,風華也只能歎息一聲,重生一世,她本來不願意惹什麼麻煩,但自己好像就是一個麻煩聚集體一般,總是有人不開眼地想要招惹自己。
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不是自己一向的脾氣啊。
「現在心裡是不是在偷笑?」冷光看向身旁的女孩,心裡有些感慨,初見時還覺得這傢伙單純的可愛,現在才知道,某些老實人發火更是令人難以招架。
風華面色如常地看著手中雜誌「我有什麼好偷笑,莊家得罪的人太多了,若不是如此,恐怕也不會這麼快就分崩離析。」
冷光悠悠長歎「所以說富不過三代啊,你看看,都是因為那個莊小姐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要不然也不會學那瘋狗咬人,還咬到你這個貴人了。」
「呵。」風華輕笑,不願評論,這對於她來說也算不上什麼美好回憶,莊榕這樣的小人,和她計較簡直是在侮辱自己。
冷光瞇起雙眼,伸了個懶腰,最終下了結論「所以說,子女教育是大問題啊。」
風華驟然停止翻頁的手,目光停駐在冷光平坦小腹之上。
「小光,你最近好像懶散貪睡了許多,大姨媽多久沒來了?」
冷光一滯,倏爾直起身「小花花,你這是什麼意思。」
風華哧溜笑出聲,尾音帶著稍許曖昧「在我面前,你還需要隱瞞?起碼一個月了吧。」
平日裡向來鋒芒畢露的冷光露出幾絲尷尬表情「你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什麼時候啊?」風華回憶著,和冷光當閨蜜時間雖然不長,但對方的習慣自己可都是瞭若指掌,冷光屬於無肉不歡的性子,又仗著有個怎麼吃都不會胖的好身材,往往吃飯時喜歡大魚大肉。
但前幾日陪同自己在賭場吃飯,筷子卻避開葷腥,轉為素淡。
而且這幾天冷光偶爾托腰和撫摸肚子的動作表情也有些奇怪,雖然自己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當初劇組中有一位准媽媽的動作表情就和冷光此刻如出一轍。
嗜睡、食物口味變化以及平日小心翼翼的動作,如果風華這樣都猜不到,也枉費她活了兩輩子了。
「你準備怎麼辦。」風華有些遲疑地開口「打掉?」
雖然自己十分討厭這種將活生生的生命體變成垃圾丟棄的做法,但考慮到冷光現在還是單身的情況,以及她有些跳脫的性子,恐怕將這個孩子生下並不是什麼明智做法。
就算冷家家大業大不懼人言,但冷光畢竟還是一個未婚姑娘,孩子出生後也需要一位父親,生下來的撫養以及教育等一串令人頭疼的問題,實在很難解決。
一切還是要看冷光的決定,如果她最終決定不生下孩子,那自己也無話可說,只能陪著她休養身體。
「打掉?」冷光狠狠咬住下唇,斬釘截鐵地開口「絕不!」
聽到冷光的話語,風華暗暗舒一口氣,轉而替好友擔心「這應該是夜詡楓的吧,你準備和他結婚了?」
冷光嗤之以鼻「做夢,他就那麼幾秒鐘的快感,還指望著將孩子分一半?怎麼可能,這是老娘一個人生的,最後我也要一個人帶大,免得有人和我爭。」
聽到這般有點孩子氣的話,風華不僅蹙眉「對一個孩子來說,沒有父親是最大的傷害。」
「不會的。」冷光將抱枕攬在懷中,悠閒地靠在沙發上「我會很愛很愛他的,比任何人都愛,雖然我現在感受不到他的心跳和動作,但我能感覺到,有一個生命在我肚子裡成型,如此美好,我一定會好好地生下他,愛護他。」
「你這樣是不行的!」風華略微生氣「你考慮過孩子的感受嗎?你生下他就要對他負責,就算你再愛他,也不可能填補孩子父親的那一半。」
「安啦,不用擔心。」冷光嘟嘴,顯出幾分嬌憨可愛「最近和你住在何家,就是為了躲避那個傢伙,我才不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一輩子,又霸道又黏人,老娘要單身一萬年,至於父親的問題很好解決啊,畢竟還有我大哥在嘛,到時候讓他照顧一下不就好了。」
「舅舅和父親是不一樣的。」風華看著冷光那副滾刀肉模樣,也懶得多言,她自己根本還就是個孩子,怎麼還能去照顧別人呢。
只是現在對方下定決心,風華自然也不好多嘴。
看著對方似乎有些生氣的模樣,冷光十分會審時度勢,小心翼翼地開口「小花花,你生氣啦?」
「我是為你擔心!」風華沒好氣地開口,看著冷光就來氣,這個傢伙一點都不為自己好好打算,如果真按照她這樣的想法,孩子以後恐怕要吃不少苦頭,沒有爹的孩子從小就會養成一副敏感而脆弱的性格,讓人怎麼放心。
「哎喲,不要生氣嘛,反正我們明天就回去啦,到時候我一定每天在家裡,乖乖做胎教,絕對不讓你擔心,好不好?」伸出小指,冷光可憐兮兮地看向風華,後者也只好無奈地伸出右手和她拉鉤。
「那你都要聽我的?」
「保證服從組織安排。」冷光調皮地敬了個禮,而後軟綿綿地靠在沙發上,慢慢合上眼,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真拿你沒辦法。」風華有些頭疼地抽去女孩手中抱枕,幫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睡姿,拿過薄毯蓋在冷光肚子上。
翌日,風華一大早就開始準備行禮,飛機中午啟程,冷光卻顯得有些慢悠悠,十分沒有形象地打著哈切,懶洋洋地看著風華彷彿勤勞的螞蟻一般走來走去。
「小花花,順便也幫我準備一下嘛。」冷光諂笑著,說話間又回到床上,恨不能和被子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好吧。」風華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冷光,素來魅力四射的女霸王此刻卻成了壓寨夫人一般,蔫不拉幾不願意動彈。
據說懷孕能夠改變女人體內的酸鹼度,從而影響身體的各種狀態指標,看冷光此刻的樣子就知道了,肚子還沒顯出來,人已經變得分外懶惰,好在近日裡倒沒有孕吐,否則她們二人身在何家,恐怕少不得閒言碎語。
「真的?小花花萬歲!」冷光本來也是隨口一提,本以為按照風華那種嚴厲性子,恐怕會提溜她速度起來麻利地收拾東西,沒想到竟然能同意她犯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冷光洋洋自得,都說懷孕的女人是皇太后,果不其然,就連風華都要讓著她了。
風華看著女孩沾沾自喜地模樣,不禁走上前拍了拍冷光的腦袋「你呀,別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怎麼可能,知道姐以前的外號嗎?我可是傳說中冰雪聰明的冷博士。」冷光嗤之以鼻「怎麼可能被人賣了,想太多了吧你。」
看著冷光不以為然的模樣,風華微微一笑,不予置評。
風華動作很快地整理完所有東西,將房間內的東西整齊放好,檢查沒有漏掉的物件,將一切準備妥當後,風華才展顏一笑。
「走吧,何叔叔在書房,我們去道別。」
冷光看向風華的目光中帶著崇拜「你太厲害了,金牌保姆啊,下次幫我收拾臥室吧。」
按理說兩個人都是從小家中嬌滴滴慣著長大的,尤其風華的哥哥和父母都那麼寵愛她,更應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偏偏對方剛才那一系列動作十分乾脆利落,甚至還很賞心悅目,顯然對此很熟練,這令冷光非常意外,沒想到對方還有這一手。
風華翻了個白眼「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懶啊。」
自己前一世可沒少去荒郊野外拍戲,時間又緊張,每一次起床收拾都要盡量縮短時間,哪有冷光這樣悠悠閒閒的。
何先生顯然也在書房內等著二人,風華進入時,正巧對上何鴻申銳利的雙眸,只是此刻如鷹的眸中卻帶著慈愛,仿若在看著自己後輩那般帶著些許寵溺。
「你們都收拾好了?」
風華點點頭「差不多了,謝謝您這些日子的招待。」
老人擺擺手,看像風華的目光越加柔和「不要和我道謝,你是個好孩子,有時候我都在想,如果阿飛能早點遇到你該多好。」
「呃……」風華不解,老人卻轉移了話題。
「回去後幫我把這個東西帶給龔小姐,告訴她,讓她不要掛念。」
風華一滯「龔小姐?」應該稱之為夫人更合適吧。
老人卻難得地皺了眉,週身透出的壓力令風華有些窒息,這一瞬間的感覺似乎讓她忽然明白,何鴻申為何能在澳門乃至於香港呼風喚雨這麼多年。
「她是龔小姐!」永遠的龔小姐,而不是陳夫人。
「好的,我會帶到。」風華決定不和這個男人爭辯,一看又是女王大人的愛慕者,話說她年輕的時候到底是多有魅力啊,竟然連萬花叢中過的何先生都能為她折腰。
老人臉上重新露出笑容,恢復適才和藹的表情「你果然是個好孩子,阿飛也是好孩子,希望你們日後能多走動走動,正如我和你母親那一代般。」
風華有些不解,老人怎麼會忽然提到何飛,但她卻依舊順著何先生的話「我明白。」
老人眼中閃過讚賞,更是覺得可惜,怎麼是秋家那個小子先遇到風華呢,自己當年追不上她母親,現在兒子也慢人一步,真是造化弄人。
「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免得嫌我老頭子囉嗦。」何先生戴上老花眼鏡,翻開桌上報表「你們走吧,有空多來看看我,阿飛以後,說不定還要麻煩你。」
「好的,再見。」風華朝著老人揮揮手,和冷光二人走出書房。
到了客廳,何家一群鶯鶯燕燕都坐在樓下,除了大夫人早就過世以外,其餘的三位夫人素來明爭暗鬥,她們幾個的年齡跨度也很大,甚至其中最小的四姨太年齡與何飛差不多,此刻何飛正坐在中間,身旁是眾多兄弟姐們,男人面無表情,金絲眼鏡後的雙眸分外冷清。
「風華,你要走啦?」四姨太眼尖地看到風華,其餘幾人連忙抬頭,剎那間各種關心問候如潮湧般朝著風華撲來。
「路上小心啊,東西帶的夠不夠,我這裡還有些澳門特產。」
「我這裡還有只紫玉鐲,你戴戴合不合適?」
「去了那邊後可別忘了報個信,讓我們也安心點。」
紛紛攘攘的聲音讓風華不禁有些頭疼,何飛面頰微微帶了點嘲諷,沉默著沒有開口。
恍然間風華似乎明白,為何何先生讓她和阿飛多走動了,這個家庭實在太多龐大,也太過煩擾,實在不適合男人溫潤的性子,在外人看來龐然大物的何家,內裡卻充塞著競爭與險惡,所有人都極力討好何先生,順帶著討好何先生看上的人,卻沒有幾個人真的拿他當丈夫,當父親。
簡單地應付著周圍人群,風華卻刻意沒有和男人打招呼,作為最受寵愛的小兒子,平日裡何飛受到的壓力已經足夠大,自己沒有必要再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只是臨出門前,風華忍不住轉頭看了眼,恰巧對上男人投來的目光,兩相交接,默契的笑容在心中心照不宣地展露,風華終於轉身離開。
雖然不知道何先生為何肯定自己能給阿飛幫助,但老人家一生歷經多少腥風血雨,自然不會說出毫無意義的話語,想來也是有自己參不透的深意吧。
「我們現在直接去機場嗎?」冷光有些懵懂地開口,懷孕後的她不知為何,變得愈發嬌憨可愛,全然不復以往的女霸王模樣,風華每每看到都覺得有些好笑。
「是啊,等路易斯的車。」
這一次路易斯顯然低調很多,開的也是商務大奔,一路上運行地十分平穩,一改首次見面的跳脫,冷光卻有些好奇地開口。
「小路子,當初看你這一頭金毛,還以為你開車也很猛,沒想到啊。」
路易斯被說得一臉無語,從後視鏡中看到冷光得意的模樣,不禁暗暗吐槽,要不然風華說你懷孕了,大爺我一定要讓你見見,什麼叫開車真的猛!舒馬赫都得排第二。
秋冰倒是和往常一樣一言不發,只是偶爾目光看向風華,變得分外溫柔。
一路順順當當地到了機場,秋冰從後備箱中拿出行李,風華笑瞇瞇地看向冷光。
「親愛的大美人,再見咯。」
冷光忽然有些不好地預感「小花花,你這是什麼意思?」
風華瀟灑地拋來一個飛吻,外送一對媚眼「你轉身就知道了。」
冷光猛然轉身,正對上夜詡楓充滿怒火的俊臉。
「小光光,你竟然準備帶著我的孩子逃跑,想都不要想。」
「風華,你個叛徒!」冷光驀然想到昨晚風華詭異的表情,肯定是趁著她睡覺時候偷偷給夜詡楓打電話的,怪不得今天這麼乾脆地幫她整理行囊,完全是送她入虎口啊,嚶嚶嚶,自己竟然真的被人賣了還在數錢。
風華一臉得逞笑容地邁著大步,修長雙腿皎潔動人,只是那步伐在冷光眼中是那麼可惡,討厭,人家以後乖乖地還不行嘛,風華你快回來。
直到坐上飛機,風華還是笑容滿臉,秋冰不禁開口。
「為什麼?」
風華眨眨眼「夜詡楓是真心喜歡冷光的,我不介意成全他們。」
「冷光似乎不情願。」
風華噗嗤笑出聲「那只不過是她自己沒有發現罷了,如果不是心中也有夜詡楓的身影,按照冷光的性子,又怎麼願意乖乖幫他生下孩子呢?」
秋冰若有所思,倏爾開口「我也要。」
風華享受著頭等艙空姐的慇勤服務,渾不在意地開口「要什麼?」
「要你給我生孩子。」
「噗。」風華口中飲料不禁噴出,看向身旁男人的目光帶著幾分探究,沒想到秋冰也會耍流氓啊。
還是男人面頰一片嚴肅,一點也不像說笑的樣子,風華有些摸不著頭腦,對方到底是隨口一提,還是認真的呢?看他的樣子,肯定沒有談過戀愛,不會以為兩個人抱一抱就能生孩子吧。
幸虧秋冰看不到風華此刻的想法,否則恐怕會用實際行動告訴女孩,自己也很「懂」如何造人的。
飛機上的時光十分短暫,男人看著女孩沉沉睡顏,不禁有些恍惚,從未想過會有一個女人,這般深刻而又不容分說地闖入自己內心,看透世人卻看不透她的想法,這到底是恩賜還是折磨。
回到家中,龔女王嚴陣以待,風華老老實實交代這澳門之行的經過,回來為妹妹接風的陳禕革、陳禕鑫兩兄弟自然聽得津津有味,對小妹的有勇有謀大加讚賞。
倒是龔芳玲卻有些意興闌珊,就差張嘴打哈切,風華有些無奈,在女王大人眼中,自己這些事說不定就和過家家一樣無聊,一直到風華說到自己最終贏回賭牌時,龔芳玲才終於停止打瞌睡的念頭。
「拿到了?」龔芳玲饒有興趣地開口「拿來看看。」
風華乖乖遞上傳說中的賭牌,其實就是一個籌碼模樣,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畢竟賭牌之爭後,到底哪家勢力獲得賭牌一目瞭然,完全做不得假,手中的這個賭牌用處也不大。
「切,還是這副老樣子。」龔芳玲十分不屑地開口,隨手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回去,風華急忙接住。
「你以前見過賭牌?」風華小心翼翼地開口,心中對女王大人的崇敬更是猶若滔滔江水延綿不絕。
龔芳玲瞥一眼風華,渾不在意地開口「這有什麼好稀罕的,你娘我當初還和賭王開過一局。」
話語頓了頓,帶了點似笑非笑的表情「和你們現在的不同,那時候的賭王還沒有到爛大街的程度,手上確實有兩把刷子。」
「呃……」風華表示無法想像「贏了輸了?」
「廢話。」龔芳玲沒有開口,兩位狗腿的兒子急忙接話,他們女王大人那可是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妖孽,怎麼可能輸給那些宵小之輩。
好吧,風華也覺得自己問了個白癡問題,女王永遠是完美的,女王永遠是最厲害的,這簡直已經成了陳家信仰,自己等人就是女王大人最忠誠的信徒。
「那現在這個東西有什麼用處?」風華可不敢像龔芳玲一般隨手亂扔,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入錢包中,龔芳玲不耐煩地蹙眉。
「這是你的了,想怎麼用都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你當初讓我去爭賭牌果然是因為好玩對吧對吧對吧,風華活生生嚥下一口血,表示以後要距離女王大人遠一點,再遠一點,完全沒辦法用人類的思維揣度啊。
「對了,何叔叔讓我給您帶個東西。」
風華拿出一隻墨綠色盒子,其上花紋繁複,恍若中世紀盔甲上的古老刻花,帶著歲月塵封的意味,龔芳玲收起面頰疲懶之色,伸手接了過來。
「他還說什麼了?」
風華將老人的話原原本本地傳了回來,心中也不禁感慨,龔女王年過半百依舊容顏不老,何先生雖然目光如鷹但卻坐在輪椅上,難免給人一種英雄暮年的悲哀,兩相對比,實在無法想像他們當年的感情糾葛。
「何家?」龔芳玲指端按在盒子上,唇角帶著點嘲諷笑容「老傢伙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好不容易把我的東西換了回來,現在又想讓我的女兒為他賣命。」
風華大惑不解,龔芳玲開始一層一層地拆開盒子,墨綠色的盒子中卻有著七把鎖,金燦燦的小鎖帶著些歲月浸染的刻痕,但外表看來卻幾乎一模一樣,最奇怪的是雖然何先生給了風華這個盒子,卻並沒有給她鑰匙,令人不知如何開啟。
「這是什麼?」
「七巧鎖。」龔芳玲隨意回答著,從盤起的髮髻中隨意拿出一隻黑色小卡子,用尾部在鎖眼中鼓搗。
鎖眼看起來並不難開,一進一出就能聽到清脆地卡卡聲,似是金鎖已被打開,女王大人按照奇特的規律將金鎖一把把打開,而後卻並沒有急著將內裡塵封的小盒子翻開,而是重新開了一遍鎖,這一次的速度慢了不少,但龔芳玲手指不停,靈活地在其中穿梭,優美地宛若表演。
「滴滴。」
有些奇異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內裡古樸的小盒子自動打開,出現另一隻暗紅錦盒。
「總算手藝還沒有生疏。」龔芳玲若無其事地從中拿出盒子,完全無視了兒女們震驚的眼神。
三人對視一眼,對龔女王以前的職業十分懷疑。
是混黑道的嗎?不會是女賊王吧。
錦盒啪一聲彈開,卻是一個古銅色圓筒,看尾部有微微凸起,似是鑰匙,但又和普通的鑰匙不盡相同,風華不禁有些疑惑。
「這是什麼東西?」
「鑰匙。」
風華呃一聲不知如何接口,這是鑰匙嗎?這明明就是暴雨梨花針派來的臥底吧,頂端有著蜂巢般細密小孔,絕對是對付密集恐懼症患者的大殺器。
「瑞士銀行的鑰匙。」龔芳玲眼中透出幾絲懷念,似乎想到了血雨腥風的當年「這種鑰匙全球不超過十三把,每一把鑰匙所蘊含的巨額財富絕對是尋常人無法想像的。」
風華還是第一次聽到女王大人用無法想像這樣的詞語,不禁開口「那這把鑰匙的價值,比起陳家如何?」
在她看來,陳家已經是巨富之家,本就是尋常人難以想像的,按理來說應該不會比不過這樣一把鑰匙吧。
「陳家?」龔芳玲似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笑容中帶著微微嘲諷「十個陳家還差不多。」
聞聲的三人悚然而驚,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幾個人眼中都帶著不可置信的申請,對這把長相普通的「鑰匙」抱以最深切的懷疑。
「別不相信。」龔芳玲習慣性地想要點一支煙,一摸卻摸了個空,看著桌上顏色靚麗指甲油,不禁露出自嘲笑容。
「現在的你們,根本無法想像當初那些歲月。」龔芳玲微微歎一口氣「一個人的財富再巨大,也無法和國家媲美,陳氏的財富再巨大,終究抵不過某些特殊力量。」
陳禕革和陳禕鑫陷入深思,風華似乎想到什麼「難道這把鑰匙的財富,是國家的?」
「是,也不是。」龔芳玲搖頭「那個時候百廢待興,很多制度都不完善,我們幾個硬是從中淌出一條路子,活生生分下一塊蛋糕,只是這樣的財富數額實在太過巨大,因此我們幾個將其分成三份,一起存入瑞士銀行,這筆財富必須要三道鎖才能打開,我有一把,何鴻申有一把。」
「還有一把呢?」陳禕革不禁開口詢問。
龔芳玲沉默半響,而後開口「組織中的那個男人也有一把。」
「組織?」風華訝然「秋冰所在的組織?」
這會輪到龔芳玲驚訝了,她看向風華,眼中含著疑惑「秋冰告訴你的?」
按照那孩子的穩重性格,為了避免風華遇到危險,他絕不會告訴自己女兒關於組織的事,那風華又為何會知道……
「我無意中從他人口中知曉的。」風華搖頭,想到當時路易斯不小心透露出的訊息,越來越覺得這個所謂的組織神秘莫測,令人不敢招惹。
「這三把鑰匙中含有的不僅僅是財富,更有著一些無法估量的東西,但這不是你們所能覬覦的。」龔芳玲勾起唇角「江湖越老膽子越小,有時候我甚至在想,這把鑰匙就隨著我帶入墳墓中好了。」
「呸呸呸,女王大人永垂不朽。」頭號狗腿陳禕革急忙開口。
風華卻想到更多的東西「那何叔叔把鑰匙交給我們,是不是因為何家出了問題?」
龔芳玲眼中閃過一抹讚賞「所以我說,三個人裡只有你比較像我。」
兩個野生的男人面面相覷,露出苦笑。
「那個老傢伙這樣待你,恐怕是看穿何家內部不穩,日後想必禍起蕭牆,他想要借我陳家避難。」龔芳玲沉著開口「若我料得沒錯,當初他恐怕想要走聯姻路線,只是你身邊已經有了秋冰,才讓他不得不放棄這個想法。」
風華面色一紅,繼續分析道「所以他把鑰匙給我們,是希望我們能看在鑰匙的面子上,幫助何家度過這次危機?」
「不。」龔芳玲搖頭「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只有對那個叫何飛的小傢伙比較在意,其餘的人,恐怕會成為棄子。」
「不可能吧。」風華乍然一驚「那可都是他的親人。」
「你別看他整天坐在輪椅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老傢伙心腸黑著呢。」龔芳玲嗤笑「何況那些親人,一個個恐怕都盯著他的錢,沒有感情也是必然的事。」
風華嘖嘖出聲,只覺得自己母親這一代的人沒幾個好相與的,一個個都有點危險,還是遠離比較好。
啪一聲重新蓋上盒子,龔芳玲隨手將它扔到風華懷中,步了剛才賭牌的後塵。
「這個也是你的了。」
「呃。」風華有些手忙腳亂地接住,感覺手裡的不是什麼巨額財富,而是定時炸彈一般「我可不可以不要。」
龔芳玲搖頭「這可由不得你,當初組織中那個人和我有舊,我們幾個老人一直相安無事,現在新的頭領卻不那麼好說話,只是他大概還不知道這把鑰匙在我們手中,否則……」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風華卻感覺到一股風雨欲來的危機,她卻沒有選擇將盒子還給龔芳玲,而是緊緊握在手中。
現在的自己,似乎和上一世也有點不同了呢,既然要來找自己的麻煩,那就要做好被反噬的準備。
看著風華臉頰露出的笑容,龔芳玲打了個哈切「這個世界都是你們的,年輕人,好好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