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葉葵能忍受賀嬤嬤的存在,不過就是因為葉老夫人希望她能夠跟著學些東西罷了。
可事實上,那些東西她早就都已經學會,甚至於賀嬤嬤所教授的那些東西還根本就比不上池婆所會的!
這樣的人,若是只安分守己地呆著,葉葵自然也不會想要特意去動她。只可惜,她未免太將自己當個人物了!
既然她自己巴巴地跑來,葉葵自然要敞開大門迎她進來。
可既進了門,那麼剩下的那些事可就再也由不得她說了算了!
賀嬤嬤仍在掙扎,手腕似被一雙鐵手捏碎。
她不由想起了一些十分久遠的往事來。
太后娘娘臨時的時候便是這般緊緊地握著她的手腕,緊緊的,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一般穿越晨光裡。還有那雙瞪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無神的眼睛,還有青黑色的唇色,一切的一切都那般叫人恐懼。
她如今已經五十餘歲,卻似乎再一次感受到了當年的那種恐懼。
可隨著這股懼意而來的,卻是更為強烈的憤怒!
不過是兩個小丫頭,竟然敢這般對待她!
賀嬤嬤紫漲著一張臉,用盡力氣去奪秦桑另一隻手中的那把戒尺。
她是個教養媽媽,戒尺便猶如另一個她,如今戒尺被秦桑搶走,就好比她的臉被秦桑狠狠踩在了腳底下!
然而她哪裡來的力氣能搶過秦桑?
賀嬤嬤再不復先前的嚴謹肅然模樣,狀若癲狂地大喊:「你們幾個還站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我撕了這臭丫頭的臉!」
可跟著她一道來的兩個小丫鬟原就是葉家的人,自然是知道秦桑跟葉葵所做過說的那些事,當下兩股戰戰,哪裡還敢上前去幫賀嬤嬤的忙。賀嬤嬤是夫人請來的人,將來那是要回幽州賀家去的。
但她們卻只能留在葉家。
所以傻子也知道自己應該站在哪一邊才是!
其中一個白淨高挑些的卻想到了只這般站下去,若是賀嬤嬤出了事。恐怕她們兩人還是脫不了干係!夫人恐怕依舊還得生吞了她們!
她小心翼翼地往後退。
燕草眼尖看到了人,想要去攔,卻猛地被不知何時起身了的葉葵給攔住了。
葉葵貼著燕草耳語:「讓她去,我可巴不得那人趕緊來瞧一瞧。」
那丫頭開頭還有些慌亂,可看到葉葵明顯是要放她走的樣子,立刻撒腿往外跑去。且不論葉葵想要做什麼,她們不過是身份卑劣的丫鬟罷了,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等到人去,這邊賀嬤嬤卻已經近乎力竭。
秦桑微微一用力,她就往後倒去。
葉葵跟燕草自然沒有要扶她的意思。另一個跟著她來的小丫鬟卻是傻愣愣的也站在那看。
身下劇痛,賀嬤嬤心頭火氣難消,指著那小丫鬟就叫罵起來:「你瞎了不成?還不快些來扶我!」
小丫鬟這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將賀嬤嬤扶了起來。
賀嬤嬤手搭在那丫鬟的肩上,疼得齜牙咧嘴,臉色鐵青。
「二小姐,你今日的所作所為簡直全無規矩!」賀嬤嬤恨得眼睛通紅,「我可沒這福分能教導得了你!」
這話說得葉葵彎起了嘴角。
講規矩的人。罵起人來也乏味的緊。比起說話,賀嬤嬤可遠沒有劉媽媽那麼有意思了。
「你的確沒有福分教導我。」葉葵面上笑吟吟,聲音雀躍。
賀嬤嬤氣得瞪大了眼睛,張張嘴就要罵,卻被突然響起的一聲脆響給震住了!
她下意識循聲望去,卻只看到兩截斷掉的戒尺倏地墜地。發出「啪啪」兩聲輕響。
賀嬤嬤「啊——」地慘叫一聲,推開了那個被她當成枴杖的小丫鬟,罵著朝秦桑撲過去大唐鳳凰女。「我要殺了你這個小賤人!」
葉葵聽得咯咯發笑,果真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如今賀嬤嬤口中罵的話可不就有意思多了嗎?
她笑著靠近,突然一把掐住了賀嬤嬤的脖子。
賀嬤嬤同她差不多高,她伸手的距離又算得極準。賀嬤嬤亦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從後面發難,登時慌了神。手足無措地去掰她的手指。
葉葵狠狠用力,卡得賀嬤嬤翻了個白眼。
「嬤嬤是個聰明人,既來了葉家便該知道我是個什麼樣子的人才是。如今掐著你脖子的手是我的,我不過是個身子虛弱的人罷了。可這若是換了秦桑的手,可就難保下一刻不會直接擰斷你的脖子了!」葉葵附在她耳邊,吐氣如蘭,話如惡鬼之言,「不知嬤嬤可曾見過那些被拗斷了脖子的雞鴨?人死的樣子不知道同它們是否一樣啊……」
賀嬤嬤艱難地喘息著,掰著葉葵手指的雙手越來越無力,越來……越無力……
聽到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葉葵微微鬆開了些手。
新鮮的空氣一下子鑽進了口鼻,賀嬤嬤一時間忘記了掙扎,只貪婪地大口呼吸。
然而這一切在背對她的燕草眼中卻成了極為恐怖的信號,她急忙衝過去將洞開的窗子關上,又匆匆跑了出去,帶上了門。
流朱公主跟三爺的婚事將近,家中自然不能見血光!
若是賀嬤嬤真在這出了事,葉葵就算再得老夫人喜歡,恐怕也難逃。
她知道這種時候,自己根本勸不了葉葵,而秦桑更是什麼都聽葉葵的。所以當務之急就是找池婆來!
池婆的話,二小姐肯定會聽!
燕草急匆匆跑去尋池婆,這邊葉葵已經開始輕聲逼問了起來。
「聽說母親當年仍在幽州之時,可有心上人?」葉葵聲音極輕柔,落在賀嬤嬤耳中卻猶如惡鬼追命。
「二小姐胡說些什麼……我、我不知……不知道……」賀嬤嬤斷斷續地吐出一句話。
站在她對面的秦桑臉色一沉,「撒謊!」
葉葵手下的力氣登時又大了些,「哎呀我的好嬤嬤,我這手可都有些酸了,不如換秦桑來如何?」
話音落。站在賀嬤嬤面前的秦桑齜牙一笑。
賀嬤嬤打了個寒顫,卻仍不吭聲。
葉葵也不惱,繼續道:「我聽說,是個戲子對不對?」
賀嬤嬤身子又是一抖,依舊死死不開口。
「這就難怪母親這般愛聽戲了。」葉葵悠閒地說著,「嬤嬤可知,我那四弟也極愛聽戲了。我瞧著那樣子,倒是不大像是葉家的孩子,反倒有幾分像是梨園出身了。」
賀嬤嬤聽得心驚肉跳,登時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你莫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
葉葵哈哈大笑,「看來我這手的確是沒什麼力氣。嬤嬤這話說的還真是順暢!秦桑,你來!」
說完,她驀地鬆了手。
賀嬤嬤來不及反抗就又被秦桑給制住了。
只這一次,制住她的不再是少女微涼的手,而是一把寒氣四溢的劍西遊世界裡的道士!
身子一軟。她盯著劍刃幾乎摔倒在地。
葉葵繼續道:「也不知道如今那溫老闆人在何處?若是能將其尋來,母親一定會極開心吧?」
賀嬤嬤聽到她說出溫老闆三字已是心神俱亂,不敢置信地看向了已經走到她面前的葉葵。
那張神采飛揚的少女面龐上有著惡鬼一般笑意,口中的話更是恍若從地獄深處冒出來的一般。那些事,她怎麼會知道?明明、明明掩得那麼好,十幾年也從未有人知道過。為何她會連那人姓溫也知道?!
葉葵滿意地看著賀嬤嬤臉上的神情,笑得愈發明媚。
跟著那一匣子銀子來的,同時還有一個消息。
一個關於賀氏的消息。
同樣亦是一個可以讓她重創賀氏的消息!
門突然被撞開。葉葵回頭便看到了擰著眉的池婆。
「燕草!」葉葵嗔怪,這丫頭竟然還真的去將池婆叫了來!她怎會蠢到在這種時候,這種地方鬧出人命來!這丫頭也未免太不信任她了!
正想著,池婆已經走近,臉色不虞地似乎要開口教訓葉葵一番。卻在看清楚賀嬤嬤那張臉的時候愣在了原地。
隨即,她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屋子裡的幾人霎時都愣在了原地。
葉葵蹙眉,方才池婆那轉身就走的樣子說難聽了簡直就是落荒而逃!
她又去看賀嬤嬤,卻見賀嬤嬤也是一臉震驚又疑惑的模樣。
這兩人,竟然是舊相識?
就算池婆是宮中出來的,可偌大的皇宮,隨便兩個老宮女竟然也是相識的?
還是說,池婆莫不是也是伺候皇太后的?
不不,這個念頭才一冒出來,就被她給否決了!
池婆的行事作風若真細細看起來,跟賀嬤嬤可還有好些區別,恐怕她們的主子並不是同一個。
這邊她還沒有理出頭緒來,那邊門外就又衝進來一群人。
打頭的便是一臉焦急的賀氏。
身後還跟著葉崇文……
葉葵見狀收起了笑意,換上了一副惶恐的神色:「母親,方才賀嬤嬤竟然說您有個相好的戲子!女兒怕極了,這才讓秦桑制住了這個口出瘋話的老婆子……」
賀氏臉色唰地慘白如雪。
葉崇文霎時愣在了原地。
一眾丫鬟婆子更是徹底懵了,等到回過神來卻是個個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才好!這聽到了主人家的秘辛,那說不准就是個掉腦袋的事啊!
賀嬤嬤求救的話未能出口便被葉葵的話給嚇得心跳都幾乎停滯,急忙哭著嘶聲辯駁:「老爺夫人明鑒,這可萬萬不是老身說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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