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氏悚然一驚,終於回過神來。
她方才太衝動了!
果然是被葉崇文的那些話給氣暈了頭!
竇姨娘在路上小產為何是沈媽媽的錯?葉葵又難道真的是因為害怕才給她寫的那封信?當日,竇姨娘又是為何會打破了那尊玉佛?
只要細細一想,她就忍不住遍體生寒。
難道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今日這一出?
那個不過十三歲的柔弱少女,莫非真有這樣的本事?
賀氏緩過勁來,扶著葉昭讓他在凳上坐定,又給他沏了茶看著他喝了,才道:「你說得沒錯,我今日的確不該生氣網游之誅神重生。」
葉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潮紅漸漸褪去,又恢復成了慣常的蒼白。
他睜開眼,細聲道:「親者痛仇者快……」
「不!」賀氏的手重重磕在了桌沿上,手腕上戴著的玉鐲錚錚作響,幾欲碎裂,「這件事,問題還是出在你父親身上!若是他信我,又如何會這樣!他眼裡只有竇氏那個女人跟她肚子裡的孩子,根本就沒有動一動腦子好好想想!」
葉昭皺眉,「母親,父親向您撒氣是一碼事,那人的事又是另一碼事,萬不能混為一談。」
病弱的少年卻有著比自己母親還要清晰的頭腦,一樁樁事情信手拈來,分析得極為透徹。
賀氏聽著聽著,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原本陰沉得似乎要下雨的臉色也慢慢恢復如常。
「那以你的意思,這件事便這本掀過去?」賀氏輕聲問。
葉昭點點頭:「時候未到,不宜動。何況今日這麼一鬧,父親指不定何時才能消氣,這對我們來說並非好事。」
賀氏哪裡會不明白這個道理。然而方才就算她極力想要是掩蓋內心怒火,卻最終沒能如願,而是被葉崇文一句又一句惱人的話給盡數將傷心事帶了出來。
說到底,她也並非全然不在乎那個男人吧?
十數年的枕邊人,怎麼可能做到一點也不在乎……
有些事,想起來仍舊叫人痛徹心扉!
「傻孩子,我先前不過是氣急了才口不擇言,你怎好對你父親說出那樣的話。」賀氏靜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嗔了句。
葉昭蒼白的臉上露出個同樣單薄的笑容,道:「我也不過是氣急了口不擇言罷了。便是父親。我也決不允許他向您動手!」
賀氏欣慰,將葉昭略顯瘦弱的身子攬進懷中,微微哽咽著道:「果真是母親的好兒子。」
然而欣慰之餘。她卻又悵然起來。
若是有朝一日,這個孩子知道了一切,他又是否還會同今日一般模樣?
葉昭靠在她肩側,眼睛看向合著的窗子,突然道:「下雪的日子又快要到了……」
鳳城的冬來得比其它地方更早一些。
南邊的秋日可以持續好長一段時間。可鳳城卻是一入了秋,冬日便立刻緊跟其後。樹上的葉子才黃,鵝毛大雪就也落了下來。
葉葵在這個世界活了數年,卻只在當初沈媽媽來尋他們的時候見過雪。
南邊少雪,那一年卻偏生下了大雪。興許老天爺也別有用意吧?
葉葵時常會這般想,想著想著又想起葉殊來。
她來莊子上。卻沒有想任何辦法將葉殊一起帶來。只不過是想看一看,若是沒了她,他是否能一個人在葉家走下去。何況。她提前求了葉老夫人,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唉……」她盯著窗上的一點污漬,歎氣進化的四十六億重奏最新章節。
莊子上除了半個月前葉崇武跟裴長歌來過後,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她每日除了抄寫經書,便是吃飯睡覺。或者偶爾跟著池婆做做女紅,旁的事一概不理會。
這般過了半月。就連池婆都弄不明白她到底在做什麼,忍不住道:「你莫非是真的想就這樣在這裡住到及笄為止?」
葉葵看著她嚴肅的樣子,失笑,丟下指尖捏著的針,道:「天涼了懶得動彈而已。不過就算我想在這安穩呆到及笄,恐怕府中的那人也不會這般坐視不理。」
池婆對這話倒是深以為然。
她年輕時見過的那些手段,如今想來仍舊叫人有些膽戰心驚。
很多時候,這世上的事都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見池婆沉默著低下頭,似在沉思,葉葵也不由得想起心事來。
能挪動的錢財除了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以及用來是打賞的銀子,其餘的都已被她盡數交了出去。
原先,她並沒有打算拉裴長歌下水,左不過直接交給三叔就好。
雖然三叔尚未成親,人也時常在營中,但他手裡的生意聽說卻也是不少。
鳳城中最大的酒肆可不就是他的?
她手裡銀子不多,但仗著葉崇武對幼年時跟著蕭雲娘唸書玩耍的事念念不忘,她都斗膽用這丁點銀子參股又何妨?
真說起來,跟白拿銀子一個道理。
這麼好的事情,她就算是傻了也絕不會放棄!何況她如今耳聰目明,思路清晰,聰明得緊!
但裴長歌伸手就將那匣子錢給接了,狡黠笑道:「給了你三叔,這銀子至多翻一倍,但交給我保管你翻個十倍百倍!」
她皺眉,雖然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她極力拒絕,但是她到底笑吟吟地答應了。
有錢不賺是傻子!
管他在想些什麼東西,她只要有銀子就夠!
正想著那日的情形,屋外忽然喧鬧了起來。
此時天氣已經極冷,當然這極冷二字只是單純對葉葵而言。
她從未在北邊度過冬,自然沒法想像這天竟然會冷得這般快,而且聽燕草跟曹媽媽的話,如今還只是微涼而已!
葉葵想了許久,恨不得立時冬眠了才好。
這麼冷的天,她恐怕也分不出心思來同賀氏幾個周旋了。腦子都快要凍僵,哪裡還想得出法子來?
所以她早早就讓曹媽媽給燒上了熱炕。不分白天黑夜地窩在上面不肯挪動。燕草雖然亦是南邊來的,卻已在鳳城生活多年,早已習慣這樣的寒冷,見她如此,一邊送上手爐,一邊卻是老實不客氣地笑話上了,直說她像是抱窩的老母雞。
葉葵聽得哈哈大笑,卻絲毫不惱。
她喜歡如今的燕草,而不是當時初見時那個後退著喏喏喚她二小姐的丫頭。
燕草來了莊上後,性子裡那些原本活潑的地方就漸漸全部都顯露了出來。說話時也忘記了掩飾大嗓門,嚷嚷得滿院子人都聽得到。但耐不住葉葵將她當成姐妹般對待,其餘人也就不敢說什麼我的冰火姐妹花全文閱讀。只由得她去。
「二小姐、二小姐快出來——」燕草將門敲得咚咚作響。
池婆抬起頭,眉毛擰成一條線,瞪葉葵一眼:「你的好丫頭!」
葉葵不以為然地笑笑,裹著厚厚的襖子從炕上下來,將門拉開一條縫道:「怎麼了?」
「府中送冬衣來了!」雙頰被冷風吹得紅撲撲的。燕草笑得瞇起了眼睛。
葉葵不解,「冬衣?我身上穿著的難道不是冬衣?」
身後池婆跟著出來,霍地將門拉得大開,嗤笑道:「你身上的算什麼冬衣!何況你是葉家的小姐,那些大毛衣服定然是少不了,我們來時沒有帶。府中自然要派人送來。」
「天吶,這要是到了年底,究竟得有多冷?」葉葵打了個寒顫。
燕草歪著頭想了想。道:「二小姐,其實也就是打個噴嚏就結冰而已。」
「而已?!」葉葵跳腳,「不幹不幹!我再也不下炕了!」
她可真是受不得冷!
別的也就罷了,打個噴嚏就結冰?
這還叫人怎麼活?
池婆推她一把,將她推出門外。一把將門給關上了,口中故意道:「等下了雪。各家小姐夫人還要辦賞雪宴,以你的身份定然是要收帖子收到手軟的。」
葉葵縮起脖子,嘟囔:「果真是一群不怕冷的。」
若不是不得不回去,她幾乎就準備在這莊子上窩到來年開春再說了。這一回去,還要賞雪?賞鼻涕才是真的!
她嘟嘟囔囔念叨了一通,池婆卻理也不理,拽著她的胳膊就往前拖。
兩人跟著燕草到了前廳,葉葵剛想擺出副二小姐該有的矜貴樣子來,卻率先打了兩個噴嚏!
莊上除了她便沒有誰這般怕冷了,所以前廳裡根本沒有點著火盆子,葉葵登時冷得哆嗦起來。
「二小姐。」幾個送東西的人都是陌生面孔,見她進來齊聲問候。
葉葵努力挺直了背脊,木著臉點點頭。
等到幾個大箱籠都搬了下來,打頭的那個圓臉男人躬身道:「二小姐,東西都在這了。夫人說了,您有什麼缺的想要的,直管說便是,她定然想法子幫您弄了來。」
葉葵莞爾。
「勞母親費心了,我在這什麼也不缺。」
圓臉男人笑著告退,跟著曹管事下去用飯。
葉葵臉上的笑卻一點點淡了下來。
這些人這些東西都是賀氏派來的,那麼便說明她在葉家的地位並沒有絲毫動搖。
不過也是,葉崇文這一輩人丁單薄,不過三房人,大房在外,老三還未娶妻。葉老夫人跟老祖宗年邁,若不讓賀氏當家,難道還叫葉崇文的幾個姨太太當家?
所以想要將賀氏從當家的位置上拉下來,簡直難如登天。
葉葵伸手摸了摸自己冰涼的耳朵,心想是不是該尋個機會同三叔葉崇武好好說一說,讓他早些娶個妻子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