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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2 深夜訪客 文 / 白粉姥姥

    心「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著,身上一片黏膩。

    葉葵仰面重重吸了幾口氣,才略微緩過勁來。脖子上,背上俱都汗涔涔的,又似悶熱又似冰冷。

    「燕草……燕草……」她小聲喚了幾聲,卻不見人答應,忍不住提高音量又喊了幾聲。

    然而外邊還是沒有人回話。

    只有燕草略重的呼吸聲忽遠忽近。

    傍晚時分下了場大雨,所以夜裡的天也就特別的黑。天上看不到明月跟星子,屋子裡一熄了燈也就顯得比往常還要黑上許多。

    葉葵想著方纔的那個夢,心裡有些發毛。

    不知睡了多久,但就算是睡得熟了些啞女棄妃睨天下最新章節。以她方纔的音量,燕草也該醒來了才是。

    正疑惑著,鼻子裡突然鑽進來一股稀薄的香氣。

    不對!

    葉葵心神一震,手已是往帳子探去。

    然而,黑暗中突然有另一隻手先她一步撩開了這頂雨過天青色的湖羅帳子!

    身子一翻,她的人已經縮到了床角,做出了戒備的姿勢。

    「是我。」黑暗中有人輕笑一聲。

    熟悉的聲音卻似乎出現在了極其不合適的場合,葉葵那顆在聽到聲音時落下的心又高高提了起來。

    「你是怎麼進來的?」葉葵身子未動,盯著那個兀自在床沿坐下的高瘦身影問道。

    裴長歌朝她伸手,道:「你便當我是個賊罷了。」

    葉葵忍不住笑出聲,卻沒有將手遞給他,而是自己從裡邊挪了出來同樣坐到床沿上。

    屋子裡沒有點燈,依舊漆黑一片。

    燕草也依舊在熟睡,只是這睡得未免也太沉了些。

    葉葵皺眉:「你動了什麼手腳?」

    「她若是不睡,我怎好進來。」裴長歌避而不談。臉隱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神情,只聽得聲音中似帶著輕微的笑意。

    屋子裡一時安靜了下來。

    葉葵索又鑽回床裡,伸手想要去將才掛到銀鉤上的帳子放下來,卻被裴長歌給阻了,「做什麼?」

    葉葵知道他看不見,卻還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咬牙道:「男女授受不親你難道不懂嗎?況且,深夜闖入未嫁女子閨閣,若是被人發現了,你莫非準備娶了我不成?」

    誰知。裴長歌卻老神在在地回道:「若是被發現了,那便娶了吧。」說完,他自己卻笑了出來。「葉太傅的嫡長女,倒也配得上我。」

    葉葵見他油嘴滑舌,只覺得不對。

    「你今夜莫非是喝多了才來的?」她抽抽鼻子,卻沒有聞到酒味。

    裴長歌斂了笑,終於正色道:「我不過是來瞧瞧你罷了。」

    他方才說的那些話。葉葵倒不覺得有什麼,可這般正經地說深夜造訪只是為了來瞧瞧她,她的臉竟不由自主地有些熱起來。

    竟然被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給調戲了!

    兩頰微醺,她登時又羞又惱起來,卻又怕被裴長歌看出什麼端倪來,只得故作鎮定地道:「你要看便看。深更半夜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闖到我房裡來,不論如何都不對。」

    裴長歌嗤笑,「對不對自然是我說了算。倒是你。難道便沒有什麼要同我說的?」

    葉葵一怔,努力去看他的臉,卻只是徒然,只好頹喪地問:「你可是知道了些什麼?」

    「望京的事。」

    葉葵聞聲往他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些,反正能不遵守這些古代該死的禮法。她便樂得不遵。

    「小殊過幾日便要再去望京,我心中想著便讓他去也無妨豪門前妻,總裁你好毒。只是卻也不希望他在那留得太久。」葉葵沒有將話說透。

    但裴長歌已經聽出了她話裡的意思,「先前我將小殊帶回來所用的辦法卻只能用一次,今後決計無法繼續用。但是你不同,葉家內若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小殊自然要回來。」

    葉葵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輕聲道:「我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可是我難道還能去殺了葉家幾個長輩不成。」

    「你若是說要殺人,我自然沒什麼好不信的。」裴長歌嘟囔了句,隨後道,「若是到時實在無法,你想法子送信到秋年手中便是。」

    他偶然間會回想起當初跟葉葵一道想法子從人販子老黑手中逃出來的時候。

    多年後,想起那時,他對許多事都有了新的看法。

    尤其是葉葵。

    能夠在那樣的情況下冷靜想法子佈置陷阱,便足夠說明她不同於一般人。

    「若真到了那時候,我絕不會同你客氣。」葉葵也老實不客氣地接了他的話,隨後卻還是忍不住好奇,「你到底是如何進的葉家?又是如何進了我的屋子?」

    葉家是歷經數代的勳貴人家,家中自然少不了護院之流,可裴長歌卻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她的房間中。

    裴長歌顯然沒有將答案告訴她的意思,只是詞不達意地道:「你明日不若去同葉大人說一聲?你家的牆未免砌得太低了些。」

    葉葵聽得額角青筋跳動,恨不得一腳將其踹下去,「時辰不早了,你若是無事便快些滾吧!」

    「好沒良心,若不是我,你如今恐怕還在鴻都徘徊呢。」

    這話乃是天大的實話,只可惜葉葵聽到了他話裡的笑意,便當真一腳踹了過去,低聲斥道:「我喊了那麼久的哥哥,這點忙莫非還要同我算賬?」

    裴長歌壓著聲音笑個不停,似乎心情極好,道:「好了,時候不早,我先走了。若是有事……」他站起身,「我自然會知道。」

    話說得似乎十分驕傲自滿,但葉葵卻覺得他能做到。

    裴小九可從來也就不是個普通的孩子。

    長大了,自然也不會是個普通的少年。

    況且十五歲便上了戰場,且大獲全勝的少年郎這世上又能有幾個?

    葉葵揪著帳子,目送他開了門出去。

    門剛合上,她便聽到燕草嚶嚀一聲醒了過來,問道:「二小姐方才喊我了?」

    聽她沒有自稱奴婢。葉葵便知道她還沒有徹底清醒,便小聲回道:「我方才做了個噩夢,魘著了,現在已無事了,你繼續睡吧。」

    可話音剛落,她便聽到了燕草起身的聲音。

    「魘著了可不是什麼小事,這可最是傷心神了。」燕草快速點上了銅燈,又走過來探頭看她。

    葉葵無法,只得翻個身又坐起來,「不過是個夢。醒了便無事了。」

    半明半暗中,燕草搖搖頭,似是不贊同地道:「你小時候便時常做噩夢。怎生大了也還是這般。」

    葉葵一怔,明白過來她這只怕是真的睡得迷迷糊糊了,所以才敢這般大著膽子說話,心頭又是酸澀又是歡喜。

    她當年剛到丁家時,時常夜不能寐至尊毒後全文閱讀。便是睡著了也總是翻來覆去地做夢。

    總是夢到父親去世時的樣子,又夢到弟弟哭著蜷縮起來的樣子,再不然便是那人用槍抵著她額頭的猙獰模樣。

    每每被嚇醒,她第二日必去尋那時還是燕子的燕草說話。

    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燕草還記得這麼清楚。

    「頭髮都汗濕了。還說無事。」燕草提了燈過來一看唬了一跳,朦朧的睡意消了大半,「爐子上溫著水。奴婢去取了來給您擦身。」

    葉葵阻攔不及,只得由著她去。

    到底一身冷汗令人不快。

    等到擦了身,換了裡衣,葉葵也有些犯起困來,打了個哈欠倒回床上。不多時便又沉沉睡去。

    這一次,她終於沒有再被夢魘纏身。一夜安睡到天明。

    天亮後,葉葵領著改名為綠枝的白玉出了門。

    臨出門時,玳瑁一邊給她梳著頭,一邊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到底什麼也沒有說出來。葉葵也沒有問她昨日去了何處,又去做什麼。只是她不問,並不代表她不知道。若是玳瑁聰明便應該一五一十主動說給她聽,可玳瑁最終還是選擇了不說。

    這麼一來,以後不論發生什麼事,都再也怨不得她了。

    人的路,只能自己選。

    一旦選錯,便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因為你來時的那條路早就在你往前走的時候便一點點崩塌了。

    所以葉葵一開始露出了尖銳的獠牙,便也沒準備收起來。

    可是哪怕是猛虎,也有乖順如小貓的時候,更別說是性格多面的人了。

    葉葵一早便吩咐綠枝做下的點心,今日自然便派上了用場。

    她要去看秦姨娘,卻只帶上了一個綠枝。

    並不單單只是因為這些點心出自綠枝的手,更是為了她那張年輕美麗的面龐,還有那雙似乎隨時隨地都能勾人心魄的藍色眼睛。

    兩人走在途中的時候,秦姨娘正起身。

    她十八歲生下二少爺葉蒙,如今不過也就是三十歲上下。又兼之素日極注重樣貌,如今看上去只同那二十出頭的女子一般。

    葉葵進了秦姨娘的院子時,她正在吃藥。

    數種名貴藥材熬製得一大碗苦藥,她眼睛也不眨一下便盡數都喝了下去。

    擱下碗,掏出帕子擦拭嘴角。

    動作優雅而動人,若不是葉葵早就知道,恐怕都要懷疑這秦姨娘是不是哪個大戶人家出來的了。

    可事實上,她不過是蕭雲娘身邊的一個丫鬟罷了。

    然而身為丫鬟的好處便是她極會伺候人,所以當初蕭雲娘帶著女兒失蹤,她作為貼身丫鬟卻沒有被誅殺,反而一路往上成了葉家二房最得寵的姨奶奶,這一切說起來可不都是本事!

    「二小姐怎麼到我這來了?」

    秦姨娘見了家中的小姐,按理說應是要行禮的,可秦姨娘卻端坐在椅子上,微微抬著下巴斜眼看向葉葵,不鹹不淡地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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