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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中玉卷 第十六話:鉛華洗盡終成書(完) 文 / 司幽

    第十六話:鉛華洗盡終成書(完)

    意識回到**當中已經是不知多久以後的事,千秋暖睜開眼,發現自己露天躺在地面上,喧鬧的人聲似乎與自己隔了些距離,應該是在相對僻靜的巷子裡。()

    稍微一動就感到全身酸痛,跟被一百頭大象踩過一樣,她慢吞吞地撐著坐起來,左右瞅瞅,面前走過一個穿著襦裙的年輕女子,忽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仔細再一想,我勒個去這不是和自己穿越過來那天一樣的麼!

    時光倒流?還是自己又穿越了?不帶這麼玩人的吧。

    一位老婦人領著小孫子從她跟前過,低聲念叨了一句作孽啊,扔下三五銅板。

    千秋暖嘴角抽搐一陣,心想一回生二回熟,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乞丐了,索性伸手抓過那幾個銅板,清清嗓子,開始吆喝:「各位父老鄉親,大叔大娘,大哥大姐,小女子初到貴寶地,人生地不熟……」

    台詞還沒念完,腰間突然橫過一條胳膊,將她拽得重心不穩向後倒下去,後腦勺磕在一條木棍上,頓時眼冒金星。

    「一睜眼就不安分,嚷嚷什麼。」將她拽倒的胳膊老實不客氣摟著她的腰。

    這聲音實在太耳熟了,千秋暖一扭頭,對上一張滿頭血痂鼻青臉腫的臉,差點沒認出來,眨眼看了半晌,半信半疑地:「你……」忽地發現剛才撞得腦袋生疼的其實是這傢伙的胳膊。

    蕭此翻了個身將她抱在懷裡,又閉上眼繼續睡。

    千秋暖幾乎被成山的問號埋沒,抓著他胳膊使勁搖:「別睡了,你給我醒醒!這到底怎麼回事?」

    蕭此抬起一邊眼皮道:「我斷了三根肋骨,你再搖,我可死了。」

    「死你也給我說清楚!」

    軟磨硬泡了半天,蕭此終於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把她在水神宮暈過去以後發生的事說了個梗概。

    當時蕭此被狻猊從廢墟裡刨出來,幾乎只剩一口氣,發現那三人都是只昏睡過去並無大礙後,本想坐下來休息片刻,調息為自己療傷,誰知一絲內力也調不出來,還在納悶,整座水神宮突然開始顫抖,一副要連地基一起崩毀的架勢,嚇得他拎起昏睡不醒的千秋暖飛也似的逃下山。

    千秋暖一愣,不自覺問道:「他們倆呢?」

    「就知道你醒來必會問,」蕭此臭著臉斜靠在不知誰家的屋簷下,「他們的死活原是和我沒什麼相干,要不是怕你睜眼後抓狂,我才懶得再回去把他們拖出來。」

    得知染非和疏翎都無礙,千秋暖小小地鬆了口氣:「那你的肋骨……」

    蕭此擺出一臉傲慢:「死不了,思賦替我把骨頭接了回去,過上幾個月就能長好了。」

    千秋暖剛要點頭,忽又覺得不對,再次問道:「那我們為什麼會睡在大街上?」

    蕭此心不在焉地答道:「懶得找住處,反正你過去也是乞丐,當不會嫌棄睡大街。去去,給師父弄點吃的來。」

    千秋暖只好爬起來,想到外面找個小攤買倆包子,沒走幾步,恍然大悟,轉過身來試探地問:「其實你是走到半路昏過去了吧?」

    一隻鞋飛過來:「少囉嗦!要被餓死了。」

    多虧了剛才那老婦人的銅板,流氓師徒二人一人吃了一個肉包子,又喝了一碗熱騰騰的豆粉,渾身都有了氣力,簡直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

    「現在我們仨的混沌之力都沒了,三仙估計也都被打為凡人,得有不少人哭天搶地,須得小心避開認得我們的人,否則鐵定被怨念死。」千秋暖擦擦嘴上的豆粉,小聲說。

    蕭此撇了撇嘴:「樹欲靜而風不止,你看那邊。」

    千秋暖循聲望去,不遠處圍了一大圈人,不知在看什麼好戲,頓時也好奇起來:「那邊怎麼了,我們也去看看?」蕭此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千秋暖早已拖著他一路飛奔過去。

    人數一點兒也不比當初在朱雀城賣北斗鑰的時候少,可惜這回千秋暖不能扒在蕭此背上看,擠了半天不能突圍,乾脆大喊一聲:「不好!官兵來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頓時烏拉拉散了個一乾二淨,被圍在中央的人也顯露出來。

    千秋暖:「……」

    疏翎和染非各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衣衫,好姐妹一樣依偎在一起,猛地看見千秋暖足以塞進一個燈泡的口型,甚至來不及擦掉偽裝的眼淚,就這麼大眼對小眼地愣住了。

    「你們……」千秋暖覺得腦袋不夠用了,「這是在幹嘛?」

    最先反應過來的疏翎迅速放開了染非,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這是謀生的手段,你當初不也要過飯麼。」

    千秋暖難以置信地:「你們這是在要飯?你們怎麼會淪落到要飯的地步?」

    還是染非臉皮厚,笑嘻嘻地勾過她的肩膀:「咱也是能屈能伸的主,既然做不了高高在上的神,總得有法子養活自己不是?絕不能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看扁了。」

    千秋暖乾笑幾聲,指指他身後:「居心叵測的人就在你背後。」

    染非大吃一驚,三連縱跳開,警惕地望著來人:「你想幹啥!」

    無辜的思賦手裡抱著一隻油紙口袋,裡面飄出肉香,他把吃的遞給疏翎,不無感歎地道:「我來給你們送午飯,卻被說成是居心叵測的人,真是老天無眼。」

    千秋暖徹底暈了:「你們幾個到底唱的哪出啊,集體在這兒要飯?」

    「何止是如此,我可是砸了金飯碗,往後恐怕都要露宿街頭,行乞為生了,」思賦含笑,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口水長流的染非,「凝時死後五靈俱散,木神宮金神宮也接連坍塌,我們現在無家可歸,身無分文,我原是說到山中開塊地安心勞作,他養尊處優慣了,下不了地,別給我添亂也就是了,結果他硬說我在侮辱他的尊嚴,非要證明自己有營生手段,這不,當街要飯來了。」

    千秋暖被雷得語言中樞故障,蕭此嘲道:「要飯就不損及尊嚴了?堂堂木部正神成了乞丐,嘖嘖,真是千古美談。」

    染非大怒:「你說什麼!」忽地眼珠一轉,反唇相譏,「我當然是養尊處優慣了,沒啥本事,你倒還可以找個達官貴人伺候伺候,拿點度夜資。」

    蕭此額上青筋暴跳,千秋暖趕緊抓住他的胳膊:「別鬧別鬧,你當他放了個屁。」又轉而問疏翎:「那你……」

    疏翎倒還坦然,隨手將那裝包子的油紙袋扔了,淡淡道:「我是被他硬拽過來幫襯的。」

    「嘁~說得好像你不缺錢吃飯似的,」染非翻白眼,「你家那些小正太,怎也不見來一個說養你一輩子。」

    這話可就刻薄了,思賦皺著眉扯了他一把:「說什麼呢!」

    千秋暖看她臉色不好,卻也沒有發怒,便上前拉著她的手:「發生這麼大的變故,蘇丞他來找過你嗎?」

    疏翎默不作聲,千秋暖趕緊岔開話題:「啊,那啥……要不咱們先找個客棧住一住?蕭此,」又轉過頭去他身上翻找,「知道你錢多,拿點出來花花。」

    蕭此一把將她提得腳離地:「都不是神了,反而比以前還囂張?」雖是這麼說,卻還是招呼了一聲:「走。」

    洗了澡,換了乾淨衣服,千秋暖心滿意足地往客棧的木床上一撲,還沒等享受,就又被扯著領子拽下床,差點背過氣去:「哇!」

    「去打熱水來。」蕭此命令道。

    千秋暖揉著咽喉處淚花閃閃:「你自己怎麼不去,水桶那麼重老娘提不動!」

    蕭此微笑著拗了下拳頭,卡嗒的骨節錯動聲聽得她毛一下子豎了起來:「我去我去!」拎起木桶奪門而逃。

    要取熱水得穿過後院,千秋暖一手一隻木桶蹦下樓,轉到後院,忽地收住了腳步。

    疏翎與蘇丞正面對面站在院中,距離稍遠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加上天色已經暗下來,連表情也瞅不見,千秋暖躲在門後,探頭探腦,十分好奇。

    二人說了一陣,千秋暖完全忘了自己是來打水的,耐心地等結果,直到蕭此等得火大,衝下來想把她按著打屁股,千秋暖使勁摀住他的嘴不讓他出聲,指指院中讓他看。

    不知疏翎說了句什麼,蘇丞伸手將她攬進懷裡,倆人靜靜地擁抱在一起。

    「看什麼看,回頭長針眼。」蕭此掰開她的手,將她扛上肩膀帶回房間。

    千秋暖兩腳亂踢:「放我下去,你不是傷了肋骨嗎!」

    蕭此將她扔到床上,然後自己也壓了上去,千秋暖意識到不對,警惕地向床腳退去:「你幹啥?」

    蕭此不懷好意地笑著說:「我剛才認真想了下染非的建議,確實不錯,你花我的錢倒是大手大腳,準備拿什麼來還?要不你就像他說的,用度夜資來還?」

    千秋暖瞪眼:「度夜資?你付?」

    「你要是覺得自?尊受到了侮?辱,我不介意換過來,」蕭此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寬衣解帶,「我伺候你,你付我度夜資。」

    「滾!」

    這二者之間根本沒差,千秋暖怒沖沖地:「你愛作踐自己別拖上我!」

    蕭此怔了怔,看她氣得眼圈發紅,心裡也很不是滋味,便俯下身去,在她嘴角處淺淺地吻了下:「以後不會了。」

    千秋暖勉強地嗯了一聲,卻發現他繼續脫衣,脫完了自己的還準備來脫她的,頓時火氣又竄了上來:「你又要幹什麼!」

    蕭此板起臉:「我記得你在灶城好像說過一句話,差不多是時候兌現了吧。」

    自己在灶城說過一句話?什麼話?千秋暖冥思苦想,終於記了起來,脊柱一陣發涼。玳瑁簪折斷那晚自己被搡出門外的時候似乎是說了——

    「你給老娘等著,總有一天,老娘要日了你!」

    汗,大汗,瀑布汗,成吉思汗。

    蕭此的神情正經得就像在討債一樣,兩眼閃閃亮:「來吧,不用客氣。」

    「我嫑刀口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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