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他已經不是那個十二歲會哭的小男孩,畢志虎看到他眼中的銳利時也嚇了一跳,他只記得,畢志虎拚命地對他說『對不起』而他卻覺得這三個字如此反覆地從畢志虎嘴裡說出來,就像是個讓人笑不出來的冷笑話!
之後的時間裡,他沒日沒夜的強迫自己學習各種知識,十八歲出國留學,便脫離了畢志虎,四年學成回過後,三年時間,他創立了畢氏集團,成為漠河經濟的第一人。
人前他是市長獨子,商界精英,他冷漠嗜血,手段毒辣,不近女色!人後他肩負國家重擔,負責剿滅大山北這個危害社會的黑道大團伙!更為了昔時殺母之仇染指黑道,再踏出了一片覆手天地!
有今日巔峰成就,皆因十二歲那次遊樂場之遊,他的世界因為一次綁架由彩色跌落到冷色中,殺母之仇必報不可,龍豹人人得而誅之!
畢傾城拳頭握得咯咯作響,額頭也有青筋凸顯,對龍豹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今天我就送你去向她賠罪!」
龍豹毫不怕意,頭一揚:「你認為你會贏?」
「會不會贏槍底下見真招!」畢傾城放開安驀然,走到龍豹面前。
兩邊的個都戒備地盯著龍豹和畢傾城,而他二人似乎都很自信,幾乎同一時間,畢傾城和龍豹都掏出了槍來,指向了對方,真正的交量終於拉開了帷幕!
「你說我們倆個同時開槍,誰先死?」畢傾城淡漠地說,面對死他不怕,畢竟十二歲那年他的心已經隨著母親而離去了,只是他的驀驀,他還捨不得!
「我敢說,死的一定是你!」龍豹眼中儘是笑意,而笑意中卻猶似一把利刀射向了畢傾城,眼視在畢傾城俊如寒玉般的臉上頓了片刻,然後視線朝緊跟著畢傾城的華雄看去。
華雄眸中閃過一絲猶豫,卻還是將對著大山北的槍對準了畢傾城的頭!
所有人大駭,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華雄,你瘋了嗎?」安驀然最先喊了出來,要衝向畢傾地卻被沈雄飛拉住了,剛剛她就想說,路雲有問題,這次被綁架都是因為她,她萬萬沒想到,像華雄這麼忠心的人也會是……
畢傾城眸光一暗,微微側過頭看了華雄一眼,冷哼一聲,然後看向龍豹:「常常聽人家說,薑還是老的辣,今日果然見識到了,連華雄也能被你買通,畢傾城真是死有餘辜!」
「哈哈哈,承讓了!」龍豹臉上又布上了得意之色。
華雄聽到這句『連華雄也能被你買通』時,心狠狠痛了一下,這句話足以代表他在畢傾城心中的重要性和忠心程度,卻還是讓他失望了。
他跟隨畢傾城多年,畢傾城一直很信任他,任何事情都交給他辦,辦不好也未曾責備過,而自己卻恩將仇報,算什麼男人?他愧疚不已,卻不得不這麼做!
指著畢傾城的槍鬆了鬆,華雄痛苦地說:「畢先生,對不起!」
「為什麼?」畢傾城側過頭問他。
為什麼會背叛他,他待華雄不薄,自認為他們之間應該是沒有任何人能替代的,除非是……
「路雲懷孕了,我不得不聽龍豹的,否則他會殺了路雲和孩子!」華雄的聲音裡滿是掙扎和痛苦。
一邊是愛人和孩子,一邊是這輩子最敬佩的人,手心手背,割哪裡他都是痛!
果然如此,畢傾城失望地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華雄說:「沒有用,路雲曾經殺過人,有把柄在龍豹手裡,他答應我,只要我殺你了,就會放我和路雲離開漠河,畢先生,為了我還沒出世的孩子,我……」
「別說了!」畢傾城阻斷他,失望地問:「驀驀的號碼也是你洩露給張頤雲的?還有那次在西餐廳門口綁架驀驀的人也是你派去的?」
「對!」華雄忍著痛苦說:「是我,我知道安小姐在您心中的重要性,只要我對她下了手,您便不會再願諒我,可是,我是身不由已的!」
畢傾城聽得很平靜,他早有懷疑有內奸,但是沒想到是華雄,必竟華雄跟他這麼多年,不是說任何小恩小惠就可以收買的,除了路雲是華雄的軟肋!
罷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如果真是這樣,看著這些年的情份,他就成全他!
「畢先生,華雄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加倍償還……」華雄紅了眼眶,對畢傾城愧疚不已,他從來沒想過,會有今天,會和畢傾城對立,沒有人知道他對畢傾城有多敬仰。
「夠了!」畢傾城阻斷華雄的話,側過頭深情地看著安驀然說:「自古萬事難兩全,我成全你便是!」
「不!你不能丟下我!」安驀然大喊,眼淚奪眶而出。
他說過要一輩子陪著她,給她幸福快樂,他怎麼能這樣不負責任,就打算這樣丟下她!
「驀驀別哭!」看到安驀然那麼傷心,畢傾城心疼不已。
「好感人的夫妻分離,畢傾城,想和我龍豹鬥,你還嫩了點!」龍豹一臉神氣地說,看了痛哭的安驀然一眼,他朝華雄說:「動手吧,想要你老婆孩子的話!」
「華雄,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這樣是犯法的,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也逃不過法律的制裁,每天東躲西藏過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嗎?」見華雄要動手,沈雄飛急忙衝著他喊。
華雄頓住猶豫了,他想起了華歐林的教誨,華歐林在他身上放注了太多希望,希望他對把華家發揚光大……可是,路雲是他這輩子最愛的人,況且還有他的孩子,他不能!
龍豹有些不耐煩:「動手,否則我馬上打死路雲!」又朝一個小弟揚手,示意他把路雲帶出來。
小弟得令,跑進去將路雲拖了出來,往龍豹面前一推。
龍豹大手一攬,將她牽制在懷中,慢慢撫上路雲的肚子說:「華雄,她肚子裡的可是你華家的種,你家老爺子不是喜歡得不得了嗎?那麼殺了畢傾城,我放你們一家花享天倫!」
路雲身上有些狼狽,她雖然是大山北的人,這些人卻因為她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子而嫌棄了她,就連龍豹聽說她懷孕了也狠狠扇了她兩巴掌。
本來是想讓她去勾引畢傾城,沒想到她和華雄死灰復燃了,還想著藉著遊玩逃跑,若不是他派人跟著她,他怕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不過可以利用孩子要挾華雄為他賣命,也還值得了。
「住手!」華雄緊張吼了一聲,指著畢傾城的槍也重了幾分!
龍豹一把拽住路雲的頭髮,狠說:「不想她有事就馬上動手殺了畢傾城,否則一屍兩命!」
畢傾城緊抿著唇,臉上亦無怕意,現在的他,顯得更加坦然。
看著這熟悉的背影,華雄緊握槍的手抖動得很厲害,卻是半天都扣不下手。
龍豹見狀,不由得火冒三丈,一把推開路雲,舉槍就朝畢傾城打去。
時間有一瞬間的靜止,
路雲被推了出去,重心不穩,馬上就要倒地,
龍豹的槍已扣響,一顆字彈唰地飛向了畢傾城的頭,
安驀然驚愣得瞪大雙眼,沈雄飛拳頭一握,華雄更是顧此失彼,情況是這般緊急,他該救誰?
一邊是尚有一月的孩子,這麼重倒地,孩子一定抱不住了,一邊是承受大恩的恩人,字彈射來,頭破血流,他該如何抉擇?
緊要關頭,路雲身後的銀蛇本能地伸手扶了一把路雲,路雲這才平穩站住了。
華雄鬆了一口氣,一把推開了畢傾城,而那顆子彈就這麼直直地打進了他的額頭。
現場混亂,雙方都開了槍,沈雄飛將安驀然護住,躲在了一邊的破貨架後面,然後才出來抓龍豹,畢傾城已經舉槍解決了好幾個小弟。
而路雲眼看華雄中槍,嚇得腿上一軟,倒了下去,銀蛇還來不及伸出手扶住她,已經中了一槍,倒地而亡,路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沒過片刻,下身便流出了血,而中槍的華雄看到路雲的血已是萬念俱灰,直直倒在了地上。
龍豹看到這一幕已是臉色大變,卻被眾小弟護在了安全範圍裡,回過神來,他趕緊從後面逃跑,畢傾城早有防備,龍豹無處可逃,狗急跳牆,他拿起一個早就準備好和火把,用打火機點上了火,而四周擺了不少大鐵罐,那些鐵罐裡裝的不是別的,正是汽油。
龍豹在黑道混了幾十年,凡事都備了一手,當下舉著點燃的火把,對畢傾城說:「反正是死,那我們就一起吧!」
畢傾城一看不對勁,龍豹這是要玉石俱焚,趕緊叫沈雄飛帶人撤退,然後拉起安驀然往倉庫外跑。
等跑出去,眾人都在等,卻半天沒有響聲,再回去看時,哪還有龍豹的身影!
「媽的,又著了他的道!」沈雄飛狠狠踢了一腳門口的木箱子,狠罵到。
畢傾城眸中也是不甘心,安驀然卻挽住畢傾城的手說:「只要你沒事!」
只要你沒事,簡單的五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只要你沒事,什麼都不重要了!
畢傾城點點頭,將安驀然摟時懷中,只要我們沒事,一切都不重要了!
回到別墅,畢傾城將安驀然抱上樓,抱到床上,然後瘋狂地吻她,剛剛差一點就陰陽相隔,他再也不能抱她吻她愛她,今天他一定要好好愛她。
瘋狂地脫去她的裙子,畢傾城將她壓在床上,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盡情地釋放他的愛意,肢體瘋狂地纏繞,一室春光,畢傾城在她雪白的肌膚上印上他的愛痕。大床上,安驀然從未有過的極至幸福的快樂,原來白天與晚上還是有區別的!
極至釋放後的兩人相擁躺在床上,畢傾城細細撫著她的雪背,溫柔地說:「驀驀,我愛你!」
安驀然幸福地埋在他懷裡,緊緊摟住他強壯的腰,小手卻還不安份地在他身下摸索。
畢傾城嘴角勾起壞笑:「老婆,意猶未盡嗎?」
安驀然臉一紅,並不答話,而是摸到了他敏感之處,肆意挑逗。
畢傾城內心一顫,她少有這般主動,今天是怎麼了?而**被再次挑起,畢傾城深吸一口氣,任她主動示愛。
堅持了幾分鐘,畢傾城受不了了,翻身把安驀然壓在了身下,大手在她胸前畫起一陣漣漪,再次將她吃干抹盡!
安驀然累了,她體力有限,比不過畢傾城生龍活虎,經過幾次折騰,她累得全身無力地爬在畢傾城身上。
畢傾城任她壓著他,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軟貼著他的胸口,她背上的傷疤已經癒合了,摸起來嫩滑如脂,手感極好,這樣銷-魂的她,真是讓他愛不釋手!
兩人都累了,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因為還有華雄的後事要處理,畢傾城和安驀然還是起了床,一同去見了華歐林。
到了華歐林家時,華歐林並不知道華雄已經死了,而路雲的孩子也沒保住,送去醫院時,路雲醒了過來,看到華雄的屍體時,眼神似乎沒有光彩,空洞得嚇人。
「快進來,畢先生,安小姐真想不到你們會來,華雄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回來,哦,一定是陪路雲看醫生去了!」華歐林很高興,又是倒茶又是切水果,極為熱情。
「華叔,我們不吃東西,你別忙了,我們有事和你說!」安驀然看到華歐林高興的樣子,心裡一酸,紅了眼眶。
這個老人,曾為自己中了一槍,從鬼門關走了一遭,而他的兒子孫子卻沒能救下來,就這樣丟下他一個人走了,可憐白髮人送黑髮人。
華歐林見安驀然難過的神情,似乎猜到發生了什麼事,趕緊不忙活了,直直地坐在了安驀然和畢傾城對面的沙發上,小心地問:「安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安驀然不忍心看到他傷心的樣子,看了畢傾城一眼,示意他說。
畢傾城輕歎了口氣,對華歐林說:「華雄……出事了……」畢傾城將事情經過一一告訴了華歐林。
華歐林臉色煞白,原本花白的頭髮似乎瞬間全白了,他好像頃刻間老了十歲,兒子死了,孫子死了,留下他殘年之軀,有何用?
這麼大棟房子,這些傢俱都是兒子買的,他曾說:「爸,你別太辛苦,我能養活你!」
而如今,他走了,也不為這個年老的父親想一下,沒有了他,他該怎麼活?
好一會兒,華歐林沒有說話,安驀然想勸他,卻又怕越勸越傷他的心,只好焦急地望著他,默默地拭淚。
華歐林平靜了下來,就像當初老伴離開的時候一個,痛過後,他還是堅強如從前,他說:「這是命,我信了!」
「華叔……」安驀然聽到這句無可奈何的話,更加難過。
華歐林卻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來,對安驀然說:「安小姐別難過,是華雄做錯了,這是他該擔的後果,但最後他還能為畢先生擋一槍,這證明他的良知還沒明滅,這樣才是我華家的兒子,我這個做爸爸的,以他為榮!」
畢傾城看著他,並未說話,只是眉目間是隱藏不住的悲傷。
「畢先生,能求您件事嗎?」華歐林用很隨意的動作擦了擦眼神,彷彿手這樣一掃過去,就能把悲傷掃去一樣。
「你想讓我為華雄上報死因為『執行任務犧牲?』」畢傾城看穿了華歐林的心思。
這些年華歐林跟著畢傾城,畢傾城還是很瞭解華歐林對兒子的重視的,他剛跟著畢志虎時,就希望華雄能當上個一官半職,所以才讓華雄跟了自己。
華歐林失色的雙眼閃著亮光,用力點了點頭。
畢傾城明著不插手官場之事,暗地裡卻手握大權,這些年他多少是知道點的。
這些年看到畢傾城對華雄的重視,他心裡暗暗放了心,只要兒子助畢傾城剷除大山北這個黑道團伙,為華家光宗耀祖指日可待,可是華雄卻因為路雲犯了這種大錯,他雖然痛心,然,華雄已死,再大的過錯也不必再計較了,但做為父親,他還是舍下這張老臉為兒子討個好名聲!
畢傾城沉了半響,點了點頭:「好吧,看在華雄這些年對我忠心耿耿的份上,且還為我擋了一槍,我盡量試試!」
「謝謝畢先生,謝謝了!」華歐林笑得淚盈滿眶,他知道,只要畢傾城答應的事,就一定會成,兒子,華家就你這麼一個後,這也是爸最後能為你做的事了!
華雄的後事辦得很隆重,下葬那天,畢傾城帶來了華雄的光榮英雄表彰書,上級專員在他墳前嚴肅悼念完後交給了華歐林,華歐林將表彰書緊緊握在手上,老淚縱橫,這就是他後半生的寄托,兒子走了,孫子也沒保住,這輩子只有這個榮譽能讓他有活下去的希望。
贊禮快結束的時候,路雲來了,她穿著一身悲傷的黑色,發上插了一朵白色小花,顯得很憔悴,曾經的光彩彷彿被人潑了一層黑墨。
所有人都沒想到她會來,因為流產,她還在醫院養病,是不能出院的,還有就是,她涉嫌黑道犯罪,出院後就要接受法院的傳判。
而她卻來了,來送華雄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