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幽幽綠光在黑暗中亮起,照亮了楚瑤窈窕的身影,她慢慢走進關著昊天的牢籠,然後停下了腳步。這是一個彷彿荊棘一樣狹小的牢籠,只夠昊天站起坐下轉身,就連多走兩步路都沒有辦法的小地方。
昊天緊緊的靠在牢籠上面,正兩眼亮晶晶的看著楚瑤,滿是驚喜,毫不掩飾,就和當初剛見面時一樣坦率熱情,只可惜他全身的黑色斑紋彷彿已經刻進了肉裡面,猙獰嚇人。
楚瑤一看,頓覺心酸,沙啞著聲音問昊天道:「你還好嗎?」
只是這話一問出口,楚瑤又覺得難過不已,被關在這樣一個不見天日的小牢籠裡面又怎麼會好。
「我很好。」昊天反而露出了大大笑容,語帶關心的對楚瑤說道:「那天你被打傷,沒事吧。」
「不過是些皮外傷,早沒事了。」楚瑤微笑著回答。
昊天愣愣的看著楚瑤,雖然心中有千言萬語,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而楚瑤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妖之間就這樣沉默的對看。
「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昊天突然想到:「這裡是禁地,不允許妖怪進來的。」
「我和族長求情,所以他特別通融讓我進來看你。」楚瑤沒有告訴昊天,自己用拒絕帶隊去聖地開啟封印的事情來威脅族長。
族長也許是受傷以後意志比較薄弱,在楚瑤堅決的態度下還是妥協了,同意楚瑤拿著他的神樹寶珠進來看昊天的最後一眼。
「其實你不用進來看我的。」昊天瞭解族長的硬脾氣,知道楚瑤一定是廢了很大的功夫才能說服他,心中雖然歡喜,但是卻又擔心楚瑤,說道:「反正我只在這裡呆夠五十年,就可以重新封印離開了。」
昊天又補充的說了一句道:「五十年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
原來烏蘭他們是這樣跟你說的嗎?五十年後再次封印就可以放你出去了。楚瑤看著昊天全身那彷彿已經和肌肉,血液鏈接在一起的黑色斑紋,突然鼻頭一酸,別開視線,不敢再看昊天的眼睛。
烏蘭對昊天說的都是謊言,事實上昊天的封印已經鬆動,他體內的十尾天魔狐已經和他的血脈、妖識融化到了一起再也無法封印,所以昊天將會在這禁地裡面關一輩子,直到他死去以後,才會把他身上的十尾天魔狐轉而封印到下一個載體中。
可是這樣殘忍的事實,楚瑤怎麼忍心告訴昊天,就算告訴他也改變不了什麼。
楚瑤不想沉浸在這無奈的傷感之中,轉移話題道:「昊天,明天我就要帶隊出發去聖地打開封印了。」
「你帶隊?還有誰去多?」昊天聞言,好奇的問道。
楚瑤把自己的隊員一一說給昊天聽,昊天無限嚮往的說道:「如果我也能去就好了。」
楚瑤沉默了一下,勉強笑笑,說道:「等我完成任務回來,我再來看你。」
「楚瑤,你這麼聰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完成任務的。」昊天充滿信心的說道。
「那當然。」楚瑤自信的說道,她看見昊天精神狀況不錯,也就放心了。
「明天就要出發了,肯定還要準備很多東西的,」昊天連忙催促道:「你快點回去吧。」
「那我走了。」楚瑤看時候也不早了,她還要回去做出發的準備。」
昊天雖然催著楚瑤走,但是真正看著楚瑤轉身的時候,心裡面卻突然升起一種可怕的直覺,好像錯過這次以後再也見不到楚瑤了,這股直覺讓他心慌不已,忍不住突然叫住了楚瑤:「等一下!」
「怎麼了?」楚瑤回過頭來看著昊天,在碧綠的光芒襯托之下,更顯得她臉龐潔白無比,神聖美麗。
昊天看著這樣的楚瑤,心中的感情再也無法壓抑,雖然有點羞澀怯懦,但仍然鼓起勇氣問道:「楚瑤,我想問你一句話。」
「什麼話?」楚瑤一開始感到很奇怪,但是看到昊天眼中的羞澀和決心的時候,突然心頭一顫,暗道,他不是要告白吧,雖然昊天從見到自己第一面開始,就說自己是他的新娘子,但是楚瑤一直把昊天這句話當成小孩子的玩笑話來看的。
果然,昊天緊張得聲音都變了:「楚瑤,你,你喜歡我嗎?」
楚瑤看著昊天成充滿期待和緊張的眼睛,那裡燃燒著兩簇火苗,盈盈閃動,閃耀著少年情竇初開最單純的愛戀,讓楚瑤不敢直視,不忍傷害。
楚瑤心中雖然對昊天十分同情,也很欣賞他,但是她清楚的知道這不是愛情,自己愛的人只有小明哥哥,可是昊天說不定一輩子就被關在這裡,就這樣拒絕他未免太過殘忍。
楚瑤在昊天充滿緊張和期待的眼神中百般猶豫,最後才下定決心,小明哥哥還在自己的神識沉睡的,如果自己為了不傷害昊天而欺騙他,這才對彼此,對小明哥哥最大的傷害。
於是楚瑤斟酌了一下字眼,這才慢慢的說道:「你救過我,對我很好。我對你就像對紅朱一樣,都是喜歡的,你們都是我的好朋友。」
昊天聽到這裡,神色一暗,但仍然不死心的說道:「我說的不是朋友那種喜歡。是……」
昊天說到這裡,抬頭看著楚瑤,聲音顫抖起來:「是戀人的那種喜歡。」
昊天眼中的火苗猶如風中的燭火,他的表情十分緊張,就像個卑微的請求得到一絲溫暖的孤單小孩。
「昊天,對不起,我已經有愛人了。」楚瑤於心不忍的看著昊天,但仍然把拒絕的話語說了出來,她看著昊天眼中的燭火猛地熄滅,那褐色的瞳孔一下子就暗得猶如無底黑洞。
「對不起!」楚瑤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祝福他找到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女孩子,這簡直是對將在這裡渡過餘生的昊天最大的諷刺。
昊天無比的垂下頭,就像一個跌落到泥地裡面的失敗者,他自言自語的說道:「呵呵,我本來就不該有什麼奢求的,像我這樣的怪物,怎麼會有女妖喜歡。」
「昊天,不是這樣的,這和你沒有關係,我早在很久以前就有喜歡的人了。」楚瑤還想解釋些什麼,但是昊天已經轉過身,坐在陰暗潮濕的地板上,把頭埋在膝蓋上面,悶悶的,聲音低沉的說道:「我沒事,你快走吧,不要耽誤了明天的行動。」
「昊天。」楚瑤又喊了一聲,昊天卻不再回應,連頭都沒有轉過來。
楚瑤知道自己可能已經傷到了他幼小的少年心,但是沒有辦法,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最後她只能輕輕的歎了口氣,默默的離開了。
楚瑤在心中暗自說道,等到自己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來解救可憐的昊天。
等楚瑤離開禁地以後,昊天這才慢慢的抬起頭,目中一片血紅,他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會被選擇作為封印怪物的載體,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我會變成怪物。」
昊天兒時模糊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他彷彿回到自己還是嬰孩的時候,父親明鵬那張威嚴的臉浮在他的眼前,痛苦而又內疚的看著自己,帶著一絲慈愛,一絲決然,對還是稚嫩嬰兒的自己抱歉的說道:「昊天,阿爸對不起你。」
接著父親舉起那雙熾熱的雙手,把十尾魔狐的精魄送進了自己的體內封印起來,他從此昏睡七百年,直到三百年前才清醒過來,被族長帶來了族中。
昊天在腦海中一遍遍的回憶父親明鵬的容貌,紅色的淚水劃過臉龐,一滴滴掉落在地。
昊天吐出一句刻骨銘心的話語:「父親,我恨你!」
楚瑤離開禁地以後,就把神樹寶珠還給了族長,同時領到了開啟聖地封印的鑰匙。
這個鑰匙是由兩塊半月形的石頭組成,上面一塊是紅色石頭,刻印著女媧娘娘娘飛天的身影,正是她從巫族搶來的。
下面一塊則是綠色的,寥寥幾筆,就雕刻出世間萬物,合在一起就是女媧飛天的圖案了。
楚瑤終於可以前往聖地開啟封印,奪取女媧的寶物了,但是她心裡面卻並沒有多少興奮之情,想到昊天心中就沉甸甸的,自己還是傷了他的心。
如果說楚瑤有什麼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她太重感情,正所謂大道無情,太重感情,分散了她的精力。
但如果說楚瑤身上最好的地方,也是她太重感情,所以身邊才會有這麼多好朋友真心對她。
楚瑤使勁搖搖頭,把負面情緒甩掉,開始整理思緒。
去往聖地必須要通過一百年打開一次的萬靈谷。
楚瑤剛得知這個消息的頗為吃驚,原來妖族表面上打著進入萬靈谷歷練的旗號,其實也是為了能夠探查聖地的動向。
妖族去往聖地是通過萬靈谷,而其他各族,也各自有自己的門路可以去聖地,這次神樹部落放話要進入聖地開啟封印,各族一定帶著高手在附近伏擊,所以自己必須打起精神來面對一切的危機。
突擊小隊共有十人,楚瑤把資歷最深的青鱷封為副隊長,其他妖怪並沒有意見。
「突擊小隊,出發。」楚瑤右手一揮,帶著突擊小隊朝聖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