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七夕節。
這一日的南城縣,熱鬧非凡。一對對年輕男女,出現在街道上,逛集市、逛商舖,挑選著精美的禮物。只是在這喜慶的日子,一張告示突然打破了這喜慶。王炎不再代理南城縣的縣令,並被罷免縣尉一職,泰山郡守任命的新縣令和縣尉將在這一日到任。
消息傳出,立即就引起了轟動。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百姓在南城縣百姓的心中,成功的樹立了威信,更樹立了偉岸高大的形象。突然間,王炎被罷免了官職,百姓一下不適應了,心也被牽動了起來。
這時候的百姓,能吃飽便是幸福。
當官的讓他們吃飽肚子,穿暖和,不受戰亂的紛擾,他們就很滿足。
然而,在他們認為王炎當上縣令後,他們好日子到來的時候,突然間,這面美好的藍圖一下破碎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誰都不知道下一任縣令會有什麼舉動?萬一再出現一個像嚴宿那樣的縣令,百姓又要陷入水深火熱中,所以百姓開始競相議論,討論著王炎被罷免的事情。
就在百姓議論紛紛時,又傳出了消息,今日下午,王炎將要離開南城縣。
一時間,消息甚囂塵上。
無數百姓對王炎的離開扼腕歎息,更感到彷徨,感到無助,因為他們擔心自己的將來。對許多百姓而言,王炎是他們生存的寄托。
有王炎在,他們對未來有信心。
至少,王炎會保證他們的肚子不受飢餓。
換了人之後,誰能保證呢?
「王縣令這麼好的人,怎麼突然被罷免?肯定有鬼。不行,我們不能讓王縣令離開。」
「現在這世道,被罷免官職的原因很簡單,肯定是嚴宿死後,王縣令沒有錢賄賂泰山郡守。以至於,另外的人擠掉了王縣令的官職。」
「很有可能是這樣,這世道,像王縣令這樣的好官,已經不多了。」
「我兒子以前在軍營當兵,整天嚷嚷著不幹,每次回家都發脾氣,讓你氣得半死。可是王縣令擔任縣尉後,臭小子竟然變了樣,人更精神了,也懂事了。回家後,主動的給我端茶倒水。這都是王縣令的功德啊,沒有王縣令,我家那臭小子還不知道怎麼辦的。」
「王縣令是好人啊,可惜好人沒有好報。這世道,讓人絕望。」
「不行,不能讓王縣令受冤枉,不能讓他離開。」
「走,我們去縣衙,去找縣令,一定要讓他留下來。我們南城縣這麼多的人,所有人一起請願,還怕留不下縣令嗎?」
「走,都去縣衙。」
街道上的百姓不斷議論著,然後,開始朝縣衙匯聚。
這一情況,很快在縣城蔓延。
今天是七夕節,街道上的百姓很多,在這樣的情況下,王炎被罷免並且將要離開的消息傳開後,更是引起了轟動。
一條條街道上的百姓,開始從四面八方的湧向縣衙。
……
羊家,後院。
羊續正在收拾衣物,準備前往南陽郡。
這一次回南城縣為費氏做壽,他請了假期。如今他的假期也快結束,羊續便選在今日離開。不過對羊續而言,他的行李非常簡單,也就簡單的幾件換洗衣服和書籍,沒有多餘的物品。
「噠!噠!」
腳步聲傳出,管家急匆匆跑來,稟報道:「老爺,城中亂了,亂了。」
「怎麼回事?」羊續問道。
管家回答道:「城裡出了告示,王炎被罷免官職,新縣令將在今日到任。同時,王炎也將在今日離開。百姓知道了王炎被罷免縣尉的消息,又得知王炎在今天要離開,群情激憤,竟是從四面八方匯聚,往縣衙行去。現在的南城縣,徹底亂了。」
羊續聽了後,愣了愣神,啞然失笑。
沒想到,王炎這小子的離開,竟然驚動了城中的百姓。
隨即,羊續感慨道:「看來王炎在這段時間,很得民心啊!為官者,能到這一步,這就是最大的褒獎。主政為官,不是讓皇帝高興,是讓百姓高興,讓百姓滿意。」
管家皺眉道:「城中百姓匯聚,恐怕容易出事。畢竟,新縣令也會在今日抵達。我們羊家需不需要做些什麼,讓新縣令有個台階下。」
「能出什麼事?哼,百姓自發的去送王炎,莫非新縣令要禁止不成。」羊續斜眼一瞅,吩咐道:「不用阻止,靜觀其變。」
「諾!」
管家點頭應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轉身離開了。
……
縣衙,門口。
一輛馬車靜靜的等待著,駕車的不是別人,正是楊賀。他穿了一件普通的衣服,坐在車轅上等待著。不一會兒,王炎輕裝簡行從縣衙中走出來,他站在門口,凝視了縣衙許久,然後大袖一拂,轉身上了馬車。
楊賀一樣馬鞭,駕車離開。
馬車漸漸的遠離縣衙,王炎心中卻生出淡淡的憂傷。
從王炎穿越到這一世的時候,他才算是真正的在南城縣生活。他在南城縣呆的時間不長,可短短時間,已經有了一定的感情。
驟然要離開,心中也有一些不捨。
「唏律律!」
忽然,馬兒嘶鳴,馬車停了下來。
王炎問道:「楊賀,怎麼回事?」
楊賀支支吾吾的道:「大人,您,您,您自己看看吧。」
王炎心中納悶兒發生了什麼事,撩起馬車的門簾往外看去。頓時,便被眼前所見的場景驚訝住了。前方的街道上,出現了一個個百姓,竟是全部朝他走來。當王炎再左右打量的時候,看到左右兩邊的街道上,也出現了一個個百姓,都朝他所在的地方行來。
嘈雜的聲音,一開始聽不清楚。
隨著距離的拉近,王炎聽清楚了百姓的話,竟是挽留他的,感激他的,不捨他離開的,還有要為他伸冤的。
不一會兒,匯聚的百姓密密麻麻把馬車包圍了起來,整個街道已經是水洩不通。一雙雙目光看向王炎,眸子中,全是挽留、感激、不捨。
同時,王炎還從他們的神態中,看到了對新縣令的牴觸和仇視。
當看到這一幕時,王炎的心中,忽然間沒有那種得逞的爽快,沒有了給新縣令下絆子的興奮。事實上,王炎開倉放糧和給士兵發錢,一方面是讓百姓和士兵日子好過,另一方面也是為了等他離開南城縣後,讓百姓和士兵牴觸新縣令。甚至於,王炎貼出他被罷免官職的告示,也有著一點給新縣令下絆子的意圖。
然而,王炎萬萬沒有想到,他只是想攛掇百姓牴觸新縣令,百姓竟然自發的組織起來,來挽留他,來安慰她,來感激他,來為他抱不平。
這樣的場面,讓王炎感動了。
一顆心,為之觸動。
面對著這樣一張張真誠的面孔,面對著這樣一張張不捨的面孔,王炎心中那被罷免南城縣尉的憤怒情緒,瞬間消散的乾乾淨淨。
留在心間的,唯有感動。